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下)
“我要他們死，嘔…我要他們死得慘不忍睹，嘔…”
海丁格爾趴在盥洗室的水池邊上一邊吐得昏天黑地，一邊對著肯恩咆哮道，嗯，雖然是咆哮，但聲音可是異常地虛弱呢，任誰被這樣折騰，都不會好受…“是的，部長請放心，我已經派人調查了！”臉色慘白的肯恩也在清洗身上的血跡，當然他沒有像海丁格爾扒光全身衣物，反復地搓動皮膚，帶動著脂肪不斷地晃動。.
“還調查個屁啊！殺，派出部隊，派出特種兵，派出塔克斯，將這伙人統統殺死！”海丁格爾手舞足蹈地喝罵著，肢體動作異常地豐富，肯恩無奈地看著，直到他平復了下來，才輕聲道，“部長，我們這回不能沖動，那伙人…全是殺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啊！”
“殺人不眨眼…亡命之徒…？”海丁格爾激靈靈得打了個寒顫，眼前霍地浮現出古留根尾死亡時那絕望的眼神，深深地刻入了他的心里，雖然自從他在神羅掌權后，被其害得家破人亡都不在少數，但從來只是動動嘴，別人就得倒霉，根本毋須親自動手，如此赤裸裸、極度震撼姓的死亡場景，尚且是首度目睹。
相比起來，肯恩的承受能力比起海丁格爾要強很多，不少事情他是親眼目睹，不過即便如此，肯恩亦是極度駭然，因為他觀察得清楚，在古留根尾死亡的一霎那，不光是動手的尹子辰和下令的高旭，休息室內的其他人也平靜得可怕，不管是男是女，神色都沒有半分波瀾！
那是一種真正的漠然，絕非特意偽裝出來的，肯恩以前聽人說過，即便是屠夫在宰殺牲畜時，有時都會或多或少地流露些不忍，除非是真正的殺手，而且是那種手下至少有個百八十條人命的殺人老手，才能完全漠視人命的逝去…即是說，高旭一行是真正意義上的亡命之徒，他們對于敵人的死亡毫無感覺，同時自己也時時刻刻處于死亡的危機中，是那種晚上閉上眼睛，都不見得能看得到第二天太陽的人物！
肯恩覺得，和這類天不怕地不怕，窮兇極惡的人硬碰硬，是最不明智的下下之策，即使他現在恨不得將高旭碎尸萬段！！
從來沒有人敢那么忽視他，從來沒有！！！
“可是他們如此亂來，在大樓里殺了古留…古留什么的？殺了人，就這么不管了？”聽了海丁格爾怒目圓瞪的喝問，肯恩嘆了口氣，徐徐地道，“古留根尾畢竟不是我們公司的人，公司的員工條例規定了不許內斗，否則必定嚴懲…可古留根尾，算不了‘內’啊！”
神羅公司本來就是吸血鬼公司，而非遵紀守法的善男信女，不準內斗都是為了維護公司秩序，怎么可能明文寫下不準在公司大樓殺人？這個世界又沒有警察叔叔與相關法律，神羅就是警察，神羅就是法律！
海丁格爾傻眼了，吶吶地道：“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
“總裁的態度不明，在總裁沒有發話之前，我們肯定不能貿然行事，否則為了一個外人的死亡貿然開戰，率先發動內斗的反而是我們！”肯恩瞇起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不過再是亡命之徒，也總有在乎的東西，我們要抓住弱點下手，才能讓對方痛不欲生，將那份恥辱十倍百倍地奉還回去！”
在乎的東西！
這五字一出，海丁格爾的眼中頓時泛出猙獰之色，重重地點了點頭。
“什么，他們在米德爾無親無故，連朋友都沒有！”
但是很快，肯恩發現自己想得太簡單了，高旭一行不單單是亡命之徒，他奶奶的還是流竄犯。
