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化龍,名為化龍,其實難副。以術士九重境界論,不過初登七重門檻,尚未登堂入室。這樣一個術士實在不值得在他身上浪fèi寶貴體力。顧天佑穩如泰山安坐不動,今天是來給葉洛書撐腰的,雖沒指望能一戰定江山,但至少也要讓這幫人明白,夠資格與王憲為敵的男人,絕不是他們這個級別能夠抗衡的。
葉旭輝搶步來到顧天佑身前攔住了龔化龍,探手一抓便擒住了這位名zì中帶著美好愿望的閩浙商會智囊團成員的手腕。道:“我師父對你沒興趣,龔先生想要切磋,就由我代表師父應戰吧。”
龔化龍把臉一沉:“你什么輩分?憑什么?”
顧天佑樂呵呵叫來葉旭輝,環視王柏超等人,笑道:“就不用我介shào了吧,我徒弟你們都認識。”長身而起,往門外走去,邊走邊說道:“閩浙商會是葉文韜老先生手創,咱們腳下這塊地方是葉少鋼先生買下的私產,我這徒弟也是葉家人,而我作為他的師父,葉洛書請來的貴客,自然也應該比諸位更有資格在這個地方發表意見。”
王柏超面色難看已極,顧天佑字字不離葉家,強調這個地方屬于葉家私產,所說俱是事實,讓他這個以地主自居的家伙十分尷尬。本來是想先試探一番,觀察一下再決定是否當場動手把這狂妄的單刀赴會者趕出去。卻沒想到,這位完全不按照套路走,一見面就喧賓奪主,三言不合便弄個葉旭輝出來動手。
顧天佑這種君臨天xià以我為主的氣魄讓他感到壓抑,平素自負長袖善舞,卻在這霸蠻的交流方式面前毫無用武之地。他只好硬著頭皮改biàn套路,咬牙道:“你要戰便戰!”
葉旭輝緊跟在顧天佑身后,沖著龔化龍勾勾手,道:“你要切磋就過來,其他人也包括在內,哪個不服氣我就只管也跟出來,否則,就給我表現出一些敬意來,作為葉家人,我不歡迎不尊重葉家的人。”
龔化龍并不答話,跟著走到院子里,瞇眼死盯著葉旭輝,嘴唇向兩邊抽動,胸腔震動,口中發出低沉的哼聲,活像一只要咬人的狗子。猛然往前一竄,雙足離地,手腳并用,瘋狗一樣撲向葉旭輝。
顧天佑笑道:“瘋狗拳,原來還會一點神打上身的玩意兒。”
葉旭輝飛起一腳猛踢龔化龍的腹部,對方卻不躲不閃,身子竟凌空一折卸去這一踢大半力道的同時,手足并用抱住了葉旭輝的大腿,張口便咬!葉旭輝猛然收腿屈膝,亮出個大膝蓋來給他咬。龔化龍張開大嘴啃了上去。葉旭輝的膝撞在將要與牙齒撞擊前的一瞬,忽然詭異又精準的左移了半寸,就是這區區半寸化解了龔化龍的咬力。
膝蓋結結實實撞在腮幫子上,龔化龍發出一聲慘叫,被生生撞飛出數米遠,落地后疼的滿地打滾哦哦慘叫不已!吐出滿嘴血沫子混著牙齒。葉旭輝卻并不打算就此放過他,飛身一縱到了近前,一腳踢向他的另外半邊腮幫子。
“住手!”人群中有人發出一聲怒喝。
葉旭輝聽出此人聲音,足下卻毫不停留,兇殘的一腳踢在龔化龍另外半邊臉上。依足了顧天佑的意思,將這廝滿嘴牙齒盡數踢落。
那個喊住手的人一陣風似的跳了出來,葉旭輝根本不想跟此人廢話,猛然旋身一轉,不等這人立足穩定,大腳丫子已經到了此人面門,嘭的一聲,正中腮幫子,這位直接被踢暈在地。正是葉旭輝的親老子葉少鋒。
顧天佑滿意的點點頭,這一腳踢的太漂亮了。葉少鋒是葉家人,還是葉旭輝的親老子,讓他一開口,道理就不在葉旭輝這邊了,不如直接踢趴下,不給他開口的機huì。
王柏超大聲罵道:“葉旭輝,你個忤逆不孝小畜生,連你親爹都敢踢,大逆不道,天理難容!”
葉旭輝道:“今天這個場合,只敘立場,不論親情,葉少鋒在葉家存亡之際勾結外人,逆德悖倫,才是真正的大逆不道,我們葉家門里的事情不需要外人多嘴!”
“外人不需要多嘴,那我呢?”
一人越眾而出,卻是個三十歲左右的俊朗男子。葉旭輝一見此人眼睛就紅了。這人徑直走到場間,寒聲道:“葉旭輝,你裝傻十年,茍活至今,拜了個旁門左道的師父就覺著自己翅膀硬了,今天這個場合還輪不到你代表葉家說話。”
“輪不到他?難道輪得到你?”葉洛書的聲音從院子外傳進來,分開人群走進場間,先沖顧天佑微微額首示意,然hòu對葉旭輝說道:“小輝,不管你今天想要做什么,七姑都支持你!”
王柏超道:“葉洛書,注yì你的言辭,你別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在前頭招待客人,跑后面來胡亂摻和什么?”
葉洛書道:“我當然沒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我葉洛書跟人訂婚的日子,一個二十八歲的女人,怎么可能忘記自己訂婚這么重要的日子,所以我才要來通知你們一聲,我要等的真命天子已經到了。”
王柏超得yì一笑:“你這就對了嘛,一個女人再怎么好強也不如嫁個好男人來的重要,作為女兒,你就應該聽從你母親的安排,你若早是這個態度,我今天又怎會擺下這個陣勢。”
葉洛書沒理他,而是轉身來到顧天佑面前,問道:“會不會太突然了?”
