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了,眾人一起回歸空間。
空間里依然是空空蕩蕩的一片,惟有眼前那一片巨大光幕。
斷刃隊眾人卻是連看都不看光幕一眼,洪浪已是懶洋洋地說道:“出來吧,藍老大,這都熟門熟路的老朋友了,進來前還用得著先敲門打招呼嗎?”
空間中現出藍顏的身影。
他的臉上帶著無奈的苦笑:“為了保持都市的神秘性,除非必要,管理者是輕易不會出來見人的。當我第一次見你們的時候,我曾以為那會是唯一的一次,但沒想到…”
他沒有說下去,也沒有必要再說下去。
是啊,當初與管理者的一次偶然接觸,都以為只是都市中難得一見的現身。誰又會想到,藍顏竟會如串門般一次又一次與他們相見。
斷刃隊經歷的事情是如此之多,幾乎每執行一次任務,都會掀起無數波瀾,引發種種麻煩,以至于藍顏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現身。
所謂的神秘性早已當然無存,在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都市管理者,其實和他們一樣,也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
又有誰不是普通人呢?
這刻沈奕笑道:“保持神秘只是手段,不是追求,能夠用更簡單的方式解決問題,就沒必要用復雜的方法。”
藍顏瞅了他一眼:“是嗎?那你打算怎么用簡單的方法買下一個任務世界?”
這次輪到沈奕苦笑了,聲音都陡然低了一個八度:“還能有什么辦法。無非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吧。我說,咱們好歹也算是朋友了,你就不能幫我一把?”
藍顏目光復雜地看著沈奕:“果然夠簡單…問題是管理者可不是只有我一個,就算有我幫你,其他人反對又怎么辦?何況這事也不是我們就能決定的,最終還得最高議會拿主意。其實這事本來不大,就象你說的,一個將要毀滅的任務世界而已,就算給你也沒什么,大不了就是不允許你在那里帶走任何收獲吧。”
“我完全沒意見!”沈奕正色道,他保仙劍也只是為了幾份人情,和利益不掛鉤。
“問題是有人有意見啊。”藍顏頭疼地揉著太陽穴。
沈奕點點頭,這事并不出他的意外,至少那位003大人就從來都不喜歡他。
于是他說:“有件事我不明白。”
“什么?”
“煉獄教派強行插手任務世界,奪走通天橋,最高議會打算怎么處置這件事。”沈奕話鋒一轉,突然轉到了煉獄教派身上。
“沒有任何處置。”藍顏正色回答。
“為什么?”
“煉獄教派的人把通天橋帶出來后,第一時間就向都市提出申請,以支付血腥點的方式請求改造通天橋,以犧牲通天橋打通主空間的能力為代價,提升通天橋的允許進出能力。”
“糟糕!”沈奕頓時面色大變。
他終于明白煉獄教派打的是什么算盤了。
通天橋對于都市之所以是個忌諱,就是因為它擁有打通內外空間的能力。
然而煉獄教派要它卻不是為了它的這一能力,而是為了它自由出入任務世界的能力。在這種情況下,選擇犧牲它強大的遠航能力,去換取更多的運輸能力,就成了最好的辦法。
通天橋的效果因此大增,都市的敵意也因此消除,可謂是一舉兩得,用麻煩換取了好處。
真是漂亮的一手。
有趣的是不久前,沈奕就是用同一方法換來的四瓶血統重啟藥劑。
沈奕也不由搖頭苦笑起來:“這么說,都市也不會在乎即將發生的冒險者大戰了?”
煉獄教派可以消除通天橋的空間威脅效果,卻不能消除它的巨大作用。相信以培養和考驗都市戰士為目的的血腥都市,絕對不會喜歡煉獄教派依仗通天橋肆意進出任務空間,大肆排除異己,減少冒險者數量。
“當然在乎,問題是這種事不涉及規則,就連議會都不好多做干涉。”
“殺得太多不是會成為憎恨者嗎?”洪浪忍不住脫口問。
“那也得先殺得太多才行啊。”藍顏回答。
眾人一起無語。
煉獄教派家大業大,死忠眾多,n粉無數,連唾棄者都能人為制造,一兩個天譴者之流又算得了什么。何況他們還可以搞搞大鍋飯制度。只要派進十個將軍,每人殺上兩三名冒險者,誰都不會有事,這任務世界里的冒險者卻是徹底光了。
沈奕已說道:“話是這么說,但就算沒有合理的處置規則,想來議會依然不會喜歡看到這種事的吧?”
“的確如此。不過這一次可不是煉獄教派找事。你上次殺死老加圖,導致煉獄教派威望大跌,三大組織蠢蠢欲動,都想從煉獄教派這里分杯羹。這段時間,荒野上的針對性廝殺正在明顯增多,其中有不少就是煉獄教派的人…那曾經是你一度期望的,不是嗎?”
