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江湖大道
江湖路數四大門，金評彩掛，金就是指算卦、扶鸞、看陰陽，評是吃張口飯的，說書的唱曲的，彩是變魔術的，掛是打把勢賣藝的，胸口碎石，金槍刺喉，耍旗桿，玩石鎖，滾流星叉，單刀進花槍等等。
陳鴻泰是金門里的頂天響，立字掛一的頭牌人物。這金字門有九金十八汗一說。太具體的就不說了，只說陳鴻泰所屬的這一系叫擺金，他在島上的時候仍保留著老江湖的范兒，走街串巷，擺著八卦六爻，奇門遁甲，文王三錢，舉個幡兒，背面上書：畫山難畫高，畫樹難畫稍，人在江湖走，誰能比天高，君有悲喜事，問我一口金。正面寫：鐵口斷金！
古人講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既然已經跟三仙閣杠上了，自然是要對這個江湖術士組成的神秘門戶了解的越多越好。胡如夢就是一部高術江湖活百科，甚至比李陽明知道的更多，也一樣的愿yì指點迷津。說起來便沒完沒了。
三仙閣，兄弟三人各有器局，老大肖龍閣是佛門那一路上的，老二林宏瑾是玄門左道中人；老三陳鴻泰是金門麻衣一脈的宗師。胡如夢要介shào的是陳鴻泰這個人，重點不在他的師門，而在于此人的一身本事的來lì和特點。
林宏瑾擅長馴獸采戰，陳鴻泰則精于麻衣相門里的奇術，捉鬼靈，拿妖孽，通變機巧，遁術法武。他隨身常帶著四件寶貝，分別是如意丁蘭尺和消魂葫蘆陣，七星桃木劍和文帝定星盤。因此又被江湖人叫做四寶真人。
前些年巴蜀鬧了一回僵尸，見人便咬，傳播尸毒害人無數，一時間傳的沸沸揚揚。世上變尸十種，僵尸、濕尸、血尸、貪尸、活尸、天尸、晝尸、夜尸、噬尸、戮尸。各具奇能，又以能為高低分作上三，中四和下三。
巴蜀蓉城的那僵尸的源頭卻是一頭成了些氣候的天尸，在十種尸變中屬于最珍guì也最兇殘的三種之一。包括陰山狼城的狂人楚懷秀在內的，天xià有數的術士都去湊這個熱鬧了。
胡三變出于看熱鬧的心思，也跟著溜達了一圈。曾親眼見到陳鴻泰以如意丁蘭尺擒住那頭天尸，又以七星桃木劍破了天尸的神庭宮，將其尸魄陰靈收走。這兩樣東西一般術士不會利用只會害人害己，但到了陳鴻泰這個級數的術士手中，便有機huì煉制成所謂的天尸獸兵，相當于一個刀槍不入渾身劇毒能打能殺還如臂指使的妖怪。
顧天佑問：“寶劍流彩虹能不能滅了這玩意？”
胡如夢道：“只要切中要害，自然沒問題，不過此物難得，要是直接斬殺了未免有些可惜。”
顧天佑道：“您覺著他會帶著這個玩意來跟咱們斗術？”
胡如夢搖頭道：“我是順便說起提醒你日后提防，斗術這件事結束后我就得和菲菲一起回國了，你在這邊應付那些術士高人，當然是知道的越多越好，免得到時候突然看到不可思議之物而吃驚抓瞎。”
整晚胡三變都在講術士江湖中的種種奇聞軼事，他講，鬼靈之道雖然不是十二大道之一，卻是最強的實戰之道當中的一條，修習有成者甚至有機huì感悟升華為陰陽大道。說起這實戰之道，他又介shào了劍氣之道，巫蠱之道，殺心之道，音律之道，這些雖不屬于先天，卻是后天凝集而生聚而不散的元炁能量。
過去高術江湖上有傳說，一些劍修術士善于藏劍丸于口中，殺人于千里之外。就胡如夢所知所見的確是夸大其詞的傳說，但養劍之術卻是確有其術。這個劍其實借的是古今劍者遺存于天地間的膽氣劍意來修養。用的時候突然從口中吐出，這劍雖無形，卻有殺魂破膽的威力，煉到最高境界甚至能斬人身魄。道理跟武道的聲打有些類似。柳生石舟齋打瞎明萬軍一只眼，用的便是一種與此術近似的奇術，那根屠神箭是他用血養了幾十年才練成的。
隨著槍炮的普及，劍膽琴心負劍江湖的人越來越少，真正修劍氣之道的人也越來越少了。
還有巫蠱之道，雖不能開天門得化生神變大道，卻也能練出最頂尖的戰力來。巫蠱里的巫指的是巫術，是一種從魂魄入手，借野獸之力來改biàn人體素質的奇術。跟武術的師法百獸不同，這幫人是真的把自己變成野獸。就比如造畜一門。而蠱則指的是養獸馭蟲，以左道馴獸經為最高成就，這種人修成獸類道相，能與百獸溝通。養獸為兵，以獸中蟲者授予人之靈韻，為自己采集天材地寶借外力求道。
又說起殺心之道，立刻便提到了老耿。戰場殺伐之心形成的強烈意志，在神魂而言也是一種寶貴的能量。至少相對某些人而言是這樣。有的人天生銳氣逼人，殺人手不軟，這種人很有可能是出身殺伐之地，或者出生在軍人世家。這樣的人有時候看上去顯不出特異來，甚至更多時候是會給人很弱的感覺。可一旦動手殺人，卻最是果敢利落，往wǎng能夠以弱勝強。殺氣這玩意被說了很多年，只有真正接觸過了才會理解這玩意是真實存在的。
