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會讓你太過為難。你一會安排下,讓我先試試能否喚醒露西,只要她能夠醒來,我自然也不會強行搶人。”見杜莫斯康為難,王宗超補充了一句。如果能夠救醒露西,雙方其實都可以省去不少麻煩。
只因露西是個活人,即使王宗超將露西帶去中國治療也顯然無法裝入空間袋帶走,而他以冰火烈旋飛空時也無法帶上其他人,因為強烈的冰火渦旋絕對會把其他人削成人棍 雖說進入天人境界之后,即使不用冰火烈旋他也有御氣行空的手段。但其實初入天人的武者的御氣行空最多也不過離地幾百米的飄掠。雖說看上去飄逸如仙,但其實速度遠不如天人高手自己以輕功貼地而行,很少用來趕路。戰斗時借地發力奔走跳躍也遠比毫無借力地在空中飛來得迅捷靈活,除非能突破到更高境界。
說到飛行,武道系絕對是各個系統中最難做到最難做好的,不少中高武世界,很多可以輕易做到摧山斷岳的高手平時也踏踏實實走路。而科技改造裝上器安上螺旋槳就可以輕松飛天,魔法系統中低級魔法師就有了飛行手段,異能系的不少C級強化已能夠飛行。王宗超的冰火烈旋要不是借助了冰火異能,也不可能讓自己高飛遠翔。
所以王宗超決定還是在走前先盡量試一試,看看能否把露西喚醒,讓彼此都省去這點麻煩。
于是王宗超與杜莫斯康來到一個臥室中。兩人一踏入那個房間,頓時覺得猶如踏入一座冰窖一般,一股刺骨的寒氣充斥整個房間。而寒氣的來源,正是已換過一身白色睡袍,躺在床上就像熟睡過去一般的露西。
她容貌本來就清麗秀氣,外表也由于常年浸潤圣力而保持在人生最佳階段,皮膚猶如白瓷一般白皙光澤,金色的長長睫毛蓋住雙眼,一頭金發如洗。由于她已沉沉睡去,少了清醒時的那股酷厲殺氣,反而顯出一種恬靜精致的美感,看上去真如西方童話的睡美人般。
或許,這是她近三十年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睡眠,過去她為了苦修,不但一刻都沒有放下金屬十字架,連入睡都要站著 “怎么越來越冷了?”雖然體格強健遠超普通人,杜莫斯康還是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又望向王宗超:“露西以前可從沒有過這種力量,這是你的杰作?”
“是無意識狀態下寒冰真氣自發護體。”王宗超點點頭:“由于極寒,露西現在的呼吸、心跳、脈搏都降到了若有若無的程度,正處于一種冬眠狀態。這么說來,她之所以沒能醒來或許與此有關,那就好辦了。”
他畢竟不是齊藤一那樣的法師或者秦綴玉那樣的精神能力者,無法直接觸及露西的精神層面,但如果是軀體損傷或者內力氣血之類物質、能量層面的問題,卻難不倒他。
他一手按住露西印堂穴,一手輕觸她的丹田。黃金氣脈滲透而入,頓時露西體內一切器官經脈以及氣血運行,都歷歷在目,了如指掌。
露西的骨骼經絡肌肉,還有內臟強大都是遠遠超越普通人的完美,也沒有什么陳年舊傷留下的痕跡,這顯然是圣力的功勞。然而由于大量生命元氣轉化為圣力,她的內臟呈現盛極而衰之像,骨髓也已有枯竭之感,正是與《涅槃枯禪》相反的外榮內衰。另外,似乎剛剛經受什么強烈的刺激,露西腦部毛細血管部分破裂滲血。圣力雖然修復了血管,卻還沒清理淤血。
“生死輪轉,否極泰來,枯榮互逆”
洞察內情,王宗超立即多管齊下。一邊運勁震蕩露西全身骨髓,刺激骨髓再生,又推動氣血人體的血液循環,加速清淤排污,重新煥發生機。與此同時,露西體內的光明圣力在不斷循環運轉中開始呈現出陽極陰生之像,寒冰真氣也開始生出陽和氣息,調和陰寒陽燥,陰陽互補,以生滋生萬物之效,運轉更加奧秘精微。
之前王宗超幫助露西融匯圣力與寒冰真氣時,由于時間有限加上當時露西多少有所抵觸,融合的結果其實還比較粗糙。而此時露西已完全陷入昏迷再無半點干擾的可能,他又成就天人對能量掌控更進一步,正好借此機會重新調整一番,在為露西全面排除隱患之余,重新淬煉筋脈,為她構建一套更合理更適合于她的內氣循環。
這一過程持續了足足將近一天,轉眼間已到了第二日黃昏。臥室之內陰寒之氣已然全消。王宗超收回雙手,與久候多時的杜莫斯康一起靜靜站在一旁。
在兩人期待的眼光中,露西的長長眼睫毛輕輕的顫動,片刻之后,終于睜開了眼睛,一下子坐了起來。由于她猛然起身的動作,她身下拜占庭藝術風格的結實木床發出連串木質爆裂之聲,搖搖晃晃幾乎崩塌。
完全沒有半點久臥后的衰弱,由于王宗超的調理,露西此時的身體狀況幾乎可以說是平生以來最好的狀態。
然而與身體的良好狀態成反比的,她的目光卻茫然而不知所措,就像不認識般辨認著王宗超與杜莫斯康兩人的面容,看到杜莫斯康由于疤痕而顯得有些兇惡的臉時,還膽怯地朝王宗超一邊縮了縮身子。
這個表現,頓時讓剛剛因為她蘇醒而欣喜的兩人心中一沉。
“你們…是誰?我現在在哪了?我,我是誰?”露西迷茫地發問,眼神依舊茫然,不過還好并不顯得癡呆。
“她失憶了…”王宗超與杜莫斯康對望一眼,同聲苦笑。
露西以她怯生生的眼睛努力辨認著王宗超的面貌,銀灰色眼眸如同揉著月光的夜空。然后,她仿佛感受到什么,帶著欣喜與不確定,呢喃著說了一句:“哥哥?”
