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心情如何,鄭吒還是小心測驗一番嵌入楚軒“升維”后遺留晶體的虎魄的威力,以他如今的力量控制,揮動虎魄之間,既可天崩地動,亦可點塵不驚,只見他持刀揮動了幾下,在空中拉扯出一連串如電花火石般的漆黑空間裂痕之后,臉上便露出幾分古怪之色。
王宗超對此也尤為關注,立即問道:“怎樣,威力增幅到什么程度了?”
“強是變強了,但是…好像,不好說強得太離譜。”鄭吒深思了一下,隨即回道:“打個比方來說,我使用原本的虎魄,就像一名獵人領著一只還未完全馴服,隨時可能反噬的猛虎去打獵。一方面,這只猛虎的確是極好的助手,打獵的過程可以發揮比任何訓練有素的獵犬還要更強十倍的威力。但一方面,獵人又要時刻警惕,始終要做好掉轉槍口指向失控猛虎的準備,不能讓自己露出半點虛弱,更不能將自己的后背后頸暴露給猛虎。而且即使猛虎不失控,在配合打獵的過程總不如獵犬惟命是從,攻防進退,總有不盡得心應手之處。我在突破四階中之前,用起虎魄總有這種如履薄冰之感,直到四階中之后,虎魄與我的實力對比大約等同于普通獵犬與獵人的對比,才真正穩穩駕馭住虎魄,不過到了這時,虎魄的威力卻又略嫌弱了些。
不過現在,虎魄這只猛虎還是猛虎,表面一切如舊,爪牙沒有變得鋒利,力量也沒有變大,但腦子卻仿佛被替換成電腦芯片一樣,變得百分百服從于主人,無比忠實精準,任勞任怨地執行獵人的每一個指令,別說當獵犬用,哪怕拿它當馬騎都可以,噬主的危險性已被百分百地徹底剔除。這種情況下,在‘打獵’時威力的確提升了許多,尤其對于那些比較講究技巧的‘獵人’來說獲益匪淺。”
說到這里,鄭吒不由苦笑一聲:“不過問題是我一向不怎么講究技巧啊,我的‘打獵’方式,其實就是迎面一陣機槍亂掃并逼著猛虎在槍林彈雨中一股腦撲上去撕咬,所以猛虎是不是百分百馴服,關系也不會很大。反而在某種程度上,我覺得有只兇性難馴的猛虎一直在身側挺能提神的。所以虎魄的變化,對于我刀招威力的直接提升其實也就一兩成。當然,由于這種變化,接下來我可以調整用刀模式,嘗試人刀合一,精準殺傷,將殺傷力盡量縮小到一線一點之上,假以時日,不難讓威力有更可觀的提升,也能夠減少讓人有機可乘的破綻,對上天神隊的宋天也能多些把握。”
其實虎魄的缺陷很大程度在于其兇煞難馭,隨時可能噬主這一點上,若能夠徹底消除這方面的隱患,其評級即使不能達到雙a,估計也相當接近了。不過這一番改造聲勢實在太大,暗黑魔神的靈魂之石、雷池、大半個中洲隊的鼎力相助,最終楚軒甚至把自身都投了進去,要是不能弄出一把s級的虎魄,鄭吒都會難免失望。
“或許,沒這么簡單…”王宗超稍稍沉吟一下,便向鄭吒說道,“你砍我一刀試試。”
“好!”
鄭吒也不廢話,虎魄當頭劈落,王宗超舉手一拿,正好捏住刀鋒,稍稍扭轉刀鋒去向在空中劃了個小小的圓弧便將虎魄止住,一攻一防,除了快逾閃電之外,紋風不起,毫無威煞氣勢可言,看上去都平凡簡樸到近乎乏味。
“好可怕的一刀…”齊藤一卻在一旁看得冷汗不覺滲出,只有他六劫鬼仙穿梭虛空的神念才能勉強感知到鄭吒一刀之下,竟以刀鋒將一層虛空硬生生削落攪碎,讓虎魄裹著無數空間碎片,直接忽略了一段空間距離斬向王宗超。若非他的刀從頭到尾都快得超越肉眼所能捕捉,就會讓人發現他的刀直接憑空瞬移了一大段,而且虎魄還在無數空間碎片折映出千鋒萬刃,紛紛茫茫,彌布虛空。而王宗超舉手卻將虛空如同一層地毯般層層翻卷,重重折疊了千萬層再裹向虎魄刀鋒,在那一瞬間,虎魄每跨越一寸都直若橫跨千里之遙,不過以虎魄之快,依舊瞬間即至…雙方的交手著實已化無邊驚怖崢嶸于平凡無奇之間,弱上一些的對手,早在體會出他們的恐怖之前便會徹底死個一干二凈!
