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傳承再高明,晚輩也不敢忘自己身為茅山弟子,對于茅山門規,始終銘記在心!”對于許妙娃的感慨,齊藤一只淡然回應一句。
茅山在術法方面的門規一向寬松,從不禁止弟子研習旁門雜學乃至左道邪術,在其理念中,只要不傷天害理,謹守本分,一切“術法”都不過是手段而已,是以茅山正邪道法之多之雜天下第一,“茅山術”幾乎成了天下法術的代名詞。而齊藤一得穹冥帝君傳承,與石堅兼習天師教雷法一般,都不算觸犯門規。
更何況,而比起數百年前,如今各個宗派的門規已經變得寬松許多。畢竟已是末法時代,修道者只爭最后一線仙緣,過了這村沒那店,大家各憑手段,哪有挑肥揀瘦的余地?哪怕穹冥帝君傳承是天師教弟子得去,張氏兄弟也只會張只眼閉只眼,絕不會認真計較。
“我無意計較道統來歷,只知你兼得兩者,其中茅山煉尸之法甲天下,而北邙一脈的尸修之法也是天下無雙…”許妙娃嘴角露出一絲既似嘲諷也似自嘲的微笑,微微搖頭道:“你雖得天獨厚,可惜皆不甚深究,以致暴殄天物,叫人扼腕!以你的煉法,這具銅甲尸雖然不難煉成銅甲尸王,但只怕永遠無望晉升尸神旱魃了!”
“喔,前輩的意思是說,這具銅甲尸若到了你手中,便很有希望成就旱魃?”齊藤一不動聲色問道,對方用意不明,他也沒有急著馬上動手。
白骨姹女許妙娃,當年雖然驅尸采補禍害無數男兒,但卻只是色誘,從不用強,對方若是守禮君子,自然安然無恙,但若是見色起意,甚至持強欺凌弱女。則必死無疑。再加上當年正值外族入侵,兵荒馬亂,所以禍害之人,多是些打家劫舍的綠林強盜與欺男霸女的蒙古兵痞。也算是個行事頗有些底限的邪修。而她從鎮魔井逃脫時,主要也只是幻術迷惑、抵擋正派人士,并未像許多邪修一樣因久囚的怨毒而狠下殺手。所以雖然理論上她的道行該比血嬰童子以及張衍修更高,卻始終沒有表現出什么致命的威脅。就算是眼看著邪修一方大占上風時,她也未落井下石。而是自行離去。否則當時在王宗超與影魔教主等邪修難分高低的情況下,多了一個元嬰后期邪修,戰況很可能會徹底改寫,甚至導致化神級邪修逃出鎮魔井,后果不堪設想。從某種程度上,正道一方還要謝她手下留情。
所以之后張元旭雖然聲言緝拿逃出鎮魔井的邪修,但其實并未真正對許妙娃采取什么行動,畢竟她的道行還在張元旭之上,若真要將她拿下,即使張氏兄弟聯手。也都談不上十拿九穩,至少也需要天師教與茅山派聯手不可。而茅山派出于類似考慮,也對此并不如何熱心。所以說到底只是高舉輕放,只要許妙娃不再主動惹事,基本也就只當她提前刑滿釋放了。而事實上,許妙娃在逃出鎮魔井之后的兩年內,也是銷聲匿跡,仿佛徹底消失了。
如今許妙娃雖然再現,而且看來對鰲拜似有圖謀。不過齊藤一已經通過破解幻陣展露手段,足以證明自己即使渡劫后稍見虛弱。也仍不是她輕易所能拿下,絕了她滅口的念想。這樣一來,即使她成功奪了成就銅甲尸王的鰲拜,也會讓自己徹底走到整個茅山派的對立面。到時候只要齊藤一將許妙娃有可能將鰲拜練成旱魃的說法一宣揚。整個修道界都會食不安寢,足以為茅山與天師兩大派徹底剪除她制造決心與口實。對于許妙娃來說,單憑這一項便已是得不償失,以她一貫謹慎的個性,不難衡量出來。