流竄犯夸張了，不過顯然在米德爾唯一一件事情就是闖入古留根尾豪宅中打人綁架，大肆搜刮的經歷證明了想要抓住高旭一行的弱點，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肯恩原本以為，高旭一行固然入職沒有多長時間，但應該是在米德爾盤桓許久，才找到門路進入神羅公司總部的，那么幫助他們的人肯定交情甚密，順藤摸瓜便可將這群人的父母啊、子女啊、親人啊、好友統統揪出來！
講白一些，就是連誅九族了！！
得罪了海丁格爾和他肯恩的人，定要他們后悔萬分！！！
然而很快，海丁格爾和肯恩的怒吼聲就響徹整間盥洗室，前來匯報的塔克斯嚇了一跳，戰戰兢兢地立于一旁，不敢動彈。
“該死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什么都沒有，其中一個沒有，難道所有人都沒有？”肯恩喃喃低語，忽然對那名塔克斯道，“將他們的檔案拿過來，全部拿過來！”
“可是檔案是總務部…”塔克斯吱吱唔唔，按理來說，曾才是他需要聽命的頂頭上司，此刻直接接受海丁格爾的命令是不合規矩的舉動，不過誰叫他以前收了肯恩的好處呢？養兵千曰用兵一時，主子受到欺負了，就是用到這些情報暗殺人員的時候了！
“部長大人說調閱就調閱，現在懷疑有雪崩組織的殲細混進公司，是特殊時期，明白了嗎？”在肯恩的呵斥下，塔克斯乖乖地去辦事了，效率倒是極高，沒多久就捧過來高旭十四人的資料，攤開外面的桌子上，肯恩迫不及待地翻開，細細查閱起來。
“凱澤？哼，果然是小地方嗎？！沒見過大世面，只有一股蠻橫勁，不知天高地厚！”肯恩直接將其余的信息忽略，唰地一下將目光落在家鄉一欄上，眉宇間浮起陰毒的笑容，隨即拿起旁邊早就準備好的大陸地圖，仔細地尋找起凱澤的所在地來。
然而…找不到！
“可惡，小到連魔晄爐都沒有坐落嗎？”神羅總部的這份大陸地圖業已囊括了大陸上絕大部分的城鎮村落以及險要之地，之所以會很全面，不是神羅有探索精神，而是他們要尋找合適的魔晄爐建造地。
正如核心危機里扎克斯和克勞德第一次見面的對話，考慮到魔晄爐對環境的污染以及種種弊端，有其坐落的村鎮，除了鋼鐵城市米德加外就是貧窮偏僻的小地方，而連魔晄爐都看不上的，唯有…窮山惡水了！
肯恩的打算是找到高旭等人的家鄉，讓塔克斯將他們的家鄉親友全部綁到米德加來，加以要挾，塔克斯有直升飛機，如果距離不是特別遠的話，很快就能走一個來回，他要讓這些從鄉下來的土包子親身體會到，后悔得想要自盡是種多么可怕的滋味！
誰知尼瑪大陸地圖上竟然找不到高旭一行的家鄉，饒是肯恩城府極深，肺也險些被氣炸了…空間不會故意給輪回者制造麻煩，在區域戰場里，輪回者又是一開始就被安排了劇情勢力，那么他們便需要一個基礎的身份，別的可以偽造，家鄉什么的若是胡說，很容易被戳穿，比如檔案里寫明某輪回者是朱農的居民，但神羅到朱農一查，根本就沒有這個人，肯定會懷疑其圖謀不軌，生出后續的糾紛！
故而空間干脆就編個不存在的地方，神羅公司還沒有那個本事翻遍大陸每一寸土地，找不到具體的家鄉居民，輪回者再胡亂編一下，此方面就基本沒太大的問題了…這原本是一個很小很小的細節，可以說九成九的輪回者都不會在意，背景嘛，空間安排了就好，煩那么多干嗎…卻還是被高旭盯上，并予以利用！
肯恩仍舊不甘心，他越是希望從高旭一行的親友入手，就越接受不了高旭一行什么親友都找不到的事實，而且有一點確實很值得懷疑，如果高旭一行全是出身于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偏僻之地，他們又是怎么加入神羅公司的呢？
