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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九章 千變萬化

  “喔,姓羅的?”惡魔鄭吒只瞥了羅應龍一眼,語帶譏誚:“你不是一向挺精明,見勢不妙跑得比誰都快么?這下子總算也被趕鴨上架了!”

  “這個…我好歹也曾在你手下走過幾招又全身而退,怎么到頭來卻給你留下一個只會跑的印象?”羅應龍尷尬一笑,口中說道:“現在很多人都盯著這里,你如果第一個跳出來充當出頭鳥,只會便宜了別人!”

  惡魔鄭吒不屑一顧:“少廢話,要么滾,要么死!”

  羅應龍深知對方性格,心中早已將警惕繃緊到極限,見對方手上大劍普動,一青一紫兩道劍光早已祭起護住周身,手上更是搶先猛地揮動天吳幡向對方裹去。青冥一色的旗幡化為無界無涯的蒼茫罡風無盡鋪展,迎上惡魔鄭吒的黑火,頓時化作一片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的風火怒嚎!又在轉眼間,黑火皆遭罡風裹脅淹沒。

  “呼…總算是搶先將天吳幡威力發揮出來,這樣至少也能支撐上好一陣了…呃…不對!”

  羅應龍正暗自松了一口氣,忽然精神恍惚了一下,浮現出另一端記憶:惡魔鄭吒分明是比自己更快上一瞬將燃燒著黑火的大劍點中天吳幡,隨后才被鋪展開來的天吳幡裹中。

  “剛剛是幻覺嗎?不對,搞不好又是篡改過去,用另一段歷史強行干涉覆蓋真正的歷史…聽說他化自在魔道到了極高深境界也有類似手段,這家伙實在太恐怖了…”

  一時間,在天吳幡上炸開的一點高濃縮黑火搞得羅應龍手忙腳亂,雖說好在一青一紫兩道劍光將之穩穩拒于門外并不斷將之削弱,而且黑火看來也還毀損不了天吳幡,不過在黑火灼燒之下,自己打入天吳幡的個人烙印卻遭持續磨滅,頓時好一番手忙腳亂。

  “哼…巫圣所煉的都天神幡,果然有些門道!”

  惡魔鄭吒冷哼一聲,天吳幡一旦鋪展,眼前就化作了無邊際,不辨東南西北的一派風暴肆虐。此風自有一種可以吹散一切,裹挾一切的磅礴威能。無論物質、能量還是精神,皆能一吹而散,他的黑火若是散布地太開,一樣會遭罡風吹散。不僅如此,此風又有彌蓋八荒馳騁無際之勢,一旦吹起,無論三山五岳還是浩瀚江海,都仿佛成了風中微不足道的浮萍朝露。縱然他幾番挪騰瞬移,也始終無法脫離大風籠罩范疇,一切行動進退,皆難憑自主!

  這天吳幡的威力,相比他曾見識到的帝江幡明顯要強出一籌,當然,這也與羅應龍相比上條演武強不少有關。

  “既然是風,那關鍵就在于流轉,流動則有其動向,轉向則有其空隙,其中自有可乘之機!”

  或許是由于天吳幡威力出乎意料,或許是由于“洪鈞”在側,惡魔鄭吒并未選擇以力破招,手上黑火大劍揮灑之間,連連斬出數百道扭曲糾纏的漆黑光梭,每一道都巧妙地切入風暴流轉的間隙,干涉著風暴的方向,雖然不過是毫厘之差,但是差之毫厘,卻隨之時間與距離推移卻真能失之千里。

  而每一道漆黑光梭的去向、快慢、先后,都有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悖理、莫測的意味,顛覆紊亂了正常的時空規則,針對它們的任何觀察與認知,都會不自覺陷入邏輯矛盾而出現思維混亂。轉眼間,原本浩蕩無垠的滾滾風暴越來越有被絞成一團亂麻的趨勢!

  “糟糕,天吳幡我剛剛入手,原本就用得不順,如果不能盡快解決幡上黑火,只會越來越不妙了!”

