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已經退去,卻留下了漫天蔽野的血腥、無數的死尸以及近乎變成死鄉的城鎮,還有殘破不堪的魏洛利堡。
守城的士兵與村民,死了五六成左右,不過靠著他們的犧牲,躲在城堡深處的老弱婦孺們才可以幸免于難。
不過諸多更麻煩的事,才剛剛開始。
已經被斷去雙腿的鄭吒躺在地上,心喪若死,他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僅僅不到半個小時的戰斗中,與自己一起訓練、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死得只余下幾人,團隊中最具有智慧的人被擄走,力量最強的人不久后就會變成失去自我意識的血奴…
不久前自己還對自己的團隊一起生存下去,自己也賺夠點數帶著羅莉一起活著回到現實世界信心滿滿,但是轉眼間,這個希望已經像泡沫一樣破碎了。
即使自己還活著,即使斷去雙腿對于自己來說并不是什么不可復原的重創,但這有什么用呢?他們已經完全沒有戰勝德古拉的可能了,只要時間一到,完成不了任務的他們面對的只會是無情的抹殺!
所以他躺在地上,根本不想起來,甚至連雙眼也閉上了,寄望于醒來之后發現這一切只不過是一場夢。
突然,一雙有力的手臂揪著他的衣領,硬生生地把他從地上拽了起來。
“你他媽還打算在地上像條鼻涕蟲一樣躺多久?”霸王一下子把因為斷腿而矮了一截的鄭吒凌空揪著,說話的唾沫都噴到他臉上了。
“完了,都完了…”鄭吒眼神失焦,喃喃道。
“混賬!你給我振作起來!老子把你從狗嘴前拖下來可不是為了看你一副熊樣!”霸王用力搖晃,晃得鄭吒的頭就像做頭部運動一樣前后左右搖擺。
“鄭大哥,你還好嗎?讓我看看你的傷勢…”此時,一個女孩清脆如風鈴的聲音卻讓鄭吒眼前突然一亮,生機與活力開始在他身上點燃起來。
“詹嵐?你還沒死…呃…不,你沒事嗎?”
“不只我沒事,大家都沒事。”詹嵐握緊了鄭吒的雙手,笑靨如花,卻帶著淚痕。
………
“楚軒這個混賬!居然把我給耍了。”地下室中,腿上傷口已經被包扎好的鄭吒躺在一張床上,手一捶床,狠狠地喊著。
“我們都也被他瞞在鼓里,他之前以不能泄露空間戒指秘密為由,讓我們返回地下室更換裝備,并要求我們聽到命令后再出去,但是我們等了十幾分鐘,只是隱隱約約聽到外面一片混亂,還有猛獸咆哮。待到一切都平靜下去我們感覺不妙沖出來時,已經晚了…”張杰眼神黯淡,低沉著語氣說道。
“就在鄭吒你沖下去后,楚軒就告訴我那些穿著作戰服的人其實是讓一些這里的士兵穿上我們的備用作戰服,依靠輔助電腦的幫助去接替我們作戰的。
說起來,你確實被他玩得很慘!”霸王也無奈地對鄭吒說道。
“我知道,不就是想利用我的沖動讓‘團滅’這場戲演得逼真一點嗎?”鄭吒苦笑著搖了搖頭,又突然大聲吼了起來!
“靠他媽的!接下來我要是不把楚軒完整地救出來,再狠狠地一拳揍到他表情肌癱瘓的臉上,我就不會爽!”
“說起來,楚軒應該老早就估計到我們是不可能在現有條件下殺死德古拉的吧?擁有來自科學怪人的第一手資料,以及從德古拉處竊聽到的信息的他,對德古拉的實力應該是最了解的。
所以他自始至終他就在刻意營造我們已經被逼入絕境的假象,為了逼真,他甚至連那挺已經曝光了的激光炮都犧牲出去,不過還是為原子電池以及諧振激發晶體安裝了發射后自動彈出的裝置,那兩樣核心部件卻完好地保留了下來的情況下,我們可以花很小的代價把激光炮還原。
而你的殘廢、王老師的血奴化,乃至范海辛身中狼毒,也是他為了降低德古拉的戒心刻意所為。不然的話,掌握了科學怪人的他隨時可以要挾德古拉停手,為什么偏偏要等到最后的關頭才喊停?
只有當德古拉已經完全不把我們視為威脅的時候,才有可能放下心來利用楚軒,讓他得以混進去為我們制造勝機。
而也只有在德古拉麻痹大意的情況下,我們才可以乘其不備對德古拉發動致命的一擊!”李帥西也分析道,帶著感嘆與欽佩。
“但是這么搞,也太險了吧?萬一鄭吒與王宗超全部被殺,力量大損的我們即使爭取到再好時機也無法把握!”張杰皺眉問道。
“因為在他看來,這種險值得冒!”李帥西苦笑一聲,“我對他還是比較了解的。
他本來就是一個超級電腦般周密的家伙!由于他在之前竊聽器的試探中探明了德古拉無法覺察到無線電通訊,所以留下了通訊器,把自己的一切情況都通過無線電波傳播給我們。現在他應該一直在計算著德古拉的弱點,為我們制造一個擊殺他的機會!