居于以上考慮,齊藤一如今仍然氣定神閑。并不急于動手,但是言語之中,已暗藏鋒芒。
“據我所知,這具銅甲尸是倚著北邙秘法成就,你又得了穹冥帝君道統,所以銅甲尸上難保有穹冥帝君設下的禁制,以我的修為,又豈敢冒然挑戰?再者,你的那個朋友,連元嬰修士在他面前也都只堪一擊,我就算惹得起你,也定然惹不起他!所以你又何必擔心我會對這具銅甲尸心存覬覦?”許妙娃平靜地回道,單憑這句話,就已經足以顯示她對當今修道界曾經發生過的一切,以及齊藤一的根底都一清二楚。也表明了以她的謹慎小心,的確不會做出什么不智之舉。
說話間,只見養尸池中青冥色的尸氣以及黑褐色的地煞之氣已凝練成水銀般的實質,又如同水油相混般不穩定地相互旋繞,激蕩出一道道灰黑色的死亡波紋,雖然被茅山護山法陣拘束,無法外泄絲毫,但每一道波紋,其實都足以讓方圓十數里內寸草不生。即使以齊藤一目前肉身氣血之強,都不敢貿然承受,只是運轉六道輪盤,以地獄、餓鬼兩道將襲上來的波紋吸收納入。
而許妙娃自身氣息非生非死,即使處于死亡波紋核心,也是安然無恙,只是穩坐曼珠沙華與人骨構成的法臺,又在身后呈現出一尊三頭六臂,身高丈六的法相。
只見此法相右首乃是一位周身遍飾珠玉,身披妙處若隱若現的七彩霞衣的美艷天女,臉上呈現出種種變幻多端的神態氣質,或是幽怨、或是哀傷、或是歡喜、或是魅惑、或是圣潔、或是天真爛漫、或是成熟嫵媚、或是艷若桃李、或是冷若冰霜,教人觀之入迷。兩對白嫩皓臂各持一物,一為一個七彩琉璃色的凈瓶,瓶中一朵又一朵的曼珠沙華開了又謝,謝了又開,一派天花亂墜,花香襲人欲醉。另一物則是一枚在虛空中出沒隱現的銀針,作穿針引線狀,隱隱可見無數綿纏入骨的彩色絲線被銀針牽引帶動,交織匯聚成一柄薄如蟬翼,艷光流動的彩色長劍。
而與美艷天女相對的左首形象則極為殊怖,乃是一尊白森森的骷髏,七竅之中滾滾陰碧火焰與漆黑煙霧冒出,顯得極為猙擰恐怖,身上則披了一件人皮縫制的,甚至看得清一張張死人臉皮的袈裟,頸掛白骨鏈珠。一手端著一個嘎巴拉(頭蓋骨碗),碗中盛著許多赤紅褐白不一的污穢事物,腥臭撲鼻;而另一手則持著一柄遍生鋸齒的猙獰骨劍,上面血污遍布。還粘連著許多血淋淋的肉絲,令人聞之生厭,望而生畏。
至于居中的一尊法相,則完全是許妙娃自己本人形象,只見其眼簾低垂。全身上下潔白無華,溫潤如玉,雙手空空,只結了一個寂滅印,不帶半點魅惑,也沒有絲毫恐懼,而是呈現出一種赤子嬰兒的平凡無奇而又純潔無暇,以及一種無悲無喜,非生非死,不垢不凈的清靜自然、寂滅超脫意境。
在這尊法相鎮壓下。養尸池中心本該最激烈的尸氣、死氣與地煞也變得平靜起來,萬物寂籟,安寧無息,無形中呈現出一種清新縹緲,寂滅永恒的“平淡”,原本的穢惡、陰森與兇烈,竟是一掃而空!