顧天佑對此深以為然，明王以前說過，這世上單對單有可能讓他受傷的人絕不多，老耿也許是最有可能的一個。當年顧天佑用藏鋒十八年銳氣合神入魄的老耿做保鏢，等于是暴殄天物。明王最了解，只有殺伐才最能體現他的價值。
關于音律之道胡如夢沒有說太多。只說世間道有千千萬，貪嗔怨恨生鬼道，喜怒哀樂為音律之道本源。他這門本事西方的科學說法就是催眠術，在東方其實是攝魂術。個中細節不足道哉。
最后他著重提到了小龍女新體悟到的陰陽大道。一提這事兒顧天佑就有點郁悶，完全無法理解，怎么就睡一覺做個夢便領悟了別人夢寐以求的東西？胡如夢解釋說，龍女是天生的七魄通神體質，以武入道對她而言不過是水到渠成，她睡在你懷中聽我講道，夢里頭想的全是你，剛好合上了陰陽二氣。
顧天佑又問道：“我已經吃了三天草根，按您說的，半個月草根，再半個月下水刺身，然hòu呢？”
胡如夢道：“然hòu你再弄幾匹狼來，看看它們是怎么吃東西的，古語講狼吞虎咽，狼這種動物貪婪兇殘，是動物當中食性最接近饕餮的，你要領悟的是這個貪吃無度的意，這個過程沒有具體要求的時間，全憑你的悟性和機緣，我當年被龍興會上天入地的追殺，最后沒法子了跑進陰山狼城的地盤，先在大漠中吃了半個多月的草根兒，后遇上了一群狼，我就跟著狼群生活了半個多月，在狼群里頭，只有狼王才有資格先吃獵物的內臟。”
“合著您這傳藝之術就是復制您當年的經lì？”顧天佑終于聽明白了，只覺得嘴巴里淡出個鳥兒來滋味著實不好受，完全不確定相同的法子用在自己身上到底管用不管用。
胡如夢道：“當年我跟著狼群生活那也是沒有辦法的無奈之舉，茹毛飲血，生吃活吞其實是因為不敢生火，狼城高手太多，而我當時身負重傷，怕生火引來狼城高手追殺，卻沒想到一個多月后我走出狼城范圍，身上的傷居然已不藥而愈，有一天在巴隴道旁一處小破廟里偶然見到一尊獸神，正是饕餮，腦海中豁然貫通，便得了第三個道相真性。”
顧天佑嘆了口氣，道：“甭管您這套法子靠譜不靠譜，咱只當是死馬當作活馬醫，我試試吧。”
胡如夢哈哈笑道：“你小子只看我老人家吃盡天xià美食，卻不知我當年經lì的那些苦難，你以為這獸神級的道相那么容易合到身上呢？王憲左青龍右白虎，看著簡單，哪一個不是九死一生才合到身上的？”
顧天佑奇問道：“有什么特別的講究嗎？明王不也是身具龍虎道相嗎？我還以為很容易呢。”
胡如夢哼了一聲，道：“你倒說的輕巧，明萬軍是天生混沌道相，他是自學成才以一念至誠練到了圓滿大成的境界，那時候他就在黑龍江畔，看水形如龍，山勢如虎，以混沌拳意模擬出虎形和龍態，這種天fù放眼天xià哪里找得到第二個，別人就不去說了，只拿王憲跟他比一比。”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你可知道，王憲的龍形道相是真正合了一條龍魂才得到的，而他的虎形卻是宰了楚懷秀的守山獸兵才搞到的，這一龍一虎一個是萬獸之神，另一個是百獸之王，在上古時期都是與人爭天道萬物正統地位的物種，龍有感悟云雨之道的天fù，虎天生具風從之德，對于習武者而言，這兩種獸魂道相正是最佳的輔助道相。”
顧天佑恍然點頭道：“想不到還有這么多講究。”
胡如夢道：“人之天fù畢竟有限，如龍劍梅那般的，千百年未必生的出一個來，比之野獸實在差的甚遠，若非靈智感悟走在了萬物前頭，恐怕也不會在生物界取得今時今日的地位，上古大能們沒有刀槍火炮，羨慕野獸之本初能力，殺掉猛獸后便喜歡收集野獸肢體牙齒，為的是得到對方的靈魂，這個說法雖然沒有科學依據來論證，卻見諸于世界多個種族，這個合獸魂之術是薩滿的東西，被匈奴人帶到了歐洲，被當地的巫師特魯伊之流掌握，結果在中世紀的時候弄出了許多人和獸之間亂七八糟的傳說和所謂的新種族。”
歸根結底，合獸魂是武道宗師提升自身天fù的一條捷徑，師法野獸創造出的拳法只是形體上的東西，是為了進入高層次以后合獸魂做的準備。民國武道大宗師孫祿堂，人稱神猴孫。形意宗師薛癲，人稱龍象合一。功夫到了道的層次，往上每走一步都是千難萬險。體術上已然沒了提升的余地，便只有在魂道天fù上著手。
江湖上曾經有許多修邪術者，甚至不惜去吃元嬰來增加天fù，更有甚者，還有的宗師人物不惜養女造嬰，為的是能吃到更容易與自身血脈融合的元嬰。歸根結底，為的就是提升自身的天fù，打破天fù極限桎梏。
胡如夢傾囊相授，盡吐胸中所知所見。顧天佑沉吟聆聽，感到這幾天真是獲益良多。從前耳聞目睹的許多奇特現象，民間傳說，卻原來都有其根腳。正自思忖時，忽聽港口岸邊傳來一陣巨響，轟隆一聲從側舷傳入，接著船身一陣搖晃。
正自夢中悟道的龍劍梅一坐而起，道：“M136便攜式火箭筒，誰在攻擊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