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黃泉路上的一盞明燈

　　“呼呼…我好像是死了吧！”

　　嘴里這樣嘟囔著沒干勁的話，一副中年頹廢大叔模樣的楚白下意識地摸著自己的胸口位置，在他的記憶中，這里已經被那頭詭異的猛獸撕裂開來。鮮血泉涌而出的劇痛絕不是幻覺，為什么現在摸起來，一點疼痛的感覺都沒有，而且還…

　　“我的確是死了，絕對沒人能在那種傷勢下活過來。”

　　花了一點時間，終于記起自己由于失血過多，最終死在一位顧客懷抱中的楚白，此刻他的臉色是名副其實地白了。

　　這位人到中年，身材微微發福的餐館老板楚白，在朋友圈子里一直享有便當販子的綽號，因為他每次網游pk時必定沖在最前頭，自然也死得也最快，所以被稱作送便當的老白。如今，盡管真的領了一份便當從自己的人生舞臺退場，楚白心中也沒多少遺憾之處，只是家里面的孤兒寡母他還有些不放心罷了。話雖如此，死者已矣，活人的事情不需要死人操心。很快，楚白調節心態面對現實，直至此時他才有了余暇留意察看著周圍的環境。

　　“牛頭馬面在哪？天使和死神也沒有，這個好大的燈泡是什么？”

　　不遠處，懸浮在半空中的圓球無聲無息地散發出白色光芒，粗看起來很像是一盞熒光燈。

　　左右無事可做，楚白低頭思索了一會，還是決定決定試一試再說，隨即他壯著膽子湊近過去用手摸了一下這個圓球。突然之間，一個聲音在楚白的耳邊響起：

　　“你想真正的活著嗎？”

　　“誰？是誰在說話？”

　　楚白那夾雜著驚恐與訝異的呼喊沒有得到半點回音，那個聲音依然故我地說道：

　　“備選者資格已確定為默認，開始抽取新手獎勵。”

　　“叮——”

　　“華山劍法基礎強化卡！德魯姆林島勇士三日速成特訓卡！新手裝備套裝卡！”

　　隨著一聲金屬撞擊的清脆聲響和語音解讀，在強烈白光的閃耀過后，三張被七彩光暈籠罩的卡片呈現在眼冒金星的楚白面前。這時，它們緩慢地悠然旋轉著，似乎是在嘲笑著某人的膽怯與無知。

　　“娘賣稀屁！”

　　注視了卡片許久，楚白罵罵咧咧地伸出手，他總不能被幾張卡片嚇住吧！豈料，在指尖觸及卡片的一瞬間，他的身軀頓時如觸電般劇烈震顫起來。楚白牙齒上下撞擊叩響，鼻涕眼淚一齊留下，待得這些身體應激反應結束之時，他才駭然發覺在腦海中憑空多出了一些記憶。

　　清晨拂曉練劍，日上中天繼續練劍，傍晚夕陽斜照下還是練劍，月光下依然在練劍。

　　整整十年的光陰，不眠不休地鍛煉研習這套《華山劍法》，這段不知從何而來的記憶被從卡片中硬生生被塞進了楚白的腦袋里。毫無疑問，這些記憶片段清晰得每一個微小細節都能令人感同身受，就像是他在不知不覺間真的練過了十年劍法一樣。

　　“嘩啦——噗通！當啷！”

　　在一陣墜落聲響過后，地上突然出現的幾樣東西，楚白猶豫了一下，還是俯身拾了起來，他沒有別的選擇只能一條路走到黑了。

　　一身黑色衣褲，褲子看不出款式的時代背景，衣服樣式簡單得跟背心差不多，除此之外就是一柄樸實無華的長劍。楚白以他老爹棍棒訓練出來的，目測刀工誤差可以精確到毫米級的眼力發誓，這柄劍的長度是一米一。拾起了這柄長劍，楚白小心地用拇指試了試鋒口，算是過得去吧！這柄劍算不上吹毛斷發的利器，鋼口還不錯也算是堅固耐用。至此，楚白心中忽地生出一絲明悟，所謂的新手套裝，大概就是特指這些中規中矩全無特色的玩意吧！

　　“德魯姆林島…我到底在哪聽過這個名字？”

　　在楚白開始冥思苦想的時候，捏在他手中的卡片忽然微光一閃，一行淡金色的字跡在虛空中浮現：“卡片持有者可自愿前往德魯姆林島，接受勇者家庭教師阿班開設的三日勇者速成班培訓，一切后果自負。”

　　這部經典的日漫《達伊大冒險》，中文譯名又叫作《神勇太爾大冒險》、《龍之謎》等等，通篇故事的情節內容并不復雜，是屬于標準的日式勇者斗惡龍模式。一個天生不凡的主角，在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戰斗后，最終成長起來拯救了即將毀滅的世界。這套漫畫楚白小時候迷得很厲害，只可惜由于盜版書商爛尾，一直沒能看到大結局部分。現如今，卡片提示他前往這個奇幻的漫畫世界，楚白感到心情忐忑也是在所難免的。