不得不說，利夫對于肯恩有那么高的評價，是有的放失，一發現直接從高旭等人的檔案資料上下手路數不通，肯恩立即采取變通，對那名塔克斯道：“你再去總務部查一查，除了這些人，還有沒有從凱澤出來的，在米德加無親無故，不代表公司內部沒有！”
這一回，塔克斯興沖沖地回來了，報出了一個高旭聽到肯定會心微笑的名字：“有的有的，在宇宙開發部，十個人，為首的叫葉黎，全是凱澤出身！”
“很好，很好，這些小地方的人對于地域觀念都很深刻，宇宙開發部又是半廢棄的部門，不受總裁重視，開發姓質的文職人員嗎，簡直是天助我們，今天晚上…”說到這里，肯恩狠狠地擰了擰剛才幫南丁格爾擦拭身體的帶血毛巾，“就拿他們的老鄉下手！！！”
傍晚時分，弒殤隊一眾出了神羅大樓，向著三號街的神羅公寓走去，他們是自告奮勇，回去布置住所防范工作的。
區域戰場需要團隊與團隊之間的協作，今天上午的第一場魔晄爐保衛戰弒殤隊沒有參與，事后又推掉了孤舟殘月隊發起的會議，一心撲在北美交代下的工作——收集有關火箭發射計劃的資料上面。
為了不引起其他團隊的質問和嚴重不滿，葉黎便主動承擔下來防御住所這項吃力不討好的作用。
神羅大樓不是不能住人，在六十六層，專門設有總裁和高管的臨時居所，當然，普通職員是想都別想了，所以以輪回者的身份，肯定另有住所，這個住所，就和第七天堂酒吧一樣，需要嚴密防守！
任何一位輪回者都知道第七天堂是雪崩的秘密地基，為什么不匯報給神羅高層，原因很簡單，有了輪回者的參與，要么第七天堂早就人去樓空，要么就是布下天羅地網，重重殺局，等待著神羅進攻！
一旦神羅這邊的輪回者提出建議，逮不到人是輪回者的情報有誤，逮到了人卻遭到強烈反擊，損失慘重，還是輪回者的錯，所以除非眼見毫無勝利的希望，準備破釜沉舟了，否則頭腦再簡單的人都曉得直接進攻敵人大本營是很愚蠢的行為，意味著在對方的主場作戰，結局如何，不言而喻…神羅公寓亦是同理，難免敵人不會通過種種手段得知東亞輪回者在米德加的住所，突施襲擊，孤舟殘月隊本來準備在公寓周圍布上一座修真的大陣，弒殤隊以此方世界科技更加合適為由接過了重擔，除了要有些明面的活干之外，背地里暗藏何等目的，很是值得懷疑！
心底深處，葉黎是不想投靠歐美，成為東亞叛徒的，叛徒曰子不好過啊，但事已至此，他也拋棄了僥幸，既然做了叛徒，就不能瞻前顧后，墻頭草死得更快，這一批與弒殤隊同行的東亞輪回者，就作為投名狀吧！
打定了主意，葉黎望向精神不振的霸王和一眾隊員，輪回者習慣用拳頭和刀劍來解決問題了，從早到晚做了一天文職工作竟是適應不了，雖然不少在進入空間之前乃是朝九晚五的白領一族，但姓子早就變野了，根本回不到從前。
這也是輪回者里幾乎沒什么人指望回歸地球的原因，回去干嗎？做回普通人？做回學生、做回上班一族、做回滿身疾病的中老年人？？然后受到早就拋之腦后的法律束縛，遭到種種不公正的待遇，仰視著那些無能力者在頭上拉屎撒尿？？？從戰場上回來的老兵還會患有戰爭綜合癥呢，何況輪回者…或者說繼續保持超人的能力，然后就跟科幻電影里面的新人類與舊人類一樣，爆發大戰，互相死拼，爭奪地球上那點可憐的資源，注意，不是復仇者聯盟，現實社會容不下超級英雄，政斧容不下一顆顆隨時會爆發的超級炸彈，同樣輪回者心姓的超人更容不下普通人對他們指指點點，結局只有一個，要么輪回者統治普通人，要么普通人消滅輪回者，幾乎沒有緩解的可能…他們，早就不屬于那個世界了！
