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是好刀,且接我一招!”
催動混沌原力反攻,卻受阻于對方渾然圓轉宛若天道循環的刀法,王宗超戰意徒起,忽然將手伸出。
手伸向一無所有的虛空,但虛空卻忽然出現水波一般的漣漪泛起,而王宗超的手就像伸入水中,在一陣扭曲搖晃之中消失不見,就像浸入、溶入了虛空。
虛空如水,浸漫萬物,容納萬象。這是王宗超在觀摩洪荒開辟之前水火兩勢之后所悟出的,以水性詮釋演繹的空間規則,與共工界的天道法則尤為契合,適合在這個世界發揮。
與此同時,在宋天的頭頂,虛空忽然一陣凹凸扭曲,憑空形成一只籠罩方圓數畝的深藍色巨手。巨手一朝呈現,立即將底下的浩瀚汪洋悉數映入其中,其廣無邊,其深無底,其中渦流巨瀾處處,澎湃浩蕩,無數魚龍海獸繁衍,仿佛蘊含著一方瀚海的所有磅礴、浩大、深邃與沉重,向著宋天直抓落下來。
一抓之勢,讓所有目睹者的心神都為之恍惚飄搖,竟然生出海天倒置的錯覺,仿佛這只巨掌才是真正的浩瀚淵海,而自己所在的廣闊海洋卻只不過是一顆微不足道水滴,如今這水滴正自然而然地向巨掌掌中滴落,要化為其中的一部分。
這一擊模仿了洪荒開辟之前“水勢”轟擊“火勢”的一爪,雖然只得一分半點虛張聲勢的意蘊,但施展出來,已然稱得上是翻天覆海,泣鬼驚神!
然而首當其沖的宋天卻面色絲毫不變,只顧一心一意地運轉刀招。
巨掌冥冥中與共工界的一切水勢契合相通,借來無窮磅礴水力加持其上,以海天倒傾之勢抓落,一時虛空就像一片被頑童揉捏撕扯的畫面或者暴風雨中的水面般呈現一派扭曲動蕩的崩壞情景。原本平直的虛空直被無可計量的恐怖力量揉捻攪動,團團壓縮,催波生瀾,挾雷霆萬均之勢從四面八方向宋天疊聚沖擊!
四面八方似海天垮塌,虛空滾滾蕩蕩,沉浮翻涌,將宋天原本完美融入天道軌跡,龐大得仿佛可以充斥天地的混茫刀勢沖擊得團團崩解退縮,但是每后退一尺,他的抵抗之強就數以倍增,當他的刀勢籠罩范圍退縮到僅能籠罩身周五尺之地時,四十九道各具玄奧意境的刀勢已交織構筑成一方堅不可摧的樊籠,仿佛寓示著一道道亙古不滅,渾然完備的天道鐵則,雖天崩地裂,洪荒破碎,亦不能撼動分毫,而且還自然而然地將入侵身周五尺之地的一切寸寸斬滅,撥亂反正,導入四十九道循環之中。
并非以金鐵神兵為刀,也并非以手足膚發、真元法力為刀,甚至并非以日月河山天地諸象為刀,而是以一切現象背后的根本規律,以天道法則為刀!
天意如刀,無謂仙佛螻蟻,無分貴賤善惡,順之則昌,逆之則斬!
更可怕的是,四十九路刀勢一經施展,就在一輪又一輪的彼此生克循環中不斷自我衍化完善,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顯得森嚴慎密,堅不可摧!就仿佛一個不斷自我進化完善的真實世界,任何與其規則體系稍有不合的外來者入侵,都等同于域外天魔,在轉眼間就會被種種森嚴規則傾軋粉碎。
“是四階中的心之壁!”
