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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四處云霧繚繞。彩霞氤氳,遠處有山巒重疊,亭臺樓閣時隱時現,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奇特的清香,聞起來特別的安神定心,放眼望去,竟不知今夕何年。
云海飄渺之中,隱約可見一片古色古香雕欄刻花的宮殿,古樸高雅,遠處山峰高低不平,時而有身圍五彩祥云的仙鶴、丹鳳發出聲聲清嘯,似仙樂齊鳴,剛柔并濟,陰陽互存,漫天花瓣飄舞,異香撲鼻而來。
這里的一切都是高貴的,是潔凈的,沒有任何污垢,幾乎沒有任何難看、難聽、難聞,給人帶來不快的存在。
“這又是什么所在?”高翔目視四周,一時只覺得目眩神移。大有流連忘返,樂不思蜀之感,特別是在剛剛經歷了殘酷、丑陋、血腥、恐怖到極點的地獄道的情況下,反差尤為強烈。
“這看來就是六道輪回中的所謂天道所在了。”齊藤一沒有看周圍的仙家景象,反正他知道那些都是偽造的,只是一個勁地看著羅盤,“之前佛光破除一切虛妄時,也有一絲尸王之氣漏了出來,似乎就是在此處,但偏偏現在又感應不到了…”
“為何天道的虛幻景象沒有被佛光所破?”高翔問道。
“人間道、地獄道幻陣之所以被破,除了宗真大師的犧牲之外,其實也是因為它們的陣法沒有完全運轉起來,我估計只是發揮了兩、三成的威力,何師祖大概是將他主要力量用于煉尸或者對付其他人了,否則我們沒可能那么容易出來。”
齊藤一正說著,不遠處繚繞的云霧中出現了一座高聳石門,白玉為梁,直入云中,看著宏大無比,氣勢壓人,橫匾之上竟然大書“南天門”三個金光大字。
“又是裝神弄鬼!”經歷了地獄道之后,高翔已經知道這些只應出現在民間傳說中的存在究竟是什么玩意,當下毫無顧慮,甩開大步就朝里面走。
但也就在此時,南天門中,突兀出現一個滿身盡帶黃金甲的仙將,渾身散著光毫。身形無比龐大,足有一丈之高,竟生生堵住了門下的去路。
“來者是何方仙家,要入南天門,可有過關仙牒?”那魁梧仙將出聲喊道,聲音宏大無邊,威勢十足,那是一種帶領過千軍萬馬的將領才能擁有的威風煞氣。
“哼,你又是什么東西?”高翔心知這兩個看起來派頭十足的仙將不過是紙人把戲而已,冷笑一聲反問道。
“大膽,某家乃是清廷大將唐訓方,只因討長毛逆賊有功,玉帝感吾功德,特將吾召入天庭,位列仙班,鎮守南天門。爾等乃是何方妖孽,竟感口出狂言,辱及上仙!”那仙將聞言勃然大怒,戟指怒喝道。
“嗯,唐訓方乃是湘軍名將,確實參與鎮壓過太平天國。不過此人應該已在1876年死去…”齊藤一突然心頭一動,“若是假的話,何師祖大可假冒多聞、廣目等正宗南天門四大天王,何必偽造區區一個清朝將領…莫非,真是此人死后魂魄被拘于此,不入輪回,偏偏卻還自以為自己做了天兵天將?”
想通了這一截,齊藤一在對何師祖法術之高深感到駭然與心寒之余,還不由得生出一絲敬佩之意。
要知道這道術,一開始近乎騙術幻術,靠的是信則靈不信則不靈,只有越往下練才能越來越真實,正如小僵尸的畫鳥畫蛇而成真的幻術,而到了何師祖這等術法,甚至可以憑著極樂靈屋偽造六道輪回,已是神乎其神,即使你是明知是假的,面對這一切,卻不由你不信了,正如眼前那湘將唐訓方明明是死后魂魄被拘奴役了近二十年,卻偏偏自以為真的成了天庭神將。
雖然這些幻象被宗真的佛光破去了不少,但其實也是它們還沒徹底完成的原因,如果何師祖道術越來越深,這六道輪回也會越來越真實,最終無限趨近于真正的六道輪回。而且何師祖煉制這極樂靈屋,其實也不能完全視為邪道,他煉制此物其實也是靠著自己對于天地輪回的深刻理解體悟具體化并模擬出來的結果,正如科學家研究真實世界可以在電腦中建模模擬一樣,當模擬無限趨近于真實。也就說明科學已經進步到了某個極高層次。
“修真”,“修真”,雖然涵義深奧,但顧名思義,未嘗沒有“修成真實”之意!
