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腥臭、污濁,這是四周環境給人的第一感受,但是最關鍵的還是黑暗!
黑暗,一望無際的,散發惡臭的黑暗,比寒冰更冷寂,比鮮血更濃稠,比墨汁更渾濁,無所不在的黑暗不受控地不斷往人的眼睛耳朵嘴巴鼻孔,乃至全身上下每一處毛孔里猛灌滲透,讓人氣悶心慌,呼吸凝滯。
在這種復雜的洞窟環境中,每一絲黑暗,都可以成為魔怪的助力,也是讓冒險者極為撓頭的一種極端不利的因素。一般來說,除非擁有可以照明、加持微暗視覺作用的附魔裝備,或者擁有可以驅散黑暗、震懾群邪的神圣光環的圣騎士,大多數冒險者都要對這種環境望而卻步。
不過很快的,一道灼灼紅光就照亮的四面八方。這股紅光很奇特,仿佛并非由某個光源發出,并由四面八方各種物體以及空氣中的塵埃反射折射,而是在相當范圍內,一切物體乃至空氣都因某種感應而自動發出近乎地下熔巖般的灼人紅光,因此也就沒有任何光芒照不到的陰影與死角可言。一時間,四周的一切都已一覽無余,仿佛紅外線夜像儀中映出場景。
紅光正是由王宗超手中剛剛繳獲的火焰權杖共鳴而發。雖然即使沒有任何光源,王宗超也可以清晰感知四周的一切,但他卻依然把它當成一件照明工具來用。這是一種對于火焰權杖原主的裸羞辱,并引誘對方前來奪取。除此之外,也算是順便研究一下這把火焰權杖的功能。
初步的試探表明了一點——只要注入一定程度的火性真氣,這把火焰權杖就會激發出一種奇特的力場,這種力場會使得四周環境的物理性質發生微妙的轉變,最明顯的一點就是:原本肉眼不可見的紅外線也變成可見了!
一切有溫度的物體都會散發強弱不等的紅外線,所以只要能夠看到紅外線,任何有溫度的事物都可以分辨出來,這也是火焰權杖可以用來在任何極端黑暗環境中“照明”的主要原因。不過這還僅僅是火焰權杖的一種附帶功能而已,它的主要功能,還遠遠不止于此 畢竟火性真氣也分為無數種屬性——陰火、陽火、地火、天火、雷火等等,不同的火系真氣以不同的方式注入,火焰權杖的反應都會有微妙的不同,從中溢出反饋的能量也各有所異。所以要探索出這把火焰權杖的全部功能,還需要一定的時間。
在彌布的紅光中,王宗超打量著四周,只見這是一個并不寬敞的地下地洞,約有二三十平方米,地洞后方斜斜向上,通向自己剛剛進來的入口,前方則蜿蜒向下。洞頂與地面凹凸不平,最高足有三四人高,最低矮處卻需要一個人彎腰匍匐前進。四周的泥土松軟且潮濕,散發著尸泥特有的濃郁陳腐異味。到處充滿了挖掘過的痕跡,散落在泥土中的除了碎石之外,還有不少干癟發霉的筋腱、內臟碎塊,以及殘碎的骨碴,有些甚至碎到近乎骨粉狀。
“看來是人工挖出來的,至于工人明顯就是”
這里的一切都會讓人產生污穢骯臟的聯想,王宗超腦海中已不由浮現起一副畫面:眾多僵尸、骷髏在黑暗的地下,猶如蚯蚓一般不知疲憊地不斷掘土,不斷挖洞,一直挖掘到自己腐朽的血肉完全脫落,連骨骼都被磨成骨碎骨粉,軀體徹底化為不斷擴大的洞窟的一部分為止 這一聯想,讓王宗超也不知為之眉頭大皺。四周的一切都仿佛全部與不潔尸骸殘渣混融一體,只要肌膚沾上一點,就無法洗掉,那種被污染的感覺在不知覺中已直滲心底。