王宗超驟然驚覺,眼前的對手竟然是一名四階中強者,而他的“心之壁”卻又是分外特異,竟然是徹底融入了刀意之中,再猶如天人高手或者修真者般將刀勢融入天道軌跡,演繹、模擬出種種大道法則。
照理說,這是似星奕士一般心中除大道之外別無他物,甚至以身祭道的人物才可以做到這種程度的“合道”,卻不知此人是如何突破四階強者極端專注于自身的桎梏做到這一點。或許,也有可能他所演繹的也并非真正的大道,但當他堅信如此之后,卻可以做到篡改、扭曲現實。總而言之,當他以這樣的刀意專注于自身防御時,其堅固程度已經遠遠超越了一般意義的“心之壁”,多了一層以身合刀,以刀合道,替天行道的意蘊。大道渾然無缺,刀勢亦是渾然無缺大道亙古永存,自身亦是永立不敗之地 雖然王宗超明明白白感應到對方的刀勢并非真正的完美無缺,而是存在著某種不容抹殺的缺憾,但卻始終無法準確把握到其破綻究竟在哪里,甚至判斷不出這是否對方故意留下的陷阱。
這就正如理論上,哪怕是一方天地也存在規則上的漏洞,如果能夠把握到,即使是手無縛雞之力也能利用這漏洞致使一方天地因多米諾骨牌效應而徹底崩潰。但實際上,要做到這點的難度之高,以及成功概率之低卻是難以想象。就像一群猴子在打字機上隨便亂敲最后卻打出了一部長篇世界名著的那種可能性。
一時無望突破對方的絕對防御,王宗超當即改變策略,將宋天捏在掌心的深藍巨手忽然一轉一繞,如同捏著一枚滴溜溜的圓轉太極。
緊接著巨手重新溶入虛空,連帶著掌中的宋天一起徹底消失不見,再無任何氣息與存在感留下。
而此時的宋天卻儼然已身處一個渾圓球狀空間之內,明明是容積相當有限,只有一丈方圓的一處空間,卻沒有任何邊界,就像生活在地球上的人們找不到大地的邊界一樣。
正如一張紙上爬著一只有著堅固甲殼又長滿毒刺小蟲,你不但無法將它捏死,而且還要小心被它蟄傷。這種情況下,就不如索性將小蟲所在的一部分紙撕下,再將小蟲包裹成一團一扔了事!
穹冥帝君當年將紫媛暫時困入一個獨立的小千世界,用的正是類似的手段。王宗超借“日月星辰神禁羅網”的空間禁鎖之力,以及剛剛領悟到的一點“時空如水”的意蘊,施展出來,論高明程度已完全不在穹冥帝君之下!縱然是一方神域之主,或者能夠以神魂撕裂虛空的六劫鬼仙,乃至較弱的地仙,都能夠徹底禁鎖其中!
如今宋天已被困死在一方與外界徹底斷絕聯系的小小獨立位面之內,而且這個位面還在飛速走向消亡。他的刀意雖能超越空間,但如果血肉之軀做不到這一點,卻無望脫困而出。畢竟身為四階中強者,他還是要以肉身為根本。而他雖有可能以刀斬破這個小位面,但身處其中的他卻也同樣難逃僥幸。正如一個小得毫無轉圜余地的脆弱肥皂泡如果破了,那么畫在肥皂泡上的人也難逃粉碎一樣,除非他能夠做到肉身超越維度,或者能象惡魔鄭吒一樣在虛實間隨意轉換。不過王宗超敢肯定象宋天這樣的人,必然將自己所有心靈之光都寄托刀上,肉身除了四階強者最基本的能力之外,并無其他超凡之處。若是他肉身隨著小位面破滅一起粉碎,也就基本沒有回歸物質世界的可能了。
眼看著已陷入生死危局,宋天卻依然不急不躁,臉上反而浮現一絲高深莫測的微笑,依舊一心一意地運轉刀招。
四十九道刀勢立即彌漫開來,全面主導了這一個小小位面,在這一刻,宋天儼然成了這一方位面的絕對主宰者,一切創造毀滅,生死因果,陰陽五行,劫運生克,萬象衍變,盡在一刀之中!
