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高升泰總算做出了選擇!”
方明揮揮手,兩名傳令兵登時下馬。
若高升泰拒不從命,又或者干脆起了反意,那方明自也不會留手,這兩個傳令兵所帶的命令,將會把高升泰與內城里面的賊人一起送入地獄。
但現在么?自然不用了。
火光映天,哭喊聲越來越微弱。
在方明旁邊的將領文官,如范驊、巴天石之流皆面露不忍之色。
此種殺人焚城之事,非大毅力、大決斷之人不能做下,而之后的一質疑、甚至是內心的拷問,都是很要命的東西。
但方明的臉上卻古井無波,這種淡然之色,甚至有著一種奇異的感染力量,將旁邊的人都安撫了下來。
“人心百態,此又是一變!”
感受著心靈上又多了一層的領悟,方明的嘴角卻是掀起一絲冷笑:“來吧!要歷盡人世百態,我還需要更多…更多…”
九月十五,平楊義貞。
大軍班師途中,又發覺鄯闡叛亂,領兵平之!
是役,高家家主高升泰大義滅親,斬殺參與叛亂的親族數千,并部眾萬人,河水為之赤。
回到大理之后,各方一片驚懼。
而高升泰更是連上數道奏折,極力陳言封地之弊,并且將高家的領地大部交出,其高風亮節,簡直直逼圣人!
但其中真實內情到底如何,恐怕就連段壽輝自己都不清楚。
失去了封地的高家,便如老虎失去了爪牙,龍鯨上了陸地,從此再無興風作浪之力,只能依附皇權而生。
必要之時,一旨便可滅其滿門!
楊、高兩家的衰落,代表的是另外一顆新星的冉冉升起!
鎮南王段正淳!
光是看著外面的五萬大軍,便知道此人胸有山川之險,更是大勢已成,縱使第二天命段壽輝禪位都有三分可能!
而鎮南王府,也瞬間變得門庭若市,熙熙攘攘的馬車一路排到了街尾,多得是投機客的存在。
“嘿嘿…我有這么迫不及待么?”
方明看著這一幕幕,卻是冷笑了聲,命令巴天石直接將這些人驅趕走。
“縱使軍中已有根基,但要想篡位,卻還是不足…”
方明深刻地知道自身的缺點。
軍功方面,有著平滅楊家,削除高家的戰績,已經建立起無上之權威,在自己的新軍中更是只知有鎮南王,不知有大理國主的地步。
但文官方面,還是有所欠缺!
一個合格的官僚,乃至行政吏員,要培養出來還需要時間,方明也缺少這種政治上的羽翼。
“王爺,朝廷的封賞已經下來了!”
范驊來到方明邊上,低聲稟告:“按照王爺的意思,外面的大軍直接轉為御林、神策二軍編制,大人保國大將軍之位不變,又封為清平官…”
軍權方明自然不會放手,而這清平官的位置也不簡單,直白來說,便是大理國的宰相之位!
方明這是要當軍政一把手,野心已經非常明顯了!
當然,或許在某些段氏中人看來,他只不過想當個權臣,但很快,方明便會讓他們認識到,他們的想法錯得有多么離譜!
“只不過,飯要一口口吃,路也要一步步走啊…”
方明只是稍微一沉吟,便估計出了自己要構建合格文官班底所需要的時間十年!
畢竟之前的段正淳沒什么根基,要順利繼位,令大理不發生什么動蕩,甚至有余力外侵的話,這段時間乃是少不了的!
“便先做十年的鎮南王再說吧!”
方明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又見范驊去而復返:“王爺大喜!擺夷族大頭人已經傳書過來,準備婚期,不日將少族長刀白鳳嫁入王府!”
‘終究是屈服了么?’
方明內心嘆息一聲:‘無論怎樣,也只是一個十五都不到的女孩子啊…’
又對范驊道:“通知宗人府,縱使本王娶的是側妃,也要按照正妃的排場來,更要隆重,不可輕慢了!”
“遵旨!”
范驊躬身退下。
方明又處理了許多雜事之后,才來到了府邸側面。
這里是幾間清幽的小院,本來專供賓客居住,現在卻是成了無崖子一家,還有阮星竹、小蕭峰的臨時居所。
進了小院,但見幾叢翠竹之下,無崖子席地而坐,面前擺放著棋盤,他自己則是一手持白,一手持黑,左右互弈,頗為自得其樂。
“呵呵…無崖子先生當真悠閑!”
方明一聲長笑,老實不客氣地在無崖子面前坐了下來。
“小友俗事繁忙,能來也是難得!”
無崖子頭都不抬,雙眼盡數盯在了黑白子的一片劫眼上,顯然是在凝神思索該如何‘打劫’。
“呦!這不是淳官么?”