“果然沒有那么簡單…”
一刀之后,兩人一齊看向王宗超腳側,只見在虎魄刀鋒所指的那一處白玉質地板上,已多了一道極淺的刀痕。
青龍塔這等重地,哪怕是普通的一塊地板也具備比金剛石更堅固的質地,并篆以防御符箓,不過要達到虎魄砍上去也不留痕的程度自然是不可能的。然而問題是之前這一刀明明已被王宗超穩穩接下了,又為什么會多出一道刀痕。
“也就是說,我之前并沒有徹底截下你這一刀。”王宗超分析道,“這么看來,虎魄所發出的刀芒已多了一份不完整的高維特性,即使在低維層面所有威力都遭攔截,也一部分威力向高維虛空衍射,繞過了我的攔截,再重新作用于低維物體上。”
鄭吒若有所思道:“也就是增加了一個‘無視防御’特性。”
“沒那么簡單,我的防御已經足以兼顧到鄰近維度,卻仍然無法徹底截下,說明這刀芒的高維衍射還有一種無限深廣的意味,就像無論堤壩能夠延展到多高,洪水始終能更高一分…”王宗超感嘆著說道:“這也意味著對手即使遁入高維位面,或者運用空間折疊、錯亂手段,都很難做到在你的刀下萬無一失。而且你還不必耗費足以破壞虛空的力量去強行斬破,而是巧妙繞開即可。這么說來,楚軒何止幫你給虎魄這只兇虎換上電腦芯片,簡直還是為虎添翼才對!
至于以后如何運用虎魄,你已經有往高維空間發展的條件了,如果化原本的三維刀招為四維刀招,必定是另一番新天地。比如你以重水壓縮之理收縮刀芒的范圍,高維衍射的特性也該會相應增強,就像越是濃墨重彩的筆畫,越是容易滲透紙張。改造后的虎魄,其實更適合完成金水強化后的你盡展所長!不過它的功能多半還遠不止于此,但只有待你進一步發掘,或者等楚軒‘蘇醒’后才能運用。”
“繞開折疊、錯亂的空間…比如我的復制體的‘撕裂的末日’嗎?”鄭吒目光漸漸亮起,隨即點頭道,“具體運用等我再慢慢摸索…”
“恭喜鄭壯士得償所愿…”此時田老已返回,開口恭賀了一聲,又指著傳送臺上空一尊懸空而立,內部日月兩個輪環緩緩轉動的測時渾天儀,語氣溫緩地提醒道:“此儀月輪每轉一周,便需傳送一人,此時已僅余半刻鐘,還望鄭壯士勿要延誤!其余無關人員,還請自行離去!”
此言一出,之前負責搭建雷池的幾名仙秦宗師立即躬身告退。齊藤一等人面露尷尬,也紛紛收拾東西準備走人。畢竟青龍塔這一層是田老在主持事務,王宗超憑著大宗傅的身份雖然能夠臨時加插一個“升維法”項目,又以保密為由將他暫時支開,但也不意味著能夠越俎代庖,將這里徹底變成中洲隊的私家會場。田老責權在身,既不敢縱容,也是有權制止的。
轉眼間原本顯得有些人員喧雜的塔閣便走了一大半,只有詹嵐赧然一笑,將一條腰帶交到鄭吒手中:“這是你的戰甲。”
這卻是鄭吒的“痛苦禁錮”,這套盔甲原本就是鄭吒已有登記在案的隨身裝備,只是以維修保養的名義而一直沒有在擂賽中使用而已,如今交還鄭吒,也合乎規則。這套以督瑞爾甲殼為主要材料的盔甲在仙秦又經過一番升級改造之后,如今也已是煥然一新。
“看上去,比之前華麗不少啊!”注意到腰帶上嵌入了三枚玄光氤氳、魔光詭譎的三枚寶石,鄭吒開了一句玩笑。
