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失手了,狄浩然剛剛清點完裝備,輕輕嘆了口氣,這回真是遇到對手了。這個耶律明月到現在為止并未表現出其他方面的特殊才能,只是那一把狙擊步槍用的出神入化,任憑偷襲從哪個方向發起,他都是甩手一槍。對危險的感知力,手眼的反應速度,人槍合一的程度都已達到完美的境地。
只剩下十顆子彈,彈珠也所剩無幾。對方的追蹤手法已經搞清楚了,卻還是無可奈何,因為那個特別的偵察兵是一頭遠在萬米高空上的巨雕。在契丹人的圖騰里,雕代表眼睛和殺戮。那個紅衣怪人并非簡單的降頭師,而是個精通高術的薩滿宗師。他們是一個團隊,黃袍僧人是泰國人,雙胞胎白人來自菲律賓的混血,華人拳師敏捷如猿猴,功夫極高。
有兩個人是游離于那個團隊之外的。紫衣女人給人的感覺是飄飄忽忽跟鬼似的。長發怪人則動作扎實,雖然沒有出手過,但一舉一動都不失宗師氣度。他只是跟著紫衣女人。
經過連番惡斗,也并非全無所得,黃袍僧人被自己打中一槍,一直拖著一條瘸腿,這幫人不敢讓他落單,所以始終同行。雙胞胎白人擅長忍術和棍法,他們的水火棍被流彩虹斬斷了,如果不是耶律明月的槍法威脅太大,這哥倆當時就交代在那里了。華人拳師的功夫很高,但對于狄浩然而言其實沒多大威脅。
狄浩然決定在最后搏一次,所以才從小溪下游冒出頭來,躺在岸邊的石頭上已經超過兩個小時,但對方卻并未如先前那般絲毫不給喘息之機。到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難道他們已經放棄了?
就在這個念頭從腦子里冒出來的時候,柳生石舟齋忽然從林子里走了出來。
顧天佑一臉無奈懵逼的樣子看著小龍女。
“這么說來,你到最后也沒問出龍皇真正的身份,然后知道這個身份的人又少了一個?”八叔公怒其不爭的看著小龍女遞過來的錦盒,一把接在手中,沒好氣的問:“那黑甲武士身上的裝備都拿回來了?”
小龍女吐了一下舌頭,道:“倒是拿回來了,不過你看了可別生氣。<”
不用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顧天佑道:“我不看了,直接弄回天佑城讓八大神族那些科學家研究去。”沉吟著又道:“按照這位耶律道長的說法,這個龍皇當年也曾參與逐日計劃,納粹德國和日本人尋找震旦古城那件事發生在四四年,距今七十六年了,先前我曾判斷龍皇的年齡在八十開外,如今看還可以再往大了估算。”
小龍女自知犯了許多錯,乖覺的捧哏:“除非他是個天才兒童,十來歲就有了宗師境界。”
顧天佑白了她一眼,道:“你以為像你這樣的天生仙格是那么好遇到的?”打開錦盒看了一眼里邊那支造型古怪之極的龍血大纛,嘆道:“就為了這么個糞叉子似的玩意,他們就殺了八十年交情的朋友,肖龍閣和林宏瑾都已經走火入魔了。”
合上錦盒,交還給龍劍梅,囑咐道:“把東西收好,找到這個耶律明月就給他。”
小龍女黛眉一蹙,道:“憑什么給他?就算那老道長不把這東西給我,他死了那及個貨也搶不過我,所以這東西是我親手搶來的,那老道不給我,我也打定主意要搶了。”不爽的瞥了八叔公一眼:“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不干脆了?真想做傻瓜學雷鋒,那就趁早跟我說清楚,我立馬回國從此離你遠遠的,免得哪天你被人坑死了都沒個人給你報仇。”
顧天佑笑瞇瞇看著她,忽然張開懷抱,霸道的:“過來給我抱著慢慢跟你說。”
小龍女嘟起嘴唇,似乎有點不情不愿,不過還是依偎過來。
軟玉溫香抱滿懷,顧天佑輕撫著她的如云秀發,溫柔道:“能玩死八叔公的人肯定有,你菲兒姐姐和你都成,不過這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八叔公心甘情愿為你們的任性買單,至于其他人,至少目前我還沒遇到過,孫老壞肯定不成,王憲也莫奈我何,之所以讓你把這東西還給人家,其實是因為最近想明白了一個道理。<”
“什么狗屁道理?”小龍女的臉蛋兒泛紅,小手都開始不老實了。
顧天佑捉住那只正在向下半身移動的小手,正色道:“沒有打遍天下的英雄,只有交遍天下的梟雄,南洋地面的高術江湖與龍興會勢不兩立,對天佑城而言,根本沒必要跟他們打生打死讓龍興會坐收漁利,而且我已經錯過了葉少鋼,不想再錯過這個耶律明月了,你明白嗎?”