再往前走,洞窟開始變得越來越空曠,但地形也變得越來越復雜,通道交叉層疊,洞窟也常會出現盤旋、扭曲、劇烈升降等等情形。天然形成的地下洞窟與僵尸骷髏們挖掘出來的通道連成一片,形成四通八達的地下迷宮。若是沒有有效的辨識方向手段,不待有任何怪物出現,單憑洞窟就足以將普通冒險者困死了。
王宗超卻不管諸多洞窟地形,無視任何障礙,只管憑著直覺向黑暗死氣最濃郁的地方前進。單是他的護體真氣在一秒鐘之內變換數以千萬計的冷熱驟變就足以粉碎一切物質構造,連殘渣都不會留下半點。所到之處,當真稱得上堅巖消融、金石為開,摧枯拉朽無物能阻,仿佛四周的厚重土石全是一觸即破的肥皂泡沫一般。
轉眼間,王宗超就在地下直線飚出數里,但卻始終沒有捕捉到沉淪魔領主的蹤跡,僅僅偶爾遇到幾具動作遲鈍,軀體殘缺,卻仍然在泥土中不知疲憊地不斷掘土挖洞的僵尸“勞模”。
這些惡心的家伙帶著一身沾滿淤泥的枯黃色爛骨頭,尚未腐爛干凈的肌肉掛在骨骼之上,擺動手腳就如破布條一般不斷甩動。由于它們沒有掘土工具,挖掘時只能赤手進行,所以手掌的皮肉不僅早已磨沒了,連骨頭都磨禿磨平了。有些可憐的家伙磨沒了雙腿雙臂,只能以“吃土”的艱難方式來繼續掘進。泥土石塊被吞進大口大口地吞進它們破爛的食道、腸胃之后,又從它們早已爛穿的肚皮中不斷往外漏出 王宗超也懶得去理會這些戰斗力估計連普通人都不如的消耗品式嘍啰,只顧向前。然而四周深沉的黑暗與棉絮般的死氣卻越來越濃郁,漸漸已變成無所不在的混沌一片,難以分清哪邊是強是弱。在這種渾噩晦暗的環境中,原本洞悉一切的天人感應也受到相當程度的蒙蔽與限制,甚至連東西南北都開始難以分辨。
再向身后望去,豁然只見自己身后筆直開出的一條來路竟然已開始收攏、閉合。無數混合在泥土中的骨骸碎片以及干癟尸塊竟然還在緩緩移位,微微蠕動,帶動泥沙封閉入口,改變地形。
這也就意味著整個邪惡洞穴的環境地貌無時不刻都在發生改變,哪怕做記號或者強行掘洞都會很快被埋沒掩蓋,在這種環境中,要做到沿原路退回或者事先繪制地圖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過這種麻煩和王宗超壓根就沒什么關系,既然已經漸漸失去追蹤的目標,王宗超也就開始要動用地圖炮手段清除一切物質與感觀障礙了。
力量剛剛提起,隨即又散去,王宗超奇怪地問道:“老齊你怎么來了?”
“呵呵,先別急著用暴力手段,先待我會一會此地領主。”
隨聲而至的,是一座橫貫而至的跨空長橋,此橋似實似虛,仿佛從另一個虛無縹緲的世界而來,讓一切土石同樣不能起到任何阻攔作用。橋身全由黑白兩色磚石堆砌造就,兩側扶手是由活生生的男女老幼的人頭雕塑以及骷髏頭相互交錯而成,黑白生死變幻不定,盡顯無常莫測玄機。
長橋橫貫虛空,自有一種劃清濁,分善惡的無形法則。四周濃郁的暗濁與穢惡氣息隨之下沉,盡數匯聚到橋下,形成一股托浮著長橋的,凝聚到近乎液化,長得看不到盡頭的深沉陰霾濁流。其中隱約可見無數殘缺扭曲的軀體在不斷翻滾掙扎,伴隨著陣陣哭號嘆息之聲。
隨著暗濁氣息在橋下沉淀凝聚,四周的空氣也變得澄清起來,雖然依舊昏暗沉悶,但已經只是普通地下洞穴的昏暗沉悶,而并非之前那種扼殺一切光明與溫暖的黑暗冷寂,以及污穢一切軀體與靈魂的渾噩骯臟。幽藍色的光芒開始照亮整個地下,那是尸骸散發的磷火,屬于亡靈們的最后一份微弱光明。
