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左右手又換了一下位置,沉聲說道:“剛猛果敢,又嫉惡如仇,否則亞圣當初也不會給他‘仁恕賢者’的稱號了,就是希望他對待敵人,有時也能有一顆仁者愛人的寬恕之心…”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道:“這是他的優點,不過更是他的缺陷,無法彌補的缺陷…”
“師父,您的意思是…”婉君聽到這番話,看似隨意地開口道:“常言道,木強則折,兵強則滅,您莫不是要激發仁恕賢者的剛勇一面,與您單打獨斗嗎?”
“對啊,單打獨斗!”似乎是被婉君的這句話給激發了一下,莫礪劍猛地一拍自己的手掌笑道:“若是如此,為師就有七成把握可以生擒此人了。”
“師父何以如此自負?須知這墨君無連續三年書院會武,無不是力壓群雄,浩然劍圣,也非妄得虛名…”婉君正說著這番話時,卻發現自己師父打量自己的眼神有一些變了。
“哼,浩然劍圣又如何?不知變通之人,又如何是為師的對手?實戰終究不是擂臺,哪里能事事都循規蹈矩的來。不過…”說到這里,天刑賢者莫礪劍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盯著自己的徒弟,一步一步地走了過去,一下子就攬住了婉君的纖腰,看著已是滿臉紅暈,垂下頭來的女弟子,輕輕地捏了捏她的耳朵,湊到耳邊,輕笑一聲說道:“婉君啊,你說你為師父想了這么好的一個主意,師父我該如何獎賞你呢…”
夕陽西下,夜色初上,絕地荒漠中大莫干沙湖的邊緣地帶,一處篝火之中,三個人將三匹駱駝拴在一起,圍著篝火就坐了下來。
自從跟了段九霄的北狼傭兵團,至少秦孤月不會去吃野地瓜和土豆了,須彌空間里自然有做好的肉干,干糧和淡水。
圍坐著篝火出來,挑出幾塊比較嫩的肉干,串起來放在篝火上烤一烤,倒也是美食一件。
看到秦孤月吃得食指大動,本來都已經可以不吃這些低劣食物的墨君無算是忍不住了,腆著臉跟秦孤月要去了一串,還按照秦孤月說月說的那樣,撒上了鹽粒和香料,才吃了一口,就停不下來了。
這一下,篝火旁邊,坐在兩人對面的,一直在閉目養神的上官天琦就有一點坐不住了,也真是苦了這一位主了,似乎他是在修煉什么功法,這段時間竟是連酒都沾得很少,葷也基本不吃,一有時間就是冥想打坐,似乎是都通過了煉氣還神的方式彌補身體的消耗。
秦孤月是知道的,大楚有一道名菜叫做“仙跳墻”,據說連上天謫仙都忍不住為口腹之欲所趁,何況是這上官天琦。
此時聞著這烤肉的香味,上官天琦已是緩緩睜開眼睛,看著面前恨不得把烤肉串的竹簽都給啃了的兩人,皺眉道:“有這么好吃嗎?”
墨君無這樣的老實人,哪里知道上官天琦這句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典型心理,還當是他也要嘗鮮,當即又拿起一根竹簽,串上了自己行囊里的幾塊肉干,在火上烤了一會,不由分說就遞到了上官天琦的手里,末了還殷勤地為他撒上了鹽粒和香料說道:“前輩,那你也嘗嘗看嘛,可好吃了!”
這一下可真是苦了上官天琦了,美味在手,當真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他的眼睛就這樣直勾勾地盯在那肉干上,簡直就像是在看一個對手似的,最后終于是一急眼,清修念頭占了上風,竟是“啪嗒”一聲,也許是失手,也許是故意,竟是那一根肉串直接掉在了沙地上。
頓時他流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嘆息一聲說道:“臟了,不吃了…”
“嘿!”秦孤月看到這一幕,走到上官天琦旁邊,拾起那一根肉串,熟練地放在篝火上炙烤了一番,似乎是隨口就說道:“我說前輩,你自己不能吃肉,也不要往地上扔啊,糟蹋東西啊!”
