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看不到盡頭的戰爭啊!”
數據帝如此感懷春秋的舉動,對于楚白而言甚為蛋疼,不啻于無病呻吟,他心情急切地掃視著周圍愈發險惡的戰場,說道:
“別說這個了,咱們怎么辦?”
聞聽此言,凹凸曼連眼皮都不抬,接口說道:
“打唄!戰斗,或者去死,任選其一。”
凹凸曼講出這段話的語氣頗為沉重,楚白的心頭卻忽然有種如釋重負的坦然,事情真格到了這步田地反而簡單了,他幽幽地嘆息一聲,說道:
“唉,這選擇還挺簡單,我喜歡。”
關于逗逼的世界,正常人你實在鬧不懂啊!凹凸曼神色古怪地橫了同伴一眼,放棄與他繼續探討這個問題,從腕表空間里摸出刺刀固定在手頭這枝黑.火藥轉輪步槍的槍口位置,做好了與敵人進行白刃戰的最壞準備。事到如今,想得也是徒勞,在強敵來襲之際唯有奮戰而已,每一點戰力都值得珍惜。唯有那些死過一次的人才懂得生命的可貴,楚白并不覺得自己比普通人多活了一回就算賺到了,他還想留著這條老命回到自己的世界去看看自己的老婆和女兒,這種老男人深沉雋永的情懷,絕非見天嚷著老子要逆天的中二少年所能理解。
“老子沒打算死在今天,也不想死在一個兔子不拉屎的鬼地方,你們這些兔崽子別想擋道!”
發出喃喃自語似的宣言,楚白把一柄門板似的大劍攥在手里,繼而灼熱氣流從強殖裝甲口部裂隙向外噴出,仿如一臺即將到站的老式蒸汽機車。
瞧著如山呼海嘯般裹挾煙塵一路殺來的機械大軍,尋常人不說嚇到渾身癱軟手腳無力,斗志也會被打得粉碎,估計能夠勉強堅持作戰的信念,追求的終極目標不外乎是垂死掙扎。試練者不同于常人,正如埋藏在泥土中的鐵礦石跟匠人鐵錘下的百煉精鋼不是一碼事,在主神冷酷無情的血腥手段調教下,他們形成了與常人截然不同的三觀,不論敵人實力多強多變態,在他們腦袋里都在想一定要打贏才行。
永遠是在與比自身強大得多的對手鏖戰,在不可能中尋找渺茫的一線生機,這是試練者的宿命。
那些實力不濟,內心不夠強大,意志力不夠堅定,生存欲望不夠熾烈,又或者不懂得如何在危機中抉擇,在殺伐果斷和利益取舍之間找到平衡的蠢貨和廢柴,一早就給主神玩死了。一言以蔽之,能夠咬著牙在無數非人磨難的摧殘下存活,這樣的幸存者就像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規格外品,也許這效果正是主神所期望達到的。
“這根本就不科學,憑什么這幫鐵腦袋能用高科技,咱們就用不了?沒道理!”
在臨陣之際,楚白不忘吐槽一番,不得不說,他對這個充滿深深惡意的世界感到絕望了,即便沒什么多余氣力去指摘其中不合理之處也要宣泄一下積郁的情緒。
什么是科學?什么是迷信?這事的確值得好生掂量一下再回答。遵照相同的操作流程一絲不茍地執行,任何人來重復這個試驗都能得出同樣結果,那就是科學,反之,決定成敗的因素在于執行者,而不是執行的方式,那就是迷信了。
名稱與內容相比,未見得是最關鍵的環節,好比煉金不見得是魔法,冶金也未必是科學,到底是依賴于某個特殊的操作者,又或是特定的操作程序,這才是科學與非科學的分野。不客氣地講,把一個人的生辰八字和頭發一起放在稻草人里,用針使勁插就能插死這個倒霉蛋,任何人來重復這套業務都不會有區別,那這事就再科學不過了,如果一個高端大氣的試驗不可重復,那不是騙局就是迷信,一準沒跑的說。
“叮——緊急傳送即將開始,倒計時999!998!997…”
沉寂已久的主神在這當口忽然跳出來刷存在感,不免令便當販子和數據帝一塊傻了眼,楚白的嘴角抽搐了幾下,說道:
“主神又在玩什么把戲?”
