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清主力被剪滅,廣袤的遼東地盤在數十萬明軍威脅下幾乎成了囊中之物。張問不認為他們還有什么辦法,如果這樣滿清都還有辦法死灰復燃,他就只好承認天道非人力可以改變。
…昨天他聽說有個文官接見了一個遼東方士,那方士自喻精通風水玄學并心懷忠義,所以很巧妙地破壞了愛新覺羅氏的祖墳風水,才使得滿清氣數耗盡。很多明朝文官多少都信點這種玄乎的東西,所以不敢擅自做主,便將這事兒報到了張問那里。當時張問大怒:老子們血里火里才打敗了清軍,這方士竟然把功勞都攬到他的什么風水氣象上!便立刻下令將那妖言惑眾的方士腰斬。
人的想法是最不穩定的東西,昨天張問還毫不猶豫地殺掉了方士,今天他心境一變,又有些懷疑這世上興許真的存在一些常人無法參悟的玄虛。
不管怎么樣,平定遼東應該是不離十的事兒了。
消滅建虜改變歷史不讓清朝這個時代再出現在青史上,是張問的一大宏遠。如今目標基本達成,他心里反倒有些空落落的。
這種感覺就像一個爬山的人,爬得十分辛苦,在途中一直堅信爬到山頂會看到美妙無比的景色,但真的爬到山頂后,卻發現也不過如此。
窗外傳來“噼噼啪啪”的鞭炮聲,這幾天寧遠城的熱鬧一直沒有停息過,不管怎么樣,打敗了滿清是漢人都應該高興的事兒。此時此刻,張問卻呆在屋子里拿著裝模作樣地尋求寧靜致遠的境界,他不是故意裝筆,不過內心確實沒法平靜下來,一個字都看不進去,甚至手里的書是什么書他都不知道,各種各樣的念頭都冒出心頭,可謂百感交集。
一個梳著“二環”頭式的丫鬟怯生生地轉過屏風,見張問正拿著很專心的樣子,她便不知該怎么辦。張問回頭問道:“什么事?”
丫鬟道:“晚膳擺好了,東家要用膳嗎?”
“好,這就來。”張問說罷將書籍隨手扔在桌子上,站起身向外面走。
只見玄月也站在外間,張問便隨口問道:“你吃了飯么?”
“屬下一會就去吃。”
張問便不多說,當然不會讓玄月和自己一起吃飯,雖然玄月不是奴婢,但上下尊卑還是要講究的。
他坐到桌子旁邊,拿起筷子就吃,也不擔心飯菜里有毒之類的,身邊有大批負責他安全的人。如果像曹操那樣睡覺還擔心在睡夢中被人弄死,還要搞謊稱夢游殺人的技倆,人生就實在無甚趣味了。
不過張問突然發現自己爭奪了這么多年,最后有趣的事也只剩下兩件:吃飯和玩女人。最郁悶的是隨便擁有多少山珍海味和美貌女人,能享用只有那么一點。
所以他拿起筷子之后準備好好享用這剩下不多的樂趣。他先夾了一塊炒白菜,因為他的伙食里還難得見著一回這么平常的蔬菜。
吃了一口之后,他頓時發現今兒這白菜十分可口,能將一盤白菜炒得如此鮮美,實在不容易,他不由得多吃了一些飯。這時他不禁說道:“是不是換了個廚子?”