三枚寶石卻是基于暗黑世界技術制作的魔法珠寶,其實無論符文之石,單一屬性的魔法寶石,還是獵殺領主級魔怪后有一定幾率獲得的靈魂珠寶都是天然生成的,而這種魔法珠寶卻是以前者為原料而人工制成的,功能更加強大且多端的造物,技術含量極高,制作失敗率也著實不低。楚軒也是獲得赫拉迪克方塊,研究掌握平行空間疊加技術后才能制作,而如今嵌在虎魄之上的晶體,其實也可以算是一枚魔法寶石,只不過更加高端罷了。
“戴上腰帶后,按動這三枚寶石就能啟動…”
“好像戴起來挺舒適合身的,有種血肉相連之感,簡直就像身體的一部…”詹嵐剛剛說,鄭吒已迫不及待將其佩到腰間,并按動了三枚寶石。
隨即鄭吒的面色明顯白了一下,眼珠凸出,緊接著人迅速縮小成不足兩尺,然而腰帶卻仍然緊緊綁在他腰上,沒有脫落。隨后,他才慢慢將身子恢復原狀。
“好變態,果然還是楚軒出品…”體會著腰間一股直若蒼龍纏身,巴蛇饒體,而且無時不刻以高頻游走鼓蕩的巨力,鄭吒心有余悸地苦笑著,“要不是剛剛完成了金水強化,剛剛這一下就可以把我腰斬了…這玩意好像比虎魄殺傷力還大些,不如我干脆用它當武器抽人好了…”
“哎呀…你沒聽我說完,其實三枚寶石一起啟動是最高難度,好在你到底撐住了…”詹嵐對于鄭吒的心急很是無語,繼續解說道,“其實,它是專為你設計的,特別加入了你的細胞,如果別人用功效可就沒這么強。它能夠在日常對抗中不斷激發并吸收你的‘心之壁’能量,與你一起實現同步強化,化鎧的時候,相當于將日常的能量一起釋放出來,至于‘越是痛苦,防御越強’的規則屬性則依然保留!”
“也就是實現了人仙神鎧日常氣血溫養祭煉的功能,這很不錯…果然不愧是楚軒!”鄭吒聽得眼前一亮,在自身乃至裝備都全面強化升級之下,如今鄭吒已有足夠信心可以正面擊敗蒙恬!
“既然使用正常,那我就告辭了。”轉交裝備之后,詹嵐也隨即離去,臨走前回眸深深看了鄭吒一眼,雖然沒有言語,但鄭吒卻無比深刻得感受到那眼神中沉甸甸的寄望——一定要活著回來!
時間有限,分秒必爭,鄭吒也顧不得多感慨品味,立即將目光投向場中琳瑯滿目的無數法寶、丹藥之間,只看得眼花繚亂,一時哪里能夠確定該選哪樣,只得開口向田老詢問:“不知這里的哪件法寶最強?”
田老卻搖頭道:“此間法寶并無評級,而且法寶非同兵器,無分強弱,只看適用與否,小老也只負責解說其功其用,還請鄭壯士依己所需自行挑選!”
鄭吒正猶豫不決間,卻瞥到王宗超依舊留在原地沒有走人,順著對方的目光,鄭吒頓時了然,指了指一件約有三寸余高,小巧玲瓏的金黃色寶塔,開口問道:“這件寶物是什么功能?”
田老略帶異色地瞥了王宗超一眼,隨即答道:“此塔名為‘四象玲瓏塔’,施以‘宙光遁空神禁’,隨身攜帶,念動即可祭起,若罩住自身,則可遁入虛空,并選定前、后、左、右任意一方,無視任何障礙,勻速平移,最長半刻之后重返。若將其罩住敵人,則可困敵半刻鐘,并借機挪動敵人所處方位。期間塔內自成一界,隔絕內外,縱有神念撕裂虛空之能亦無從感應接觸,縱天崩地裂亦無法波及。塔內時光流速由祭寶者自定,最快為外界八倍,即外界半刻等同于塔內半個時辰,最慢為外界八分之一。不過此塔僅可祭動兩次,此后便會自行解散消失!”