“我去,誰說我不能吃肉的!”上官天琦立刻就急眼了。
“那你倒是吃一串看看啊!沒事往地上扔干嘛?不知道墨大哥自己都沒吃幾串嗎?”秦孤月瞟了上官天琦一眼,也是寸步不讓。
這一下可就讓墨君無很無奈了,這一對師徒,他是知道的,哪一個拿出來都是活寶,一肚子壞水不說,都是可以至少禍害一地的主,可不知怎的,一湊到一起,雞毛蒜皮的事情就能抬杠吵上,就好像骨子里誰也不服誰似的…
平時上官天琦都是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尤其是在秦孤月失蹤的這三天三夜里更是如此,誰知一碰到秦孤月就好像火星蹦上火藥桶一般,一點就炸。
之前吵架起來好歹還有一個段九霄幫忙拉架,這一下好了,段九霄回去到盟重城過著一手抱老婆,一手數錢,邊喝酒邊哼小曲的快活日子去了,墨君無是勸不動這兩人了,也就只好當猴戲看了,等這一對師徒吵夠了自己就散了。
果然,在唇槍舌戰了十幾個回合之后,秦孤月氣鼓鼓地拿起那一串已經烤熟了的肉串,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剛坐下來就跟墨君無抱怨了一聲:“什么人嘛,自己不吃還不給別人吃。”
墨君無當即不置可否地微笑了一下,也算是兩方都不得罪,要知道,他一句話,說不定就把禍惹到自己身上來了,墨君無可不是秦孤月,他一張嘴,哪怕再加一張嘴,怕都說不過上官天琦這狐貍!
秦孤月自己也討了一個沒趣,便只好把氣撒在這肉串身上了,每一口都咬的特別兇,咬完還在嘴里不停地牙齒上下咀嚼,吃得跟真的似的,而且眼睛還一動不動地盯著面前的上官天琦,就像吃的不是牛的肉,也不是羊的肉,而是上官天琦的肉一樣。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上官天琦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一副打坐入定,老神在在的模樣,哪里有把秦孤月的目光當一回事?
待到這一串肉干好不容易吃完了,秦孤月也是疲了,身體向后微微一仰,倒在干燥的沙地上,右手拿出盛水的皮囊,湊在嘴邊灌了一口,砸吧了幾下嘴巴,卻是對著身旁的墨君無開口了。“墨大哥…”
“嗯?”似乎是沒有想到秦孤月會跟他說話,墨君無先是一愣,方才把頭從肉串上抬了起來,對秦孤月回應道:“孤月,有什么事嗎?”
“墨大哥,你說儒門每次都派境界比你低的圣徒來殺你,卻是什么道理?”秦孤月抬起頭,看著漫天的繁星說道:“雖說圣賢書院人才濟濟,可是一個圣徒至少是一個星階強者,這漫天星辰浩瀚無窮,但星階強者的數量與億萬眾生相比,依舊是佼佼精英,這樣來豈不是讓自己的弟子無謂送命嗎?”
墨君無聽得秦孤月這句話,淡淡一笑說道:“我猜也許是他們不想把事情鬧大吧,畢竟我當年可是蟬聯了三年的書院會武魁首,就算派一個賢者來,也未必是我的對手,但如果圣賢書院隕落了一個賢者,恐怕整個天州都會震動吧?而且我的事情,怕也就再也遮不住了,圣賢書院,一個賢者叛逃,一個賢者身死,恐怕地位會驟降,而且其他敵對圣賢書院的勢力,也會群起攻之,趁機發難。”
說到這里,墨君無用袖子擦了擦嘴上的油膩說道:“所以,派一些星魄階的圣徒,三三兩兩來刺殺我,就算不成功,隕落了也不會有太多的人注意到,畢竟圣徒也是弟子,到處行走,又多是執行一些最高難度的任務,每年還是會有傷亡的,但是一旦刺殺我成功,那…”
他淡淡一笑,捏了捏手中的竹簽,橫在手中,如同抓著一把劍那樣說道:“應該是解決了一個他們的心腹大患吧,到時候他們就可以詔告天下,仁恕賢者墨君無亡故,然后只要把知道此事的弟子再清理一遍,我的事情就不會再有人知道了。”
“不錯,這倒是儒門處理方式的慣用方法。”秦孤月點了點頭,坐起身體來,看著篝火旁邊的墨君無又問道:“墨大哥,你說接下來儒門還會派圣徒來刺殺你嗎?”
“如果沒有之前那個神秘的黑衣劍手,我認為這樣試探性的刺殺還會繼續,但是…”他側過臉來,凝視著已經完全陷入黑暗之中的沙漠,仿佛是在看著那黑衣劍手一般:“現在我們這邊又多了一個神秘莫測的星杰階強者,那么再送星魄階的圣徒來,無異于飛蛾撲火,畢竟,三個星魄階的圣徒,對付一個星杰階的強者也許還有勝算,如果是兩到三個星杰階的話,那這樣的行為就是找死了。”
“難道圣賢書院終于要派賢者來了嗎?”秦孤月睜大眼睛問道。
墨君無的眼神依舊收了回來,再次看著面前的熊熊篝火,淡漠地如同是在說一些微不足道,不足掛齒的事情一般:“我感覺,他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