旁邊一個奴婢忙道:“東家吃一口菜就知道換了廚子,真是見一葉落而知天下秋。”
張問不由得看了一眼拍馬屁的奴婢,長得不怎么樣臉上有許多土斑,“廚子能和秋天扯上關系,你的腦子轉得可真快。”
“東家學富五車,奴婢們耳熏目染的也學到些皮毛的東西呢。”
“嗬嗬…今天這菜炒得真有意思,都是些最平常的蔬菜,卻樣樣有味道。”
雖然此時張問的腦子里被大事占據,對滿清的大勝仗和紫禁城里朱由校蘇醒這兩件大事都足夠抓住他的注意力,但是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越是有大事,越不忘細細地體會生活中的點滴。
這一點倒是和剛剛從植物人狀態蘇醒的朱由校有些相似,朱由校以前干著皇帝的事,卻花大量的時間去搗鼓一些沒用的小事,甚至對集市上的販夫走卒有特別興趣。
于是,張問決定見一見炒菜的廚子。
“去把廚子叫過來,我要肯定一下他做事用心的態度。”
不一會,玄衣衛侍衛便將廚子帶了過來,進門之后,張問發現原來是個廚娘,而且是個長得不錯的廚娘,個兒高高體態勻稱,張問首先注意到的是她的臀髖肥美很有風味的樣子。
對于女人,張問最注意的是髖部,這點卻是他的個人口味;一般男人看女人會注意胸、腰、臀、腿等特別的部位,張問也看這些,不過最先看的一般是髖…主要是腰以下、腿以上的那個位置,特別是坐著的時候有的女人在這個部位會呈現出一種令人愉悅的皺褶和曲線。
那廚娘自然知道張問這個人意味著什么,她也沒想到竟然可以受到他的親自待見,所以表現得十分緊張,撲通一聲就跪倒:“奴家…奴家畢氏…”結巴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了。要知道在大明朝張問已經被宣揚得就像神一般的存在。
可惜的是這個被張問召見的廚娘連大名都沒有,只有一個姓,小名又登不得堂。這種情況在大明很常見,普通婦人又不讀書,人際關系就是鄰里和親戚,一般稱呼就是彼此的關系,比如“陳家的”“王嬸”之類的,大名根本就沒有用,還取什么大名完全就是瞎子點燈。
旁邊的玄月正打算說一下廚娘的來歷,表示身家清白不可能是細作之類的,但見畢氏如此緊張一看就是個很少見識場面的普通婦人,玄月也就不再多說了。
“你炒的菜不錯,一會讓玄月賞你十兩銀子。”張問說道。
十兩銀子是筆大數目,廚娘又是高興又是緊張地急忙叩頭道謝。她心道:還是男人有見識,他說能在大官身邊做點事,動不動就有豐厚油水,比做小店鋪的老板還好,現在看來真沒說錯。
張問一邊看著廚娘的髖部,一邊不懷好意地說道:“別緊張,來人,給她一根凳子。”
由于大戰結束,張問心里自然也就輕松了許多,又因許久沒碰過女人,陡然被一個細節吸引,他立馬有了興致…人生就兩件樂趣,吃飯和玩女人。吃飯是本能需要,幾乎所有動物每天的正事就是尋找食物;性也是本能,沒有這個本能人和動物都沒法延續。這兩件趣事,當然是最低級的趣味。
當人經歷了無數高級趣味之后,會發現低級趣味才是最長久的欲望。
廚娘聽張問說話很是和氣,稍稍放松了一些,忙說道:“奴家不敢在老爺面前坐。”
玄月道:“東家讓你坐,你就坐。”
廚娘這才小心翼翼地坐到給她的凳子上,低眉垂眼地看著地面,不敢正視張問,雖然她心里有強烈的好奇想看看這個大人物是啥樣,是不是三頭六臂。
如果木匠皇帝朱由檢是個昏君,那張問無疑也是昏主,他完全不管許多大事要他去處理,卻饒有興致地問廚娘:“我注意到今天的晚飯都是些家常菜,卻十分鮮美,你做菜有什么訣竅?”
君子遠庖廚,張問卻突然對廚藝來了興致。
廚娘道:“回老爺的話,因為老爺這里什么都不缺,管事的也說只要做的好吃,不管什么都隨便使,奴家便先熬了雞湯,先把白菜在雞湯里泡一陣,然后下鍋炒出來就更鮮美了。”
張問聽罷說道:“這法子做出來的菜我也吃過,卻沒今天這種味兒,不對,你肯定有什么訣竅。”
…門外那些想找張問稟事的官員如果聽到這里的對話,非得氣死不可。
廚娘聽張問就問些家常話,她都聽的懂,并不像想象中那樣滿口之乎者也,心下也就越來越輕松了,她趁張問說話的時候悄悄抬頭看了一眼,張問的相貌從她的眼睛里閃過,她的心里頓時猛跳了一下,就像猛地被閃電劈了似的,差點沒喘過氣來…這樣的男人,好像在她的夢里出現過。
“東家問你有什么訣竅,你就如實回答。”玄月見廚娘漲紅了一張臉,半天不說話,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啊?奴家…奴家沒有什么訣竅,因為一直做廚娘,也就常常琢磨怎么把菜肴做得讓大家伙吃得高興。”
張問回顧左右,揮了揮手讓幾個奴婢下去,然后站了起來,看著廚娘的髖部走了過去,一邊說道:“你的菜肴味道不錯,卻不知本人的味道如何?”
一直跟著張問的玄月已經聽出了這話的弦外之音,她頓時無語,但依然面無表情。
廚娘見張問站起來,自己也欲起身,卻聽得張問說道:“別動,就這樣。”
張問笑了笑,心道:爭奪得來了權力和財富,雖然自己享用不完,但是有權選擇也是件稱心如意的事兒。比如現在,他突然想褻玩這個廚娘,她便不敢說個不字。
權力還是很有好處的。張問這時又想起了京師的事,心道:做皇帝是無數人的夢想,也許真的會有很多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