“那我便選此寶!”鄭吒下定決心,當即選定了目標。這件法寶聽起來雖然沒什么強力的作戰功能,但單是一個關鍵時刻遁入虛空,并獲得足足一個小時(一時辰為八刻鐘,也等于兩個小時)的緩沖調整時間,以及暫時圈禁對手,順便讓對手錯判時間,就足以扭轉許多必死必敗之局,某種程度上比重生十字架還要寶貴許多。更何況王宗超特意提示,自然有他的道理。
很快的,收拾停當的鄭吒就已消失在傳送臺上,田老則走向依舊留在原地,低頭似乎正在研究某塊地板的王宗超,懇切中帶著無奈地躬身拱手詢問:“‘升維法’已完成,王大宗傅仍在此盤桓,不知還有何指教?”
這卻是委婉地表示“你可以走了!”,別的不說,田老就很清楚之前鄭吒選走的“四象玲瓏塔”卻是由始皇親手加持的“宙光遁空神禁”,雖說只能使用兩次,但威力豈同凡響!若是施展出來,只怕連千變萬化境界的人仙或者九重雷劫鬼仙都不好抵御。不過這里的法寶只羅列功能,一般并不涉及制作人,所以挑選者除非知道內幕,比如心知始皇欲合時空之道,甚至親身體驗過始皇出手,否則基本無從判斷哪一件由始皇出品。王宗超這樣在旁提示,其實是在協助作弊。當然鑒于他大宗傅身份,如果不做得太露骨自己也不好去非議,但看這情形,還是盡早請他退場為好。畢竟王宗超也是憑著協助“升維法”之名前來,如今已經完成,也該沒什么理由繼續賴著不走了。
不料王宗超卻半蹲了下來,伸手抹了抹地板上一道淺而細的刀痕,沉吟著說道:“‘升維法’所強化的兵刃,果然大有玄機…你來看這道刀痕。”
聽起來,這“升維法”竟似有些不清不楚的手尾,讓大宗傅不得不留下繼續研究處理,這倒也算合乎規制。田老心中微慍之余,也不由起了好奇。雖然之前他被支開了,但引動七重雷劫,以及雷池中光暗大對撞造成的深遠余韻也給這位資深修士造成極大震撼,隱約感應到有什么人在達成至少不亞于七劫鬼仙境界的恢宏成就,心中著實渴望一探究竟,此時聽王宗超招呼,頓時忍不住上前駐足細觀。
但左看右看,甚至運用七劫鬼仙神念加以感應,卻一時觀測不出任何問題,正當田老面露狐疑間,卻見王宗超屈指彈出一縷指風,在這道刀痕中拂出一縷極細極淡,若非七劫鬼仙神念之敏銳不足以覺察的石粉。再過片刻,王宗超又是一彈,又是一縷石粉從刀痕中拂飛。
“咦?”這一次,田老終于看出詭異之處了——畢竟此處地板石質既堅又韌,哪怕歷經百萬年風吹日曬雨淋都難有絲毫磨損,即使砍裂一道刀痕,但在沒有任何異勁異法殘留之下,也不可能導致刀痕所在之處持續崩潰,但偏偏眼下就出現這種情況。雖然崩潰的速度極為緩慢,但卻沒有任何緩止的勢頭,這樣下去,只怕再過數十年,這一道原本極為細微的刀痕就會導致整塊地磚從中崩裂,甚至殃及四周的地磚。這一過程發生在近乎不可覺察間,原理不明,卻很有可能引發“千里之堤,潰于蟻穴”的嚴重后果。
“被虎魄粉碎而又未能徹底毀滅的物質之中,似乎產生了某種比納米機器人更小,卻又類似納米機器人可以自主活動自我復制的異質微粒。這種微粒在不斷吸納熱能、光能、波動能一起可供利用的能量,將同類物質持續復制成自我,這個過程也就導致了刀痕四周石質的不斷剝落。不過這地磚自身以及四周環境可供利用的能量實在太少,所以過程才顯得極為緩慢…”
而此時王宗超的主要注意力卻不在刀痕上,而是搓著一小撮從刀痕中吹出的石粉,越是探究尋思越是感到震撼,“這種對一切能量的吸納融匯,對一切物質的侵蝕同化近似于混沌,不過主要作用于物質層面,與我主要作用于能量層面的混沌原力迥異。它所生成的異質微粒卻有一種微妙的可塑性與整體秩序,我能感受到它們緩慢地正在自發形成一個個近似微觀煉成陣的大結構,也就是說可以用來重構煉成某些事物,類似混沌生萬象,在毀滅之中蘊含創造,莫非楚軒從中實踐了煉金術的某些原理?看來之前鄭吒試出的只是虎魄最膚淺的一部分功能,本質還要更可怕許多!