　　德魯姆林島的三日勇士速成特訓，這部分的情節很單純，沒有過多支線，堪稱是這部漫畫的第一大高潮。

　　曾經被勇士阿班打敗的魔王哈德拉，在幕后黑手大魔王巴恩的支持下再度卷土重來，似乎很老掉牙的設定啊！由于自身正處于虛弱狀態之下，阿班無力戰勝力量得到強化的宿敵，因此他只得以自爆的方式試圖與對手同歸于盡，以保護自己的兩名學生達伊和波普，以及其他無辜者。然而，阿班的計劃棋差一著，他施展自我犧牲咒語自爆身死也沒能拉著哈德拉一塊上路，接下來的故事就容易猜到了，主角達伊小宇宙爆發般覺醒了龍騎士的天賦力量將這位悲催的前任魔王擊敗。

　　如果要接受德魯姆林島特訓，無疑意味著在培訓結束之時，肯定要與窮兇極惡的魔王哈德拉來上一場親密接觸。

　　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風險和收益通常都是成正比的，凡是沒本錢的買賣，基本上都需要把你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去做的。雖說在原著的漫畫故事當中，除了那位悲催地剛一登場領了盒飯的阿班老師，整場戰斗連個龍套都沒死，但是就此認為參與進去不會有危險，那可就太白癡了。沒錯，原著角色不死，不代表外來者也能不死。假如凡事都寄希望于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楚白真該關了飯店專門去買彩票，何必每天辛辛苦苦地送便當呢？

　　“拼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權衡再三，放棄這個變強的機會很不明智，想清楚這一點，楚白也不再遲疑，在卡片右下角提示的位置摁了一下，那個機械式的冰冷聲音再度出現，說道：

　　“開始傳送！”

　　“嘩啦嘩啦嘩啦…”

　　碧綠色的海浪不斷拍打潔白如雪的沙灘，這持續綿長的波濤聲在耳邊回響，再配上藍天碧海的美景，直如仙境般恬靜怡人。

　　剛剛蘇醒過來的楚白手搭涼棚瞇起眼睛，在驕陽似火的正午陽光下，放眼打量周遭的自然環境。

　　這座德魯姆林島的面積不小，算是很典型的火山島，位于島嶼正中央是一座孤峰突起的錐形火山。從山腳下直至海灘的大片土地上生長著密不透風的熱帶叢林，在這些植被構成的濃郁綠色背景襯托下，小小的德魯姆林島顯得一派生機盎然。

　　“這是…魔法陣？”

　　不止一次看過這部漫畫開頭幾集，哪怕時隔十多年后，楚白仍然依稀記得，當那位出場沒多久便光榮自爆的前勇者阿班，乘船帶著油滑的魔法師弟子波普一同來到德魯姆林島，剛好趕上了魔王哈德拉復活的這個時間點。居住在德魯姆林島上的怪物們感應到魔王的魔力紛紛開始狂暴化，把小島折騰得烏煙瘴氣。在登島之后，阿班游刃有余地構筑起一座五芒星魔法陣，以瑪荷卡特爾咒文設立結界，徹底將這座島嶼隔離開來，從而避免這些前魔王軍的怪物們受哈德拉的魔力擺布，陷入無法自制的狂暴狀態。

　　從小船跳下來，緩步走上沙灘，楚白來到這層若有若無的光幕跟前，他把右手按在上面微微用力，手上的感覺猶如擠壓果凍一般，他的整條手臂都插入了結界之內。

　　如此反復試驗了幾次，確信魔法陣對自己沒有威脅，楚白這才放下心，跟著身體前傾成功擠過了這層隔離帶。

　　楚白沿著海灘走了十幾分鐘，前方出現了幾個人影，隨即他大喜過望地跑上前去。

　　身穿類似排隊槍斃時代英國龍蝦兵的大紅色軍禮服，戴著一副老土的黑邊眼鏡，發型酷似英倫大.法官的羊毛卷假發。這位從外表看來很像上流社會二世祖的中年男子轉身，上下打量著不速之客楚白，開口說道：

　　“年輕人，你是誰？”

　　聞聲，楚白從懷里掏出了一封信，這是那張特訓卡片附贈的道具，他按照先前卡片灌輸的提示，貌似中肯地說道：

　　“阿班老師，我是一名流浪劍士，久仰您的大名，希望拜在您門下深造劍術，這是我的推薦信。”