“哥哥?”王宗超眉頭一皺,杜莫斯康則在他耳邊解釋道:“或許因為從小就認識你,所以潛意識中對你的印象也相對深些,也對你比較依戀。”
王宗超無奈,只得先對她溫言安慰:“你不要緊張,這里不會有人會傷害你的。你先在這里休息,冷靜下來想一想,看看能不能回憶起什么。”露西有些怯生生地點了點頭,她如今的神態與不到十歲的小女孩幾乎沒什么兩樣,不過還是挺聽話的。
隨后王宗超與杜莫斯康一起走出臥室。關上門后,杜莫斯康首先說道:“沒想到她竟然失憶了…她的意志本來很強,用心也足夠專一,但卻缺乏對自己心靈的把握,很容易被惡魔引偏,失去對自己靈魂的掌控。而另外一個因素或許是因為她放下了多年不離手的十字架,這相當于她多年前的誓言被破,信仰受損,這對于她而言也是另一種重大打擊,難怪她承受不起。
那么接下來怎么處理?或許我們教廷可以…”
“免了”王宗超斷然搖頭,“如果她一直失憶的話,由教廷照顧她,我可有些放心不下。與其繼續當教廷的殺人劍,她還不如忘卻過去,選擇開始一段新的人生。哪怕一直生活在童年的幻想中都比現在好 當然我不會讓你為難,接下來我會封住她身上幾處竅穴,讓她暫時進入假死狀態。她死了,教廷想來也就沒什么理由死不放手吧?”
杜莫斯康聞言苦笑,搖了搖頭道:“這你就錯了露西涉及了教廷用于對付黑暗生物的最重要改造技術,即使她死了,教廷都會確保她的尸體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果你非要帶走她,就必須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偽造一具可以讓我交差的尸體…當然,我不會為此去殺人,只要有皮肉骨骼原料,哪怕是動物的,我就可以偽造出任何人的尸體。”
王宗超點頭同意,順便又提起一件事:“對了,阿卡朵曾經提出把雷光劍交給我,你看看是否方便。”
杜莫斯康爽快地回答道:“主人的意愿也是我的意愿,當然沒有問題。不過我一直在嘗試用煉金術為那把劍加持光明力量,如果你能耐心等上一段時間,雷光劍的威力必然更上一層。
而我在這個過程遇到一些難題,就是光明力量與雷光劍原有的黑暗力量如何共存。我知道東方的陣法藝術非常擅長處理光暗對立問題,如果能給我一些相關資料,相信很快就可以完成改造。”
“行啊”王宗超點點頭:“不過陣法方面我不是很了解,你應該找齊藤一。所以這幾個月內你最好抽空去下中國,和他一起研究交流下。”
于是就在一天后,露西因為“傷勢惡化”失救死亡,第二天杜莫斯康帶著教廷大隊人馬返回了梵蒂岡,同時也帶走露西的“尸體”。
在此期間,王宗超一直沒有在其他人眼前出現過。杜莫斯康同時還把被救醒的西蒙交還給張恩博,算是與天師教結下一份交情。同時也釋放了七人中的另一名少女,那名少女卻是希臘人,是一位船業大亨的女兒,名為丹妮絲。她的家族甚至對外宣傳自己是海神波塞冬的后裔,不過那似乎并非完全沒有憑據,因為丹妮絲雖然沒有修煉過,但卻是天生的水之操縱者。她飽含能量的血液同樣是血族最愛,難怪因此受了無妄之災。
也算是患難之交,張恩博借機向她提出了坐船返回中國的要求。
杜莫斯康走后的那天夜晚,王宗超在教堂原有神職人員絲毫沒法覺察的情況下,再次進入教堂,將置于一個隱秘地下室中的露西救醒帶走。
露西如今心靈空如白紙,只是本能地依賴他,對于他的任何安排都并不抗拒。
臨走前,王宗超忽有所感,轉到教堂后院中,那里載種了不少樹木花草,為莊嚴神圣的教堂增添了一份額外的大自然生機活力。
“我沒有想到你還在這里,更萬萬沒有想到,世上還有這么一種能夠讓一個人完美融合于大自然的能力。我們中華的修煉體系講究天人合一,卻沒想到還有人能夠做得更加徹底。”對著角落里一棵不起眼的橡樹,王宗超很奇怪地開口說話。