而也就在此時,高翔已經勃然大怒摧動水火刀劈上,手中頓時生出一柄足有一丈來長,烈焰熊熊的巨大火刀,又猛地扭腰一揮之下,在空中掃出一道熾烈熱墻,所到之處熱浪滾滾,空氣如沸,存心一擊之下將這個紙扎仙將燒成灰燼。
除了對方明明就是紙人傀儡卻偏偏如此囂張之外,他作為太平天國后裔,更是無法容忍對方的言詞。
“大膽!”那仙將一聲如雷暴喝,身上金甲數百符箓浮現,頓時令水火刀熊熊烈焰飛快地小了下去,同時掄起手中近乎等同于普通柱子大小的金锏,朝高翔頭上暴擊下來,頓時狂風暴起,勢如泰山壓卵,天柱倒塌,勢雄力猛。聲勢驚人。
“又是辟火符!”高翔罵了一句,但對方身高足有一丈,這一擊擺明不像血肉之軀能夠承受的,他雖然心知是假的,但也不敢賭命去硬拼這一下,轉身趨避。
而也就在他身形稍退的功夫。
一道帶著刺鼻血腥味的血光沖天而起,血芒刺目欲盲,然后那片絢麗的慘紅一下子將那魁梧仙將的半個軀體吞噬淹沒其中。
“何方…妖孽…為何吾之神軀成了紙制…妖術…”血光過后,仙將的半個軀體以及完全消失不見了,剩下的殘軀中空,分明就是以竹枝編織加上紙糊制成的軀體。那仙將以半個臉吃力地看了自己身體一眼,在一臉不可思議與駭然中,終究還是徹底倒下不動了。
被血光硬生生侵蝕出一個大洞的南天門底下玉石地面,一身黑衣黑裙,背生蝠翼的阿卡朵緩緩升起,她全身上下都有一種濃烈的邪魅氣息在燃燒著,四周空氣在扭曲波動,肉眼可見的血色波紋向四周激蕩,看那氣勢倒是活生生一個向天界進犯的地獄惡魔形象。
只是她的臉卻紅潤明艷而充滿了勃勃生機,沒有半點以往的蒼白死氣。
“他呢?沒有和你們一起嗎?”她環顧一下只看到齊藤一四人,沒有見到王宗超,立即問道。
“他肯定是被重點照顧了…但我們沒時間了,一旦何師祖練尸成功,我們的處境就會越來越不利,現在也沒法等他了…”齊藤一有些無奈說道,即使佛光破了大半陣法,他能夠順利帶著三人來到這天界也是絞盡腦汁破陣才做到的,沒想到阿卡朵卻直接以力強破了。
阿卡朵不再多說,轉身朝著南天門后遠方的凌霄大殿飛去,沒有半點和齊藤一他們并肩合作的意思的,在她心中,除了對強者心懷敬意之外,一向是不屑與弱者為伍的,齊藤一他們也只能緊跟在后面。
一路上只見光華閃耀,菠蘿花開,金珍寶蓮,馨香四逸,但這些仙界妙景卻只能讓阿卡朵本能地心生厭惡,遇到有所謂的金甲仙將、仙童、天女攔路,她只一道血光過去,就將它們化為殘破的紙偶,服下血丹的她,如今已將體內的龐大血能消化大半,運用隨心,不消片刻,已經來到了宏大威嚴的凌霄大殿之中。
只見整個凌霄大殿,由外至內。不知道有多少層,其中歌舞蕭蕭,編鐘玉鼓聲聲悠揚,神兵將領在外來回巡往,個個神氣十足,走動之間,也暗含玄妙,卻不知有幾分真幾分假。
“小女娃,看你的能力法術,想來就是西方吸血鬼。你們吸血鬼一族是類似于僵尸的存在,以鮮血月華滋養自身,身上只有陰邪死氣。卻想不到你服了那可轉死為生,化后天為先天的曠世血丹后,身上卻生機澎湃,與最具生氣的嬰兒無異了。待本座降服了你,讓你留在這天界之中做個月宮天女,倒也般配!”凌霄大殿之中,一陣蒼老的聲音傳來,卻分不清聲音的來源。
“嘻嘻…你如果想要降服我,就拿出真本事來,只會躲躲藏藏弄些幻術魔法難道就是你們東方強者的風范嗎?”阿卡朵雖然笑靨如花,但眼眸中卻濃重血色洋溢,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哼,不久之前,西方血族有一位大人物在東方被人打得倉皇而逃,還不足以讓爾等收起這目中無人的猖狂性子么?”隨著這聲音,凌霄殿中,緩步走出八人來。
阿卡朵見那八人七男一女,有老有少,有人衣著光鮮充滿高貴氣息卻也有人只是個殘疾乞丐,一時有些不明白對方底細,但她也不管對方有什么陰謀詭計,濃重的血焰在她身上傾瀉而出,映得凌霄殿中光可鑒人的白玉銹金地板一片血紅,就如在她腳下出現了無邊血海。