“原來前輩是要借銅甲尸王尸氣修煉?然而趁晚輩渡劫,不問自取,還布陣阻撓,未免有些不顧身份吧?”注意到許妙娃的氣息與尸氣、死氣不斷交融。隱約形成千萬道玄妙復雜的氣機,來回游走,循環不息,連成某種類似胎藏曼荼羅的圖案。齊藤一頓時心中了然,對于許妙娃身后法相所顯示出的深奧法理意境,也是暗自警惕。
許妙娃兼修佛道兩家,不過底子還是來自西藏密宗。而西藏密宗最強調以心念為本,先要鍛煉出屬于自己的念力,凝聚強大的心神。之后再以化虛為實的定慧功德。結合佛法心法,沿著七脈三輪凝結出一枚枚水火不損,超脫四大假合,外呈金、銀、琥珀、珊瑚、磚磲、琉璃、瑪瑙七寶諸相的佛門舍利,到了一定境界后便能大放光明,結合自身觀想形成足以用來御敵的實體化法相,以此法相為基,也可輪回轉世不失本性,重換皮囊再世續修。而前世的法力則大多儲存在舍利子中,轉世后也能從新取回,或者惠及旁人。到了最后,全身上下所有舍利都化入法相之內,結成佛家金身,成就羅漢果位,境界與實力不下道家化神期。
而許妙娃所呈現法相雖還未真正凝結金身,但已集美丑、垢凈、生死、歡喜無常兩相至理于一體,又一并和諧統一于清靜超脫、寂滅永恒之境,實已化邪妄為正禪,深得佛家寂滅超脫至理,且其中又蘊含道家陰陽和合,歸于無極,清虛無為的意境,可謂高妙非常。由此可見,許妙娃當年在龍虎山上若是祭出法相全力出手,威脅之高或許不比影魔教主差上多少。而之前若是她用盡手段,自己也沒那么容易破解幻陣!
“你也無須惱怒,只因我此行此舉,于你有益無害!”許妙娃依舊不慍不火地輕言細語,“我雖不問自來,但的確乃是真心實意為助你煉尸成神,成就旱魃而來!”
齊藤一聞言不覺失笑:“莫非前輩乃是日行一善,助人為樂?”
“非也,此舉實乃互惠互利!”許妙娃聲音溫潤如水,卻又沒有絲毫魅惑之意,只是平淡地闡述事實:“當年我悟出借尸雙修之道,試圖以此勘破生死無常,涅槃究竟,然而終究還是一條險徑歧途,以致積重難返,甚至連自毀道基,從頭開始也是在所不能。如今我半人半尸,前路幾于斷絕,若要突破,定要借銅甲尸王成就旱魃之后,逆死轉生之無上尸火將我的‘色香空寂白骨舍利’徹底熔煉,方有凝結金身之望。故你若能成功練就旱魃,也是于我有莫大好處!”
“可惜你我道不同,倒不便共謀!”對此提議,齊藤一只是毫不猶豫地一口回絕。
雖然心知銅甲尸王一旦成就旱魃,戰力甚至有可能匹敵較弱的地仙,僅僅受克于傳說中的南明離火與太陽精火,對于自己實力的提升必將是難以估量。但齊藤一卻對許妙娃并不信任,哪怕她所說的全是真的,又焉知她借旱魃尸火成就佛家金身后會不會另起什么心思。加上他原本對這類為自身修行而視凡人性命如草芥的邪修就從不感冒,又身為茅山弟子,更不會與違背門規的叛宗之徒有所勾結。
“我也知道我聲名狼藉,難以取信于人,故只能趁你渡雷劫,不問自來,搶先一步。如今這具銅甲尸如今與我一氣相連,可謂一榮即榮。一損即損。若你眼下強行出斷,這具銅甲尸也將永遠無望晉升銅甲尸王,更勿論是旱魃了!”許妙娃聞言也不見懊惱,只是輕嘆一聲。“不僅如此,它的尸氣已然蛻變,此類尸氣雖然死意甚淡,亦不甚兇煞,但若無合適的駕馭法門。肉身沾上,便會在不自覺中氣血浮躁不穩,外旺內虛,再慢慢因精血虧空、真元污損而陷入非生非死的長眠;神魂沾染,則會引動心中欲念紛亂,再漸漸因五色致盲、五音致聾而喧嚷盡去,進入非想非非想、無思無念、永恒清凈的寂滅狀態,到時候,只怕你再不便驅使這具銅甲尸了!”