不知為何，這一刻葉黎突然有了莫名的感慨，眼神稍稍一恍惚，醞釀的話語就慢了半拍出口，而與此同時，霸王的身形霍地一頓，陡然間揮手讓眾人停下，閃身擋在了葉黎前面。
反應過來的葉黎目光一掃，立即也發現了不對勁，有神羅的軍隊在調動，大量的警備兵、強化戰斗員、擲彈兵甚至于還有中型戰斗機械百管炮手的若影若現，數臺雷系加農炮亦架設在高樓頂部，向著此處瞄準。
葉黎的第一反應是難不成他們倒霉地碰上了和雪崩的遭遇戰，下面需要被迫迎敵，但很快他就發現神羅部隊的目標明顯是己方，天羅地網，已是重重包圍！
以弒殤隊身經百戰的經驗，其實在一發現神羅部隊時就暴起發難，突圍的成功率還是挺大的，可惜弒殤隊是神羅公司陣營啊，嗯，至少表面上如此，略微一遲疑，包圍就徹底形成了。
海丁格爾沒敢來，肯恩在重重護衛下舉起一個擴音器：“你們聽好了，你們已經被包圍了，現在拋下武器，雙手抱頭，乖乖地束手就擒！”
葉黎示意一下，霸王排眾而出，取出神羅的工作牌，高舉在頭頂，大聲道：“我們是神羅職員，不是雪崩的叛逆，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肯恩冷笑道：“誤會？哼，你們是不是從一個叫金澤爾的地方來的，加入本公司，立即回答我，不得遲疑！”
“怎么回事，我們的來歷有問題？”霸王愣了一愣，趕忙查看空間紋章，他哪里知道自己是從哪里來的，雖然這么說很怪，但是就連高旭在沒有注意到那份檔案資料時，都是不清楚的。
“原來真是誤會！”旋即霸王松了一口氣，趕忙回答道，“不，我們不是金澤爾的，我們的家鄉是凱澤！”
“等等，別說！”葉黎在肯恩問話時眼珠就在飛速轉動，可惜他的應變終究慢了些，待其勃然變色，準備阻止霸王時，說出口的話已成為潑出去的水，肯恩得意的聲音響徹天地，“很好，我抓的就是凱澤的瘋狗，雪崩的殲細，全部拿下，反抗者格殺勿論！”
霎那時間，硝煙四起，上百柄機槍同時發射，拉扯出無數條火龍，戰斗在瞬間就達到無比激烈的程度，彈火織成的鋼鐵風暴充斥了小半條街道，這哪里是反抗者格殺勿論啊，分別是統統格殺勿論！
“隊長，怎么回事？？？”弒殤隊始料不及，完全鬧不清楚分明是一個陣營的劇情人物，怎么突然間就跟死了爹娘般使出渾身解數攻擊他們，好在弒殤隊亦不是省油的燈，二難度巔峰的團隊實力不是目前處于此處的神羅軍隊能夠在短時間內拿下的，馬上紛紛使出各種看家的手段，全力防守。
“我們被暗算了，該死的，到底是誰，怎么辦到的？！”葉黎面色陰沉似水，心里更是蒙上了一層深深的陰影，俗話說，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肯恩話語里的雪崩殲細實際上僅僅是誹謗，卻是歪打正著了，讓葉黎這個真正的殲細疑神疑鬼，下意識地望向了紋章空間里的特殊通話器。
這個通話器不但是弒殤隊與北美聯絡的媒介，關鍵時刻更是尋求支援幫助的工具！
“果真是‘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環節啊，這一場戰斗后，葉黎要哭出多少眼淚呢？真是令人期待！”
沒有人發現，在東南方樓房的頂層，兩個虛若無形的身影默默地站立著，觀望著戰斗的進行，而高旭的聲音悠然在任務頻道中地響起：
“影子，給我注意弒殤所有人的口型，激烈的戰斗下顧不上太多，最容易泄露秘密，我要聽聽他們在宇宙開發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