作為武無二后人,武家一直受大邪王血咒,所以縱然家傳武學足以傲嘯武林,卻不得涉足江湖,否則必然不得善終。此外武家后裔還因血咒而一直從小體質孱弱,或者有先天聾啞殘疾。
但是血咒羊不足以讓武家從此沉淪,反而激起武家歷代與大邪王抗爭不休的不屈之志。即使他們很多人先天難以練武,又不能涉足江湖,但卻不妨礙他們一心一意精研武學理論。原本他們的家傳武學只有一套“無二刀法”但經過數代人推演,依大衍之數,卻演變為“刀,槍,劍,戟,棒,拳,掌,腿,爪,指”十套曠世武功,并稱“十強武道”。而且為破血咒,他們還著力鉆研易經玄理,擁有極高的造詣。甚至麒麟魔的出現,也早在多年之前就為武家先祖所推演算出。
到了這一代,武家的血咒已被破解大半,所以才誕生了武無敵這樣的絕頂練武奇才,得授予“十強武道”而他又更進一步創下一套分為外家和內家的無上武學《玄武真功》。不過他的兄長武天下卻依舊自小體弱多病,無心武學,只被傳予“天命刀”精研其中奇門術數,與武無敵并不相往來。
要徹底破解大邪王血咒,唯一的辦法是將大邪王所承認的兵主徹底擊敗,盡破“邪王十劫”并把大邪王毀去,此外別無他法。所以王宗超意圖解封大邪王也就自然會引來武無敵的關注而王宗超也心知武無敵早已隱藏在參與“論武會”的武林人士之中,只是既然對方不想顯山露水,王宗超也就并不說破。一直到魔魁肆虐的最危急關頭,武無敵才驟然出手,《玄武真功》這套曠世奇功,也終于首次盡情展現在世人面前,一鳴驚人。而這一擊也宣示了武無敵正式向大邪王、向血咒發出你死我活,不留余地的挑戰。因為在武無敵已正式涉足江湖的情況下,血咒不破武家必亡!
此時武無敵仔細觀察王宗超,發覺對方身上一股熾熱的血紅之氣一直不消,甚至腳下剛剛立足的地面也開始呈熔化狀態,不由皺了皺眉,開口直言:“閣下既知我是武家后人,也就該知道武家與大邪王的恩怨。那么等你祜除毒患,養好傷勢,放出風聲,武某自會前來一會“邪王十劫,!”
“區區毒患何足掛齒?”王宗超似乎并不將“穹天之血”這種曠世奇毒放在眼里,將手中的大邪王隨意豎插地上從容拱手道:“十二天后,我在此地恭候大駕。”
王宗超的“論武會”已舉行了十八天,十二天后也正是大會結束之期,他的言下之意,也就是將自己與武無敵的一戰作為大會的輝煌落幕。
武無敵目光如電凝視著被插在地上的大邪王,憑著通玄的武道心境,他也能感受到一頭曠世邪魔正被一副百戰崢嶸的盔甲所強行束縛,雖然雙目依舊兇芒四射,但卻不得不作出一副對王宗超屈膝臣服的姿態。
暗自驚異慨嘆之余,武無敵沉聲道:“連大邪王這等曠世邪魔也對你俯首屈膝,想來區區毒物也不會被你放在眼里。這些天來,武某于“論武會,獲益匪淺,眼界大開。既然閣下已對自身武學開誠布公,武某也不會藏私!”