長橋之上,陰風慘霧彌漫之中,兩個一黑一白,一高一矮的朦朧虛影當橋而立,手中黑白兩色交錯的鏈索繞空盤旋,盡往一具具僵尸、骷髏身上套去。被套中的僵尸與骷髏身上都會被拉扯出一個個慘綠幽體,飄飄蕩蕩,發出著陰測測令人牙酸地怪異聲音,一個接個排隊往長橋上飄去,一邊走,一邊身上還會冒出縷縷濁煙瀉入橋下。而那些原本還在辛苦掘洞的僵尸與骷髏則會由此徹底失去活力,變成一具具倒伏不動的普通尸骸。
“老齊你是準備渡化此地怨靈?”王宗超看得有些意外,極樂靈屋幻化的奈何橋一現,自有一種分天地,定法則的森然威嚴。令原本渾噩一片,毫無生機的死亡世界也變得井然有序起來。
齊騰一回道:“也不算渡化,只是將這個混亂無序的死亡世界初步有序化而已。這里原本生死不分,善惡不明,死者無論生前是善是惡,是何信仰,死后都被強烈的怨恨、恐懼與痛苦所侵蝕束縛,各自扭曲糾纏著沆瀣一氣,永久沉淪,不得超生。這種情況有點像被放在籮筐里的一大群螃蟹,哪怕籮筐沒有上蓋,但任何試圖第一個爬出筐外的螃蟹都會遭同伴扯住后腿,結果任何螃蟹都無法逃脫。
死者的靈魂與尸身若即若離,既貪戀有骨有肉的實質感而不能徹底脫離尸身,又因追逐其它難以滿足的而常常游離于尸身之外。其中又有著無數混亂,或者幾個弱小的靈魂一起占據驅使著同一具尸體、或者一個強大的靈魂同時驅使著好幾具尸體。于此同時,所有靈魂又被彌漫整個洞窟的某個邪惡意志所控制。不少因極度的饑渴而死去的扭曲靈魂還無時不刻地吞噬著整個洞穴的光明、熱量與生機,乃至一切富有希望與活力的信念,這就是整個洞穴顯得格外黑暗陰冷的原因。這種類型的幽魂,我們一般稱之為‘食氣鬼’。
不過我已經通過‘奈何橋’將一切有序化,無常法則將眷戀不去的靈魂從尸體身上徹底扯離,毫無意義的怨毒混亂意念連同已被徹底腐化,無可救藥的污濁靈魂則棄于奈何橋下鎮壓起來。初步‘篩選’過一遍后的靈魂則通過奈何橋分門別類,依其善惡秉性以及各自的經歷、因緣歸入不同的靈界空間。此后或者以比較極端痛苦的方式將靈體上的腐化部分強行切割剝離,這也具體為種種地府酷刑。或者讓它們彼此互感互照,在感念衍化的互動幻境中讓它們直面過去的人生與心中的真實,漸漸放棄生前的執念,悔悟生前的罪業。”
“厲害!”王宗超忍不住擊掌稱贊“看來你是要徹底將這個‘邪惡洞窟’全部轉化為地府酆都!”
穹冥帝君親傳下的“極樂靈屋”原本就蘊含了復制自真正的地府酆都的全套法則,可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哪怕齊藤一限于修為無法發揮其真正威力,但用在對付普通鬼類時也該無往不利。不過可惜的是鬼神世界的華夏群鬼基本已隨穹冥帝君而去,外國的鬼魂則都各有神域歸屬,而風云、生化等世界也都不是什么鬼魂盛行的世界,所以“極樂靈屋”這方面的威能一直派不上大用場,如今卻總算是英雄有用武之地。
齊藤一只是一笑:“不過我還不足以發揮出無常法則的完全威力,遇上太過強大的厲鬼冤魂,終歸還是有些麻煩”
說話間,前方通道突然轉過一具身高超過兩米的高大骷髏,周身骨架更是粗大之極,肋骨致密得近乎黏合到一起呈板甲狀,兩根猙獰巨的角從它碩大的顱骨上盤曲而出,背后地脊椎上突出著數根巨大的骨刺。它手持一柄巨大的,布滿血銹尸油之類污物的鐵錘,兩個空洞的眼窩以及一張布滿獠牙的巨口還時不時冒出小股藍幽幽地火焰。
很顯然,這具骷髏已然不是那些只能用來挖洞的最低等行尸,而是有著相當武力與威脅性的尸怪!
