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山深處,細雨紛飛,山間路上,坑洼難行,一高冠黃袍的道人正匆匆下山。
路旁忽然閃出一個高大的輪廓,肩頭擔著一根竹輦,一英俊男子曼聲道:“道長,何事讓你走的這么匆忙?”
道人身形一頓,清矍的臉上閃過一抹驚色,開門見山道:“方外人走化外路,道友請行個方便吧。”
英俊男子道:“奉命行事,職責所在,無論如何都要把道長留下來。”
道人嘆了口氣,道:“海外愚類,靈竅淤塞,把逆耳忠言當做妄言,竟不知死之將至,人之愚蠢莫過于此,卻誤了老道的性命,真可惱可恨。”言外之意,卻是在說他已預見到危險,卻被幾個外邦蠢人給耽誤了。
英俊男子道:“顧先生很欽佩道長在紫微斗數方面的成就,只要道長肯束手就擒,應該不至于有性命之憂。”
道人道:“若非有高人助你們掩蓋天機,老道本不至于落到這步田地,顧天佑身邊既然有這樣的人物,又需要老道做什么呢?”微微一頓,又道:“老道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放手一搏未必沒有機會。”
英俊男子正是耶律明月,聞言微微一笑,道:“道長這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那就不妨比劃比劃吧!”
話音落,道人從懷中摸出一張符來,念動符自燃。漫漫細雨中,燒了個干干凈凈。
一個聲音從道人身后響起:“少主,這位道長用的是白水化龍符,借的是天地間的水元之力,您需當心些。”
道人道:“閣下倒有見識。”反問道:“天有五賊,見之者昌,何解?”
出言提醒耶律明月的正是蕭北歸,他雖然出身巫門,卻曾經跟隨道門大宗師陳鴻泰學道多年,一眼便看出道人所用符篆之術出自龍虎道宗,正一門下。這句天下五賊,見之者昌出自陰符經,開篇第一句。
“五賊者,在道為五行,五行各一其性于天下,便是金、木、水、火、土;在人為五德,五德各一其性于天下,推而廣之,萬象之定盡于之。”
更通俗的說,就是五行為構成自然宇宙的重要元素,是具備真靈自性的,動念之間便有生殺之力。求道者通達五行靈性,便可以見之者昌,借五行之力演算天地萬象變化。
道人贊了一句:“妙!”又道:“天生天殺,道之理也,天地萬物雖各有本性,見聞知性而得道的真人,以妙術逆本真物盜天機取真性靈韻為我所用,符篆之妙在于此,這位道兄覺著貧道這符篆之術可還值得一條性命?”
蕭北歸不屑道:“盜天逆運,如沉水入火,自取滅亡。”
道人聞聽此言不禁嘆了口氣,道:“凡俗世界果然是要生出大變了,至圣宗師講高術不可濫用,更不可輕傳泛濫便是這個道理,高術泛濫,人心難安,必定會天下大亂。”
雨紛紛,水氣正盛,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形成一條昂然于天地間的白水巨龍。道人以念力駕馭水元真靈驅動水龍浮空一轉,直奔耶律明月而去。
水火孕育生機又最是無情,生殺隨心。這水龍形成的極快,從天而降不下千噸之力沖擊,撞擊在任何人身上恐怕都難以承受。若不懂化解規避之道,便只有死路一條。
耶律明月的精神修養極高,雖然沒學過道術,不通五行真性變化之道,卻一眼便瞧出厲害來,忙指揮窟哥避其鋒芒。他自己卻騰身躍起,半空中從背后拿出槍來,對著道人甩手便是一槍。
道人雖通大道,術近乎神,卻也是血肉之軀,又沒有武道大宗師不見不聞覺險而避的本事,這一槍結結實實命中在腿部,子彈的威力不是說笑的,這道人登時翻身摔倒。雖然中招,但他神智仍然清醒,念力不可動搖。白水巨龍猛撲向窟哥的同時,尾巴猛然一甩,狠狠抽向半空中的耶律明月。
蕭北歸踏罡步斗,口中念念有詞:五行造化,通達天地,一念純真,渡厄解困,白龍化作生機,洪水歸于虛無。
五行真性存于天地間,生殺皆隨天道自然演化,無所謂正與邪。道人以符篆念力聚攏水龍行的是殺人術,蕭北歸以念力運使巫門神打的口訣削弱水龍的威力則是為了活人。二人隔空斗法,看似玄妙難測,其實拼的是念力。
蕭北歸的念力并不比道人強,但足以極大的削弱白水巨龍的威力。經過這一番斗法,先前數千噸水凝聚而成的白水巨龍已然消散的所剩無幾,撞擊在窟哥身上,只當做洗了個冷水澡。至于耶律明月,更是連一滴水都沒沾上。
耶律明月雙足落地,手里的槍已頂在道人的額頭上。道人念力損耗加上腿部中槍,再無勇氣反抗,頹唐萎靡唉聲嘆氣。
蕭北歸和窟哥過來將道人架起,捆綁的結結實實。
耶律明月眼望大山深處,自語道:“也不知道顧大哥那邊進行的怎樣了?”