一言方落武無敵驟然舉步,圍繞王宗超轉了一圈,這一轉的速度咋看似乎快到肉眼難辨的地步,但再仔細看又像武無敵已化身十個人,每一人都圍繞王宗超緩緩轉圈,一舉一動都清晰無比。極快與極慢兩種極端對立的現象共存為一想想也教人吐血。
一轉之后,當武無敵回歸原位時,四周堅硬的地面已留下了四十九個深淺方位不一的腳印,進退排列似乎蘊含了某種玄妙陣法。
“好!好一套博大精深的武學!好一個襟懷坦蕩的武者!”王宗超連聲贊嘆,其實十強武道單一的刀劍拳掌招式還在其次但最重要的是如何將十種不同門路的武學串聯為一,合并出擊,所以其步法、進退方位才是其精髓所在。武無敵將其毫無保留地展示給王宗超,只因他已充分了解王宗超的武學風格與脈絡,所以也讓對手徹底了解自我,以求最強、最公平之戰。
任何武學即使最后能夠練到飛天逍地,足不沾塵的境界,但基礎卻都要從腳踏實地練起。所以這種展示可不僅僅是揭示步法方位而已,其中腳印的深淺、重心的分布、甚至地面碎裂凹陷情況的不同,還蘊含了許多更深入微妙的東西。比如劍走輕靈,刀主陽剛,用刀用劍時的步法都會有所不同,留下的腳印也自然有所區別,甚至出拳與出爪,腳趾的扣地、分布都會有微妙的區別。
仔細觀摩那些腳印,王宗超突然問道:“槍,劍,戟,棒,拳,掌,腿,爪,指都是五招,為何唯獨刀法僅有四招?”
武無敵回道:“無二刀法,僅有四招,只因當年先祖一式“穹天之怒”并無流傳下來。”
“原來如此。”王宗超頓有所悟:十強武道,每道都是五招,合共五十招,正合大衍之數。
但武無敵僅會四十九招,也暗合“犬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的說法。其中所缺的也就是武無二當年對戰云頂天時,順應天命,天人刀三者合一臨陣創出,能引動天雷的曠世奇招“穹天之怒”。此招玄之又玄,寄寓虛空,關乎天地之秘,也就是大衍之數中“逍去的一”。
風云世界的武者也有天人境界,但并非王宗超的“氣通天人”而是以“心意”以“招式”貫通天人,單憑招意,也能做到招雷引電,借天威之力攻敵的效果。無名的天劍境界,也是如此。
答完之后,武無敵再不停留,轉身飄然離去,以絕世的輕功踏浪而行,轉眼間就消失在海天交界處。
目送他離去后,王宗超收回目光,轉望向之前以箭偷襲他的女子。
那位女子箭術之犀利精準可謂獨一無二,冠絕當世,此外屏氣匿跡的功夫也是一流,再加上先前雄霸特地將她安置在裝有不少名刀利器的箱子中,借刀劍煞氣掩飾,竟然能夠瞞過王宗超感應。
不過她近戰的刀劍拳腳功夫卻只是一般,若是面對普通武者,她還能憑一流的輕功拉開距離再以箭術取勝,但若是面對輕功比她更強的聶風卻絕難付諸實行。加上她之前射向王宗超的一式“鳳舞九天”
也是竭盡所能,耗力不菲,所以在聶風腳下,她支持不了多久就已落敗被擒。
只見這位女子身材玲瓏,膚如凝脂,眉如柳葉,面容清麗,雖然看來已年過三旬,但依舊不減秀美風韻,更有一種英姿颯爽之氣,縱然落敗被擒,卻依舊咬牙不屈,目光凌厲如箭,與王宗超正面對視,毫無惶恐屈服之態。
王宗超冷冷一笑:“好一招“鳳舞九天”這位想來就是無名三仆之一的鳳舞了,只是不知又為何與雄霸沆瀣一氣,行乘人之危之事?”“你殺我主人,我自為我主人報仇!所有罪孽,全由我一人承擔,你要殺要剮,還請自便,休得多言!”鳳舞說完這句話之后,不再有任何言語,而且閉上雙眼,似對一切已是認命。
其實鳳舞與無名早在多年前相識,是為無名三仆之一,也稱得上是無名的紅顏知己,要不是無名一直不忘亡妻,行事方正,兩人或許還會有一段姻緣。眼下鳳舞雖已嫁予龍袖為妻,又在不久前收養義子龍兒,但依舊肯為無名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漫畫中龍袖為此吃足干醋也是無可奈何。王宗超若是殺了無名,她自然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復仇。
還未等王宗超有所反應,人群中已有人開口怒斥:“狗屁,你等分明蓄謀已久!先是一群禿驢假仁假義,與雄霸沆瀣一氣,暗中布下機關埋伏,又以眾凌寡,自取其辱后又來了一個所謂的“武林神話,上演車輪戰,自取滅亡后又行卑鄙暗算之事!真是一個比一個賽著無恥無下限!”一時人群開始議論紛紛,開始質疑一群僧人以及無名與鳳舞的武德乃至私德,有些言語粗鄙的粗人言語甚多三句不離下三路。
鳳舞一言不發,銀牙緊咬,不知不覺中,一縷鮮紅的鮮血已從嘴角滲出。其實她也根本沒有意識到成名不久的王宗超在武林中的地位有多高,對無名毫無保留的盲信又使得她一廂情愿認為:無名出手對付的人,必定是武林巨魔或者偽君子無疑。如今她自己死不足惜,但若連累無名身敗名裂,她就百死不足以辭其咎了!