  羅應龍心知不妙,他所掌握的天吳幡當然遠遠不止發動風暴這一項功能,其中自有無窮微妙玄奧變化,幾乎大千世界所有性質的風皆在掌控之中,乃至一切諸如流轉運動,虛實相沖互補,氣運消長之現象者也在天吳幡干涉范疇之內。手持天吳幡,自能直接感應到風中傳遞的諸多信息乃至氣運洪流一切宏觀大勢變化,也能感受到惡魔鄭吒的奇詭魔劍對這一切的擾動,所以羅應龍很清楚形勢已越來越不利于自己。

  他當機立斷,一邊彈指間連施十數種煉魔辟邪之法,飛速沖刷煉化天吳幡上的黑火,一邊又揮動天吳幡,制造出一個個風洞,整個人化身紫青遁光在風洞中穿梭來去,借此躲避惡魔鄭吒。

  幾個呼吸之后,總算將黑火徹底煉化,羅應龍剛剛松了口氣,驀地只見三道漆黑光梭順風切入,于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交匯到一起,頓時將空間燒穿出一個小洞。緊接著黑火大劍從洞中探出,迎面斬來。

  “他的劍蘊含著某種無法理喻的變數,天然能夠混淆天機,單憑風中的氣機氣運變化無法全盤掌握他的動向!”

  羅應龍對此早有心理準備,倒也不算措手不及,早已將青索劍化為重重穹幕迎上,然而隨即又是一瞬間的恍惚失神,本該早有準備,穩穩力守不失的穹幕竟似乎偏偏慢了一剎那發動。而黑劍已從一個不可思議的方位,連連錯亂空間,輕易繞過穹幕,長驅直入,一劍從羅應龍胸膛直刺而入,緊接著黑火爆開!

  眼看著羅應龍已難逃僥幸,卻見他所披道袍忽然化為百萬符陣四散,而羅應龍本人身形縮小成不到三寸,腳踏紫電劍芒于間不容發之際飛遁而走。而惡魔鄭吒的黑劍以及劍上爆開的黑火被百萬符陣所阻,已然無法波及到羅應龍。

  “看來那把劍的確可以在一定范圍內剪切、替換極為短暫的過去,并不僅僅是一種幻覺。不過這種剪切替換,卻會造成微妙卻又明顯的時空縫隙,幸好我的紫郢劍最擅長捕捉這種生機一線!”

  羅應龍好容易爭得主動,乘著惡魔鄭吒的大劍一時無法從百萬符陣中抽身,當即重新握住天吳幡,以幡作槍向惡魔鄭吒迎面直刺。幡上億億萬萬微妙流轉的風紋匯成無數變幻的風之圖騰,無孔不入地向惡魔鄭吒周身滲透。哪怕惡魔鄭吒周身黑火護體,卻也難以兼顧周全,總有某些位置的黑火遭變幻莫測的微風吹散,隨后風紋滲入,異種圖騰開始在血肉之間蔓延開來。

  “很好,我喜歡進步快的家伙!”

  在下一瞬,惡魔鄭吒體內無數妖異詭秘的幽深血紋咒印浮現,在抵御住入侵的風之圖騰的同時,又在一番繁復變幻之中將自身血肉徹底轉化成深不可測,濃得化不開的黑火狀態。隨著黑火滾滾注入大劍,只一瞬間,百萬圍困大劍的玄奧符陣就遭猛烈膨脹開來的黑火徹底吞噬,蕩然無存。一件至少也是a級的高等修仙法寶,僅僅拖延了惡魔鄭吒不到十分之一秒的短暫功夫。緊接著黑火化作一個吞噬一切的無底黑洞,帶著邊緣繚繞的璀璨余光,向羅應龍迎面壓來。

  黑洞初看不大,但距離每近一分,在羅應龍視野中都會以幾何級數無盡膨脹,轉眼間就膨脹到比星球還要巨大,猶如無邊無際的絕望黑壁當頭壓下。相比之下,黑洞之外的一切卻都在越來越變小、遠去。這卻明顯是在即將跌落視界,四周的空間與光線由于黑洞而越來越扭曲偏轉得厲害而造成的視覺差。

  “天吳幡是五階巫圣煉制,難道威力會比不上你一個四階的魔劍與黑火?硬拼就硬拼,誰怕誰啊!”

  羅應龍卻是果決得很,身周紫青劍氣護體,手上天吳幡在他不要命的催動下旋繞生起重重疊疊凝煉壓縮到極點,仿佛要將時間空間地水風火都徹底絞成一派混沌的可怖終結風暴,便毫不猶豫地直向眼前黑洞猛擲而去!