奈何橋上的無常虛影揮出勾魂索套上骷髏的軀體,但卻只令它晃了一晃,隨著勾魂索踉踉蹌蹌向前走了幾步,卻沒法順利扯出它體內的靈魂。隨即只見它的顱骨裂縫中的藍色火焰隨之大盛,燒得身上纏繞的勾魂索迅速黯淡下去。于此同時,骷髏手上的鐵錘也有藍火燃起。它邁開大步,高舉鐵錘就要砸向奈何橋。
“喔?是‘法力燃燒’還是‘法力吸收’?”感受到自己形成勾魂索的神念正在藍火焚燒之下迅速消耗,齊騰一對于這具骷髏的能力開始有些了然。這兩種能力在游戲中都是為法職者所厭惡的,動則會弄到原本充沛的法力為之一空的能力。他的“極樂靈屋”既不能與真正的地府酆都相比,那么以神念、符箓模擬的無常法則也自然無法比擬真正的黑白無常,做不到連強如玄魁都無從抗拒的地步。
正當齊藤一要不惜小耗法力,強行將這具骷髏體內的靈魂抽出時,骷髏的頭顱中的藍火卻突然炸暴,將整個骷髏頭都炸成無數骨碴。沒了頭的骷髏原地茫然轉圈似乎還想尋找替代的“零件”但隨著體內的靈體徹底被抽走,最終只能老老實實徹底摔倒不動。
“要立‘酆都”豈能沒有陰兵鬼卒,就讓我稍為代勞吧!”彈指擊爆了骷髏頭之后,王宗超隨手取出了武神手鐲。手鐲隨即金輝大作,煌煌金光宛若實質的潮水一般在地下漫涌氤氳,充斥了方圓半里之內的所有洞窟地穴。緊接著金光又迅速凝結、實化,形成密密麻麻,遍布洞窟四處的一員員執劍持戈的金甲武士。
吸納了來自“高天原”神域的信仰元晶之后,武神手鐲召喚出的武俑實力不僅更有提升,而且更不必假借于沙土之類成形,而是可以直接借光化實,凝聚實體。
金光發出之后,四面八方立即傳來明顯的連綿震動,悚人的異響與凄厲怪叫在四通八達的地下空間滾滾回蕩,越來越近。這里的魔怪明顯已適應了黑暗的環境而具備強烈的厭光性,一旦被強光照到就會變得暴躁狂怒。其中不少已經開始與金甲武俑發生了沖突,但很快就被武俑憑著局部的人數優勢悉數剿滅。
“那就多謝老王你了!”齊藤一欣然道,他雖然也可以憑“萬劍修羅”去分化絞殺洞中的魔怪,但畢竟還要分神操縱,難免降低奈何橋的威力,如今則大可心無旁騖,一心一意將奈何橋威力發揮到最高。
一時奈何橋隨齊藤一神念而分化無窮,看似只有一條,卻又無所不至,幾乎每一處洞窟地道,都可以看到奈何橋在陰風慘霧中若隱若現的橫貫虛影,類似于濃霧中映出的迷蒙彩虹一般。而那里有奈何橋,哪里則會有金甲武俑緊緊跟隨,一遇到有什么可以抗拒勾魂索甚至攻擊奈何橋的厲害僵尸、骷髏,立即一擁而上將之放倒。
