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姑娘就承讓了。“那赤色儒服的圣徒淡然一笑,已是抬手捏起一枚黑子,不管那白衣少女下的一粒黑子,徑直落下,填了白子大龍的一個氣眼。
“姑娘,還有三步之內,這一盤的勝負就分出來了。”落完子后,那圣徒抬起手來,捧起棋盤旁邊的茶碗,掀開茶蓋,飲了一口說道。
“三步?”白衣少女冷笑一聲說道:“敗你何須三步?”
這句話一說,頓時,全場都嘩然了起來,那圣徒的臉色也很不好看,但是又不好跟一個女流之輩叫板,只能臉上微微一紅說道:“請落子吧!”
只見那白衣少女衣袖一拂,眾人還沒來得及看清,一枚黑子就穩穩當當地落在了白子的重重包圍之中。
“切…”白衣少女剛剛著了這一子,人群之中立刻就有一人冷嘲起來:“這一點外無援軍,內無友兵,分明就是一個死地,真不知道你這么多年的棋都是怎么下的!”
秦孤月循聲望去,說話的人卻是那第一盤就被白衣少女殺敗的方羽寒。
可是方羽寒說得這么輕蔑,那與白衣少女對弈的圣徒卻是眉頭緊鎖,盯住棋盤,沉默不語。
良久,白衣少女指著那落子之處,對著那圣徒開口說道:“這便是我說的你下盤不穩之處,整條白子大龍,僅有這一處是氣眼是安全的,其他氣眼,只要我落子,你再落子,都會產生‘劫爭’,到時候你這一條大龍只有被我一口一口吞吃掉的命運。”
“唉!”那儒門圣徒聽得白衣少女這句話,竟是長嘆一聲說道:“為山九仞,功虧一簣,千里之堤毀于蟻穴,罷了!”隨后他伸出手來,摸出兩顆白子,輕輕地按在了棋盤之上。
棄子投降!
無聲,滿座寂然,尤其是那之前說風涼話的方羽寒,更是像嘴里塞了什么東西一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還真的如這白衣少女所說,無須三招,僅僅兩招之內,居然就將面前這一盤必輸之局,徹底翻盤。
赤袍圣徒想必也是看到了大勢已去,接下來只會被處處掣肘,步步敗退,便只能以“投子”這樣相對來講,比較體面的方法,結束了這一盤對弈。
勝負已分,白衣少女的臉上也不再是那一副下棋時的冷峻殺意,而是莞爾笑道:“閣下棋藝不錯,希望以后多來棋茗司切磋。”
“不愧是儒門第一國手,在下這一盤輸得心服口服。”那圣徒竟是雙手抱拳,作了一個揖說道:“在下摩頂司副司堂王鴻,希望能跟清默姑娘交個朋友。”
“在下棋茗司,冉清默。”冉清默與那圣徒拱了拱手,權作回禮,便不再去管那王鴻,而是看了看圍觀的眾人說道:“可還有要與在下對弈的嗎?”
頓時,剛才那一群被冉清默一招下輸的客人們,立刻面如土色,連聲口稱:“不敢不敢…”
“姑娘棋藝出神入化…”
“佩服佩服…”
然后就找各種各樣的借口,要么的離場,要么趕緊找其他人下棋去了。
就好像生怕被這白衣少女抓住對弈一般。
人群漸漸散開,冉清默的目光自然是又回到了秦孤月的身上來了,抖了一抖右手的白羽扇說道:“怎么樣?我的棋茗司不錯吧?”
“嗯,不錯。”秦孤月不得不說,對于這個少女出神入化的棋藝,還確實挺令人吃驚的。
“那好,那你以后就在我的棋茗司做童生吧…”冉清默一邊說著,一邊就伸出左手,探進右側的衣袖里摸出一塊白玉材質的令牌遞給秦孤月說道:“這是我們棋茗司的令牌,以后你就是棋茗司的人了,口訣是‘千峰疊翠’,念迌念過口訣就可以用了。”
“清默…”明夜正要開口,冉清默眼神立刻一掃,對方馬上改口道:“清默師姐,古師兄不是童生啊!”
“才進書院,不是只有童生才需要你們接引司接嗎?”冉清默看了明夜一眼,然后立刻好像察覺到了什么似的,笑道:“哦,我知道了,肯定是你們接引司差事太苦,人都跑光了,所以你想把他拉到你們接引司,對不對?”
“不是,不是,這什么和什么啊!”明夜這時候感覺自己一千張嘴都說不清楚了,“這事你難道沒聽璞至賢者說嗎?”
“璞至賢者關我們什么事?”冉清默有些不耐煩地抖了抖白羽扇說道:“分管我們棋茗司的是韶音賢者好不好?”