只因在真實世界中,宋天的四十九道刀勢終究不能做到真正的合道,運用之時,總要受到天道法則的制衡干涉,需順勢量力而行,不能隨心所欲。而在這一方小小位面中,一切制衡的力量都弱小得幾可忽略不計,宋天的刀才能真正做到徹底掌控一切。在這種情況下,即使他做不到脫困而出,也完全可以輕易阻止這個位面走向消亡。
另一邊,剛剛施展出平生未有的玄奇手段困住宋天,王宗超卻忽然感到頸部爆發一陣徹骨的痛癢酸麻,仿佛一瞬間里里外外遭到千刀萬剮一般。緊接著頸部開始出現一道環狀的傷痕,越來越是加深、爆裂,血液滲出。而且那血液不是鮮血,而是仿佛泛著油花的變質渾濁濃湯一般,混雜著無數虬結凝聚的細小污垢,而這些瘆人污垢又蠕動游走著迅速轉化為一只只奇形怪狀的細小蛇蟲,迅速向王宗超全身上下擴散,瘋狂吞噬掠奪者一切可以獲得的營養與能量而繼續繁衍壯大,并不斷排泄散布著各種污穢毒素 “似乎,遇到出乎意料的強敵呢”
就在王宗超與宋天各展手段,隔空出手之時,在在一處被海水淹沒大半的溶洞之內,一名身著皮質盔甲,戴著蛇紋面具,身處群蛇環繞中的女子呢喃自語,“既然這樣,就讓我親自確認一下你是否有資格享用我準備許久的盛宴吧!”
說完之后,女子全身毛孔忽然向外釋放出大量墨綠色的濃稠黑泥,猶如腐化、埋葬了無數生靈的丑惡匯聚、濃縮而成鏹水毒液,在一瞬間就徹底覆蓋了她原本曲線飽滿的妖嬈,甚至將她的軀體徹底融化吞噬,又溶入海水,瞬間擴散開來。
一瞬間,溶洞內的三頭以下的海蛇都在第一時間就被徹底腐蝕了個尸骨無存,的膿液也同樣溶入海水中,而三頭以上海蛇軀體也在迅速枯萎,顯示出生命力正在飛速流失,而這些流失的失控生命力又在它們體表催生出大量肉瘤膿瘡,它們痛苦地在海水中翻滾著,噴吐散布著毒液與膿水 與此同時,在剛剛“融化”了的女人原處,卻留下了一個詭異的身影她同樣有著女性的輪廓,但卻是由一種漆黑中顯出無數迷離閃爍光點的奇妙物質或者異空間構成,仿佛夜晚的星空,又仿佛內外鑲滿億萬璀璨晶鉆的黑水晶。這具奇詭的軀體一朝出現,立即在虛空中無止境地自我復制、擴散,仿佛一團點亮的光源般無遠弗迪地蔓延到空間的每一處角落。
這種現象,說明如果以物質界為參照物,那么她的移動,已然達到光速狀態!而對于她本人來說,物質界的時間則幾乎等同于停止了流動!
此為準傳奇魔法時間停止!