  下一刻,黑洞原本璀璨蕩漾的縹緲余光徹底爆發出鋪天蓋地紛繁錯雜的毀滅狂瀾,在散亂的風暴與黑火以及幾十種不同體系不同風格的攻擊力量的狂轟濫炸之下,羅應龍全身紫青護體劍氣飄搖欲潰,全身遍體鱗傷破破爛爛,直向洪均所在祭壇跌去。

  “果然不愧是盤的一半烙印轉世,僅以殘缺的奢比尸系異化圖騰為基,就能發揮出逼近巔峰大巫的實力!”

  洪均依舊穩坐如山,沒有絲毫動作,遠比核爆還要更致命也更為復雜的毀滅余波絲毫無法加身。在羅應龍與惡魔鄭吒拼斗的同時,已有一連三十多名巫傀相繼從一個個輪環開啟的空間之門內飛身而至,群星拱月般四下護住洪均,更展手段輕易截下毀滅余波。同時早已有兩名巫傀一齊迎上,要將空中的羅應龍接下。

  只見羅應龍一邊后飛,一邊還從周身殘破的穹幕之內散落出符箓法器、晶石、圖騰骸骨等各種雜物,這卻是他藏于青索劍所附帶空間內的事物,此時空間遭強行打破,這些東西就難免散落出來。

  而這些散落的雜物又因強橫混亂的攻擊余波而接連摧毀,許多在摧毀的同時又各自爆炸或激發什么特異效果,讓四下情形亂上加亂。其中一塊塊冰晶粉碎,只見寒霧滾滾,寒芒如織,散發出穿透一切凍絕一切的極寒凍光,兩名巫傀遭凍光射中,轉眼即遭寒冰凍結!

  一名白發巫傀當即上前,一頭長發如有生命地漫天延展,迅速攢射串聯上每一塊亂飛的冰晶,每一根頭發都如同光纖一般引導控制極寒凍光,并回收冰晶。不過轉眼間,它的體內就出現一連串細碎無比的爆裂聲,體表許多圖騰都出現了斷裂,卻明顯是一時難以將凍光全部承受下來。

  畢竟這些極寒凍光乃是一位至少是四階中的強大古巫舍棄一切的最后搏命一擊,而如今的白發巫傀卻只是這位古巫死后遺下的圖騰被外來生命氣息激活,強行寄生仙秦人仙所化,即使能夠運用的圖騰能力相同,但相比原版古巫也是相差甚遠,面對這番局面就難免有些力不從心。與此同時,其他巫傀也或多或少受到極寒凍光以及各種混亂攻擊的波及,無可避免地出現一系列混亂。

  混亂之中,一塊人頭大小的冰晶巧之又巧而又自然而然地漏過眾巫傀的防護網,向祭壇上的一尊尊巫圣之間落去。

  這塊冰晶與其他冰晶一樣質地剔透,表面平滑如鏡而又遍布冷硬的棱角。這使得它表面所映出的四周景象變得有些支離斷續,再加上其森冷剔透之質,看上去仿佛每一個映像都無比脆弱輕薄,隨時會遭凍結粉碎一般。而由于棱角交錯相互折射,使得冰封其中的事物多少有些變形,只能看清冰晶內豁然有著一個拳頭。

  那一波滅絕式的大冰封發生于當年的古巫與荒獸戰場,所以許多冰晶之中都封有古巫或荒獸的殘軀,這塊冰晶中冰封了一個拳頭本該不足為奇。不過若是仔細觀察,卻會發現其中異處——這個拳頭無論從任何角度看去,都只能看到正面,也就是這一拳正向你當面打來時看到的正面,除此之外,既無法看到側面,也無法看到該已被截斷的腕部!

  由于冰晶的多棱折射導致各角度映像出現偏差,多少掩飾了這一異狀,使得它難以被第一眼間覺察。不過原本穩坐的洪鈞明顯已覺察到不對,忽然震動了一下,緊接著八股洞天徹地,隱約超越了時空界限的龐然氣勢忽然沖天而起!

  但比這更快上一瞬的,冰晶霎時粉碎!所在位置轟地噴出無數極細小的銀白顆粒,好似千千萬萬梨花當空綻放!這已不是普通冰晶碎后釋放的極寒凍光,而是小范圍空間被破壞粉碎到某個界限之后,從中爆發噴射的虛空粒子,是更為霸道,殺傷力與貫穿力更為恐怖的虛空粒子!

