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莉從沒經歷過如此糟糕的談判。
事實上,她認為這更是一種裸的要挾。
“從現在開始,飛魚十三號上的所有人,包括艦長你,活動范圍到囚犯大廳截止。從休息區到能源控制室,餐廳到后備系統房,盥洗室到逃生艙,太空艙,第三第四隔離艙,儲藏室全部劃為禁區,沒有我的許可,任何人不得進入。至于那之外的醫務室,武器室,能量緩沖區,能量發生器室,重力調節艙和維生系統艙,統統屬于中立地帶,沒有特殊必要,請不要隨意派人過去。”
這是米歇爾的原話,雪莉氣得肺都要炸了。
“也就是說,除了主控大廳,押囚大廳,警衛廳,健身房,調節艙以及主機房,其他地方我們都不能去了,你是這個意思嗎?”
“聽起來你們能去的地方還不算太少。”米歇爾睡在一大堆玉米上悠閑地回答。
“那我們吃什么?睡哪里?”
“睡地板就可以了,嫌涼的話溫度調節的工作可以交給我處理,至于吃的嘛,那些犯人們吃什么,你們也吃什么好了。”
“這太瘋狂太過分了。”雪莉心中的火氣燃燒到足以點燃整艘飛船。
“這不是重點,重點在于我知道你會同意。整艘飛船都已經裝滿了炸彈,一旦出了什么問題,除了我,誰也別想活。”
通話器里的聲音很平淡,口氣并不囂張,但內容卻極度狂妄。
“米歇爾先生,我知道你并不信任我們。但是我要告訴你,關于這次的虐囚事件,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樣。”
“那并不是一個想象。”米歇爾打斷雪莉的說話。
“很抱歉我用錯了詞,但事情并不是你知道的那樣。事實上我早就讓金娜好好對你,作為你幫我修車的感謝。”
“你的意思是我這兩天來的待遇就是你對我的感謝方式?”米歇爾已經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暴露了。
真他媽倒霉,果然這年頭好人做不得。
雪莉一滯,無奈道:“如果你不再打斷我的話,我可以把事情說得很清楚。”
“如果你不再撒那些蹩腳的謊言,我可以保證不插嘴。順便問一句,你是不是想說那個肥婆對我做得一切你都并不知情?”
雪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狠狠地看著金娜·赫浦辛娜道:“如果把你扔給那家伙做點心能夠讓他收回他的那些要求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金娜嚇得臉都白了。
對講器那邊的米歇爾也聽見了,他呵呵笑了起來,然后說:“我對報復從來都沒什么興趣,所以拜托美麗的雪莉小姐還是放棄這個想法吧。事實上我只是覺得在這種條件下與其相信你們,到不如讓你們相信我.假如你對我送來的禮物依然不感到滿足的話,我可以再送幾份大禮。一個完整的動力裝置怎么樣我管拆不管裝。”他手里拿著一張雪莉的照片,那是她三年前照得,分外可人。
此外還有一個微型電腦日記本,米歇爾對窺視美女突然有了一種遏止不住的沖動。
整個休息大廳他早就全部轉過了,雪莉的臥室,她所有的私人物品早已一覽無余。假如雪莉知道的話,相信她一定會真的瘋掉的。
她的幾條衛生巾,胸罩以及內褲都還掛在自己的房間里,現在卻全成了米歇爾的珍藏.
“你到底想要什么!”雪莉這刻再克制不住,對著對講器大吼起來.
“只是一份安全保障而已。我們到塔圖因還有好幾天的時間。在這段時間里我不打算每天都抱著武器睜著眼睛睡覺。所以,劃定禁區是一個很有必要的行為。至于飲食起居方面嘛,對你們造成的不便我深感歉意。想想吧,當你們給犯人們吃豬食的時候甚至連道歉的話都不會說一句,相比之下,我可是好得多了。至于其他的劃定區域,一方面由于它們位于休息大廳的后方.而我不希望給你們一個可以穿越休息室然后從背后偷襲我的理由。另一方面是由于某些關鍵部位落在我的手里總比落在你們的手里要令我安心得多。所以,在此條件上就不用…再羅嗦了,好嗎?”