露西同樣奇怪地看著,不過隨后的變化嚇得她整個人縮回王宗超身后。只見眼前那棵白衫橡樹慢慢縮回自己樹干內,連樹根也從泥土中縮回。緊接著樹干開始變形,轉化為一個穿著褐色衣袍的男子,雖然看來不算很老,但眼神卻滄桑猶如百歲老人,臉上隱隱有著類似木紋的皺紋,頭發和長髯如同藤蔓和樹須般一綹一綹垂下。
而這位大胡子也同樣以充滿意外的目光打量著王宗超:“我也萬萬難以相信我會被你所看穿,因為從某種意義上將我的變身并不是偽裝,當我變化成樹時,我就是真正的樹。
我能從你身上感受到澎湃而和諧平衡的力量,還有同樣融于自然,能夠隨時隨地從大自然獲取能量的境界,堪比大德魯伊。我的橡木之魂能感應到,之前正是你救了我,只是沒有機會表達謝意。但如今你發現了我,準備把我交給教廷嗎?”
“你誤會了,我只是有些好奇罷了,我感覺到你的力量與我有些相似之處,也奇怪你為什么要留在這里。”王宗超搖頭解釋道,他可以感受到對方由樹變化成人后也就從之前融于自然,近乎天人合一的境界脫離出來,這樣看來對方的修為境界相比自己還是有不少差距的。要知道樹木可以說是一種天生就能通過光合作用在環境中汲取能量的生物,類似天人境界。但如果變成樹木,無疑也就沒辦法戰斗了。
大胡子也并沒有流露出敵意,很有條理地解釋道:“我是橡木德魯伊梵迪爾,我的能力是變化成生命之樹。當然,我的力量比起真正的大德魯伊還相差甚遠。他們可以在不需變形的情況下維持著生命之樹,而且巨大無比,枝葉甚至能夠穿透云層吸收太陽光能,樹根能深入地下汲取熔巖熱能。
至于我為什么留在這里,只是因為我有足夠的耐心。因為如果我沉不住氣馬上走,等待我的或許是一張布好的羅網。但如果我過上一兩年再走,情況就會安全許多。反正在變成樹木的情況下我的壽命近乎靜止,我已經活了兩百多歲,這點耐心還是有的。
雖然教廷或許對我沒什么企圖,但是我并不喜歡他們。極端的光明與極端的黑暗,都同樣是德魯伊要盡量避免接觸的。相比之下,倒是你明顯偏于中立的力量讓我有一種親近感。”
“生命之樹嗎?我能夠體會出這是一種了不起的偉大力量,也很有興趣了解這種力量。”王宗超誠懇地表達了自己對一個古老修行體系的敬意,又道:“或許你不必等待太久,教廷的人已經撤離,你要走可以隨時走。”
梵迪爾則借機提出了請求:“我只是一名追求大自然之道的老德魯伊,幾乎沒有與人戰斗過,缺乏自保能力。如果能順便送我出去的話,不勝感激。”
“沒問題,一起走吧。”王宗超點點頭,由于教堂中剩下的神職人員都已幾乎是普通人,且都已夜深入睡,他也沒什么顧慮,干脆帶著兩人直接打開正門,從正門走了出去。在他身體四周,空氣也隨著他的心意改變性質,根本沒有讓一絲聲音傳出,也就沒有驚動任何人。
出了教堂,大路上也已是夜深人靜,見不到一個路人,唯有夜風吹拂樹木之聲如濤傳來。
但王宗超剛剛走出了三步,卻突然站住,目光注視著前方,默然不語。
身后的兩人也有些茫然地站住了,雖然月夜依舊平靜,不過原本刺骨的寒風卻突然有了絲絲暖意,那暖意溫煦祥和,不斷溫暖身體,還溫暖人心,帶來一種莫名的平和與安詳,仿佛置身于神圣莊嚴的彌撒廳。
順著夜風,夜色深處緩緩走來的只是一名身穿單薄白袍的中年人,只見他身材高大,但步伐動作都很平常,沒有絲毫威猛可言,只是雙手攏在白袍里。
“你是誰?”王宗超開口發問。雖然對方看起來各方面都很平凡,但這個人顯然是教廷的人,然而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已經不是他熟悉的圣力,而是另外一種氣息,一種看上去平和淡泊,但是舉手投足之間,卻令人感覺無比莊穆神圣的氣息。而且這種氣息卻又完全不會讓人感到畏懼或心生抵觸,只會讓人感到如沐春風的平和安詳。