原來她搶先一步,又設幻陣阻撓。最終目的卻是為了將自己與鰲拜“綁定”一起,等于挾持了“人質”,齊藤一若不答應,便要蒙受巨大的損失。
齊藤一聞言面色微沉,腦后六道輪盤驟然向外一漲,正準備拼著損失鰲拜,也要動手之際,卻聽許妙娃忽然櫻口微啟,頌出一篇功法。
只是一篇功法,卻蘊含了陰陽和合、姻緣情絲、紅塵迷亂、歡喜無常、生死一瞬、寂滅永恒、清虛無極的種種意蘊。借真言法音,一字一個字地清晰傳入齊藤一耳中,聲聲震蕩神魂,竟然讓他直覺得字字珠璣。稍微一咀嚼,滿口都是韻味,再結合眼前三位一體的法相所顯露的法理,加上映證之前在幻陣中的所見所聞,竟然有一種發人深省,獲益匪淺的感覺。
論氣象宏大。這篇功法自然無法與穹冥帝君傳承的六道輪回相提并論,但若六道輪回是一架龐大精密的機器,這篇功法便是能夠精微浸潤某些重要零件的潤滑油,在無形中讓齊藤一的六道輪回運轉得更加渾然圓潤,少了許多不夠精細的晦澀之處。
之前無論是在幻陣中,還是與許妙娃對峙之際,齊藤一都在暗中抓緊時間自我調理,將自身氣血聚斂眉心,借著“精元上胎”中與神魂的一點隱秘聯系,以肉身精元源源不斷彌補渡劫之后的神魂損耗,無形中已恢復了近七成狀態,而此時加上從這一篇功法的感悟中獲益,竟已讓神魂恢復了九成以上。
“這篇法訣…”齊藤一有些遲疑地開口,這樣一來,他反倒一時不好翻臉。
“若依此法,小心行事,無論神魂,皆可不為蛻變的尸氣所乘,而且駕馭尸氣,便如駕馭自身血氣一般如驅指使臂。”許妙娃特別補充了一句,若她以大量采補來的元陽與異香尸氣所凝煉的異種罡炁是一種奇詭可怖的奇毒,這篇功法,從某種意義上講就是解毒的血清!
“而這種性質的尸氣,對于成就旱魃也有極大好處,只因旱魃尸火乃是濃縮到極點的死氣逆死為生所化,又能以死氣為燃料盛燃不息,所以死煞越盛,尸火越兇,到頭來只會被燒個灰飛煙滅。但若依此法,在點燃尸火瞬間化死煞為寂滅,成就旱魃的把握,應可平添三成!不過僅僅如此,卻還不夠…”
許妙娃娓娓道來,而齊藤一雖然心知對方并非良善,如此不吝付出,所圖也自甚大,但不覺已耐心傾聽。
“旱魃尸火,除了尸氣蛻變,逆陰轉陽的內火之外,還有另一重,便是陰陽逆轉,悖逆自然法則引發的天地劫數,僵尸因地脈陰氣而生,屆時必會引動地心真火、火山爆發、熔巖倒灌。不過你已尋到一副極寒異甲,以此抵御外火,可再增一兩成把握。”
齊藤一聞言不覺點頭,事實上,以尸體發火軀殼練成的冰甲,以及暗黑世界收獲的一批冰系魔法寶石,也是鰲拜成就旱魃的依仗之一;而另一個重要依仗,就是王宗超以混沌原力消融鎮壓尸火,與許妙娃在關鍵時刻將尸氣轉化為相對中立屬性的說法差不多。不過這畢竟是外來之力,加上混沌原力消融同化性質太強,稍為不好,就有可能徹底撲滅尸火,令轉化旱魃功敗垂成,倒不如尸氣本身的自然轉化。
“除此之外,尸火還有第三重含義,便是業力反噬引發的紅蓮業火!”許妙娃繼續道來,“僵尸秉承天地怨煞之氣而生。幾乎每一個成長為銅甲尸王的僵尸,其生前死后都造就了無數殺孽,煉尸成神之際,更有赤地千里。害人無數的天災,又豈能沒有報應?”