明夜心想,你棋茗司又不是什么大的部門,我哪里知道你們歸哪個賢者管,當下開口說道:“好吧,師姐,這是…”
明夜說到這里,把聲音一壓,已是用傳音入密對冉清默說道:“這是圣天王朝無夜太子的親信,代替太子入圣賢書院學習的,據說是亞圣下的手諭,一定要把他安排好,免得別人說我們書院給朝廷的太子小鞋穿…”
這番話一般的童生和門徒境界不夠,肯定聽不到,他說話的聲音又比較低,旁邊的使徒就算聽到,有的也不以為意,不過秦孤月那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果然啊,亞圣還是要點顏面的,不敢和圣天王朝公然撕破臉啊!
可是,白衣少女冉清默的下面一句話就讓秦孤月皺眉,讓明夜吐血了!
“那又怎么樣?”這就是白衣少女冉清默的回答。“我這棋茗司難道不是一個好的部門嗎?”
這一下可真的把明夜給難住了,在術業司那,他還可以直起腰版說,你棋茗司肯定不如律法司,功業司這些部門好啊!可現在他在什么地方,他在棋茗司的一畝三分地上,旁邊的這些童生,門徒,可都看著呢!
“這…這也不錯…”明夜用吃了一只蒼蠅的語氣說道。
“那不就對了嘛!”冉清默淡然一笑,卻是對著秦孤月說道:“怎么樣,到我們棋茗司來,也不錯,是嗎?”
但秦孤月畢竟已經有了亞圣賞賜的使徒身份了,如果丟掉這層身份在棋茗司做童生,傳出去還不得把外面的人大牙笑掉了,到時候指指點點的可不是他秦孤月,而是無夜太子了。
于是秦孤月剛想說:“我來了,你做什么去呢…”時,一個聲音卻是為他解圍了。
“好了,清默,不要鬧了!”說話的人卻是一個沉穩的中年男子的聲音,只見一名身穿素色儒服的人影驀地一下從虛空之中走了出來。
隔空降臨,星杰階的強者。
“師父!”白衣少女對著那人影微微屈身,行了一個禮喊道。
“拜見韶音賢者!”旁邊的明夜已是一下子屈身九十度作揖道。
只見那從星芒之中走出來的一名中年男子,大約是四十歲上下,衣著樸素,整個人就好像一塊溫潤的璞玉一般十分親和,至少秦孤月這般對儒門抱有成見的人,看到這韶音賢者第一眼,都提不起任何的厭惡和敵意來!
“清默,這個人不能留在棋茗司,知道嗎?”韶音賢者看了看冉清默說道:“所以不要瞎鬧了。”
“師父!”冉清默有些不解地問道:“可是您也知道的,棋茗司里一直都很缺人的,他既然想留下來,你為什么不收下他呢?”
“哦?”那韶音賢者聽得冉清默的話,不禁有些稀奇地看了秦孤月一眼問道:“你想留在這棋茗司?”
秦孤月當然知道這棋茗司又沒有什么事,又安穩,每天品品茶,下下棋,而且還有這看起來很冷峻,但還是蠻有意思的白衣少女冉清默陪著,在這爾虞我詐,勾心斗角的圣賢書院簡直就是一處世外桃源了。
但是秦孤月此行到圣賢書院來,不是來養老的啊!事情很多啊,不論是拉攏儒門中高層,還是發掘優秀人才,還是探查亞圣干涉朝政的證據,任何一件事情,光有錢是不行的,還得有權啊,不去有權的部門,秦孤月怎么查?秦孤月怎么動手?
所以秦孤月遲疑了一下,笑了笑開口說道:“我只是覺得棋茗司很有意思,倒不是有真想入棋茗司的意思!”
“嗯…”韶音賢者聽得秦孤月這句回答,不禁微微一笑,側過臉來,對著冉清默說道:“好了,清默,人各有志,你這般勉強他,平日教給你的話,都忘記不成?”
“你…你騙我!”白衣少女冉清默在聽到秦孤月的這句話之后,立刻臉色就冷了下來:“你不是說要入我的棋茗司嗎?”
“我只是感覺棋茗司很有意思而已…”
“我不管!”冉清默臉色一冷說道:“這樣吧,你跟我下一盤棋,若輸了,就入我的棋茗司,怎么樣,只要你能一百步內保持不敗,哪怕你跟我殺平了,也算你贏,隨便你去哪里,怎么樣!”
雖然說少女開的條件已經很傾向于秦孤月了,一百步內保持不敗,或者與她平局,都算少女輸,秦孤月贏。
可是,秦孤月的棋藝和她能是一個檔次嗎?就好像讓秦孤月和墨君無去比劍,墨君無就算讓秦孤月一只手,他都毫無還手之力,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