他的眼神中既有洞察的神采,又有慈和的包容,似利還鈍。類似的眼神,王宗超只在宗真身上看到過。
此人絕不是什么簡單之輩,而且他偏偏選擇在此時出現,不得不讓他心生戒備。
“我只是一名默默無聞的隱修士。”中年人回答道,以一種坦誠的姿態擺了擺手:“你不必對我心懷敵意,我這次來并不是想和你為敵,也不想指責你帶走露西教士以及這位德魯伊的行為。”
隨著他擺手,他的雙手間發出鎖鏈叮當作響的聲音,原來他的雙手竟然戴著一副鐐銬。
“喔?身為教廷的人,你不管?”王宗超聽得眉頭一皺,對方看來似乎知道不少東西。那么隱瞞這一切的杜莫斯康是否會因此暴露,這讓他不得不開始考慮殺人滅口的問題。
“從某種意義上講,我不算是教廷的人,我在教廷沒有擔任任何職位,也沒有在任何教區登記姓名,我只是單純侍奉于主而已。”
中年人搖了搖頭:“而且主只為凡人訂下了戒律,只要沒有違背戒律,任何主的信徒都沒有限制其他信徒自由的權利,所以露西教士想去哪里都是她的自由。
信仰不等同與虔誠的祈禱以及狂信的膜拜。強迫與欺騙,都不能帶來真正的信仰。信仰是種心靈的慰藉,是無私的愛與關懷。即使露西教士已經忘記了過去,但只要她心中還存著善良與光明,就總有重新皈依于主的一天。”
“失敬了”王宗超聽得神情一肅,重新拱手行了一禮。他雖然不信上帝,但聽對方言談卻知道此人至少也是一位有德之人,他當然也就不會失禮。隨后他又問道:“不知閣下有何指教?”
“我這次來,只是單純想和您說幾句話。”中年人微微一笑:“我知道您對教廷的印象很差,有些時候甚至是無視。而事實也的確如此,一個宗教如果只會玩弄人心謀取利益,卻逐漸忘記良善,無疑是已經墮落了。
然而教廷卻并不能代表上帝,巍峨的教堂、神圣的十字架同樣也不能代表上帝。即使如今遍地偽信者橫行,但卻從不缺乏真正信奉主,時刻讓自己的心靈與圣靈同在之人。這樣的人,都已不在意世俗的權勢,所以許多都與我一樣默默無聞。
您可以鄙棄教廷,卻萬勿因此而鄙棄上帝。即使您并不信主,但也因存著一絲敬意。”
“受教了…”王宗超面色不動,只是點點頭。
“那我就此告辭,愿主保佑你們。”中年人沒有再多說什么,伴隨著鐐銬的叮當作響聲在胸前劃了個十字,隨即轉身離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上帝,還有上帝的信徒,果然不簡單啊…”默然片刻,王宗超感嘆著說了一句。他明白這位實力莫測的隱修士之所以前來,其實是為了對自己提出告誡,或者說是一種溫和的警告。
難怪一直來,他總感覺西方的黑暗力量強者輩出氣勢洶洶,而光明力量卻虛弱無比偏安一偶,正如上次埃及之行,血族一方的的血族軍團與教廷一方派出的范海辛與露西實力完全不成比例。而阿卡朵也輕易在教廷中埋下自己的眼線。所以照理說,西方黑暗力量不應一直被光明力量壓制,而是應該反過來才對。
但如今真相已逐漸明朗,原來早已腐朽墮落的教廷根本不能成為光明力量的代表,真正的代表,是那些默默無聞,獨立于教廷之外的真信者。
或許,他們只是一直注視著一切,對一切了如指掌,卻從未動手干涉。要不是自己突破天人境界后已經隱隱觸及了他們那個層次的規則限制,這名隱修士也不會專程前來見他一面。
即使是實力修煉到他這個地步的人,在這個世界也遠遠不足以行事無所顧忌,無論東方還是西方,都是如此。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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