“原來如此…”齊藤一不覺再次點頭贊同,其實六道輪回所蘊含的輪回報應之力,也涉及對業力的運用,所以當年在暗黑世界才能引導怨魂反噬迪亞波羅。不過他也是剛剛領悟不久。講到把這層道理運用在煉就旱魃上,就未免所知有限,遠不如許妙娃這位積年的煉尸、御尸大拿。
“我終究境界不夠,所悟之清凈寂滅之道,只是些許皮毛,遠遠達不到超脫輪回,不沾業力的程度,所以業火到時,只能以‘偽寂滅’稍作延緩。真正能夠抵消業力者,唯有功德!
當年黃帝之女得其父氣運功德庇護。又借煉尸成神赤地千里之劫,大破風師雨伯,是以化大災劫為大功德,方能成就旱魃…如今國外紛亂,戰火四起,尸鬼橫行,正是大劫之象。你何不乘機用此銅甲尸王震懾群尸,送亡者入滅,也好積攢功德。雖然這些零散功德遠遠不夠抵消業力,但也能增添幾分把握。”說到這里時。許妙娃忍不住問了一句:“穹冥帝君既然不吝將這具銅甲尸賜予你,但對于煉就旱魃的關鍵,莫非就沒有一言半句提點?”
齊藤一默然不語,許妙娃的提示。讓他不由想起穹冥帝君曾提到將阿努比斯這顆“爛果實”摘下,也有功德的說法。如此說來,將阿努比斯除去,或許的確是煉就旱魃的關鍵。而王宗超在此之前,則從阿努比斯執掌死亡神職這方面注意到奪取其神力,或對鰲拜煉就旱魃有不小的助益。
齊藤一在煉制旱魃方面。其實有著不少異曲同工的后備手段,由此足見,許妙娃當真不是信口開河。
沉默片刻之后,齊藤一忽然想起對方出身藏密,對于起尸必然有深刻的理解,于是試探問道:“國內不久前正好有起尸之亂,何苦舍近求遠?”
不料許妙娃聞言只是清冷一笑:“起尸非尸,只是世世代代因信了某些‘活佛’的虛言許諾發愿而虔誠拜佛修持,卻始終不得大快活大解脫的可憐人。這些人因宿世沉淪的無窮怨念與業力,以致壽元告終依然滯留人間。強滅起尸肉身,與殺人無異,不僅沒有功德,更會沾染大量業力!從某種意義上講,他們是藏密世世代代積累下來的‘債主’,也是藏密不愿意去碰的燙手山芋。藏密哄中原法門去鎮壓起尸之亂,卻對其中關鍵絕口不提,還不是存著禍水東引,業力轉嫁之謀!”
“什么?”齊藤一面色徒變,急忙問道:“還請前輩告知詳情!”
許妙娃卻不再說話,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齊藤一默然片刻,最終呼出一口氣,躬身行了一禮道:“若前輩不吝指教,晚輩與茅山上下必感銘于心!”
許妙娃聽了,終于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密宗諸般真傳向來隱密,也難怪你等所知不詳。不過我此行既是誠心來求合作,自會知無不言!”
果然不愧是久歷人情世故,對人性把握極為老到的邪修,只是短短一番言談下來,就不僅讓齊藤一不好再對她動手,而且還不得不開始認真考慮雙方交流合作的可能…
“銅甲尸王,整個茅山自古一來都不出一掌之數,著實非同小可。師弟剛剛渡過雷劫就前往煉尸,可千萬不要有了什么閃失。”
此時元通正與多名茅山弟子主持茅山外圍法陣,以防有變。以他們的修為,對參與煉尸難免力所不逮,也難免心中惴惴。
直至如今,其他駐守山門的茅山弟子仍對養尸池內發生的一系列變故一無所知,只知齊藤一渡過雷劫之后,就立即前往養尸池著手開始煉尸,至今不出。
“天狗食月之時已至,煉尸成敗,只看此時,不過這天生皓月,為何呈現出一絲血紅,莫非是不祥之兆?”
元通正抬頭觀月,忽覺腳下地面巔震。緊接著就是崖崩石碎,地動山搖,漫山遍野的樹木東歪西倒,山林里綠葉盡落。宿鳥驚飛,也獸狂奔嘶吼。
一旦成就銅甲尸王,就能以尸氣溝通、汲取源源不斷的地煞靈氣,舉手投足,皆有山搖地動之威。力拔山河,也不在話下。
茅山各弟子對此早有準備,當即運轉陣法,鎮壓地氣!