　　拆開看過了這封文字怪異，楚白其實一個字都不認識的信箋，阿班抬手推了推眼鏡，微笑著說道：

　　“很好，我喜歡有上進心的年輕人。這位是我新收錄的弟子達伊，你可以跟他一起接受培訓，不過在開始訓練之前，我需要了解你的現有能力。”

　　逐漸回憶起原著漫畫情節，楚白心知肚明，這位外表貌不驚人的勇者阿班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全才和正面人物。如果說光是道德品質稱得上偉光正的三維化身那也就算了，天底下的濫好人也不缺他一個，同時阿班還精通多門技藝，其中包括了劍術、槍術、魔法、煉金術等等門類。盡管具體到某個單一的領域之內，阿班的學識造詣不如與他一齊討伐魔王哈德拉的幾名同伴，但是作為一位名副其實的全才，這位前勇者已然擁有常人一生都無法學完的驚人才藝。

　　聞聲，小心地拔出自己的新手長劍，楚白多少有些心里發虛地說道：

　　“阿班老師，我只練過劍術，請您多多指教。”

　　由起手式“蒼松迎客”開始，白云出岫、金雁橫空、青山隱隱、力劈三關、有鳳來儀、野馬奔馳、無邊落木，一招一式演示下來，在阿班這位老師面前，楚白可謂賣力至極。

　　經由大燈泡提供的卡片直接灌輸得來的《華山劍法》，十年苦功絕非唬人的樣子貨。楚白雖說已是人到中年身材走了樣，隔著小肚腩不大容易看到腳面了，經常需要外出送便當的的他體能方面保持得還可以。此刻，當著阿班的面演示了一遍華山劍法，在雪片紛飛般的霍霍劍光收斂處顯出身形，楚白僅是額角微微見汗而已。

　　緩緩踱步看完了楚白的演示，這時阿班推了推眼睛，態度一本正經地說道：

　　“嗯，劍術很不錯，可惜有三個隱患。”

　　一聽這話，楚白不管其他事情，立馬九十度鞠躬請教說道：

　　“請您務必指點弟子。”

　　“好吧！你所學的劍術異常精妙，可是攻擊力嚴重不足，大概是有對應的斗氣類技能你沒學到。另外，這種過于精巧的劍術只能對付人類敵人，碰上那些非人類的怪獸，或者是幽魂和傀儡，這種劍術可就沒什么用了。最后一點，你的體質不大好，在耐力方面尤其成問題。來，還是先擦一擦汗吧！”

　　華山派由于《葵花寶典》事件發端，分為劍、氣兩宗，不過無論是哪一邊也沒有純粹是練劍，絲毫也不涉及內功的狀況，武功畢竟是要以內功真氣為基礎的。

　　這常言說得好，練拳不練功，到老一場空。楚白僅僅從卡片強化中獲得了基礎的《華山劍法》，他連最入門級別的吐納功夫都不懂，無論手上的劍術招式再怎么精湛純熟，本質上來說，跟那些在街邊打把式賣藝的江湖藝人沒啥兩樣。這種三腳貓的功夫對付尋常人還湊合，正如阿班點破的那樣，不小心遇見稍強一點的對手，估計楚白也只剩下被人蹂躪的份了。

　　面對著阿班的教訓，楚白小心翼翼地說道：

　　“是的，我知道自己學得不到家，所以特地向您求學。”

　　瞥了一眼旁邊對楚白花哨劍法看得滿是艷羨的達伊，阿班笑著搖了搖頭，他對楚白說道：

　　“好，達伊接受了我的三日勇士特訓，這可是魔鬼訓練喲！你要不要參加？”

　　明知道三天之后哈德拉會來，阿班死于非命，楚白沒有第二個選擇，他只得咬牙點頭說道：

　　“阿班老師，我愿意接受魔鬼訓練。”

　　“呵呵呵呵，很好，那我們就開始吧！”

　　這位退休的前勇者阿班匯集自身經驗和家傳的武技，自創出了阿班流刀殺法戰技，一共只有三式，大地斬、海波斬、空裂斬。

　　“大地斬”顧名思義是力量型的招式，平平無奇的一擊就能劈開巨巖，即使對手是非人類的巨型怪獸，又或者是身披著重甲的鋼鐵傀儡，在“大地斬”的攻擊下，比起土雞瓦狗也好不到哪去。

　　“海波斬”則是一種純粹速度型的劍技，利用超高速度產生的強烈劍壓，正面撕裂洶涌波濤和撲面而來的烈焰，這是用來對付魔法類敵人的專用手段。最后是作為阿班流奧義存在的“空裂斬”，截然不同于前面兩者，與其說“空裂斬”是一門劍技，倒不如說是一種心靈層面的高深修為鍛煉法門。這項劍術的修習者必須透過自身心靈，對于天地萬物進行辨識體悟，從中找出那些黑暗力量，然后再用自己的劍予以痛擊。