  這一碎,一股粉碎天地萬象的氣機隨之爆發,給人一種整個世界連同自己都會像這塊冰晶一樣,在下一刻也隨之一并粉碎的無比真實無比恐怖感覺。緊接著所有被這股恐怖粉碎氣機所震懾側目的人們,都在同一時間看到一個拳頭帶著打破一切粉碎一切的極致力量,突破了時間和空間的限制,摧枯拉朽避無可避地直朝自己正面轟來!

  力之極致!粉碎萬象!粉碎世界!粉碎真空!在這一拳面前,一切的金剛不壞,一切的不死不朽,都仿佛如同脆弱的玻璃一般一擊即碎!

  如斯連四階高都力有未逮的絕強一擊,如今施展出來,卻是不可思議地同時對著所有人發出!

  一時場面真正大亂,所有的巫傀都在同一時間失去了行動能力,身上發出億億萬萬頻密到極點的噼啪碎裂聲,那可怕的拳頭在命中它們的瞬間由實轉虛,并未真正將它們轟成飛灰,但在真正中拳之前,任何存在都判斷不出這一拳是虛是實,或者說,只要沒有真正擊中,它都隨時可在虛實之間轉換。

  而且雖然拳勢是虛,但隨拳而來的不可計數虛空粒子依舊貫穿了它們的身體,將它們身體內外的圖騰打了個寸寸俱斷。虛空粒子的攻擊,奇妙地僅僅針對了古巫圖騰,而對其他事物幾乎都是無損穿過。即使古巫圖騰在生命力尚存的情況下就可以無限自我修復,但短時間內,它們無疑已失去戰斗力了。

  那么,既然針對每一名巫傀的攻擊都只是虛,這一拳的真正威力又是落到何處?

  下一刻,答案揭曉!

  只見虛空震晃,萬千風聲齊動,和煦的暖風,颯爽的涼風,柔和的清風,徹骨的寒風,灼熱的焚風,呼嘯的勁風,盤繞的旋風,無定的狂風,晦冥陰森的陰風,萬物復蘇的春風,玄之又玄的因果氣運之風,血雨腥風興風作浪風雨飄搖風口浪尖只欠東風一帆風順光風霽月天有不測風云…好像大千世界一切與風相關的氣象一齊降臨,伴隨著鋪天蓋地的風之圖騰向四面八方奔騰席卷,如虛似實地遍布洪荒,而又在隨后洶涌爆發的虛空粒子中紛紛粉碎…

  與此同時,剛剛升起的八道超拔氣勢之中忽有一道從中瓦解崩潰,伴隨著一位偉岸無極,無可全視的巫圣之軀轟然倒地,徹底散化成無窮風之圖騰。這一拳,竟然將一位巫圣的不朽之軀與軀體上的天吳大道圖騰徹底粉碎,連同其存在的一切時空烙印都無可逆轉地粉碎瓦解,從此蕩然無存!

  在同一時間爆開的還有空中的一朵血花,緊接著連每一滴血珠都一齊粉碎瓦解成不可分辨的微粒,那卻是剛剛敗下陣來的羅應龍,如今顯然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不過死得不能再死的僅僅是肉身,只見羅應龍的元神在紫青二光護持下升騰而起,先是如釋重負地說了一聲“多謝!”緊接著猛地飛遁,追著被這一拳遠遠打飛出去的天吳幡而去。

  這一拳只把肉身打到連渣都不剩,卻又奇妙地絲毫不損元神。哪怕天地二仙系的元神與肉身的結合遠比鬼仙系緊密,也能做到就像徹底毀去一張畫的紙質卻又絲毫不弄亂紙上顏料,畫面依舊無損那么神奇。羅應龍的元神還能保留近半戰力,駕馭紫青雙劍無礙,反而借此擺脫了寄托肉身的古巫圖騰控制,趁機重新收取仍有感應的天吳幡。

  再結合羅應龍從前到后的一系列表現,這一切,顯然早有預謀!或者由于元神運轉別有玄妙,或者由于另外的原因,他的預謀居然瞞過了洪鈞。

  “原來,我一直無法確切捕捉到的那個‘變數’就是你!”洪鈞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已明顯帶上了怒意,“以你等同于臨圣之境,在偌大洪荒也必有一番顯赫聲名,何不報上名來!”