忽然山間霧起,又隨山風緩緩散開,看來只是灰白色的蒙蒙淡淡一片,并不濃郁,也沒有什么異味或者陰森之感,但卻讓所有人的視線都難以看透,神念修行帶來的敏銳感覺。似乎也被這股白霧消弱了。
淡霧到處,花草樹木看不出有什么明顯變化,而鳥獸一開始也是了無異常,然而片刻之后,卻紛紛臥倒在地,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明顯變化,仿佛是在熟睡,但其實已沒了呼吸。
“眾弟子速布驅邪除穢之陣,不可讓這白霧入侵山門。”元通心知銅甲尸王尸氣已能與地煞徹底融為一體,即使身在百里之外。也能借地脈流動散布滅絕尸氣殺人,而且往往與山間瘴氣相混,讓人難以覺察。故此時他也不敢怠慢,馬上祭起一面法幡。往下一刷,將所有彌漫開來的白霧都納入其中。
他僅以神念駕馭法幡,然而隨著白霧不斷納入,神魂卻是莫名躁動,百念紛呈,心神搖動。難以自持,緊接著又在不自覺中慢慢陷入沉寂,神魂運轉近乎停滯。
“只是些許外溢尸氣,對神魂竟然也有如此殺傷力!”
元通總算是鬼仙修為,關鍵時刻及時清醒過了,但心中已是大驚。
還好白霧很快就已停止溢出,緊接著地面的震動也趨于停止。再過片刻,只見齊藤一孤身一人,從通往養尸池的溶洞之內大步走出。
“恭喜師弟渡過雷劫,又煉就銅甲尸王!”
元通見狀,便知齊藤一已將剛剛煉成的銅甲尸王成功降服,頓時大喜迎上。
“事或有變,不容延誤,我立即趕往藏地。”齊藤一臉上卻沒多少喜色,只是說了一句,隨即將六道輪盤一顯,裹住自身,再猛地破空飛遁,轉眼間已消失在西方天際。
“已經七天時間了,想來老齊也該渡過雷劫,又煉尸成功了吧?”
如今的王宗超正在一望無際的宇宙中高速前進,由于四周一派空曠荒蕪,讓他竟有一種自身移動緩慢、甚至停止移動的錯覺,只有眼前越來越顯得巨大、熾熱的太陽,才能證明他的速度并不算太慢。
在無邊無際的宇宙,原本足以縱橫天下的無比速度著實算不了什么,即使以他如今的移動速度,從月球到太陽,也要用上近兩天時間。
迎面而來的光芒與輻射越來越強烈,溫度持續上升,轉眼間已經從數千攝氏度上升到上萬攝氏度,離子狀態的高熱炎流與狂暴的高能粒子充斥每一處空間。而王宗超前進的速度也隨之變緩,他自己非常清楚,即使是太陽大氣外層的日冕層,溫度也有上百萬攝氏度之高,自己雖然不是完全無法承受,卻也需要相當一段時間去調整適應,而且從太陽表面不時向外爆發的大耀斑,能量足有數十億個氫彈之高,自己也還要小心避開,避免被卷入。
或許在常人眼中,他的實力已經高到沒邊,但如果放在宇宙背景,卻根本就不值一提。現在的他,就連在太陽表面漫步都還勉強得很,更不用提深入太陽核心。
不過他也并不打算冒險深入,也不準備呆上太久,畢竟眼下還有料理阿努比斯這一正事,只是權當忙里偷閑來一次太空旅游,齊藤一那邊一準備齊全,就會立即返回地球。
當他在日冕層外圍游走,再慢慢嘗試深入一些之時,某件事物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顆距離他足有十幾萬里之遙,正在遠離太陽而去的彗星,在熾熱陽光的照耀下,組成彗星的凝固體蒸發、氣化、膨脹、噴發,在背離太陽的方向形成一條長長彗尾。
雖然這是很正常的現象,然而王宗超卻感到這顆彗星正在朝地球所在的位置而去,而且這顆彗星之上,竟然有一絲神域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