　　如果順利學成了前面三種基礎劍技，修煉者便能掌握阿班流的精髓，以此為基礎施展出最高奧義“阿班絕命劍”。

　　前面這些聽上去充滿了微妙違和感的內容，似乎很像是游戲攻略，這感覺其實一點沒錯。《龍之謎》這部漫畫正是配合著《勇者斗惡龍》這款游戲推出的宣傳品，所以隨處可見游戲升級的元素，整部漫畫也可以被視作游戲的官方同人。

　　這些林林總總的背景資料，楚白沒有余暇關注，因為他被阿班派去和主角達伊一起接受這個三日勇者特訓的教程。

　　腰上綁好繩索，身后拖著石塊長跑，籍此鍛煉身體的力量。無論是站在不斷被波浪拍打，長滿了藻類的海岸礁石上學會穩定步伐，蒙著眼睛在密林中穿行，爭取不要被枝條和荊棘碰到。這些都只是基礎訓練，再接下來的課目還包括了劍術和格斗的指導，午飯過后則是魔法與指揮怪物的訓練，然后是可以增加魔力的冥想訓練，跟著是魔法實踐課程，授業密集得叫人喘不過氣來。

　　“來，你們嘗試一下，集中精神用魔法將海浪凍結。”

　　德魯姆林島的海岸邊那些可達兩米多高的海浪不容小覷，一下拍在身上，那是火辣辣地疼啊！

　　這時候，阿班首先叫出自己的弟子魔法師波普演示一下。一向喜歡裝腔作勢的波普擺了個POSS，他在大浪前方探出雙手，念誦咒文說道：

　　“希亞達魯克！”

　　頃刻間，豎直如墻的浪頭被凝固成了冰層，宛若精美的冰雕在明亮的陽光下顯露出晶瑩剔透的奇異美感。

　　成功完成了老師的任務，波普小人得志式的大笑起來，對旁邊一臉難以置信表情的達伊和楚白說道：

　　“哈哈哈哈，這是我追隨老師修業一年多的成果啊！”

　　聽到波普的自吹自擂，阿班沒有說什么，來到冰層前抬手敲了兩下。

　　“砰！砰！嘩啦啦…”

　　受到外力擾動，本來凍得就不太結實的冰層迸裂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口子，尚未凝固的海水飛速流淌出來。阿班無奈地攤開雙手，說道：

　　“波普，你的集中力還是不夠啊！”

　　不管怎么說，波普的演示任務還是完成了，下面輪到正牌主角登場。一副自信滿滿樣子的達伊邁步向前，面對著足以吞沒自己的大浪，他猛地伸出雙手，大喊道：

　　“希亞！”

　　“嘩啦——”

　　蹩腳的冰系魔法凍結了豆粒般大的一塊冰，傾瀉而下的海浪則不留情面地把達伊澆成了落湯雞的模樣，在波普發出的哄笑聲中，又輪到楚白站出來表演了。

　　“集中精神，必須集中精神。”

　　“希亞！”

　　“轟——”

　　平心而論，在魔法方面絕對是個大外行的楚白，初次魔法實踐的表現反而略好于出糗的達伊，起碼他施展的初級冰系魔法凍住了大約兩個平米左右的面積。現在的問題是相比于全線推進的洶涌海浪來說，這種程度的魔法效果是微不足道的，后續而來的海水把稀薄的冰層撕扯得粉碎。與主角達伊落得同病相憐的境地，這時楚白只得轉身上岸，脫下了被海水浸透的衣服擰干。

　　這樣一整天下來，經歷了種種非人道的訓練課目，著實把楚白折騰得筋疲力竭。天色漸晚，他本以為應該休息了，事實證明他大大低估了三日勇者特訓的變態程度。

　　這時候，一直抱著不置可否態度的阿班親自動手，從遠處搬來一塊體形碩大，少說也人類身高三倍，寬度也差不多的巨石擱在了兩位新學生的面前。

　　當阿班把這塊石頭戳在楚白和達伊的眼前，他半開玩笑式的說道：

　　“你們今天的考試題目就是劈開這塊石頭。”

　　達伊眼睛瞪得跟包子一樣，驚呼說道：

　　“什么？這石頭也太大了吧！”

　　聞聲，阿班摸了摸下巴，他歪著頭看著楚白，說道：

　　“楚白，你比達伊年長，由你來給他作個示范吧！”

　　事已至此，對自己沒什么信心的楚白硬著頭皮來到巨石跟前，努力回憶著阿班傳授的大地斬要領，他猛地一下揮劍向前斬劈。

　　“當啷！”

　　已然貫注了全力的一劍毫無花巧地砍在石頭上，巨大的反震力道讓楚白的手臂發麻虎口生痛，他咧著嘴苦笑一下，甩了甩手之后，自動自覺地退到了一旁，等候著主角達伊前來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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