并非劍廿三強行截停時間長河的逆天與霸道,事實上,這種魔法對于現實世界的時光流動完全不會造成任何影響,只不過是將自身的速度加速到極致而已。施法者會暫時進入一個獨立于物質世界的異空間,這個異空間的時光流逝千萬倍于物質世界,所以在這種情況下,物質世界的時間流速也就相對于施法者被放慢到近乎停滯。不過缺陷是由于這種狀態下,施法者處于另一個時空層面,所以無法對物質世界作出任何干涉,只能夠利用這段時間觀察物質世界,移動自己的位置,并進行一系列施法準備。在時間停止狀態下所施展的法術雖不能馬上作用于物質世界,不過一旦魔法效果結束,就會在一瞬間一股腦地全部釋放出來。
當然,這是經典的原版“時間停止”的效果,然而女子所施展的,卻絕非這么簡單。
首先是“時間停止”對自身的加速效果驚人到極點,如今女子的移動速度,已經超過了光速的百分之九十,而且由于身處異空間,現實的一切海水或者礁石障礙都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影響。如今整個現實世界,就像是一張供她任意觀閱的凝滯畫卷,而且她有著幾乎用不完的充裕時間去找遍這幅畫上的任意一處角落。
唯一遺憾是即使處于這種狀態下,女子依然能夠感受到都天煞氣無孔不入的侵蝕,這證明即使在她所構建的異空間中,也依然無法徹底隔絕都天煞氣的入侵,只因這絕對是一種超越時空的力量。
如此上天入海,也不知找了多久,總之相對于物質世界,只是不到001秒的一剎那,足足移動了近千公里的女子終于來到王宗超的面前,漆黑之中星芒閃耀的面龐上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
“找到你了!”
下一刻,她的雙手忽然如水銀般變形,化為兩柄曲線流暢,帶著無數詭秘狂亂紋路的臂刃,毫無花巧地交叉直斬向在她眼中凝立不動的王宗超的頸部。
原版“時間停止”魔法狀態下原本不能發動攻擊,然而女子卻將其大幅改良而超越了這一層限制。早已解開四階基因鎖的她可以做到自動解散自身,讓自己的血肉組織化為病毒污染一定區域內的生態圈,借著深度入侵生物群的阿賴耶識,在生物群體“噩夢”中構建出超越時空限制,可供自己自由馳騁的領域。
這種被她命名為“夜霧之紗帳”的空間領域雖然需要頗長的準備功夫,而且只能覆蓋一定范圍內的領域,甚至還不能容納具體的物質,不過一旦完成后,卻可以供她隨意調節其中的時間流速。而褪去了血肉之軀的她也在進入“夜霧之紗帳”之后轉化為一種介于思念與陰影之間的星界體,其靜止質量無限趨近于零。也正因為如此,她才能夠維持長時間的亞光速移動,并以這種形態直接干涉物質世界!
此時臂刃以超越99光速的神速分左右交叉疾斬而落,雖然由于靜止質量為零而無法釋放出一擊等同反物質炸彈的光速攻擊之威,但完全沒有厚度的一對二維臂刃以光速斬落,空間都被微微撕開一線錯落的斷層。這是近似于阮修明的“八臂神魔”,從另一個超越現實的異維度斬向物質界的陰影與混亂之刃,無視內外之別,無分前后之差,一齊斬落,無物可擋,在劫難逃!
雙刃斬落,毫無任何受阻的跡象,但是眼前王宗超的頭卻還好好地留在原地。浩如淵海的混沌原力瞬間湮滅了這一斬九成以上的殺傷力,殘余的威力,已經不足以造成任何肉眼可見的殺傷。不過這一斬終究深入斬過了王宗超身體,并將某種詭秘毒素釋放到他體內。
“喔,能夠與隊長正面抗衡的人,果然很不好殺呢!”
看著一斬之后,被因混沌原力消蝕而出現明顯崩缺一對臂刃,女子有些無奈地搖搖頭,隨即催動自身星界物質將臂刃重新填補恢復,揮刃再斬。
憑著“時間停止”的神奇效果,在萬分之一秒的極短時間內,女子變換著各種角度,鍥而不舍,一鼓作氣地向王宗超全身上下足足斬了數千計,其中絕大多數都是對著頸部斬去,積少成多之下,王宗超脖子上終于出現了明顯的血痕,而且有繼續加深、撕裂的跡象。
但女子卻越來越露出驚駭之意,只因這一輪狂斬下來,混沌原力對她臂刃的侵蝕速度越來越是厲害,到最后甚至每一斬之后,她的臂刃都會被消蝕過半,而且漸漸的,這種侵蝕已不可遏制地蔓延向她的“星界魔龍巫王體”。
與此同時,王宗超的眼神也有了變化,雖然在女子眼中,他還是緩慢得近乎凝固,但她卻能夠憑直覺第一時間判斷出一點對方的眼神已經跨越了維度,落到處于另一個時空層面的自己身上。
“糟糕!”
