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起處,春意盎然,浪漫春光中,舍你其誰?
拔身四顧,拔劍揚眉,睥睨跋扈時,誰與爭鋒?
那一刻,顧天佑仿佛看到了九天玄女,信手招天河,滾滾落九天,狂飆席卷,勢若破竹,將祗園精舍周圍的藤精樹怪組成的結界一掃而光。她站在潮頭,豐采神韻,不可方物。
野鶴道人驚訝的看著顧天佑,好奇問道:“你給她施了什么邪術?怎么她好像比之前更強了,而且這么聽你話?”
顧天佑沒好氣道:“什么邪術都不關你的事情,老子從娘胎一出來就混江湖,都沒見過如你這般厚顏無恥之徒。”
野鶴道人嘿嘿一笑:“彼此彼此,貧道閱歷震旦,遍走軸心世界,都不曾遇到臉皮及得上顧兄你的。”
跟聰明人談利,與至誠人談義,對待反復小人就談手段。野鶴道人身上卻體現了三種人格,這家伙學識淵博,見聞廣泛,通透世情人心,忽而執著至誠,忽而又翻臉無義。身上藏了不知道多少秘密。
滔天水浪過后,祗園精舍化作一片汪洋。敖光站在浪頭一指,眼前便閃出一條寬闊的通道。
野鶴道人禁不住贊道:“好一手分水破浪!”
眾人穿過通道,大山當中竟似出現了一道門戶,大家越門而過,眼前閃現出一片令人驚嘆的小千靈界。入眼處,一座大山浮空而動,隱約有佛光釋出。整座山不知大者幾何,更不知高者幾分。看不到任何建筑,卻密布著多的數不清的山洞,無數的比丘羅漢盤坐其中,低沉的誦經之聲飄入耳中。
“佛在靈山莫遠求,靈山只在汝心頭。人人有個靈山塔,好向靈山塔下修。”
“這就是佛域第五層極樂世界?”孫京飛目不轉睛盯著那座浮在半空的大山,驚駭問道:“那便是靈山嗎?”
“三十三天天外天,九霄云外有神仙。神仙本是凡人做,只怕凡人心不堅。”野鶴道人道:“孫道友已經得了道中三昧的人物,當知道眼前這一方小世界的來歷。”
孫京飛顯然是被眼前的景象亂了過往堅定不移的道心信念,野鶴道人這幾句偈語卻是提醒他莫要被眼前奇幻迷惑了心竅。神佛皆從人中來,修行者逆天求道,一旦動搖了道心意志,便再難寸進。孫京飛悟性極高,聞言如醍醐灌頂,悚然一驚,趕忙肅然點頭稱謝:“多謝道兄提醒。”慚愧又道:“這誦經聲是我從小便熟悉的,一時不查,險些就此墮入下乘。”說罷,盤膝而坐,收攏心神閉目不語。
群僧誦經聲貫徹天地間,壓抑著一切來到此地的生靈。山下正對應的是一座無底深淵,隱約間有哀嚎怒吼聲從下面傳上來。野鶴道人介紹道:“這深淵大概就是無間地獄了,天道厭棄之地,陰陽亂道,五行不全,只有萬惡滋生,眾生到此要嘛臣服,要嘛被壓制在無間深淵當中。”
秦瀟瀟關切問道:“我爸爸會不會就是被壓制在這下面的?”
野鶴道人搖頭,斬釘截鐵的說道:“斷無可能!”
秦當空每隔一段時間必定給妻子寫一封信,如果他被壓制在那個鬼地方,又怎么可能把信寄出去?這個道理顯而易見,秦瀟瀟只是關心則亂,一時亂了方寸才會提出這么白癡的問題。但野鶴道人并不知道這些細節,卻一口肯定沒有這個可能,這就有些奇怪了。
顧天佑奇道:“這你又知道?”
野鶴道人先是神情微滯,隨即解釋道:“這位秦當空在軸心世界中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震旦古地里的那些大人物對他的重視程度未必在孫明申之下,這么了不起的人物,貧道怎會沒有耳聞?”
敖光對著顧天佑回眸一笑,問道:“要不要一起上去看看?”
“別急,先看看再說。”顧天佑示意她停下來,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通道竟已合閉。不禁問道:“你還能開辟出一條退路嗎?”
“恐怕不成。”敖光搖頭分說道:“這里是一位隕落的至圣大德開辟出的小千世界,整座靈山便是他的神魂道相之一,咱們進來容易,想要出去卻只有撕開一條空間通道,這倒是沒什么難度,破碎虛空,八品巔峰便能做到,難處是這位大德隕落后,太昊元圣把整個靈山界交給了佛宗釋迦煉化,他現在是至圣境界,在震旦古地里也是一方諸侯的人物,長期坐鎮在震旦神國的大日龍城中,咱們若是從這里破碎虛空,就只能從大日龍城中出來。”
顧天佑道:“我記得秦當空前輩是有辦法從這里把信寄出去的,想必他會有法子離開這里?”