小龍女搖頭,氣鼓鼓道:“我明白個屁,反正你這事兒辦的讓我很不開心,今天你要是不能把我哄開心了,我就把破玩意掰碎了丟垃圾箱里也不還回去。”頓了一下,又道:“從你答應孫明申接下這個活兒開始就不高興了,他孫明申憑什么一次次利用你?上回他鼓搗孫瘸子篡走你的天佑城,要不是你壓著,我當時想回去砸了他的狗窩。”
顧天佑哈哈一笑,把她緊緊挽住,笑道:“小傻瓜,這叫相互利用,根本不是你說的這么回事。”
小龍女道:“你都說我是傻瓜了,那就說的具體些。”
“其實很容易解釋。”顧天佑道:“先問你兩個問題,咱們天佑城崛起于南亞還不足十年,憑什么可以跟兩千年底蘊的龍興會分庭抗禮?如果沒有他的支持,你菲兒姐姐的干爸這次又怎么會入常?”
龍劍梅沉默不語,顧天佑接著語重心長道:“所以,有些條件是不能用嘴巴談的,而要用心去衡量,我們要的是未來,眼前吃點虧表現出一些大局觀是必要的付出,但是回報也是巨大的,你記住了,在我眼中甭管什么三仙閣還是南洋江湖,跟龍興會和王憲老師比起來都不夠看,所以,只要是能夠充實咱們實力,對追趕龍興會有幫助的機會,我都不會錯過。<”
小龍女點點頭,道:“你這么一說我就明白了,南洋這幫家伙不過是逐日計劃后被龍興會驅逐的一群失敗者,包括三仙閣,甚至還有南北玄門,龍虎道宗,凈土禪宗,藏區密宗,陰山狼城,北美覆滅的神國,這些勢力在你眼中統統不如龍興會。”
顧天佑道:“除了這個神國龍皇,其他的確如此,你帶回來的這個消息進一步驗證了我對龍興會的判斷,兩千年坐擁天下資源,多次在改朝換代的大時代里隱身幕后扮演關鍵角色,他們所擁有的資源和底蘊是超乎你我想象的,剛才你說到的關于震旦古城的內容,讓我產生了一些新的聯想,龍興會擁有那么多上古秘術傳承,掌控天下大勢兩千年而不衰,這么多年里曾經涌現出多少豪杰人物?如果震旦古城就在西南大地深處某地,怎么可能跟他們毫無瓜葛?”
小龍女眼睛一亮:“哎呀,我怎么沒想到呢,你是懷疑龍興會的背后也許就是震旦古城?”
顧天佑道:“我在北美的時候聽李天一講道,提及上古有四大文明,分別是亞特蘭蒂斯文明,利莫里亞文明,穆里亞文明,神農文明,他說這四大上古文明差不多是被來自地心的能量摧毀在同一時期,李天一說到這里時曾說,天地不仁,天道無情,人之所以為天道之下的芻狗,世間情義糾葛才是一切罪惡和軟弱的源頭,我想他口中的天道也許指的是掌控或者比我們更明了天道而高高在上的極少數人。”
小龍女恍然有悟:“李天一是龍興會不世出的天才,他一定知道許多我們不知道的內情,難怪他要控制八大神族的精英血脈傳承者,組建神族大軍,原來是要與天道為敵。”
顧天佑道:“他臨死的時候跟我說起過一些話,當時不甚了然,如今卻是豁然開朗。”
“他說這天這地就是一個逃脫不去的桎梏,人在其中聽憑命運擺布,而這所謂的命運其實是可以精確計算并被掌控的,什么樣的人走什么樣的路,大體都有規律可循,就像天道掌握在手的游戲,而上古四大文明發展出了許多高精尖端的科技好術法,妄圖推衍天道擺脫桎梏,最終被天道摧毀了,春秋時代百家爭鳴,同樣涌現出許多如易經之類深不可測的奇術,更有奇人奇士輩出,結果也遭到了滅頂之災。”
小龍女道:“原來你早就知道這么多了。”
“正如耶律隆藏所說的,這個世界很大很大,而我們都被葉子遮擋住了眸子。”顧天佑繼續說道:“千古秘密皆出自命運這只巨手,它用權利和金錢編織出各種,把我們困在軀殼里,瘋狂的追逐,享受,墮落和絕望,直至死亡陳腐,就像無知的工蟻在蒙昧中度過一生。”
小龍女忽然悲從中來,泫然欲泣道:“如果有一天,咱們能力越來越大,試圖掙脫命運軌跡的時候,會不會遭到天譴呀?”
“沒有什么天譴,只有對天道更高層次的應用者對企圖跳出桎梏者的懲罰,神話傳說的背后也許只是血淋淋的爭奪和排擠。”顧天佑道:“兩千多年的光陰,多少英雄豪杰人物就這么被排擠出歷史的舞臺?項羽不過烏江,黃巢血洗長安,五胡亂華,十國更迭,佛教大興,雄霸一時的契丹人如今只剩下一小撮族人茍延殘喘,正如李天一臨死前說的,我們已經走上這條路,要嘛做龍興會的狗,要嘛奮起抗爭,別無選擇。”
小龍女道:“難怪你從北美歸來后一直與龍興會作對,你這樣的男人是不可能甘心做狗的,而他們是不可能容下你的。”
顧天佑意味深長的說道:“積蓄實力吧,也許有朝一日天譴真的會到來。”
武者求道,與天爭命。天道不仁,一旦踩上這條路,便只剩下兩個選擇了,是同流如狗,還是孤傲如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