米歇爾把每一個問題都考慮好了,他知道,雪莉只能答應。
粉紅色的內褲聽說這是愛幻想的女孩才用的,就接觸來看,她可不象個愛幻想的女孩.相反,她相當能干。
“那么至少給我們幾床被子。”雪莉從來也想過自己有天竟會要睡在飛船那冰涼的地板上。
“或者調整一下伙食供給?”金娜哭喪著臉說。即便她再胖,也不希望用這種方式來減肥。
“還有牙刷和衛生紙.”馬伯覺得接下來的日子,自己怕是比乞丐還要臟了。
雪莉徹底無言。
米歇爾的臉上終于露出久違的笑容,對于能夠好好教訓一下這幫守財奴,他覺得愜意已極。
“除了伙食問題,其他的必需品會送到的。記住,關掉所有監視器和自行火力系統,否則我會生氣的…我想你們知道我生氣會是什么后果。”拿起一塊巧克力,米歇爾愜意地享受起來。
由現在開始,全船所有的美食都將由他一個人獨享。
該怎么才能一個人吃完這里所有的東西而不發胖呢?米歇爾很是憂慮地思考。
然后,他開始解讀雪莉的日記。
女孩搖了搖頭。
“你對神的憎惡,并不是因為神的意志凌駕于人類之上,如果是那樣,暴君也同樣凌駕人們的意志之上,而且造成實質的災難,只有更加可恨。你對神的不滿,更多原因是因為地球上有無數生靈假神之名而行事,并制造出無數災難,血腥與殺戮,自我標榜正義,從而產生反感。”
“你說的也對,的確有這部分的原因。”沈奕想了想,點頭回答:“你知道地球上有些宗教,曾經以宗教之名排除過許多異己。”
“但這和神有什么關系?”女孩反問:“是神讓他們這么做的嗎?”
沈奕張了張嘴,說不出來了。
女孩已繼續說:“如果神要殺人,不需要借助宗教的手,就象你剛才那樣,輕輕一指,就可以抹去一切存在。如果你愿意,你同樣可以讓部分信仰你的人永生。”
“我不需要他們的信仰。”
“神也不需要。”女孩說道,沈奕再度無言可答。
“所以,你需要憎恨的只是那些假神之名的宗教,而不是真正的神。真正的神,不在意人類,就象人類不會在意螻蟻一樣。神與人之間的差異甚至更超人與螻蟻!無論人類是否信仰他,對神而言,都無意義。他不會因此責罰不信仰他的人,也不會因此獎勵信仰他的人。神無所不能,無所不能者,無欲無求,又何需信仰?所以,神是在為人類背黑鍋,那些信仰他的人,正是禍害他名聲之人,那些傳神旨意之人,從不真正了解神。”
“你是說,我們可以相信世間有神,卻無需信仰他,膜拜他,聽奉他?”