“房子里一共是四個人,為首的是個白人老者,沒有什么特異之處,另外三個,分別是中年白人和兩個黑皮膚巨人,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中年白人,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看,徒手抓住子彈的多半就是此人,而那兩個黑皮膚巨人也是特殊人種,狂化以后具備極強的再生能力。”
孫京飛繼續介紹道:“咱們要找的兩個人被關在地下室,我已經派人挖好一條地下通道秘密接近過去,距離地下室只有一墻之隔,隨時可以開始行動。”
顧天佑凝眉沉思,道:“你不覺得這個白人老者所謂的沒什么特異之處這事兒本身就有些可疑嗎?”
這伙人多半是來自軸心世界的人物,執行這么危險的任務,共濟會怎么可能會派一個沒什么特殊本領的人來負責指揮。沒有特異不能說明這人弱,或者恰恰說明這人極其強大,以至于外人根本看不出他的深淺來。
孫京飛點頭道:“的確有些可疑,但咱們已經沒那么多時間去知己知彼了。”
顧天佑道:“但是至少有時間從容布置,以防萬一,盡量避免無謂的傷亡。”說著,立即通過無線通訊器做出指示,一會兒行動開始的時候,由防御力最強的羅毅帶隊從正面進攻,率先進入房間,一旦發現不對,立即通知其他進攻分隊調整部署,以免造成無謂的傷亡。
孫京飛笑笑,說:“看吧,這就是咱們倆最大的不同之處,你考慮事情總是這么周祥,未勝先料敗,而我卻更篤信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御,所以我更適合沖鋒陷陣,卻不適合做總攬全局的統帥。”之前顧天佑已經把那件事跟他說了,但是他似乎對臨時接手天佑城一事并不熱心。
“沒有什么適合不適合的,人到了一定層次就不能只為自己活得痛快了,該挑的擔子就得挑起來。”顧天佑道:“時間到了,在我跟孫老壞之間,你得做出個選擇。”
“我早就選擇好了。”孫京飛一臉苦相,愁眉不展道:“不過你這是強人所難,我寧肯答應幫你把老婆孩子全都弄回天佑城去,也不愿依照你的計劃行事。”
顧天佑冷笑道:“別白日做夢了,憑咱們手里的牌,想神不知鬼不覺的從孫老壞手中把人弄出來,無異于癡人說夢,你所仰仗的不過是他對你的那點愧疚和寵愛,或許你以前也曾經違逆過他的意志,但那都是不涉及根本利益和大是大非的小事情,如今天佑城的實力非同小可,他已經是志在必得,你若是真心想幫我就按我說的做,否則不如不幫。”
孫京飛無奈點頭,道:“得,不討論了,就按你說的辦,誰讓我是當哥哥的呢。”
顧天佑點頭道:“這就是了。”又道:“這件事就這么定了,咱們兄弟聯手,搞定完他交給我的這兩件事之后,你就直接奔天佑城。”
眼望東方,天際泛起一線白。
“時間差不多了。”顧天佑悄然說道:“地下救人的事情交給宗教辦,地面上的事情就由我的人負責吧。”說著,用無線通訊器向狄浩然等人發出行動開始的指令。
隨著一聲令下,四下里的夜空突然變得熱鬧起來。外骨骼突擊隊開始依照計劃按部就班行動了。好似神兵天降,從四面八方的武直飛機上突降,將整棟建筑團團包圍。
羅毅,狄浩然,黃勇,力臣各領一支突擊隊,從四個方面向那棟房子接近。
轟然一聲巨響!
對面的房子里突然爆發出一團強烈白光,第一個沖進房子的是羅毅帶領的從正面突進的小隊,首當其沖迎上了白光,結果在一瞬間便被劇烈的爆炸轟了出來,頃刻間便死傷了數人。
羅毅仗著當世最好的一件機甲出色的防御力只是稍微受了點沖擊,他是第一個進入房子的,也是唯一看到真相的,按捺不住驚駭大叫道:“這老頭子是個會法術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