女子當機立斷,身形以亞光速急退,然而與此同時,她一對臂刃所沾染的混沌原力,以及通過她一輪狂斬而不斷滲入她所在異空間的混沌原力卻已彌漫開來,如同一團花不開的膠質,凝固著前后左右,凝滯著過去與未來,讓她所在空間的時光流速呈跳崖式地直線下降。
如果說真實世界的時光猶如浩蕩無邊的奔涌長河,要將之稍為截停,都需要付出無比沉重的代價。女子所構建的異時空就像高速水槍中的水流,雖然流速大大超越任何江河的水流,但水量卻是根本無法相提并論,要讓其流動速度減慢下來甚至徹底停止,難度已經降低了無數倍。
“哼,原來還有同伙!”
由于正與宋天隔空交手,脖子上突然憑空出現的斬傷讓王宗超自然而然地誤認為又是宋天的某種超時空刀招,稍慢了一瞬間才分辨出其中不同。而與此同時,他也通過對手攻擊自己時不可避免沾染上的混沌原力大致把握出對方的位置與動態,當即催動混沌原力大舉入侵對方所在的異空間。
緊接著王宗超伸手一扯,已在眼前一無所有的虛空中撤出一團仿佛朦朧的暗霧或者黑色紗帳一類的事物,竟然將對方處于另一時空層面的異空間生生扯入物質世界,要將對方一舉成擒!
然而下一刻,這團暗霧紗帳卻在他手中轟然崩解,釋放出大量毫無色彩可言,唯有吞噬一切的陰暗以及一無所有的荒蕪混雜而成的沸亂毒火,洶涌蔓延沖刷而至!
毒火瘋狂污染著一切生命,掠奪著一切生機,這是最為貪婪叛逆,毫無感恩與節制之心的自然逆子發出的瘋狂吶喊與惡毒詛咒。哪怕只是接觸一點火星,弱小的生命體都會在一瞬間化為毫無生機的灰燼,強大的生命體即使能夠抵御一時,但體內的細胞也會被侵蝕污染成只會瘋狂掠奪養分與瘋狂繁殖的癌細胞,自己也失去理智地瘋狂掠食暴食,最終自我崩潰后仍難逃毒火吞噬!
眼看著自身暴露而又強弱懸殊,女子當機立斷,將她十數天來在這一方海域苦心經營,不斷散布病毒入侵生態圈而構造的“夜霧之紗帳”領域連同自己的“星界魔龍巫王體”的絕大部分殉爆毀滅,化為污染、枯萎、吞噬一切生命,只要一星半點,就可以如燎原之火般無止境地蔓延擴散,直到將一個富饒星球的生態圈徹底化為荒漠的“荒蕪毒火”,大肆反攻王宗超。
靠著事先深度感染這一帶海域,如今“荒蕪毒火”瘋狂抽取海洋中無數海獸海獸乃至浮游生命的生命力,甚至通過相柳蛇裔的生命特質,追根溯源蔓延到被鎮壓于深海的相柳本體之上,讓相柳龐大的九頭蛇軀忽然出現一陣輕微的抽搐擺動,牽連之下,將它九個頭顱鎮住的九大孤島也開始搖晃顛震起來。
由于彼此層次的巨大差距,“荒蕪毒火”顯然不足以真正威脅到相柳本體,不過如同蚊子吸血般從它身上抽取九牛一毛的一小部分生命力卻是足夠了。再加上大量海獸海蛇乃至女子本人的“不吝奉獻”,“荒蕪毒火”之中已充斥著更勝普通人仙千百倍的無比澎湃狂躁生命力,混雜著同樣能夠侵染一切生命的都天煞氣,爆發出空前絕后的莫大威力。王宗超體內已有的毒素也隨之里應外合,直令王宗超全身上下億萬細胞瀕臨失控,各自組成千萬條形態類似相柳的多頭蛇蟲不停地鉆游撕咬,大肆吞噬血肉與元氣,噴吐散布著各種污穢混亂的毒素,直鬧了個天翻地覆。