顧天佑道:“總不能算壞事。”
葉洛書道:“不要怪我先斬后奏,實在是我把全部都壓在你身上了,輸了我也就沒臉活了。”
顧天佑道:“只要你不后悔便好。”
葉洛書道:“所以今天會給你帶來很大麻煩。”
顧天佑搖頭道:“沒事,就憑這些塊料,還不夠資格被稱之為麻煩。”
葉洛書幽幽一嘆:“會不會覺得我太有心機了?”
顧天佑笑瞇瞇看著她:“我喜歡有心機的女人。”
“葉洛書,你夠了!”王柏超惱羞成怒,大喝道:“動手!”
場間俊朗男子怒視葉洛書,道:“不要臉的女人,你已經被長老會罷免了會長職務,憑什么代表葉家?”
葉洛書反唇相譏:“葉旭東,你們父子兩個放著好好的葉家人不做,偏偏要去給姓王的當狗,這幾個月的屎吃的可還香甜?”不容葉旭東辯駁,接著又道:“你們父子倆臨難背叛家族,現在還有什么資格以葉家人自居?”
葉旭東勃然大怒,跨步上前,叫道:“臭女人,給臉不要臉,我今天要為葉家清理門戶!”
葉旭輝一步攔到他面前,沉聲道:“葉旭東,你的對shǒu是我。”
葉旭東頓住身形,冷笑道:“小兔崽子,當初就應該把你也弄死,不過現在也不晚。”
顧天佑對葉洛書說道:“我不是很明白,如今這世道不是什么都律嗎?這伙人登門鬧事你不準備報警嗎?”
葉洛書先遲疑了一下,隨即會意的點點頭,道:“我立刻報警。”
王柏超冷笑譏嘲道:“堂堂天佑城主原來是個沒見過多大世面的土包子,我王柏超今天就帶人在這里撒野了,我倒要看看哪個警察敢來抓我。”
顧天佑直接無視掉這個傻逼,對葉洛書溫柔一笑,道:“你做你該做的事情,別忘了我也是個警察。”微微一頓,又道:“如果有人報警舉報違法行為,我身為部委特調組臨時成員至少有權利和義務過問一下,接下來咱們再做什么就名正言順多了,我把話放在這里,接下來哪個不姓葉的膽敢在這里舞刀弄槍,就別怪我出手無情!”
“姓顧的!”跟隨王柏超一起過來的眾人當中忽有一人大叫道:“別人怕你,我周順意可不怕你!”緊隨其后,又有一人叫道:“我張萬林也不怕!”
葉洛書輕聲道:“這倆壞東西都是楊宏道的智囊團成員,楊宏道這只老狐貍不肯當出頭鳥,鼓搗王柏超沖在前面,派過來的這幾個全都是助紂為虐的畜生,周順意有孌童癖,張萬林自稱是茅山顯宗大宗師靈山圣師的弟子,一身邪術坑蒙拐騙不知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這倆人算楊宏道手下頂尖人物了。”
顧天佑道:“一個喜歡鼓搗小男孩兒的后門,另一個擅長弄個怨靈陰鬼害人生財,再加上先前那條半人半狗,這個楊宏道怎么專門籠絡這些上不得臺面的畜生?舊江湖中掏糞坑賣面魚兒的才干的傻逼事兒,現如今還有人在干?”
這句話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所有人都聽到了。掏糞坑是老江湖的叫法,就是指喜歡走后門的,在舊時,人們的衛生習慣很差,紙張的普及度不高,后半截的衛生問題比較嚴重,因此一些喜歡走后門的被戲稱為掏糞坑的。想xiàng一下那屎尿屁與共進退的情景,與那掏糞坑的何其相似?
舊時候有一種小買賣叫賣面魚兒,就是將飯diàn里吃剩下的肉低價買來,切成細條,再裹上miàn芡,炸的金黃,挎個小籃子沿街叫賣。在解放前,這種小生意不足以糊口,大宅門里的人不屑于吃這種下三爛的小吃,窮苦人家,你就是挎一籃子窩頭他都吃不起,那為什么還有人干這個呢?因為這些小生意人,表面的生意都是幌子,干這些行當,都有暗生意在里頭。
賣面魚兒的多為生具鬼道天fù者,陰靈敏銳,最擅長的其實是處理一些陰祟事。尤其喜歡養小鬼兒坑人,這里頭的講究挺多的,細說起來三天說不完。
簡單舉個例子:比如大戶人家未出閣的小姐和城中某個后生私通懷孕了,有的家里發現的早,服了打胎藥就小產了,打下的孩子有的己成人形,這怎么辦?總不能埋在自家樹底下,這時見多識廣的下人就把街上賣面魚兒的叫進來,明面上是說賣給他點東西,實際偷偷把死孩子放在他賣面魚的筐里,然hòu給賣面魚兒的一大包銀元,請求幫忙處理小鬼。
這種事情在過去時有發生,其實整件事都是賣面魚兒的在搗鬼。后生是他的弟子假扮,以邪術勾引小姐,打下胎兒后再以小鬼降頭鬧宅,迫使主家破財免災。
顧天佑熟知其中細則,因此一語道破二人的根腳,在舊江湖中,此舉可謂是打人專打臉,罵人只揭短,這是要結下白刀子進qù紅刀子出來的死仇的。這般紅果果的打臉,周順意和張萬林哪還掛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