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大義?】
身影的眉頭微微輕蹙了一下，但他的眼神卻依然冰冷，有著一種不出的矛盾。仿佛極為在意，卻又仿佛毫不在意。
他沉默片刻，閉上了眼睛。在他的腦后，一輪血光，悄然浮現…
那血光近乎墨色，紅的妖艷而奪目。
但身影在這一刻卻微微顫抖起來，足足過得許久之后，他才重新睜開。
可他的眼睛，依然是一片無情的血色，只是這一刻，這無情當中，多了一絲震撼。
“怎么回事…我不是變成煞魂了么？為何突然清醒？還有這佛國？”
他呢喃出聲。
“主人，太，太好了，你沒事…”封龍有些激動的聲音，這才在此響了起來。聲音中，帶著一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封龍，發生了什么事？我不是應該變成煞魂了么？為何？…”身影的眉頭皺了起來。
這一刻，他身上的氣質十分古怪。分明無情冰冷，殺氣滔天。卻又仿佛能夠保持心底的一絲清明，能夠思考。
不錯，這身影，正是羅逸！
“祭天鼎！”封龍深吸口氣，而后他聲音帶上了一絲凝重：“是祭天鼎！”
“祭天鼎？”羅逸的表情一愣，而后，他緩緩坐直了身子。
“主人，你內視一下，就知道了…”封龍開口道。
羅逸聞言微微了頭，而后，他眼睛一閉，頓時，來到了識海…
而當看到識海之后，他卻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里。那里還有一絲當年的圣潔模樣？金色云層，已經完全變成了一片血海！血海翻滾不休，帶著濃郁到極致的煞氣。只是看上一眼，羅逸心神就是一晃，心中一股殺戮意念，頓時彌漫。
“主人。注意堅守本心，這煞氣太強。”封龍連忙提醒。
羅逸了頭，一看去…
他看到了神魂，神魂倒還是純粹的金色。只是，其上的經文鎖鏈，在這一刻，幾乎已經完全變成了血色。只剩下最后一個‘卍’字符號，還保持著璀璨的金色。
金色‘卍’字，帶著圣潔之意。但其余的經文。血的近墨，帶著無與倫比的兇煞氣焰，幾乎滔天。
羅逸的心頭微沉，而后看向其他地方…
寒潭已經變成了血潭，幾乎與下方的恐怖血海一般無二。古蓮變成了血蓮，圣潔之意消失，但那冰寒血腥之氣，卻濃烈到極致。
整個空間。除卻神魂之外，唯一保有以前顏色的。就只剩下上古木屬…它仿佛極度不安，在一個范圍不停的旋轉。但當羅逸的目光落到它身上之后，它卻悄然停止，而后傳達來一陣陣類似歡快的情緒。
羅逸轉動目光，而后，他看向了空間高處的祭天鼎。
只是一眼。他的眼神就驟然一縮，察覺到了異常…
當年的祭天鼎，是通體斑駁的古銅色。然而如今，那股滄桑依在，只是顏色。卻大為不同！…鼎身下半截，變得明亮到了極致。根本再沒有一絲歲月的痕跡，仿佛新鑄！
更有一連串當年看不清楚，此刻卻清晰如刻的神秘符文，出現在了鼎身之上。
“這…”饒是此刻的羅逸，也忍不住露出一絲震撼。
“主人，你當時幾乎被那煞氣完全吞噬，一旦煞氣進入神魂，你將變成徹頭徹尾的煞魂。但在關鍵時刻…”
封龍的聲音，帶著幾分凝重，述羅逸意識陷入黑暗之后發生的事情。
“…幾乎全部煞氣被它吞噬，然后，它就變成這幅模樣了。”封龍凝重道。
羅逸聽了，神情也變得有些復雜起來，他盯著祭天鼎，神情變幻。
這祭天鼎，究竟是個什么來路？
羅逸不由想著。
此刻他幾乎可以完全確定，祭天鼎，不是攝天鼎…模樣，根本與龍尊武圖當中的截然不同。
“主人，此物來歷不明，極為恐怖…縱然是我，全盛時期，也不敢隨意吸納那么多的煞氣。但此物敢…我覺得，在沒有完全弄清楚之前，不要再隨意觸動它比較好。”封龍有些慎重的道。
“你察覺到什么了？”羅逸聞言，卻神情一動，開口詢問。
“這…”封龍頓了一下，而后深吸口氣道：“我察覺到，此物內部，并沒有器靈存在。但即便如此，當感應到煞氣之后，它本體，卻近乎本能的發出一種興奮的情緒…這是要自生器靈的前奏。此器靈因煞氣而生，若真讓它出生了…主人，那或許會是一場極大的麻煩。”
“自生器靈？”羅逸的眼睛頓時微瞇了起來，盯著祭天鼎。片刻后，他才回道：“有沒有可能控制？”