現在看來,這種異質微粒似乎只能對同類物質起作用,這些石粉并不能同化血肉之軀,活性異常低下,而且只要施加足以破壞分子結構的打擊就足以徹底破壞這種微粒。但如果虎魄造成的是大范圍的環境破壞,或者這一刀是斬在能量充沛的生命體之上,而且造成更嚴重的傷勢呢?”
“很抱歉打擾了,請問…”
正當王宗超繼續深思時,只聽一個帶著滿滿的尷尬的聲音傳來,側頭一看,卻是上條演武走上前來,正一臉無奈地看著或蹲或站,像兩個小孩研究螞蟻窩一樣正在研究地上一道刀痕的兩人。
田老也是頗為尷尬,咳嗽兩聲站起來問道:“不知上條壯士有何選擇?”
“我欲選‘靈木易筋’之法…”上條演武說到這里時向王宗超看了一眼,才接著向田老說道:“不過在此之前,我想先解去之前在擂賽中所中之毒。”
所有擂手在擂賽之后,都有權利要求調理醫療一切傷勢,讓自己恢復到最佳狀態,而仙秦各家中,農家最擅醫藥之道,自然也能滿足這一要求。
“中毒?”田老微微皺眉,神念外放,形成一發髻生角,人面龍顏,肩披草葉所制的蓑衣,胸腹間肌膚奇薄,甚至可讓看到發紫發黑的內腑的老者。老者一手持著一根赭鞭,另一首則托著一方表面長著青苔,散發甘醇而清新的草木清香的古樸木鼎,木鼎降下,內部一個靈芝花果遍地世界也隨之降臨,將上條演武罩在其中。
這卻是農家的獨有法相道體,以神念觀想顯化的神農氏以及神農鼎,最擅辨、擅施、擅解百毒。不過片刻之后,田老便將神農鼎收回,卻搖頭道:“你身上并無中毒跡象!”
上條演武一怔,卻聽王宗超開口說道:“他所中的毒性質尤為隱蔽,而且眼下并沒有發作,只是如同一枚種子般深植性命本源,若非我曾幾番體驗過,此時也多半不能識破,田老一時失察,也不足為怪。”
哪怕是仙秦其他各家之主對田老說這么一番話,他都要心生慍怒。畢竟這絕對是對農家識毒辨毒之能的赤裸裸打臉,不過王宗超以大宗傅的身份說這一番話,卻讓他不敢怠慢,立即拱手詳詢:“還請王大宗傅明示!”
王宗超微笑道:“這種毒,我也能模擬一二,你可要招來什么生靈試試?”
“不必,就在老朽身上一試!”田老二話不說,當即擼起袖子,將一只手伸到王宗超面前,面對一種前所未見,甚至自己識別不出的奇毒,他只恨不得能如神農嘗百草般親身體驗一番。
“田老命修之道果然也頗精深!”王宗超見狀一笑,心知對方已是一竅通衍百竅的人仙修為,而且精元氣血相比同級的人仙還要醇厚許多,只是其中蘊含拳意相對薄弱,如果不論華胥,他體魄之強在鬼仙中估計可算獨一份了,這也足見農家調養自身的能耐。
田老既有高深的人仙修為,對自身狀況的體察掌控自然也足夠精微,再加上常服百草丹藥,又修神農道體,一般的毒素,根本奈何不了他,自然也有以身試毒的底氣。而王宗超也不顧慮什么,隨意伸出手來,在他腕上脈門點了一點。
田老面色徒變,神農道體再現,神農鼎罩住自身,各種靈芝異草的虛影將自己全身上下刷了一通。最后卻仍不得不以指甲劃破脈門,運勁逼血,又從虛無中造了一個玉瓶盛了,一直裝了滿滿一瓶才止住。
“若真是這種奇毒,果然非同凡響,非我能解!”田老怔怔看著這一瓶血,最終不得不感嘆而服。他很清楚雖然看上去這瓶血的色澤氣味都沒有任何不對之處,既沒有多了什么雜質,也沒有少了任何成分,更沒有任何變質異化,若是仔細探究,連一個細胞都沒有絲毫毀損,但卻已然失去了任何生機,用盡任何手段都不可能復蘇,也沒有任何被生命體吸收利用的可能,就仿佛化為石頭一般的存在,即使放上千百年,也不會有半點腐敗。若讓這種血與其他血液接觸,那么這些血液也會被慢慢同化成同類性質,實可謂流毒無窮!