“是。”沈奕回答,他對此結果并無疑問,那本就是他當初機心處慮的結果,但現在也給了煉獄教派一個反擊的借口——自保。
借口原本是都市中最沒有意義的存在,但是對于高高在上的管理者們而言,它卻是不能忽視的存在。畢竟后者決定了“公平與正義”的一方,雖然這聽起來有些好笑,但事實就是如此。
在這件事上,煉獄教派是被欺壓的弱者,他們憤起反擊,天經地義。
而且為了確保自身的“正義性”,這段時間里,煉獄教派一直都采取了隱忍策略。
這個策略使他們犧牲了許多人,付出的代價不可謂不小。
正因此,在提出改造通天橋后,最高議會已經沒有了任何處罰煉獄教派的理由。
說完這些,藍顏用同情的眼神看著沈奕。
他以為沈奕會失望,但是那一刻,他卻看到沈奕眼中閃爍而出的興奮光芒。
他在高興!
藍顏愕然。
他實在想不通事情到了這一步,煉獄教派得手通天橋,無任何處罰,沈奕想購買任務世界,卻遭到強烈抵/制。
已經處在絕對失敗邊緣的沈奕,還有什么值得高興的?
沈奕卻是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他們果然做足了準備,我也終于可以放心了。”
“放心?你有什么好放心的?”
沈奕聳聳肩:“你是不是以為,在聽到這些消息后,我會沮喪,失望,絕望,又或者有別的什么心情?”
“難道不應該嗎?”
“當然不。”沈奕搖頭:“我承認這些的確是壞消息,但是我得說它還沒有壞到徹底,還沒有壞到無可救藥。某種方面,正因為這些壞消息,我才得到了一個好消息。”
藍顏驚訝地看沈奕:“什么好消息。”
“最高議會沒有他們的人。”沈奕一字一頓地說。
是的,最高議會中沒有煉獄教派的人,這才是沈奕關心的。
當別人從煉獄教派一連串的行為中看到絕望時,沈奕看到的是希望。
一直以來,沈奕都知道最高議會中有至少一位議員從來都不喜歡他。
但他不知道那是為什么。
可能是因為不喜歡他做事的風格?
可能是認為他威脅到了都市的運轉?
又或者他干脆就是某個教派中的大人物?
這不無可能啊,畢竟煉獄教派存在已有百年,反到是最高議會存在的時間還沒有煉獄教派時間長。
家族參與權力,控制議會,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自從知道都市現在是在人類的掌控下后,沈奕就曾不止一次的擔心那位003議員就是某個煉獄教派的前輩長老。
不過這一次,他不用擔心了。
煉獄教派做得很漂亮,各個方面都打點的面面具到。
但正因為漂亮,符合程序,所以沈奕斷定那位003議員有很大可能不是煉獄教派的人。正因此,煉獄教派才必須自己想盡辦法解決種種問題。
否則只要那位議員一句話,這點麻煩又算什么?何需煉獄教派一再隱忍,白白損耗那許多人力。
這些可都是成本!
高昂的成本!
當然,也不是不存在某種可能,比如是那位議員要求煉獄教派把事做得漂亮些,避免留下話柄。
問題是話柄從何而來?
血腥都市沒有法律,沒有民意,有的只是命令與執行。
最高議會不需要考慮那種多余的東西,只要是他們權限內能夠做的事,他們都可以去做。
正因此,沈奕認為事到如今,003是煉獄教派中人的可能性已經不大。
只要003不是煉獄教派的人,他就不會為煉獄教派出死力,甚至也會為煉獄教派可能帶來的大批冒險者的死亡而頭疼。
藍顏終于明白了沈奕的意思,他苦笑道:“你的想法真讓我吃驚,你竟然懷疑最高議會與煉獄教派相勾結。”
沈奕忙止住他:“這可是個大罪名,我承受不起。”
“但是就算你證明了沒有這事又怎么樣呢?最高議會里有人不喜歡你,這是事實。”
“但那就得看,他到底是討厭我多些,還是對這城市的關心更多些了。”
“什么?”藍顏不解。
沈奕卻已轉口道:“購買任務世界的問題,現在還沒有出解決方案吧?”
他這刻說話思維跳躍性極大,以至于藍顏很不習慣,只能回答:
“上面要我和你談談再做決定。”
“其實可以不用這么麻煩的。”沈奕回答:“投票解決不是更好?”
至此,沈奕的動機算是顯露出了一些。
他接觸過最高議會,他很清楚一件事,最高議會中雖然有人不喜歡他,但是能夠接受他的也不少。
真要投票解決,未必自己就不能得到四票通過,尤其是在有那位001的支持下。
這件事本來不大,之所以到現在還懸而未決,只怕就是有人不想通過投票方式來處理。
果然藍顏眉頭已皺起:“事情沒有嚴重到需要召開最高會議的地步。”
“那就把它擴大到那一步吧。”沈奕隨口道:“煉獄教派拿了通天橋,注定會死許多人,我可以阻止他們,條件是保留仙劍世界,而我不從中得任何好處。充其量…把那里作為一個觀光地吧。”
“那死的就是煉獄教派了。”
“總得有人死。”沈奕聳聳肩:“少死一些總比多死一些好。最高議會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吧?”
藍顏恍然大悟:“怪不得你這么關心最高議會中有沒有人是煉獄教派的鼎力支持者…”
“沒人會盯著領導家屬窮追猛打的。”沈奕淡淡回答。
“…我去向最高議會發出申請。”藍顏的身影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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