不虛雖然口才極佳,但此時也是百口莫辯,最終只得搖頭苦嘆,早在鳳舞現身時,他就已意識到自己一行人,連同無名、鳳舞都已落入雄霸的計算中,一個不好,就是從此身敗名裂,不得翻身。而相比個人名聲,他卻更在意大邪王的最終處置,以及之前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的魔魁的來歷。可惜就目前的情況,無論是憑實力還是憑道義,禪宗都已沒有向王宗超提出取回大邪王的底氣了。
無名受人誹謗,照理說反應最激烈的應該是劍晨。
但他此時整個人卻呈現出一種呆愣的神情,只是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王宗超身上的縱橫劍傷。
那些劍傷似乎有一種懾人魔力,吸引劍晨將全副心神投注其中,漸漸的又若有所悟,似乎可以從中領悟學得一套難以想象的絕妙劍法。
就在此時,王宗超也忽有感應:還留在自己身上的“玄陰十二劍”正在以一種極為隱晦詭秘的方式悄然逍走。
“玄陰十二劍”是一種自有生命與意識的劍法,也是一種能自己尋找宿主,引人入魔,詭秘無常的魔道劍法。劍晨如今為“玄陰十二劍”所吸引,當他從王宗超身上的劍傷悟出劍法時,也就意味著“玄陰十二劍”已從王宗超身上悄然轉嫁到他身上。
但王宗超既然覺察,也就不會容許這樣的事發生。心念一動“玄陰十二劍”的劍意立即被他從身上逼走,他身上的劍傷立即如數愈合。緊接著王宗超又運用“請神”將“玄陰十二劍”悉數催逼轉移到大邪王之上。兩者一魔一邪。同樣兇險叵測,各不相讓,頓時爆發出如兇獸撕咬的連呂凄厲崢鳴,隨即又遭“武神戰鎧”一體鎮壓,鼻漸平靜了下來。
此舉實為驅虎吞狼,大邪王與“玄陰十二劍”斗到一起,而大邪王所控制的“九空無界”又遭魔魁侵入,遲早鬧個天翻地覆,這樣一來,王宗超自己的壓力自然大為減輕。
王宗超身上劍傷愈合,劍晨這才如夢方醒,想到師父無名身亡,甚至尸骨無存,臉上又開始浮現悲憤欲絕的神情,正要不顧一切上前與王宗超拼命。
但此時只見王宗超微微皺眉道:“天劍又何曾死了?”
無名未死?但他明明整個人都已消失不見,氣息全無,除了王宗超焚滅一切的烈焰真力之外,又有什么力量可以做到這點?
現場的人都感到意外,然而隨即又聯想起之前魔魁憑空現身、消失的詭秘一幕,又似乎不無可能。
此時王宗超又道:“我先前與天劍陷入劍界,又聯手共抗強敵,雖然他所面對的對手也很強大兇險,但在一個劍的世界里,任何人都不可能殺死天劍1那個世界無法久留活人,如果我所料不差,他現在也該出來了!”