“大致毒性就是這樣,不過其中還有不少微妙奇詭之處,我沒法完全再現出來。”王宗超解釋了一句,若在之前,他還沒那么容易模擬出萊因哈特的“化血神刀”毒素,不過如今他已參透有生與無生相互轉化之道,也就不難模擬個大概。
事實上萊因哈特的血毒一直在飛速進步,從之前對王宗超元氣分身所施的毒,到施在秦綴玉與羅甘道身上的毒,以及如今上條演武所中的毒,都是一次比一次來得加倍隱蔽且厲害。如果王宗超也是如田老一般首次接觸上條演武所中的毒,很可能也被瞞過。不過他卻偏偏是一路緊跟,對其基本特性知之甚詳,所以到頭來還是一下識破。
“請王大宗傅助我解毒!”上條演武連忙鞠躬發出請求,他只聞得這一瓶血散發的淡薄血腥氣,就已開始感自己體內有一種微妙的異樣。一種清涼之意油然而生,若有若無,揮之不去,欲辨無蹤,雖然沒有造成任何痛苦,卻讓他本能生出一種恐慌。他能感到自身生命力仿佛一大瓶烈酒被不斷滲入點滴清水,以緩慢卻不可阻擋的速度越來越淡化稀釋,卻又不知清水從何而來。哪怕他已成就四階,可以隨時拋棄、替換身體的任何一部分,卻也不知究竟該如何制止。顯然這是一種已深入他的生命本源,并非更換、再生細胞能夠祛除的毒素。而以他的四階自我感知能力,也自然能夠清楚認識到這毒其實早已潛伏在他身上,只是因接觸同性質毒素而引發。要不是這樣,王宗超也不可能單憑一點血腥氣讓一名四階強者陷入危局。
王宗超卻向田老問道:“我若助此人解毒,可算違例?”
田老沉默片刻,最終長嘆了一聲:“若是出了什么老朽無法解決之事,依例可向神機處求援,若神機處愿施以援手,自無不可。如今老朽無能,王大宗傅若愿應老朽之請出手,老朽自不勝感激!”
“我早已答應過此人,若不違例,自無不可!”王宗超點點頭,又向上條演武說了一句:“那你不妨先完成‘靈木易筋’,我再擇機替你解毒。”
上條演武立即服下田老提供的太陽藤種所煉丹藥,隨著太陽藤開始在體內生長蔓延,他也開始有了動作。隨著他雙手在空中斬出連綿不斷,方位角度不斷變化的三角面,他自身也被一個個憑空出現的三角面切割的鮮血淋漓,如此不斷自我凌遲,自我重生,以凌厲的刀意配合自身細胞意志不斷削磨、馴服太陽藤。
王宗超只在一旁看著,上條演武選用此處最強“靈木易筋法”也在情理之中,他也沒想過將之截下來留給自己人。除了這樣做委實欺人太甚之外,也是因為仙秦的最強五行強化都需要對自身軀體潛能開發、掌控到了相當程度才有可能完成,比如一竅通衍百竅境界的人仙或者開啟四階基因鎖者。田老主修鬼仙路線,哪怕命修也到了一竅通衍百竅境界都還沒在自己身上完成“靈木易筋”,就可見其要求之高。至于天人煉竅,那就要到諸竅全部完成凝練才足夠穩妥,秦綴玉目前才完成百余竅,其實還不具備完成“靈木易筋”的資格。至于趙櫻空雖然也已開啟四階基因鎖,不過目前的擂賽排位較低,明顯是不可能讓僅有的兩套“靈木易筋”給她留一套了。
此時王宗超已將上條演武完全納入“天魔視角”的觀察范圍內,借著他在全力運用刀招刀意,以及他與太陽藤生命力淋漓盡致的發揮,互相吞噬同化,盡情探測其中奧秘。
“說曹操,曹操到…他所運用的,豈不正是一種四維刀招?看似在不斷劃出一個個三角面、再形成一個個不連續的四面體、多棱體。其實若在四維空間看,他的刀招是在切割一個個規整的四維四面體(又稱超四面體,是由個在不同空間的點互相連接而成的,以五個四面體為表面),這些被人看到的三角面不過是四維四面體的低維投影而已…雖然從四維層面看,他的刀招未免簡單到近乎簡陋,但這種三角建構,無論在二維、三維、四維都是最簡單而又最穩固的結構,難怪他的空間穿梭與切割極為穩定,等閑的虛空震蕩都難以破解。這個方面,無疑比蟻王的高維打擊與空間穿梭來得完善且厲害多了。說起來,這種攻擊手段,也可以用‘念氣體系’再現?