這其實也算分工合作,若無武俑護駕,無常虛影勾魂必將加倍吃力,但若無奈何橋鎮壓邪穢,接引游魂,武俑在這種暗無天日的渾噩污穢環境中感知與實力也會大受影響,戰損率大幅上升。而且最關鍵的是:鑒于大批死亡沉淪魔的怨念與死氣可以召喚高級魔怪或者引來火焰隕石,那么大批被毀滅的僵尸與骷髏會引發什么幺蛾子還在所難料。所以在消滅僵尸與骷髏的同時釜底抽薪,降低變數也是極其有必要的。
眼下這整個邪惡洞窟猶如一張四通八達的地下羅網,延綿彌布方圓數百近千平方公里的地下,無窮無盡的岔道洞窟循環反復。其環境又異常昏暗、潮濕、陰冷,乃至遍地積滿污水,或者滿是流沙、淤泥,讓人稍有不慎就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其中不少洞窟深處的空氣甚至穢惡到讓人無法呼吸,一接觸就會被熏暈的地步,有的地方則整個洞壁都極為松軟,稍為震動就會發生塌方。但這些極端險惡的環境因素對不知疲憊、不需要呼吸與給養,可在任何垂直巖壁、洞頂,甚至水面自由行走跑動的武俑都構不成任何障礙與威脅。再加上奈何橋克制一切僵尸亡靈,一時間王宗超與齊藤一兩人發動的大面積地下“疏通”與“排查”進展得異常順利,漸漸地已經開始逼近邪惡洞窟的核心要害所在。
隨著被接引上奈何橋的幽魂數量越來越多,奈何橋的妙用越來越發揮得淋漓盡致,黑白無常虛影越來越具體逼真,勾魂索的威力也持續增強。在衍化千萬的奈何橋末端所指,在成千上萬幽魂的簇擁之中,一座鋼牢鐵鎖遍布,幡旗白紙飄飛,鬼府獄卒林立的巨城虛影越來越顯得森嚴宏偉。鰲拜則于巨城大殿之中大馬金刀而坐,面色鐵青,虎髯如戟,頭頂青冥色尸氣沖天而起,又穹頂一般籠罩而下,彌蓋八方。尸氣激蕩之間,隱見青電飚閃,陰雷滾滾,在無形中震懾群鬼,儼然閻王再世,威勢無雙!
倒是王宗超召喚出的金甲武俑,在與洞窟中層出不窮的僵尸骷髏以及各種其他類型魔怪的對抗中持續消耗,漸漸已折損了近三成。
每一個被徹底擊潰的金甲武俑軀體都會爆發一種帶著電芒的金炎猛烈燃燒,在給敵人造成傷害的同時化為金芒回歸武神手鐲,這是來自“高天原”神域的小部分殘缺的太陽神與雷神規則所賦予的新能力。不僅如此,在金甲武俑“瀕死”之際,它們都會以一種類似“天魔解體”的方式突然爆發出數倍于平常狀態的實力,并以某些同歸于盡的搏命招式發動威力巨大的最后反擊,這又是武神依照某些武學原理所賦予的一種“設定”。
但即使如此,它們損耗的速度依然極快,而每一道金芒回歸武神手鐲,王宗超都往往能夠感受到其中多了某些異常能量,看來又是“殺怪”的收獲,雖然單道金芒的收獲無法與這個世界的冒險者相提并論,但積少成多,也是相當可觀!
武神手鐲混入了來自魔怪的能量后會有什么變數還難以估料,不過王宗超暫時也沒空去研究這點了。
“嗯,左下方,三百多米外,一下損失了五名武俑!”