“是的!”女孩很堅定地回答。
“有點象弗雷德姆教派,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到是好接受許多。我是說,我承認你說的有道理,我之前對神的看法也有所偏頗。”
“但這看法卻不是只有你有。”
沈奕的眉頭皺了起來:“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女孩卻不回答了。
她只是低聲道:“你擁有了夢想成真的能力,這是空間最本源的力量,是連最高議會也無法掌握的力量。我已經幫你遮瞞了這一切,但如果你在戰斗中運用,就有很大可能被發現。”
她看著沈奕,雙目中放出銳利的光芒:“最高議會可以容忍大宇宙計劃,可以容忍蟲族,卻絕不會容忍你擁有空間本源的力量。你的力量現在還沒有真正成長起來,如果讓他們知道,他們就會不顧一切的想要殺死你…不要心存幻想,在這件事上,他們不會有任何妥協。”
“我不奇怪。”沈奕苦笑。
話都說到這一步,他怎么可能還不明白。
整個血腥都市,其實就是位于以奇點為中心的無盡虛空中。
意識創造物質,正是這空間的基本特性與能量特點。
不過這特性,并非任何人皆可掌控。
奎雷斯人來了,可他們發現他們并不為這里所接受。
原因很簡單,他們同樣不是純精神體。
物質世界,一切精神都有物質基礎,沒有真正的純精神能量存在,即使有,這種能量也會被界定為物質。
只有在空間生成的意識,才是為空間承認的純粹精神,或者說獨立靈魂,不借助于任何物質而存在。
在這種情況下,要想借助空間的力量強大自己,奎雷斯人只能通過一系列手段來彌補,他們擬訂規則,建立秩序,訂立一連串的法則,通過各種迂回手段與這空間最本源的能量相連接,從而達到強大自己的目的。
在這個過程中,奎雷斯人付出重大,先后經歷無數次失敗,最終滅族。
而那些從物質世界截留過來的意識,到是可以算做本空間誕生的純意識。
可惜,這樣的純意識在誕生之初,就自動塑造軀體。
意識誕生,軀體隨之誕生,這完全是生命存在的本能,人類也好,蟲族也罷,都不可能擺脫這種基因本能。
所以他們的確是本土存在的意識,卻在這本土意識上又披上一層厚厚的物質外衣,無法擺脫。
唯一的例外或許就是眼前的白衣女孩。
冒險者們創造了一個真神,這個真神在臨死時留下了自己的意識,并通過某種未知的方式在空間重生。
沒有實體,是真正的純靈魂生命。
這就是為什么她能直接運用空間能量的原因。
她是真神轉生,也是空間之女!
至于沈奕的情況則恰恰相反。
彩虹橋的躍遷,溝通的介入,心靈賜福的保護,黑暗囚籠的禁錮等一系列事件,實際上使得他的實體與靈魂產生了分割,只是這種分割并不大,充其量就是裂了個縫。
對于沒有完成靈魂獨立的生命來說,這種裂縫就好比在心口上插了一刀,是致命的——幾乎無人能抗過那段幽禁歲月。
但是沈奕偏偏抗過去了,借助于三維立體影象記憶。
他不但抗過去了,還借助阿索卡光明原力的指引,破開了囚籠,完成了靈魂獨立的過程。
所謂的靈魂獨立,其實就是擺脫了物質枷鎖。
這就是為什么他重出黑暗囚籠的第一時間,就創世的緣故。
創世,是一切物質創造的極限。
從這一點上說,繼白衣女之后,沈奕成了空間之子。
不過或許是因為靈魂早已存在的緣故,空間并不完全認可,沈奕真正能夠運用的夢想成真的力量極為有限,他在他自己的意念世界里可以呼風喚雨,至高無上,回到真實世界,所能操控的力量還不如規則下都市給予的力量。
從這點上說,他充其量也就是個繼子——到底是半路回來的,感情不深,能理解。
但不管怎么說,他依然是空間之子。
奎雷斯人也好,蟲族也好,人類也罷,都不過是這片空間的過客,充其量屬于長期占領,卻永遠不是這里的生命。
對于占領軍而言,一個空間之子的存在,無異于宣布這個世界已經有了合法的主人,其他所有存在都是非法的!
所以只要沈奕暴露出他不該擁有的力量,下一刻就會被一大群人撲上來,群起滅之。
白衣女孩的確沒有撒謊。
她就是本土土著!
奎雷斯人是占領軍,蟲族也是,人類也是。
這是一場本土土著反抗外來侵略者的戰爭!
而現在,沈奕這個外來侵略者搖身一變,竟然也他媽成土著了!
這到哪兒說理去?
難怪白衣女孩今天有問必答那么乖,他們都成兄妹了!
或者說是這空間僅存的一對最后男女?
唔…想得有點遠了。
沈奕收回思緒,想了想他問:“他們會抹殺我嗎?”