至于‘靈木易筋’,表面上看是強大的生命力抽取與異常強韌的生機。而本質上,卻是一種超越維度的貫通與串聯,到了極致,甚至可以抽取異位面的能量,在量子層面,又可以極大加強量子糾纏之力。所以強化了這方面的蒙恬,拳意實質的打擊距離應該是最遠,威力雖距離的衰減也是最低的,持久力也最強,不過如果面對面近戰,對戰力的增幅就不明顯了。難怪他要借‘日月星辰神禁羅網’保持與對手的距離,不過那玩意被我收了,也難怪他打得特憋屈!”
片刻功夫之后,王宗超已經弄清自己想要了解的東西,忽然將手一握,便有無邊磅礴元氣從天而降,在他手中凝成一枚拳頭大小,色作淡紅的晶體,又在一彈之下,一下散化成百,如天女散花般打入上條演武周身上下。
轟然一聲,上條演武全身上下便有一百道蒼茫浩然的生命洪流炸開,交相疊衍,震蕩全身,余蘊由急而緩,變得越來越舒緩、綿長、更加地充盈、深遠、恢弘,隱約間如有天地共鳴、胎動…
田老在一旁呆若木雞地看著,當一切平靜下來之后,上條演武也徹底完成了“靈木易筋”,身上隱患盡去,對王宗超再次深深躬身為敬:“多謝王大宗傅鼎力相助!”
為避免傳染神煞,王宗超就地取材,直接將天地元氣轉化生命元氣,打入上條演武周身,清洗抵消血毒之余,還在他身上暫時模擬出一竅通衍百竅狀態,以此助上條演武將太陽藤融合成功。
畢竟仙秦的五行強化是基于煉竅法,最為適合人體竅穴結構,而參與強化的四階強者中,鄭吒本就在參照模擬煉竅法上下過苦工,羅應龍本就修煉了仙道的周天諸竅,宋天在這方面也該有所準備,而萊因哈特走的是邪道,上條演武在這方面積累最為薄弱,若無王宗超拉了一把,還要經過不少周折才有可能將“靈木易筋”徹底完工。王宗超這么做,既破壞了萊因哈特的圖謀,也換了上條演武對鄭吒相讓的人情。
“原來不久前天地染紅的變故,卻是王大宗傅所為…”
上條演武走后,田老嘆服中帶著尷尬地對王宗超說道,“不過這看來卻像是煉氣士夢寐以求的至高境界,莫非人仙之道到了高深之處,竟與煉氣之道相通?”
見王宗超似乎在低頭沉思些什么,沒有馬上回應,田老連忙補充一句:“老朽只是說幾句閑言碎語,若此節涉及神機處之秘,絕無奢求王大宗傅解疑之念!”
畢竟神機處涉及諸多仙秦不容泄露的機密,宗傅傳授仙秦將士武道秘法,都要憑始皇旨意行事,哪容隨便妄傳?田老如今這么說,其實也是在提醒王宗超不要違規提點這些擂手太多東西。
卻見王宗超抬起頭來,向田老笑了一笑道:“我忽然有個靈感,勞煩田老再添加一個強化項目,就叫‘降維法’吧!”
“噗…”田老一口氣沒調勻,差點咳了出來,最后只能無奈嘆了一聲:“這也算是神機處通過的項目?”
“司馬和華胥大概不會一起否定這個項目,所以算是吧…”
“那么,所需的人手、器材?”
“都不用,我一人就夠了。”
“那么,簡介的內容?”
“就說適合影刃、影線,陰影行者強化。”
“除此之外,還有什么要添加的項目?”
“沒有了,我保證這絕對是最后一個!”
當趙櫻空消失在傳送臺上后,王宗超舉步邁入虛空,徑自離開青龍塔。
“此間諸事已了。接下來,該是心無旁騖,全心全意閉關修煉的時候了!”
請:m2.ddyue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