而我們還剩下七天多的時間,有了這么長時間,以鄭大哥的血族血統加上主神處的藥物,傷勢完全可以復原,而王老師的血奴化、范海辛的狼人化也可以用冬眠床來緩解,確保他們在下一次戰斗中還有足夠的理智與戰斗力…”
“對了,王宗超的傷怎樣了?他怎么還沒有過來?”鄭吒意識到這里還少了一個人。
“他正連同范海辛還有安娜公主商量對策…貌似,他是不打算使用冬眠床了…”李帥西再次苦笑。
“你的傷口已經處理了,斷骨也已經駁好,傷勢雖然沒有什么大礙,但是進入你體內的狼毒卻是不可能清除掉的。”華大夫檢查處理過范海辛右肩的傷勢后得出了結論。
“你的傷口那么深,又沾染上大量狼人的血,狼毒是中得極深的,只怕…”
“而且現在時月圓之時,狼毒會發作得很快,大概在三天內你就會撐不住而失去自我意識了。…我…實在很抱歉!”一旁的安娜公主補充道,又低聲表達了自己的歉意,實際上,要不是她僅僅囚禁已經化身狼人的哥哥威肯而沒有殺了他,范海辛也不至于遭遇不幸。
范海辛凝視著眼前這位剛剛失去了所有親人的絕美女子,除了嘆息一聲外,又還能說些什么呢?
“你放心,即使我不會自己抹脖子,我也會選擇在失去控制之前,拿我這條命多拼掉幾個狼人吸血鬼。”最后范海辛也僅僅是說了這么一句。
“對不起…啊?好熱!”安娜公主還想說幾句什么,卻突然被一陣熱風打斷了 王宗超則坐在一旁的一張躺椅上,臉色依舊蒼白,手上吊著一瓶血包,閉目修養著。
他身上倒是沒有什么明顯的外傷,而內傷方面,由于護體功力夠強,那巨犬的撕咬雖然令他幾處骨骼出現了裂痕,內臟也受到了一些創傷,但傷勢仍然不如何嚴重。
不過他右邊脖子上的兩個清晰的齒痕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跗骨之蛆。
而此時,他身上正向火爐一樣往外蒸騰著熱氣,坐著的連坐著的獸皮躺椅也開始出現被火爐烤著的焦黃痕跡。
“熱嗎?”王宗超聲音帶著缺水干渴般的沙啞,他也知道自己身體已經很不妥了。
他可半點也沒有感覺到熱,而是感覺到全身發冷,也正因為如此,他才不自覺地發動自己身上的火性內力抵御寒冷。
正在此時,外面一陣小騷亂吸引了房間里四個人的注意。
“他們都是被狼人咬傷的,把他們押起來!明晚之前必須把他們燒死!”有人喊道。
“放手,我們自己會走!”又有另外一個聲音喊了出來,語調激動悲憤。
“我們既然在戰斗中受傷了,也自然會帶著這份驕傲去死,不像某些人,在我們和狼人與德古拉拼命的時候只會躲起來發抖,現在卻對我們耀武揚威…”
“你們這里的人,勇士活該受火刑,懦夫卻可以留下了當儈子手,當真是奇特的風俗。”躺在椅子上的王宗超突然發出一聲嗤笑。
“我們也是不得已的,中了狼毒一直以來都是是沒辦法救的…與其讓他們失控后化身為獸,到不如現在幫他們了斷好了…”聽著外面的騷動,安娜公主似乎又想起了自己哥哥,臉色黯然說道。
然后,她的語調轉為激動:“不過你難道一點不擔心自己嗎?被迫接受吸血鬼鮮血的你,遠比中了狼毒的范海辛發作得快;還是說,你自以為很強悍、很堅定、很特殊…抵擋得住嗜血的獸性、惡魔的誘惑?”
隨著激烈的言語,她把手一抬,將桌面上的一盞油燈拋到噼里啪啦燃燒著的火爐里面,立即炸出一陣耀眼的火光。
幾乎是下意識地,王宗超僅僅閉上自己的眼睛,并將雙手猛地抬起遮住驟然亮起的火光,反應之激烈,就像一個普通人突然被烈火燙到一般。
“看看你吧,現在連稍為亮點的光都開始怕了,你還對自己那么有信心么?”安娜公主嘲諷著,卻帶著濃濃的苦澀與難言的悲哀。
“很有趣!”對于自己的異常反應,王宗超先是怔住了,然后,他突然笑了起來。
接著,他站了起來,走到火爐旁,很自然地把手伸入了還燃燒著火焰的火爐,慢慢抽出一根還噼里啪啦燃燒著的木材。
而他烈火中的手,不但沒有半點焦痕,連一個燙傷的燎泡都沒有。
“我怕的,也正是我要挑戰的!正如這——火!”王宗超凝視著手上燃燒著的火焰,緩緩說道。
“如今看來,我要挑戰的東西,又多了一個!”
話音剛落,一股更為熾烈的火焰升起,瞬間將他手中的木材化為灰燼。
面對著近在咫尺的灼目火光,他的眼神,再沒有絲毫逃避,絲毫波動。
在他眼眸深處,極細極微的金陽赤月之像隱現,一現而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