幾于所有人都不了解“劍界”的存在,所以都只聽得云里霧里一般,但鳳舞、不虛、劍晨等人聽聞無名未死,精神都是一振,就要開口詢問。
就在此時,一股令他們感到熟悉的浩然劍氣已從拜劍山莊后方山林飛速涌到,卻是無名到了。
劍界是一個異位面的存在,與現實世界的出入口也從不固定,王宗超是從原來打開的入口出來,但無名卻顯然是從別的地方出來,好在相差不過數里,還能容他飛速趕到。
只見無名手持英雄劍,衣裳襤褸,渾身血跡處處,也是身負不輕的傷勢。雖然舉止依舊凝穩,但無名眉宇的一絲震撼與重憂卻是無法抹去,看得出劍界的開啟給他帶來的心理沖擊之大。當他看清王宗超身上繚繞的酷炎毒氣,以及在場中被制服的鳳舞時,心頭更是一沉。
見了無名,鳳舞欣喜愧疚之余,也將緣由說清:原來她的丈夫龍袖,以及義子龍兒早在三天前中了一種慢性奇毒。而后雄霸突然現身,聲言此毒為他所施,若想解毒,就需為他辦好一事。
此后鳳舞出手暗算,一半是出于無名身亡的憤恨,一半也是迫于無奈,只是她也未曾料到,雄霸在她箭內灌入的毒液其實就是“穹天之血”。要不是王宗超力挽狂瀾,拜劍山莊內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要殉身烈焰地獄之內。
就在此時,步驚云拖了一人尸體折回了拜劍山莊,那人身穿雄霸先前所穿衣物,但是臉部卻一片潰爛,就像遭了火焚一般。
步驚云怒氣沖天,憤然道:“老匹夫詭計多端,早已讓此人假扮他形貌,李代桃僵,自己卻悄然逍走。”
“此人該是天池十二殺手之戲寶,本身容貌被毀,卻最擅長遺容殺人。”秦霜見狀嘆息一聲,隨即閉上雙眼,熱淚滾滾淌下,對于這位用心險惡,死不悔悟的師尊,他已經徹底死心。
只是秦霜心中也有疑慮:一開始的雄霸絕非戲寶所扮,自廢武功也不是作偽,加上解散天下會,散盡資財等偌大代價,就只為暗算王宗超一次,還無法確保殺死王宗超,又哪里值得?從此之后,武功已廢,機關算盡的雄霸只能徹底淪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已經被他狠狠耍了一次,聲譽嚴重受損的佛門也絕不會再替他作保,天地之大,已無雄霸容身之處。
除了秦霜心懷疑慮之外,王宗超自己也心知這一切背后肯定還有人主使,雄霸自己只怕也僅僅是一枚用于吸引火力的棄卒而已。至于這名主使者究竟是誰,王宗超現在還沒有什么概念。只是他心中有些懷疑:這種構思精巧的陰謀,或許和楚軒不無關系。至少,楚軒不至于對此一無所知。
從表面看,雄霸自然是一切的罪魁禍首,但無論如何,鳳舞暗算王宗超,讓王宗超身中奇毒也是不容置疑的事實,依著江湖道義,王宗超此時若要出手殺了鳳舞,也是理所當然。
無名搖頭嘆息,只得向王宗超誠懇求情道:“雖然我等是為雄霸利用,但此事理虧也全在我等。我發誓此后竭盡所能,不惜性命,也當為閣下解去“穹天之血,的毒患!只是鳳舞畢竟迫于無奈,還望閣下勿與她計較。”
無名一生秉正辟邪,年輕時剛直不阿,劍出無悔,中年之后又淡泊名利,與世無爭,此時卻向王宗超低頭認錯求情,實在也是中了詭計之后的無奈之舉。這種打擊,只怕比他被王宗超正面打敗還要來得大上許多。
王宗超聞言皺了皺眉:“區區毒患我自行料理即可。但鳳舞既然對我下手暗算,若不付出代價,給個交代,又豈能說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