  “仙秦大宗傅——王宗超!”驚天動地的一拳,或者是無數拳過后,短發男子已顯出身形,平平無奇而又獨立虛空,坦然宣告。

  “近乎窮究一元之秘,成就千變萬化之軀!你所代表的‘變數’將是對古巫之道最好的補益。既然來了,那就留下吧!”

  洪鈞說話間,距離男子最近的兩尊古巫已經一齊動手,一上一下向他抓去。一者反手一兜間,四周空間都化作融融滾滾無邊無底的浩瀚大海,每一朵浪花翻滾,每一道漣漪蕩漾,每一絲波光游弋,都是種種水之圖騰。深藍近黑的海水遮天蔽日,氣沖星漢,無止境地朝男子滔天漫涌,浸泡著軀體,消解著血氣,沖刷著拳意,蒙蔽著靈覺。

  另外一尊古巫翻掌之間化作洶洶熊熊的無邊烈焰天幕,火赤天地,炎炎云空,流金爍火,火雨如瀑,焚燒著軀體,蒸騰著氣血,熔煉著拳意,燎熏著靈覺,直將虛空都燒成了糨糊一般!

  “彼此彼此,你既為堂堂巫圣,為何還操縱著洪鈞的遺蛻說話,何不爽快亮明身份?”

  上下水火兩茫茫,盡數化為水與火的蒸籠世界,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就在此時,只見男子將身形一縮,縱身翻了一個筋斗,如猿似猴,在水與火即將重合的間隙中,一下不見了蹤跡,只留下他的話音依舊在原地滾滾傳播!

  至誠而入虛空,這一下子,仿佛一下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隱現莫測,若存若亡,著龜莫能測,鬼神莫能知!

  無論是光波、磁場、引力、熱量、神念,一切手段在這一刻都無法測定男子的存在,甚至因果線都隨之暫時收縮,曾經存在過的跡象暫時泯滅,讓巫圣也無法憑著干涉、觀察過去來鎖定他。

  “聽說,你就是導致古巫滅族的幕后黑手,老子平生最憎惡的就是像你這種陰溝里的蛇鼠,先砍了再說!”

  伴隨著這句話,一柄黑火大劍猛地洞穿焚天之火,一斬之下,硬生生撕開火焰天幕,黑火與巫圣之火交相殉爆,霎時一派天崩地裂乾坤俱焚!

  也是按下葫蘆浮起瓢,由于羅應龍這下意想不到的失去掌控,惡魔鄭吒已失去任何阻攔,當即已毫不猶豫直殺上祭壇。

  與此同時,一個仿佛是太古蒼猿的身影忽然在怒海之上翻滾現身,一身皮肉皆顫,抖擻出層層疊疊的幻影,就像全身上下八萬四千根毫毛隨時都可以化作千千萬萬只靈動百變的猢猻。一雙撼山移海的毛臂合抱之際,無形無質的引力盡被扭曲匯聚于雙臂一線之間,化為雖無實質但是仍然遠比山岳更沉重的力場。陰陽離散的金離力場隨之加持其上,將被吸聚而來的虛空粒子以超強正負金屬鍵盡數約束凝固,化為密度與堅固凌駕于任何精金玄鐵之上,色作混金的超固態力場!

  此為定海神珍!此為鎮海天柱!重重金暈混繞的混金天柱桎梏怒潮,鎮壓海嘯,以海枯石爛不死不休之勢一舉貫穿了無底滄海,洞穿了水之巫圣的一雙巨掌,將它的偉岸身軀一并貫穿釘死在祭壇之上。

  忽然,一只同樣是混金色澤,但卻更加混凝,更透著一股金剛不壞不朽不滅意味的巨掌忽然從一側探至,只是一握,就在一連串洪鐘大呂,震顫時空的巨響之中,將由力場凝成的混金天柱一下粉碎,又順勢撈向那太古蒼猿一般的身影!

  但那蒼猿將身一抖,驀地化為無數靈猴從巨掌指間漏走,隨即從猴群中飛出一只獨爪的白羽鳥兒,只是雙眼滄桑而血紅,充斥著一股桀驁不馴,癡愚不悟,不死不休,不,是死尤不休的無比精神執念。

  海不平、怒難消!濤不止、恨不絕!

  愚公不絕——移山志,精衛無窮——填海心!