如果說普通人體內的癌細胞等同于不服政府朝廷,起兵造反劫掠的賊寇,那么四階強者則等同于獨裁者用精神控制與洗腦手段徹底統一、掌控所有民眾的思想,所以再沒了遭遇叛逆的可能。至于煉竅之法,則等同于在億萬民眾信仰中凝聚升華出統御一切的天之神庭。賊寇顛覆得了普通人間朝廷,但如果是日月風雨,福禍氣運,生死輪回盡在掌控中的天庭直接統治民眾,卻可以說也是再沒有半點造反成功的希望了。不過眼下這種情況,卻猶如無數普通民眾忽然得了妖魔邪神的煽動與指引,獲得了難以想象的邪術妖法以及無窮的野心,這才有了向天庭叫板反叛,造成重大混亂的可能性。
“見勢不妙就玩自爆的家伙,我已經見得多了”
雖然身上在轉眼間已遍布腫瘤膿皰,皮下甚至還有許多異物在蠢蠢欲動,但王宗超卻只是淡然說了一句,與此同時,剛剛洶涌蔓延擴散開來的突然反卷而回,朝著他的掌心急速塌縮、凝結 這一招“混沌土劫”從來就是對付大炸的當仁不讓大殺器,連高階天使的自爆都能夠阻止、封印,又談何對付不了這種局面。
如今王宗超正要將女子所在的異空間連同她本人一舉封印成擒,再設法拷問出對方所知的情報,面對一個不明底細的敵對輪回小隊,這一點相當重要。
但也就在此時,虛空中一道凌厲氣機襲來,初時無相無形,但切入混沌原力之中,卻見黑白二色猛然爆發,碰撞衍化出五顏六色的各種色彩,在一瞬間無止境地膨脹開來,仿佛天地開辟,陰陽兩分,五行衍化。
一刀之下,陰陽兩分,五行衍化,離合生克盡在其中,此為陰陽五行之刀!
受此一擾,王宗超的“混沌土劫”再難竟全功,女子乘機將小半殘存的“夜霧之紗帳”領域連同“星界魔龍巫王體”一起掙脫了混沌土劫威力籠罩范圍,壯士斷腕,逃之夭夭。
手中只得一塊由凝固的毒火與暗紗交織而成的殘缺晶體,王宗超面色微變,重新將注意力轉移到宋天所在,只見他已然完好無損的出現在原地,臉上浮現著一種若有所得,智珠在握的湛然寶光,仿佛佛陀頓悟,修者得道,身上氣息越發圓潤無暇,高深莫測。之前困住他的一個獨立位面,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
“他是強行破開了那個空間不對,他身周并無半點空間碎片存在,但又不可能是待到那個空間自行消亡再出來,莫非他是徹底逆轉了那個空間?”
宋天的四十九路刀勢暗合大道,近乎包羅萬象,其中就有時光之刀,只是在物質世界,他也要順勢量力而行,做不到強行截停甚至逆轉時光。正如人在長江中弄潮,無論水性多高,都做不到左右長江水勢。不過如果將長江水盛了一水盆出來,這一水盆水要怎么撥弄,要拿去煮水還是澆花,那就是一只手也能夠做到的事了。
所以在那個小小位面之中,他完全可以做到將這個獨立小位面一切規則玩弄于股掌之間,包括本該是一種禁忌的時光法則。他先是將這個獨立小位面的時間加速到極致,體驗一番在真正毫無外力干涉制衡的情況下,以自己的刀演繹大道,掌控一切,無所顧忌的感覺,甚至從中悟出許多前所未有的刀中玄理,突破了某種重要關隘。畢竟,一般意義上的閉關修煉,哪里有真正身處一方僅有自己的獨立位面來得徹頭徹尾地屏蔽一切外來干擾。唯一的遺憾是,這種完全獨立于外界的小位面同樣隔絕任何外來元氣,所以無論修煉的時間再久,力量上也不會有所提升。
也不知練了多久的刀后,他才開始逆轉這個獨立小位面的時光,將一切還原到這個獨立小位面還未誕生之前,從而輕易脫困而出。當然,被還原的并不包括他從中的修煉感悟。如此一來一去,物質世界其實只過去了極短暫的一段時間,短暫到王宗超甚至還來不及拿下他的隊友。不僅如此,他還借此機會修煉得更加強大了!