耶律明月道:“當務之急是先找到當空前輩。”又轉頭看向羅毅,道:“那山浮在半空,這里邊只有羅兄上去找人最方便。”
羅毅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道:“耶律司令太客氣了,您是新上任的緬南軍分區司令官,老羅的身份夠不上跟你稱兄道弟的,那上面的念經聲太難聽,我現在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鉆進去,哪里有膽子飛到上面去看?”
先前因為舉手表態的時候耶律明月沒有站到顧天佑的一面,黃勇等人便已經對他生出嫌隙之心。羅毅向來是炮筒子脾氣,號稱羅大炮,只要是看不過眼的事情,便是對顧天佑也不會客氣。
耶律明月微微皺眉,瞧了顧天佑一眼,想說點什么,猶豫了一下,終于嘆了口氣沒有說出來,轉而又對羅毅說道:“羅兄不喜歡聽那誦經聲沒有關系,可否把身上的這件機甲借我穿一下?”
羅毅搖搖頭,道:“機甲是我的命,機甲在人在,機甲不在人就不在了。”
秦瀟瀟憤然質問道:“既然是這樣,先前為什么把機甲借給顧天大哥穿?”
羅毅道:“顧老大是我性命相托的大哥,我們一起出生入死,有著共同的志向,只要他想,哪怕要我這顆腦袋都能隨時拿走,至于其他人,老羅沒那個義務奉陪。”
這番話說的毫不留情面,耶律明月頓時大為尷尬,站在那里發怒不是,不作表態更不是。左右為難時,顧天佑終于說話了:“耶律兄,其實從你我相識的那天起,我就知道老兄并非池中物,把你帶到緬南給你一塊發展的地盤是我的意思,但我并不打算據此便將你們契丹后裔看做是我天佑城的下屬。”
“今天咱們索性把話說清楚,天下將亂,梟雄紛現,這是你我的時代,也是很多杰出人物的時代,在獵魔島的時候林宏瑾跟你要窟哥,你寧肯翻臉也沒給,就這一件事至少讓我覺得值得把緬南交給你,古話講,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我給了你這個機會,今后的路怎么走,卻還是要你自己來決斷。”
耶律明月面皮通紅,張口結舌,看一眼秦瀟瀟,又看看窟哥,最后終于長嘆了一口氣,道:“顧大哥這是因為剛才的事情,對兄弟失望了嗎?”頓了一下又道:“兄弟當時跟京飛兄的想法其實是一樣的。”
顧天佑擺斷他的話,道:“耶律兄不必說了,有些話不說出來,大家心里都有數還好些,說的太透徹反倒沒了意趣,共濟會的勢力進入中亞半島,攪動風云,大亂將起,天佑城今后的命運走向如何我都不能完全把控,又哪里有余力控制整個緬南地區?這是你命中該得到的機緣,今后不必再以此為念。”
“至于今天的事情,不過是一個小插曲罷了,梟雄之心裝不下那么多溫情脈脈,義氣千秋,易地而處,我大概也會跟你做相同選擇。”顧天佑口若懸河繼續說道:“老羅是個直腸子,肚子里存不住話,但是話糙理不糙,他不上去其實是對的,那佛音梵唱對人心有著莫大的影響力,稍不留神或者心性修為稍差,都有可能受其影響產生消極之心,老羅的精神修養肯定扛不住,要上去,也只能是我上去先看看。”
耶律明月面紅耳赤,一開始只是低頭不語,聽到后來卻不住的輕輕點頭,最后終于抬頭道:“顧大哥胸襟寬闊,風光霽月,明月由衷欽佩,今后無論局勢如何,愿你我兄弟的這份義氣不變。”
敖光道:“不就是找一個人嗎?不用你上去,我把這山拉下來,咱們全上去慢慢找。”又補充道:“這山浮空而立全憑的是內部有個蓄力空間,以念力推動一座斥力陣法,這些和尚都是心誠不二的忠實信徒,舍了肉身來到這里,一念不絕,神魂不散,雖生猶死,他們在這里誦經便等于是把自身的信念之力源源不斷輸入山中,只要把它內部的念力收了,這山中的斥力陣法便不能運轉了,這座山自然就掉下來啦。”
顧天佑問道:“你打算怎么做?”
收了這么大一座靈山的群僧念力,絕非一件簡單的事情,而且這么龐大的念力,更不是敖光那個小小泥丸靈界能夠容納的。就算她有辦法收攏那些念力,卻也需要顧天佑打開混沌元界來配合她。
敖光不想讓顧天佑的秘密被別人知道,自然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她把目光一轉,投向了野鶴道人。
野鶴道人嚇了一跳,隨即意識到了什么,故作驚訝問道:“你懂得怎么吸收眾生念力了?”
“以前不會的,現在忽然學會啦。”敖光神態天真的樣子,說道:“道人,你懷里的那個小玉葫蘆不錯,似乎能裝好多東西,我聽爹爹說,本來咱們盤古元界沒人領悟過空間大道,是俘虜了那艘域外飛舟以后才有大德參悟到了,玉虛祖師作為盤古元界第一代生靈,悟性道行都是最強的,所以也是最先發現了域外飛舟的妙用,他親手制作出來的須彌芥子類法器甚至能夠儲存一定量的道靈元炁,你這個應該就有這功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