  微不足道的獨爪白鳥,就這么孤零零一爪向剛剛被混金天柱貫穿,還未恢復行動能力水之巫圣的頭顱撈去。雖是一爪,但恍惚間仿佛已過了千世萬劫,永世不絕,縱微木填海,縱獨爪掏浪,也要將海填平,將水掏空。

  轟然一聲,偉岸無邊的水之巫圣豁然在這看似微不足道卻癡愚不改,冥頑不悟,至死不休的一爪之下開顱破腦,全身水之圖騰迅速崩潰瓦解,轟然瓦解成慢慢融入虛空的無盡汪洋。

  與此同時,惡魔鄭吒黑火之威空前強猛爆發,將火之巫圣強行轟散,不過火焰圖騰卻沒有一齊瓦解,而是如有生命地蔓延入侵他周身,無論是化身黑火還是恢復血肉之軀都難以隔絕,反應稍慢之下,已險些被另一名巫圣揮灑的黑暗天幕罩中,好在大劍倫舞,錯亂時空,依舊力保不失!

  一尊尊巫圣雖力量無窮,威不可測,自有反掌世界生滅之能,但轉折行動之際卻似乎背負了什么重壓般頗為遲緩不靈,故縱然力不能敵,也有許多可以游斗趨避的空隙。

  精衛擊潰水之巫圣之后,再次連連變化,時而化作金翅天鵬縱橫,時而化作金烏橫空,時而化作冥鴉出入晦冥,恍惚瞬變,形態沒有任何一刻真正穩定下來…驀地一只赤羽鳥兒飛出,重瞳雙眼一轉,瞳光重重,洞徹滄溟!

  重明鳥,其形若雞,其羽若鳳,雙眼重瞳,能辨生死福禍,能識圣賢。

  與此同時,男子的話音依舊平穩傳來:“如今看來,古巫十大巫圣,執掌奢比尸幡與翕茲的兩位早已不知所蹤,執掌天吳、共工、祝融幡的三位已排除嫌疑,再除去洪鈞之外,剩下的金、木、土、暗四位中,真兇已昭然若揭!”

  “竟然連毀本圣三尊圣軀,能夠做到這等程度,汝等足以死而無憾!”巫圣的話音滾滾震蕩,虛空隨之隱現無數褶皺紋理,又化作有形無形的木質圖騰,枝蔓重重,盤根錯節,根須盤繞蔓延,層層分化,越來越是細密入微,出入有無,草蛇灰線,伏脈千里,不僅僅密布虛空,而且深深扎根到每一名巫傀身上,將它們身上崩碎的圖騰加速串聯復原,又如牽線木偶般操縱它們飛身加入戰局,彌補巫圣舉動遲緩造成的空隙。

  “果然是你!木之巫圣——圣皞!”

  古巫以圖騰為文字,所以每一字的信息量大得驚人,大多數古巫都只以單字為名,而成就巫圣者,方可在名號之前加上圣字,如今男子所言圣皞,正是煉制、執掌句芒幡的巫圣!作為踏足多元的巫圣,在句芒界以及附屬、相關位面,他的化身或子嗣、傳人亦有無數傳說與尊號,或為木主、或為青帝、或為長生天君、或為司命者、或為大皞、太皞…總之,這是一個曾經震撼洪荒萬界的名號。甚至在他本體受困多年間,他的化身依舊活躍于洪荒萬界。

  男子變化連連,幾乎在同一時間化成十數形態與氣勢各異的天禽神鳥,利爪所至,或生裂五岳,或流金爍火,或攝魂滅魄…每逢受到攻擊,往往都在一晃之間化為虛無。而神鳥的每一次展翅拍擊,都激蕩虛空粒子,粉碎虛空中無盡生長的木質圖騰,浩若煙海的氣血波動與雋永宏大的竅穴震蕩,無遠弗屆地滾滾擴散。

  男子的長嘯響徹長空震撼八荒,在每個人的耳邊迸發:“仙秦將士,豈甘淪為古巫傀儡,還不醒來!”

  一時在場所有人仙諸竅互感共振,激蕩氣血,賁發拳意,他們身上本已分崩離析的古巫圖騰已再難將他們鉗制住,一時骨骼筋肉紛紛移位重組,從扭曲的古巫形態再次恢復人形,還了本來面目。

  這番古巫遺地之行,為防止泄密,這些人仙并不清楚古巫的許多秘辛,只知道自己是參與“千秋競擂”而來。但此刻一旦恢復清醒,目睹正在施展千變萬化至高神通奮戰不休的傳奇大宗傅,又豈有半分猶豫,當即全力催發氣血拳意參戰!