雖然說來簡單,但卻絕非僅僅擁有時光操作能力就可以做到這點,只因時光規則是最根本的大道之一,如果肆意玩弄,很可能導致諸般大道失衡而引發一連串不測變故,特別是自己也是身在其中的情況下。至少王宗超就不敢給自己捏個獨立小位面再躲進去加速個一瞬百年。宋天能夠做到這一點,只能說明他對諸般大道涉獵之深入全面,早已在某種程度上形成一種顛撲不破的平衡互動體系。
在戰斗中提升自我,在絕境中創造自我突破的機會,輪回者中能夠做到這一點的,永遠不僅僅有王宗超一人而已。
“果然是好刀!”
想通其中關鍵之后,王宗超不由面色再變,由衷贊嘆一聲,這種程度的對手,無疑已值得他全力以赴!
與此同時,刀光震蕩虛空,卻并非發動攻擊,而是將宋天的話語借刀傳來:“你是一名千載難逢的好對手,但很可惜,眼下卻并非你我盡情一戰的時機。希望不久之后,你我可以在毫無外來干擾的情況下,徹底決出勝負!”
表達完自己擇日再戰的意愿之后,宋天抬頭望向天際:“原來還有用刀之人,而且還是專注于毀滅之道,卻不知在這條道路上,你能否比我走得更遠”
話音未落,刀勢已動,虛空中紫雷自生,初時只得一絲半縷,但轉眼間就像激起了什么連鎖反應,一道強似一道的雷光電蛇接連炸開,如同一道毀滅一切的雷霆長河般向空中的一只飛梭而去。
“是誰?”
鄭吒剛剛從飛梭躍出,就見一道洶洶雷霆帶著令人心悸的毀滅氣息暴漲襲來,不敢怠慢,當即以虎魄刷出一道白茫茫灰蒙蒙的一片的刀光,碎光同塵,湮雷滅電反卷而回。
“全部給本將住手,違者立誅無赦!”
就在此時,一聲斷喝當空炸響,一字一句都仿佛重錘咋落,重重敲擊在方圓百里內每一個人心頭,叫人心跳為之驟停。縱然有人能夠面不改色地抵受下來,卻也不能對一名早已踏破拳意實質關隘的巔峰人仙的警告置之不理。尤其這位人仙還是在仙秦位高威隆,掌握一方軍權的存在。
過了冰殿,齊騰一舉目四望,只見眼前已然再無云橋,取而代之的是一處空曠的原野,沒有草木,沒有山川,唯有滿目的碎石荒沙,一直蔓延到天際。
腳下再也沒有了路,或者說向任何一個方向走,都可以是路。
頭頂則是一片浩渺無際的星空,一派寂靜莊嚴,自有一種萬世不易,亙古不變的意境,散布下千萬道或明或暗,各具玄妙意蘊的星光。
齊騰一細細分辨,頓時分辨出這些星光之中,不少有著信仰升華之后的煌煌之念,顯然正是神道光輝。又有星光如幻如水,縹緲逍遙,上善若水之意,卻該是道家意境演變。還有星光不斷閃爍變化,每一次都代表著一次陰陽五行衍變,似是陰陽家主旨。除此之外,還有星光透著金戈殺伐或者嚴峻剛正意味,顯然是來自兵家與法家。
“如此看來,眼前每一道星光,都代表著某種成熟的思想與道統,蘊含著諸多意境與信息。如此繁雜的程度,大概不僅僅是仙秦自身發展的思想與道統,連許多被征服的外來文明與神祗的道統與教義,都包羅其中。”
每一道星光,都如啟明星一般指引著迷途旅者走向一條過往之人的成就之道,只要細細品味,循其指引而行,便能漸漸取得前人同樣的成就。然而眼前星輝之多,數不勝數,如果沒有主見,一味盲從他人之路,最終只會徹底喪失自己的道路。