院門退開,現出李秋水風流柔媚的身段:“聽說你又立了大功,可真是恭喜啦!”
“淳哥哥!”
在她身后,一個小小的身影卻是飛快撲出,伏到了方明懷里:“阿蘿好想你!”
“阿蘿最近乖不乖?”
方明笑著摸了摸李青蘿的頭,小丫頭卻死死靠在他的懷里,似乎想賴上一生一世。
“阿蘿很乖的,現在已經開始跟娘親學武了呢!”
李青蘿眨巴眨巴黝黑發亮的大眼睛,似乎想討什么獎賞。
“呵呵…段王爺來得正是時候!”
此時的無崖子也終于放下了手中的棋子,道:“老夫已經致書大弟子,想必他不久便會帶著那幫徒孫趕到大理幫你了…”
“如此甚好!”
方明卻是饒有興趣地捻起一枚白子,落入了棋盤的一個眼上。
“哦?不想王爺也是此中好手!”
無崖子眼睛一亮,又應了一手。
方明原本于弈棋一道無甚研究,可他幾次穿越,再世為人,腦海中的經驗豐富到了極點,棋藝更是精通。
幾招一下,無崖子的額頭便微見細汗,手指不住比劃。
他倒沒有懷疑什么,圍棋之道與禪宗佛法一樣,都講究頓悟,少年、乃至童子級別的圍棋高手層出不窮。
圍棋界有句俗語,二十歲不成國手,終生無望。
方明此時的棋力,縱使比之大理、大宋的此道國手,也不會相差太遠,甚至猶有過之。
無崖子也精通棋藝,但此時功力未至后來布置珍瓏的境界,與方明可謂旗鼓相當。
一局棋下來,清算之后竟然還輸了半子。
“小友棋力過人,佩服佩服!”
無崖子凝視著棋局好一會兒,終究搖了搖頭:“只是我們夫妻本是閑云野鶴,在貴府上打擾日久,也是時候該告辭了…”
“走?為什么要走?”
誰知李秋水卻在一邊抱臂冷笑,心里暗想:“王府中錦衣玉食,富貴優養不好么?為什么要青蘿回去受罪?還不是你舍不得那玉像?”
但想到兩人在湖底的神仙生活,心里到底猶豫。
說一千道一萬,還是她對無崖子仍有深情,希望他能夠回心轉意,但日后的事實證明了,癡情種要真發起瘋來,那真是天翻地覆啊!
“淳哥哥…”
李青蘿臉上一黯,大片大片的水光便在眼眶中凝聚。
“不用擔心,反正無量山離此不遠,我會時常過去看你的…”方明柔聲安慰道:“并且你也記得這里的路,隨時可以回來啊!”
“好,我們拉鉤,不許耍賴!”
李青蘿此時方才破涕而笑…
送走無崖子一家三口之后,方明卻是莫名想到了一句俗語:“自作孽,不可活啊!”
他之前也旁敲側擊。提了幾句丁春秋的事,卻沒有想到無崖子卻只是搪塞應付,一副不怎么相信之態,更有李秋水在一片幫腔…
方明幾乎已經可以預見到,這貨凄慘的未來了。
“淳哥,青蘿姐姐走了嗎?”
阮星竹抱著小蕭峰,眸子里面似乎閃過一抹失落。
“只是暫時回家了而已,你若想家的話,我也可以送你回去啊!”
“不要!”
誰知道阮星竹就好像被嚇到的兔子一樣跳了起來:“我離家出走,若回去的話,恐怕會被爹爹打死的…”
“哦?”
方明一怔,這才想起來阮星竹似乎出身大戶,家教極嚴,當年甚至產下兩個女兒后都不得不送人消災。
現在她翹家這么久,有所擔心也是人之常理。
“更何況…大理這么好玩,我還沒玩夠呢!”
阮星竹扯著方明的大手:“大哥哥,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放心!這里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方明做出了保證,又從阮星竹手上接過小蕭峰。
可憐這小家伙跟他一路奔波,又從大遼北寒轉至大理濕熱瘴氣之地,若是普通人家的小孩,說不得便會大病一場,一命嗚呼都有可能,蕭峰卻偏偏天生體質驚人,吃得下,睡的香,更是長了好幾斤。
“嗯,不錯,不錯!”
方明連連點頭:“皮光肉滑,骨骼粗壯,血色紅潤,晶瑩透明,到底是武學名家子弟,從小根基便大是不凡…”
心里已經在開始盤算該怎么最大化利用這蕭峰,還有一些最適合嬰兒的先天之氣功法,或許也可以給他練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