凹凸曼正欲開口之際,忽然頓了一下,說道:
“快閃開,遠程打擊來了。”
置身于戰火紛飛的沙場之上,渡過每一秒鐘都像活了一輩子那樣悠長,當試練者們在機械軍團鋪天蓋地的火力打擊下苦苦煎熬之際,戰火正在更為廣闊的范圍內鋪陳延燒。隨著關東諸侯聯軍察覺到機械軍團增兵的跡象,如此過于高調的空降行動終于令這些行動遲緩的家伙提起精神。即使到了漢末諸侯混戰的王朝末世,這幫據地稱王的軍閥們手底下隨便拉出個雜牌刺史、太守、司馬什么的,帶上萬八千人馬出征都能跟教訓三孫子一樣吊打蠢蠢欲動的異族武裝。
所謂歷代皆因弱滅,漢獨以強亡,這話不是拿來吹噓的,漢軍一貫就是這么彪悍勇武的狠角色。
不知是從哪個山溝旮旯里冒出的機械軍團,來源詭異戰力也很強悍,貿然間撞見漢軍這么硬氣的主也很難討到多少便宜。在前日的交鋒中,雙方對彼此的情況都不熟悉,場面雖然打得熱鬧卻不得要領,經過了最初的磨合期,明確知曉攻擊對手的什么部位才能最迅速地達成致死目的,這場梅開二度的浩大戰事不僅規模甚于前日,交戰中的傷亡數量增幅更是以幾何級數暴漲,裸露的黃土大地迅速被無數金屬碎片和血肉模糊的尸體覆蓋了。
“日——”
一道雪亮的光束緊貼著地皮掃過了大地,直如一柄巨型鐮刀收割田地里的莊稼,凡是距離地表超過一米的物體,不論是生物還是金屬,乃至于原本存在的些許凹凸不平之處,一概被削了個光頭。
“我x,太兇殘了!”
楚白的驚嘆與其說是在表明態度,不如講是排遣內心的不安,凹凸曼表情嚴肅地推了他一把,說道:
“快點,隱蔽起來,主神的倒計時快結束了。”
不幸遇到過份強勢的敵人,那就得借助外力了,單挑機械體失敗的結果令試練者們倍感沮喪,對這種挫骨揚灰都能活過來的變態,楚白和凹凸曼拿不出什么好辦法,只能等著看主神預備出什么牌。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隨著倒計時歸零的到來,陡然間,一顆璀璨耀眼勝過太陽那個大火球的藍光球出現在人們頭頂的天穹方向,那片亦真亦幻的大地也被光芒遮蓋。緊隨其后,無數白色光點從天而降,繽紛灑落在視野所及的范圍內,這一幕場面堪稱奇幻瑰麗到了極致。
正在與敵人交火的數據帝顧不得滿面煙塵把自己熏得跟非洲人似的,閃身就地一滾,躲開了掃射過來的實體彈藥,跟著他匍匐爬到楚白所在的彈坑里,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哎,是主神的支援到了嗎?”
聞聲,楚白沒敢太樂觀表態,現實永遠比任何想象都要來得殘酷艱難,瞇著眼睛說道:
“不管那么多,咱們先保住自己再說,不要輕舉妄動。”
凹凸曼擦了擦臉上的汗珠,喘息說道:
“好,那再等等看。”
“叮——團隊189進入!”
“叮——團隊468進入!”
“叮——團隊901進入!”
“叮——團隊…”
持續不斷在耳邊響起的這一連串提示音,著實令蹲在土坑里的楚白和凹凸曼始料不及,甭說是記性更好的數據帝,哪怕是便當販子這樣平素里不會刻意關注團戰的家伙也從一閃而過的提示音中聽到了許多似曾相識的名字。
毫無疑問,剛剛降臨這個世界的不少隊伍都是一道參加了殘酷至極的《寂靜嶺》試練,最終得以幸存的試練者。那些沒有多少印象的團隊也未見得就是一幫新手,很可能是在其他試練中脫穎而出的強者隊伍,主神這次大手筆的行動,莫非是準備來個清倉大甩賣嗎?楚白在與數據帝的對視中,從同伴的眼神里,他們看到了自己內心流露的不安與戒懼。
“叮——征服任務一,奪取物品如下:傳國玉璽、大禹九鼎、及其他重要道具,具體列表可在腕表窗口查閱,禁止團隊相互交戰,違者抹殺。征服任務二,擊殺敵對試練者,地圖標記為紅色,獎勵點數戰后統一結算。”
大約是在強敵的面前沒什么余裕掩飾真實意圖,這回主神一上來就開篇名義地告訴所有試練者,今天的這一戰是對外開戰,不許他們玩內訌耍手段坑自己人,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主神的眼皮底下玩出格的把戲,那就一準要完蛋,現在是刺刀一致對外的緊要關頭。
“好像麻煩大了,老白!”
凹凸曼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聽著那么怪異,楚白雖然也覺得不對勁卻也不樂意丟了銳氣,說道:
“哼,這話講得輕巧,咱們的麻煩幾時小了?”
“呵呵,你說得倒也是啊!”
人生如戲,全憑演技。若說人生是一幕悲喜交加的戲劇,那么每個人都是自己這一出戲里的唯一主角了。然而,一旦置身于滾滾向前的時代洪流當中,所有人都會有種身不由己的無力感,即便是你方唱罷我登場的大腕們,終不免攤薄了各自的戲份。正如在《見過大爺》之類的經典獻禮片里面,那些平日里牛哄哄的頂級大腕們也全成了小配角,不過是在鏡頭里一閃即逝的路人甲乙丙丁,念個幾句臺詞的戲份也就不算少了。
同樣窘迫的境況使人不得不承認,在由命運搭建起來的宏大舞臺之上,沒有人能夠例外,大家誰不是一個搖旗吶喊跑龍套的小角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