隨著血焰滾滾凝聚,一把巨大的血色鐮刀,出現在她的手中,那是她以血能加上自己鮮血凝結而成,比勒士達的血翼劍更高一級的死之血鐮。
緊接著她一聲嬌喝,整個宏大凌霄殿一瞬間就充滿了刀刃撕裂空氣的尖嘯。她的嬌軀已經化為了一片模糊不清的影子,血色鐮刀則化作了一片艷麗的光團。黑影和光團交錯飛舞著沿著詭異的軌跡迅疾無比地朝那八個人籠罩下去。
但那八個人很快結成一個陣勢,然后其中一名俊俏青年男子將手中的一個花籃一拋,頓時撒落了無數色澤艷麗的花瓣,猶如天女散花,又在空中快速地生長蔓延,結成一個由繁茂枝葉形成的巨大保護圈。
這個保護圈中的鮮花茂葉一遇到鐮刀鋒芒就被凈利落地斬斷粉碎,但它們的長勢卻是奇快,絡繹不絕,頓時極大地延緩了阿卡朵原本迅捷得完全無法為肉眼捕捉的凌厲刀勢。
不過那些鮮花枝葉一被切割掉落地上,就會化為普通假花剪紙。
也就在她刀勢稍被阻擋,八人中一名手拄鐵拐,衣裳襤褸的乞丐模樣男子,突然伸出鐵拐一擊,雷霆般準確地擊中掄舞的鐮刀,巨大的力量頓時將阿卡朵遠遠震飛出去。
“倒是挺厲害呢!”阿卡朵咯咯笑著,卻是絲毫不敢大意,因為在此同時八人中一名道人打扮,面容清矍的中年男子雙指并攏,一指之下,背上長劍立即飛出,化為漫天縱橫如電的劍光,朝阿卡朵殺去,逼得她不得不團團舞動血鐮護住周身。
“這是…八仙陣!”這時齊藤一四人已經匆匆趕到,一見到那結陣八人的形象,頓時一呆。
與此同時,八人中最老的一名駝背老人舉起手中的漁鼓,以手敲之,鼓聲陣陣,猶如梵音天降,發人深省,聽得眾人心神都是一陣恍惚,似乎想起了平時的無數往事,大有興亡一嘆,滿懷滄桑,英雄遲暮之感,心境頓時變得蒼老無比,而首當其沖的阿卡朵受到的影響更是厲害,手上稍為一慢,頓時被空中的飛劍一劍刺入,在背上刺出一道血痕來,血花四灑。
緊接著,八人中一名俊逸少年吹起了手中的笛子,絲絲縷縷的笛聲歡快悠揚,清脆悅耳,令人如癡如醉,心潮澎湃,興奮得不由自主要隨著翩翩起舞,似乎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一般。偏偏與老人盡顯蒼老遲暮之意的漁鼓聲合成了兩種極端相反的心境,讓人難受得幾乎吐血。
被這兩種極端的音攻一擾,阿卡朵的狀態更是不利,雖然在空中極力招架閃避,但是如電縱橫飛劍仍然不斷在她身上留下傷口,雖然傷口很快就會愈合,但是鮮血卻不斷灑落,灑滿了八人周圍的地面。
她也極力想上前攻擊這八人,但是除了不斷生長纏繞的花草礙事之外,一名貌美如仙的女子還拋出了一朵金蓮,團團圍繞護住眾人,血鐮擊上只會發出一聲鏗鏘巨響,而且那名乞丐模樣男子偶爾擊出的鐵拐也是勢如雷霆,讓她難以抵擋,只有被動挨打。
“形勢不對,看來要一起出手了…”正在齊藤一四人要上前一起圍攻時,形勢又發生劇變!
“我將第一滴血奉獻給我的母親,感謝她賜于我軀體…”
“我將第二滴血奉獻給我的父親,感謝他賜于我靈魂…”
“我將第三滴血奉獻給天空與大地,感謝他賜于我生存的土地…”
激戰中的阿卡朵突然用顯得有些沙啞的聲音唱了起來,那仿佛童謠般的歌曲音節是如此的怪異,但每一個音節都深深透入每個人的心底。
隨著她的歌謠,原本她灑得地上到處都是的血突然滾動起來,在地上構成一個巨大六芒星圖案,無數黑暗的東西正在六芒星中若有若無的浮現著,而那結成陣勢的八人,就處于六芒星的最中央。
“黑暗送魂歌!”
六芒星中,隱隱出現魔影頓時撕開了空間,露出了一個深不可測的黑色裂口,灼人的黑色火焰立時在其中燃起。盤旋伸展的火焰化為了一只巨爪,將那八人握在掌心,狠狠地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