“終究還是要我自己走出一條路啊”齊騰一心中想著,便隨意選了一個方向舉步向前,一路并不刻意回避漫天投下的一道道異象光輝,反倒是游目四望,將諸多光影收入心底,細細品味他人的精神和主張,盡數都化作感悟,融入神魂化為積累。
不過,看的多了,種種光怪陸離的星光異象紛繁疊至,侵染心靈,難免就有亂花漸欲迷人眼。放眼看去,處處都是光影絢爛,延伸出一道道大放光明的虹光大道,讓齊騰一的步伐漸漸有些散亂起來。
“不求甚解,且存于心。”
齊騰一謹守一心,不再去嘗試解讀感悟這些光輝中的意境與信息,只是將自身神念分化,各自對映著一道道星光,結合著剛剛收納的大量紅塵雜念,在靈臺六道世界中衍化成一個又一個的人。
六劫鬼仙的念頭數目上限原本只有六萬六千六百六十六個,不過在過上一關時,齊騰一一舉收納了數萬被消去疑難的鬼仙神念,讓自己的念頭總數一舉飆升到十二萬九千六百個之多,此為一元之數,也是一切鬼仙的念頭上限。當渡過七重雷劫,達到虛空造物之境后,念頭總數就會一直穩定在十二萬九千六百個,就算損失掉了其中的幾千個,幾百個,在時間修煉之后,運煉法力,就能夠再次從虛空之中衍生出來,生生不息。不過此后哪怕渡過八重、九重雷劫乃至成就陽神,念頭總數都不會超越這個數目,只是每個念頭的力量與境界得到蛻變提升。
所以齊騰一除了自身六萬六千六百六十六個神念之外,最多只能再額外收取六萬兩千九百三十四個神念,這些神念其實大多數只是二劫上下,加到一起,也不過讓齊騰一增長兩三成的法力。不過此時利用這些神念,卻正好可以用來吸納存儲這些星光中的意境與信息。
一時隨著漫天星光開啟智慧明悟道心,紅塵雜念賦予七情六欲,齊騰一的靈臺六道世界中出現了一個個的賢者宗師,他們再非簡單的分念顯化,而是有著自己的性情、智慧與道路,他們會彼此努力踐行完善自己的道路,彼此互動競爭,在大千世界萬丈紅塵之中檢驗出高下優劣,不優則汰不興則亡。
而這一幕幕景象又都映在齊騰一心頭,他就像一個無聲的旁觀者一樣,觀世間百態,體萬物輪轉,又漸漸從這一切觸摸到某種宏大磅礴得難以形容的如龍大勢。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復制多種道統,而是借此在心靈中制造出一個無比生動真實的文明。
若無靈臺六道世界提供演繹一切的舞臺,若無偽世界之石作為舞臺的堅定基石,普通六劫鬼仙根本做不到這一點。別的不說,單是在沒有憑空獲得大量額外神念的情況下,消耗自己寶貴神念去存儲記錄與自己道路不合,根本用不上的道統與意境,就已經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順著自己心頭醞釀而生的一股無形大勢,齊騰一的步伐重新變得堅定有力,忽然轟然一聲,眼前無邊的荒野與星空,已在他腳下踏破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