剛剛有所感應,王宗超的身形就已穿越了無數土石巖壁,出現在一處約有六十多平方米,高有五六米的較為寬敞的洞窟之中。
然而那個洞窟卻已幾乎被一個龐大的身影所悉數占據。眼前的多毛魔怪類似于一只無比巨大,但又異常粗胖的猩猩,它雙腿如柱,撐起了自己巨大的身體,每只腳掌都比雙人床鋪更現寬大厚重,只有這種巨大觸地面積才能確保它走路時不會因為巨大的體重而陷入地下。肚子鼓起,就像灌滿水的皮袋,沉重和柔韌的份量感撲面而來,讓人懷疑是不是連攻城床弩都無法將之穿透。一雙巨手更是垂落在膝蓋處,手臂長滿濃密粗毛,爪子如同精鋼打造般,泛著冷硬光澤,如同一根根略帶弧度的銳利三棱錐。
七名武俑正在與巨獸周旋,只見它們身形交錯飛掠,在地上、巖壁、空中留下無數令人眼花繚亂的殘影,散發蕭殺刀兵煞氣的各式兵器從各個奇詭角度不斷向巨獸發動攻擊,刀鋒劍氣在巨獸身上留下道道深度近尺的深深傷口。時而也有一些赤手空拳的武俑不斷以拳腳擊打到巨獸身上,通過滲透勁不斷給巨獸的內臟造成傷害。巨獸的一只眼睛已經被刺瞎了,一只巨臂也已被挑斷了手筋,軟弱無力地下垂著。
巨獸只是被魔化的野獸,并非僵尸骷髏之類不死生物,所以奈何橋對它毫無作用。而武俑攻擊造成創傷相對于巨獸的龐大體型以及皮糙肉厚的驚人防御也都遠不足以致命,反而讓它更加暴怒狂躁。伴隨著巨吼,從巨獸口中呼嘯而出的惡劣腥風與口沫頓時讓整個洞穴風雨滿樓。哪怕它已被廢了一眼一臂,但單憑它的巨大體型與力量去碾壓沖撞就足引發一次次震撼人心的小范圍地震,大量碎石土沙由此從洞窟頂部狂瀉而下。眼前的武俑猶如被驅趕的蒼蠅一般只能游斗,不敢正面相抗。
事實上,巨獸是一種甚至可以與野蠻人大師正面較量蠻力的強力怪物,全身又皮糙肉厚極其抗打。普通冒險者在洞窟地形遭遇它時,最正確的應對方式就是迅速退到巨獸的體型不足以通過的地道,利用巨獸畏火的弱點以火箭、火球作中遠程攻擊,不過仍要防止它拋砸重石或者將通道撞至塌方。而武俑一般缺乏元素攻擊以及威力巨大的遠程攻擊手段,這才出現這種僵局。
緊接著便是轟的一下,巨獸的身高一下子矮了一半有多。它的兩只巨足深深陷入到巖石地里,頭顱則陷入了胸腔,原本就粗胖的體型頓時變得扁平起來,仿佛一個燒制前加了太多水分而坍塌的變形陶罐。
這種變故僅僅是因為王宗超一掠而過,順便在巨獸頭上踩了一腳的結果。整個洞窟之內,難纏的魔怪除了眼前這只巨獸之外還有許多,他可沒功夫在區區一只巨獸身上耗費太多時間。
關鍵也是他對這些地獄魔怪的生命本質解析不夠透徹,無法針對它們運用“御宏觀微之劍”至于僵尸與骷髏則更是完全沒有生命力可言。而且殺戮的速度如果超過奈何橋“消化”的速度太多,也很可能引發與大量屠殺沉淪魔相似的變故,武俑則毫無任何驚訝、畏懼情緒可言,迅速料理了奄奄一息的巨獸之后,立即轉戰他處。
“我已經大約把握到邪惡洞窟的‘領主’所在位置了,如無意外,定一舉搗毀其核心!”齊藤一突然以神念傳訊,在接引游魂的同時,他也不斷在瓦解原本統治地下洞窟的邪惡意志,在對抗中重重包圍,由外而內持續壓縮對方所控制的領域。眼下對方的活動空間漸漸已經被局限到方圓里許范圍內,距離正面交鋒已經為期不遠了。
“武俑數量已持續下降到六成左右,對方或許也是想先盡量消耗我們的力量,再集中力量將我們一舉圍殲。”王宗超冷然而笑:“看來沉淪魔領主已經知機遠遁,不過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順便解決邪惡洞窟的領主也好!”