  這些人仙都是拳意實質之下一線人仙,雖然每一人的實力在巫圣或者大巫看來殊不足道,但當他們氣血相連,竅穴共振,拳意與男子千變萬化拳意匯成一氣時,卻驟然生出質變!

  在這一刻,男子同樣恢復人身,略去變化,就這么平凡無奇地,一拳橫掃!

  大道至簡,拳術也是至簡,但氣勢卻越發混茫磅礴。一拳之下,血氣連爆,空間就像是被褶皺蹂躪的血色紙片,扭曲翻覆,龍蛇并起,斗轉星移。在一派傾覆動蕩之中,無邊氣血拳意演化為千軍萬馬,血海浪潮,匯成滾滾洪流,排山倒海,殺機萬千地開始橫掃一切。

  天發殺機,斗轉星移!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

  血肉衍生,魂魄拳意與肉身相融,煉到極處,每一道拳意,都等同于血肉分身。到了千變萬化,拳意氣血變化全部化為實質變化。這直叫天地翻覆日月煥新的兵戈鐵馬、血海洪潮,在這一刻皆為真實!

  這一拳直朝洪鈞而去,正通過木質圖騰操縱所有巫圣遺蛻的圣皞心知不妙,當即一具最為至堅永固,一具最為巍然厚重的巫圣之軀分別移位,抵擋在拳勢之前,正是金之巫圣與土之巫圣。

  仿佛敲響、震破了一個震撼諸天萬界無盡洪荒的巨鐘,金之巫圣至堅圣軀一下崩散成億億萬萬流轉金砂,無窮無盡鋪灑開來,形成一道看不到邊際的金色星河。與此同時,土之巫圣也有小半軀體崩潰,不過在圖騰流轉串聯下,又迅速復原。

  畢竟,無論這些巫圣曾經擁有多么不可思議的威能,但如今他們其實早已死于都天神煞之下,僅僅留下不朽軀殼而已,加上飽受鎮壓,絕大多數力量都不能順利運用。在男子與惡魔鄭吒等人多番計算,聯手突襲之下,竟然摧枯拉朽地連連毀去四尊巫圣之軀!

  或許是由于連翻混戰,甚至強行摧毀金之巫圣爆發的震動實在太大了,原本歷經歲月都還保持完好的祭壇,開始出現無數裂痕蔓延,原本沉淀與祭壇下方與表面的都天煞氣,忽然“咕嘟咕嘟”猶如噴泉一般從每一道裂縫轟然迸發!祭壇四周的空間也同樣開始遍布裂痕,許許多多時空碎片帶著各種錯亂景象崩碎脫落,紛紛揚揚!

  “此地崩潰只在須臾,本圣脫困在即!”圣皞充滿壓抑與沉悶的聲音滾滾傳來:“斷我一半圣道,汝等一個都逃不了,連同汝等所在仙秦,本圣皆會盡數吞噬,化為晉身無上圣道之資糧!”

  “哼,老不死的先考慮自己該怎么死吧!”

  惡魔鄭吒受制于火焰圖騰的入侵,一時間只守不攻,但此時此刻他的氣勢越來越強,顯然已開始在相當程度適應并駕馭住火焰圖騰,黑火隨之蛻變,仿佛隨時要燒破天去。

  忽然,一柄六棱晶劍帶著六種火焰不知從何處殺來,轟然一下,雖然被惡魔鄭吒隨手擊飛,但所發火焰竟然激發火焰圖騰出現新的變化,讓惡魔鄭吒對其繼續同化產生妨礙。

  “嗯?”惡魔鄭吒冷眼看去,之間紛亂時空中,一個個全身圖騰的身影競相躍出,卻不是奇形怪狀的古巫形態,而是人形。其中四人各掌一萬木崢嶸、一滾滾波濤、一蒼莽大地、一萬仞刀山的四面旗幡,席卷八荒地直殺而至。更令他矚目的是,一人甚至手無寸鐵,就以手代刀爆發驚天動地的刀芒斬向自己。

  “就這么簡簡單單淪為傀儡了,真是難看啊!我的本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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