女孩搖頭:“他們連規則都無法突破,又怎么可能抹殺還在規則之上的你。但是你知道最高議會要殺人,也不是只有抹殺這種手段。”
“當然,我知道。”沈奕點點頭,他可沒忘記黑夜傳說世界中那一百萬點的事情,也沒忘記那在四難度神殿發生的刺殺。
最高議會要想殺人,的確不是只有抹殺一途可走。
“也就是說,我得到了某種能力,聽起來還不錯,夢想成真,可以制造一個宇宙出來,但如果真要在平衡世界中用它作戰,我卻只能制造出一個戰斗力只有五的渣渣,而就是這么一點戰斗力的提升,卻會為我引來殺身之禍,是這樣嗎?”
“我這算是懷壁其罪?”
“現在我的對頭已經不是煉獄教派了,而是最高議會,甚至是整個血腥都市?”
“而且我也不可能有任何妥協的機會?”
“在短時間內我也無法提升自己夢想成真的能力達到與都市抗衡的地步?”
“好吧。”沈奕點點頭,嘆口氣:“這聽起來可真糟糕。那么…我要怎么才能消除這能力?”
“已經誕生的嬰兒還能否回到母體內?”女孩反問。
“就知道是這樣…我討厭這答案。”沈奕搓了搓臉。
想了一會兒,他說:“那么我該怎么提升自己對夢想成真的掌握程度?”
如果不能轉換身份,那就努力提升力量吧,標準的沈奕思路。
“那是你需要研究的問題,我能告訴你的就是,和所有的力量提升有所不同,夢想成真并不是成體系的能力,所以也不存在循序漸進的升級步驟。它取決于你對力量的理解以及與這空間的溝通程度。你的同步還只是剛剛開始,多感觸一下世界的運轉,對你有好處。從這方面考慮,對溝通與原力的使用與鍛煉,應該會對你有所幫助。除此之外,我唯一能給你的建議就是,思維創造物質,集中注意力在你創造的宇宙中,也許你能有所發現。”
“那么,除了制造這個小破玩意外…”他指指還在地上亂跑的小精靈,問:“我還能用夢想成真做些什么而不被發現?”
“不考慮你現有的力量,夢想成真的力量在運用本身是很難被發現的,因為你的層次比他們更高。但是當你在無規則支持下運用這種能力時,任何一個頭腦正常的人都會察覺有問題。”
沈奕點點頭:“明白了,這就好比房間里只有一個人,我拿著刀進去,再出來,刀上還流著血,房間里的人已經死了。即使沒有人看到我殺人,也會知道是我殺人。如果我沒有學習或創造,或模擬過某種能力而使用出某種能力,那么結果也是一樣的。我召喚了一個小精靈,可實際上我卻沒有這種技能…”
“是的,所以你不是不可以使用,但是你的每一次使用,要么是不暴露表象的,要么是不和規則起沖突的,你現在的力量還不夠資格挑釁規則,要么就是有合理的解釋的。比如當你集中注意力時,你可以分解出對方使用能力時的一些能量波動,只要你把握了這種能量波動就可以直接學習甚至破解對方的能力,然后讓人誤以為這是模擬的效果。不過前提是一模擬能夠復制這種能力二你本身掌握的夢想力量已經達到這種程度。”
“也包括大預言術?”
“包括所有規則制度下生成的能力…源頭就是源頭,無人可以規避,哪怕只是最初級的源頭。”
“就象太子就是太子,哪怕只有一歲,百姓也得磕頭。”
“就是這樣,對于你來說,層次不是局限,力量才是。不過你要是肆意濫用,那你同樣會被發現,畢竟現在是都市掌管一切,有些事,最高議會未必需要證據。”
“你說話還真的越來越有條理性與邏輯性了…好吧我明白了。那么最后一個問題,我該怎么回到我的身體里?”
“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回去,思維創造物質,卻不僅限于創造物質。你忘記了嗎?這里是夢想成真的世界。至少在這里,你使用這種力量,不會被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