眼下越是前進,地形環境越是怪異,摻雜在淤泥沙土里的尸塊骨碴越來越多。在這些污穢的事物上,又長出不少五顏六色的變異尸菇、丑陋的地衣,亂七八糟地扭曲糾纏到一起,形成無比丑陋與混亂的地毯與壁畫,又微微蠕動著,讓人生出一種闖入了某只半死不活的怪獸的食道內部的感覺。
突然,眼前一下子變得空曠起來,仿佛已通過了“食道”進入“胃部”。
眼前是一個甚至比大型體育館還要顯得更加空曠的地下洞窟,往上看不到頂部,而是一個向上無限延伸,看不到盡頭的深邃黑暗。而四周洞壁則滿是密密麻麻的,猶如蜂巢一般的地洞出入口。森冷的陰風從無數個地洞中進進出出,空穴來風,以致帶起一陣陣轟隆隆的巨大回響。四周密如蛛絲的地下通道最終似乎都交匯到這里,以此為核心中樞。
空曠地窟的核心是數千個白骨森森的骷髏頭和表情猙獰的風干頭顱被堆成兩三層樓的頭骨之山,任憑那陰風吹過空洞可怖的窟窿眼兒、穿過沒了眼睛的皺縮眼眶、穿過滿是干癟嘴唇和皺縮舌頭的口腔,發出一陣陣詭異的嗚嗚悲鳴聲,猶如千百鬼魂在一齊低聲呻吟。
洞窟中豁然還有超過兩千的僵尸、骷髏、沉淪魔以及巨大野獸在行走游蕩。這里的僵尸與骷髏不僅體型異常強壯,而且大多數都身披盔甲,手持刀斧弓箭等各種武器,雖然大多數武具都銹跡斑斑沾滿污穢,但其中還有相當一部分保持嶄新,看來都是來自新近失陷于邪惡洞窟中的不幸冒險者。另外還有許多僵尸骷髏身穿不知以人類還是野獸魔怪的骨骼制成的骨質盔甲與武器。它們圍繞這頭骨之山反復巡邏,構成一副令人膽寒的陰森景象,若是有生人膽敢靠近半步,定是活活被撕裂、被啃食的下場!
一見王宗超以及金甲武傭出現,立即如螞蟻般轟然涌上。其中最先發難的是以肋骨為弓,以浸透了鮮血的粘連長發為弦的骷髏弓箭手。飽含了死者的憎恨與怨念的詛咒骨箭紛射攢刺,密密麻麻連成一片,凄厲到極點的破空之聲足以搜魂刮腦撕心裂肺!
王宗超只隨意出手,鋪天蓋地宛如九天之外的銀河傾盆而下的劍氣狂濤頓時令骷髏弓箭手的骨箭齊射變成微不足道的小小浪花,將眼前的一群魔怪從頭到尾徹底地“洗了”一遍。一波劍氣過后,缺臂少腿的僵尸骷髏以及千瘡百孔的魔怪滿地亂滾,尸液污血四濺,哀嚎連天,但卻大多數傷不致命。金甲武傭隨后紛紛涌上“補刀”奈何橋緊隨跟進,分工接引游魂,鎮壓邪穢。
但就在此時,排山倒海的嗥叫聲從四面八方傳來,遍布四方洞壁的無數洞口中幾乎每一個都有魔怪不斷涌出,如同踢翻了螞蟻窩一般密密麻麻往下掉落。整個原本空曠的地窟的每一處幾乎都被以僵尸骷髏為主的成千上萬魔怪所填滿,看起來簡直就是要以身體將敵人活埋。它們相互踐踏,許多稍后落下的魔怪毫不留情地以自己同伴的軀體作為落腳的緩沖,許多不幸的魔怪因此而筋骨斷折,不少骷髏甚至被踐踏得直接粉碎解體。
排山倒海的鬼怪潮中,一朵朵金炎連綿炸開,無數武傭幾乎在同一時間被擊散解體,殘存的武傭數量持續下降,轉眼間就已降低到一兩成。
“這陣勢,已經遠遠超越我的能耐了”齊騰一無奈地嘆了口氣,暫時放棄了以奈何橋繼續接引游魂。
“沒關系,那就殺吧!”