“控制？”封龍愣了一下，似乎遲疑了一瞬之后才道：“不知道…此物太過古怪與神秘，常理難以度之。雖一般初生的器靈都很好掌控…但此物，吸收的卻是煞氣！而且，還是那么龐大的煞氣。會發生什么異變，誰也不敢保證。不過，我建議主人不要嘗試…至少，在主人體內的煞氣完全清楚掉之前，不要嘗試。那太危險了。”
羅逸聞言卻陷入沉默，他并未回答，沉默片刻后才道：“我之前昏迷了幾日？”
羅逸沒有回答，反倒問出另一個問題，讓封龍有些不安。但隨即，他還是回答道：“九日。”
“九日？”羅逸面容頓時微變。
九日之前，戰爭就開始了。如今過去了九日，不知道情況如何？
他連忙心念一動，退出了識海空間，盤坐著的身形直接一抬頭，猩紅雙目，朝著一個方向看去。
他仔細感應片刻之后，面容卻頓時變得極為難看，豁然站了起來。
“主人！你還要去殺？！”封龍的聲音。頓時震驚的響了起來。
羅逸眉頭一蹙，而后神情冰冷道：“異族敢殺，我自然敢殺。不能讓他們得逞。”
“可你已經毀了其中九座通天柱，已經算是完全破壞了異族的行動！為何還要去殺？”封龍連忙急急道。
“毀了九座通天柱？”羅逸一愣，而后，卻驟然眼睛一瞪。渾身一顫。
他想起了自己失去意識的最后一刻，發出的命令…
他連忙閉上眼睛，想要感應自己的分身所在…
空空蕩蕩！一無所有！
羅逸如遭雷擊，渾身一顫，呆在了當地…
“真的…毀了？”
他呢喃。
每一座島嶼，他都去過，見到過哪些通天柱…與延龍島一樣，這些通天柱周圍，都有超過億數的人族。靈魂被拘禁其中。毀滅通天柱，等同瞬間殺死了那么多人族…
羅逸一直沒辦法下定決心，摧毀通天柱，就是因為那超過數十億的人族。
然而那一日，他以為自己即將化作煞魂，再也顧不得多想，一心只想破壞異族的計劃，引動了埋在那九島之上的伏筆。隨即。他就陷入了昏迷…所以對于之后的事情，他已經沒有任何印象。
今日清醒過來。都還沒有想起這件事。可如今…封龍提醒了他。
他…親手毀了九座通天柱。換句話…他，親手殺了數十億人族！
羅逸的心臟都驟然收縮了一瞬，渾身微微顫抖。
“主人，其實，你根本不必那般自責…這并不能怪你。當時那種情況，摧毀才是最正確的選擇。否則。萬一異族攻下了藏龍島，又該怎么辦？到時候，那些人，依然活不了。而且，他們的死。更可能成為異族的助力。如此，反倒會有更多的人族遭殃！”
“而且正如主人你之前所言，他們如今靈魂盡失，就是行尸走肉。這么死去，對他們而言，反倒是一種解脫也不一定呢？”封龍的聲音，在遲疑片刻之后，再度響起。
可羅逸沉默，他的身子微微顫抖，埋下頭，看不見他的表情，只是從他擰緊的拳頭，看得出他的心，并不平靜。
如何平靜？那可是超過數十億的同族！
從來，羅逸就不是一個嗜殺之人。這一次，他的雙手，沾滿了異族的血液…雖殺的多，雖心中也有遲疑，但他并不后悔…生而為人，面對這種種族戰爭，他必須要做出一個選擇。
坐視人族遭難，冷眼旁觀？羅逸不是沒有過這種想法。但當看到那一幕幕，他沒辦法做到。所以，他決心介入。
一開始，他也并沒打算殺的太多…他想要通過脅迫的方式，讓異族自行放棄攻擊藏龍島。但他顯然是低估了異族的決心…他大概能猜測的到對方心中想的是什么。應該是害怕自己出爾反爾，它們退兵，但自己卻毀了石門。
于是他開始殺戮，想要通過加大壓力，來繼續迫使異族放棄…可異族殺心已決，沒有辦法，他只能繼續。
于是，越殺越多，越殺越多。煞氣入體，讓他幾度沉淪殺戮。靠著堅定的本心，他一次次從殺戮情緒中走出來，卻依然選擇繼續…他認為，這是大義。一如當年的逍遙先賢。
可如今，他的遲疑和決心，在這一刻，卻顯得那般好笑…
殺異族，是為了人族。可如今…他殺了更多的人族！
數十億啊！這是何等龐大的數字？那是他殺的異族數量的數倍，乃至數十倍之多！
大義？為了什么大義？
羅逸臉上露出慘笑，他的心中，浮現出迷茫。身上的氣息，更是開始動蕩，顫抖。
他開始懷疑…當自己下達那決心的時候，究竟是自己本身的意愿？還是煞氣，迫使了這樣一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