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群星浩瀚。
白日里的暑意,被夜風一拂,已是消去大半,
話說那萬壑松濤之外,一個小小的山坡上,正燃著一堆篝火。
火堆旁,蘇青盤坐不動,架著烤兔,時不時望著頭頂的星海出神,神色平淡默然。
而火堆的另一旁,正躺著個翠衣少女,這少女生著張白嫩圓臉,臉頰多肉,瞧著似是不足周歲的粉嫩嬰兒,眉目清秀,瑤鼻櫻口,兩條淺淺的黛眉仿似遠山秋水,閉目睡的正酣。
便在那張臉上,不知什么時候,已被嗡鳴來去的蚊蟲叮咬出幾個紅疙瘩來。
少女邊睡,邊伸手抓撓一下,時不時還伸手一揮,驅趕著頭頂嗡嗡響的蚊子,嘴里嘟囔著夢囈幾句。
蘇青好奇又好笑的瞧上兩眼,只耐心的翻烤著兔肉。
他坐著動也不動,但身旁半尺,卻是不見一只蚊蟲,而那些敢接近他的蚊子,甫一靠近半尺的范圍,便兀自墜落,低頭瞧去,他的身旁,已是落著不少死去的蚊子。
那“天物刃”號稱運勁于血肉,可化天下百兵,可是,蕭千絕從來只以雙手施展此功,卻是不曾想過其他。
而此功之奧妙,也絕非只是如此。
既能運勁于掌化作天下百兵,那若勁貫全身呢?
蘇青已是試過。
倘若勁貫全身,竟是能成剛猛無儔的護身罡氣,若運勁于腳,手足亦是驚天殺器,以身可作劍,以身可成刀。
蘇青如有所思的攤著右手,食指一出,指上陡生鋒芒,凝而不散,抬指一揮,架上兔肉已斬下一腿,蘇青接著兔腿,眼露贊嘆。
“天下內勁之最,果然非凡!”
這倒是讓他想起了關七的氣功,先天無形之氣,成就了兩種震世絕學,“先天破體無形劍氣”與“先天無形罡氣”,號稱乃是天下萬般氣勁的克星。
若說關七的先天無形之氣是取自于天地,可源源不絕,那這“天物刃”則是源于氣海丹田,可視作取自內天地,功力越強,內勁越強,所成威能亦是節節攀升,各有妙用。
蘇鴻信已似發現出諸般可能,低眉細想,思索著其中的變化。
可想著想著,陡聽火堆旁響起一聲不耐的抱怨。“好多蚊子啊,煩死了!”
原本酣睡的少女突的坐起,撅著嘴,一雙手已在空中連連拍擊。
“啪啪啪——”
可這荒山野嶺的,蚊蟲哪能殺的盡啊,少女一臉的苦大仇深,但拍著拍著,她突然慢慢停下了動作,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漸漸睜大,左右一瞟,發現是處陌生山崗后,又看看面前蘇青。
四目相對,這少女似愣了一下,然后往后一跳,嘴里哈呀一聲,就提掌朝著蘇青拍了來。
不偏不倚,正中蘇青胸口。
眼見得手,少女先是眼露歡喜,但隨即卻是呆住,她定定看著躲都不躲的蘇青,鬼使神差的問“你不疼么?”
蘇青一掀眉,輕聲道“你功力太弱了!”
一聽這話,少女小臉一繃,似在咬牙發力,可這氣力還沒蓄起來呢,肚子先“咕”的一聲叫了。
少女立馬紅了臉,她鼓足勇氣,然話語出口,卻有些中氣不足的道“你是誰?你想怎么樣?”
話語磕巴,眼神驚慌。
蘇青瞧著她的架勢,靜靜想了想,然后問“你是不是沒看見是誰擄你的?”
聽到被人猜中了,少女一怔,下意識脫口道“你怎么知道?”
也不知道她是真傻還是假傻,說著說著,話鋒一變,沮喪忸怩道“先前我和師姐在外面辦事,說是要搶什么純陽鐵盒,結果她留我在林子里等著,天氣熱,我又困,就打起了瞌睡,結果迷迷糊糊中就聽有人說什么白撿個水靈丫頭,然后后頸一疼,等再睜眼,就到這了!”
蘇青聽的默然。
他正想說話,只見少女這會兒心神已全然落在烤肉上了,抿著嘴巴,咽著口水,渾似忘了自己的處境。
蘇青無奈一笑。
“吃吧,烤的應該差不多了。天亮了就自行回去吧!”
少女點頭“嗯”了一聲,卻是望著架上的兔肉皺眉苦思,仿佛不知從何下嘴,正托腮苦想呢,眼前一花,一條兔腿已遞了來。
“純陽鐵盒在誰手中?”
她剛接過兔腿,冷不丁聽蘇青這么問,當下認真想了想,才道“聽主人說,是在一個叫柳鶯鶯的手里,據說現在江湖幾大家族的高手,好像倒要搶這個寶貝…”
說著說著,她就吃了起來。
“丹書火符!”
蘇青一垂眸子,喃喃低語了一句,隨即道“呵呵,你這種身手,回去就好好待著吧,出來了說不定就是送死!”
少女一搖腦袋。“不行,主人說了什么,我就得做什么,不然主人會生氣的,就會責罰我!”
她吃的滿嘴油膩,許是吃的急了,連嗆帶咳,蘇青見狀解過腰間的水囊。
“啊,謝謝!”
像是頭一回遇到有人這般對她一樣,少女有些手足無措,紅著圓臉,偷偷瞧瞧蘇青,喝了幾口,然后眼神就盯上了剩下的烤肉。
蘇青失笑。
“都給你了”
“我不吃了!”
不想少女搖搖頭。
她環顧一望四周,有些茫然的問“這里是哪里啊?”
蘇青看了看。
“不知道,不過我是三天前離了長安的,一路南來,按腳程應該快到襄陽了才是!”
少女卻是失魂落魄的坐著,面上苦惱,嘴里就同魔怔了一樣,不停喃喃自語道“怎么辦,怎么辦,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蘇青默然無言,他不是聾子,這么近的距離,自然聽的清清楚楚,嘆了口氣,問“你是哪個門派的人?叫什么名字?”
少女心不在焉,神情沮喪失落的應道“我叫阿雪,是大雪山的弟子!”
蘇青聽罷,只望著面前少女沉吟片刻,隨后他輕聲道“這樣吧,我要去找純陽鐵盒,你跟我一起去吧,到時候要是遇上你的師姐,正好跟她們回去!”
“好啊好啊!”
這個名叫阿雪的少女聽到蘇青這么一說,臉上的沮喪與失落,瞬間一掃而空,滿是歡喜與雀躍的模樣。
然后,一趴身子,居然又睡著了,她竟然還能睡得著,也不問清楚蘇青到底是不是擄她的人。
只是原本在其身邊嗡嗡亂鳴的蚊蟲,已是在蘇青時不時的拂袖下,盡數墜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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