王宗超說完就是一拳。這一拳平平無奇,既不快若閃電,也不見地動山搖,更不見幻化萬端。但隨著這一拳發出,四周的空間卻突然被強大到難以想象的浩瀚拳壓所充斥填滿,填滿到再容不下任何其他事物的地步。方圓幾十米之內,一切的僵尸骷髏都被龐大如同萬丈海底的壓力在無聲無息間擠壓成為肉餅骨粉,連同它們的鎧甲兵器一起被揉成平扁一團,但卻偏偏點塵不起,連血液都噴不出。整個密密麻麻熙熙攘攘洞穴頓時清空出一大片。
怵目驚心的大量污血與尸液仿佛受了某種神秘力量吸引,渥渥向洞窟正中的頭骨之山流淌匯聚。那一個個骷髏與干癟人頭紛紛活轉過來,大口大口得吞咽暢飲無窮無盡的污血尸液。骨山之上的空間陡然如沼澤爛泥一般翻滾扭曲,一陣陣令人作嘔的枯萎與氣息形成一張張痛苦而空洞的怪異臉孔沖天騰升,一直升向高不可測的洞頂。
“果然有問題!”
王宗超的第二拳直直朝著頭骨之山而發,但卻仿佛觸動了什么防御領域。一個個張牙舞爪的亡靈、一片片怨靈的面龐,仿佛堡壘中的守軍從頭骨之山之內傾巢而出,千魂夜慟,萬鬼同悲,鋪天蓋地如潮合攏。竟將王宗超發出的拳勁包圍蠶食,分化吞噬。
一拳無功,再多發幾拳也就是了。但就在此時,一震劇烈的震蕩伴隨激烈炸開的幽藍火焰在王宗超背后爆發。雷霆萬鈞的巨力伴隨著徹骨奇寒以及一種劇烈的“生命吸收”異能直貫入體!
王宗超身形如炮彈般直撞向洞壁,但轉眼間就將萬鈞蠻力消散無形,身如羽落。從他身上炸開的幽藍火焰沾染到臨近的幾只魔怪身上,那些魔怪的軀體在一時間就枯萎、凍結,并迅速崩解成一堆堆仿佛冰凍的骨灰一般的碎屑。
這股幽藍火焰不僅不能帶來任何熱量,反而會瘋狂吞噬與之接觸的一切生命體的熱量與生命力,生命力瞬間被大量抽取的結果就是皮肉如火燒一般迅速枯萎干裂,而冰凍又能讓任何堅韌的軀體化為脆弱的玻璃,兩者結合,就能夠發揮這種殺傷效果。
“呵呵不錯不錯,你就是邪惡洞窟的領主嗎?看起來比沉淪魔領主有膽量也有力許多。這招又是什么?”被擊退的同時,王宗超口中尤在稱贊。而在他剛剛所站的位置此時已被一個包裹在幽藍堅冰中的,高大且枯瘦的人形所占據。
這個驟然出現的人形雖然全身上下被堅冰所包裹,但是堅冰卻絲毫不會妨礙它的行動,仿佛一副輕便的盔甲。幾條參差不齊而又鋒銳絕倫的冰刀嵌在它的指頭上形成它的爪子,一團幽藍的火焰如同日冕一樣環繞在它的頭頂。雖然它干癟枯朽的外形猶如僵尸,但普通僵尸與之相比,實如乞丐游民相比領主國王,氣勢著實非同凡響!
王宗超原本只是隨口一問,根本沒有期待對方回應,但出乎意料的是,對方卻以一種僵硬、陰冷的聲調,以人類明顯能聽懂的語言做出了回答。
“尸體——發火!幽——靈——一擊!”
剛剛它就像一個沒有實質且毫不起眼的幽魂一般突然從地下浮現,又轉眼化為實體給予王宗超重重一擊。眼下隨著它身形化為實質,一股刺骨的森森寒冷靈光隨之浮現,結結實實的籠罩著方圓百米的寬大距離,讓其中所有僵尸與骷髏們個個體格變異。一眾骷髏骨骼咯咯變粗,全身上下也開始浮現冷硬堅固的冰甲,僵尸的體型急速膨脹,爪牙暴長,凍結的皮膚堅如鎖甲,面目變得猙獰而兇狠,面部肌肉精壯的可以一口咬斷鐵劍。于此同時,它們手上的武器也開始散發“冰冷傷害強化”的獨有幽幽冷光。一時間個個士氣大漲,哇哇獰叫著從四面八方反壓包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