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大事件似乎都是從偶發事件開始的,但其實醞釀的過程往往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燃文小說`水泊梁山沒能成事是因為寒氣積郁的還不夠。大革命的成功則是因為階級矛盾已醞釀出太多的不滿情緒。
龍劍梅發動的這次針對奈比度集團的軍事政變怎么看都有些無厘頭的意思。說偶發吧,又似頗有預謀和針對性。客觀條件上,吳登云軍心未失,眾望所歸,怎么看都不像要下臺的意思。但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這場軍事政變偏偏成功了。
兩千精銳特戰部隊驟然發動突襲,一個小時便占領了主席官邸,將吳登云父子控制在手中。接下來的半個小時內,部隊依照龍劍梅預先的布置,以吳登云的名義發出召集軍政要員開會的命令。
遲宏遠帶隊殺到囚禁顧天佑的院子時,陳鴻泰等人正打算將顧天佑和孫京飛一起帶走。聽到院子外腳步吵雜,氣氛不對,林陳二人同時意識到不妙,陳鴻泰捏指一算叫道:不好!從懷中抽出一把丁蘭尺,抖手一甩,這東西自動展開,變戲法似的越來越長。
陳鴻泰喝了一聲走,啪的一抖,那尺子便將林宏瑾和同來的另一人纏住。陳鴻泰與阿里漢手拉手,一團白霧突然爆發開來將幾個人裹在當中,接著轟然一聲,白霧開始消散,幾個大活人就這么憑空消失了。
這他嗎又是什么道理?
顧天佑跑過去,虛空亂抓了兩下,不可思議的自語道:“奶奶的,這八成就是麻衣門的所謂五行遁術了,究竟是什么道理呢?”饒是天佑哥見多識廣,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先前靈山圣師的鬼遁之術就夠玄妙的了,請教了胡如夢才知道他是借陰靈之力短暫懸身遁蹤,并非練就了什么飛天遁地的奇能。這回陳鴻泰所展示的大招卻是一下子弄走了好幾個人,這其中的難度比靈山圣師那個又不知大了多少倍。
遲宏遠提槍在前沖進院子,看到顧天佑立即敬禮,道:“委員長,您受驚了,我一得到吳登黑先生的提示就立刻帶隊趕過來了,您有沒有受傷?”說著,過來作勢要扶。
顧天佑擺擺手拒絕,示意無妨,問道:“龍劍梅派你過來的?”
遲宏遠道:“是。”
顧天佑示意他派人照顧孫京飛,招手要了一把槍提在手里,邊走邊問:“怎么進來的?你們龍總指揮有什么計劃?”
遲宏遠道:“我們偽造了吳登黑先生的手令,以東部聯軍第一團換防的名義進的城,盡量讓這場軍事政變看起來更像是父子反目引發的。”
顧天佑又問:“主席官邸那邊誰在坐鎮?奈比度軍方是什么情況?”
遲宏遠道:“第二團參謀長泰虎。”又道:“我們按照龍總指揮的命令把奈比度集團軍事方面的主要干部都召集到主席官邸了,他們翻不起多大浪來。”
顧天佑一腦門子黑線,無奈的嘆了口氣。龍劍梅搞軍事是頂級的,弄政變終究還差了點意思。這個計劃貌似嚴謹,其實存在太多漏洞了。從根子上講,成功的可能性幾乎為零。首先吳登黑肯不肯反對他老子不確定,其次吳登云威望正隆,占據大義名分,軍民二心穩定,根本不具備搞軍事政變的土壤。第三,孤軍深入雖然在戰術上取得了成功,但在戰略上卻失敗的很徹底,因為這么一搞,吳登云已經沒有可能被爭取到了。
顧天佑的戰略目的是在緬甸經營起白龍江航道,打開緬甸海通道。而從未想過要占領整個緬甸。指著小龍女和天佑軍,又有孫明申暗中支持,打敗緬甸全境的軍閥都沒問題,但是想要占領這塊土地卻是另一回事。一個外來人,根本沒有這個可能。首先國際社會就不會允許。其次民心所向也不可能接受。如果這么干了,那就只剩下疲于應對內外雙管齊下的巨大壓力了,什么科研基地和緬海航道都搞不下去。
小丫頭不通國際事務,不考慮政治因素,只想著怎么打勝仗,保護八叔公。卻把一個巨大的難題丟給了八叔公。
主席官邸一間密室里,顧天佑和吳登云父子分別坐在桌子的兩面,相對而視。
顧天佑嘆了口氣,苦笑道:“讓二位受驚了。”
吳登云確實嚇的夠嗆,天佑軍的強悍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更想不到天佑軍竟然敢同時對仰光和奈比度兩大軍事集團動手,那邊正面對抗著蘇丹瑞,這邊卻派出來小股部隊奇襲奈比度,這簡直是太瘋狂了。他目不轉睛看著顧天佑,想要從這張年輕的臉上尋找到哪怕一絲慌亂和猶豫,可惜的是,他只看到了遺憾和決然。
吳登黑道:“對天佑兄在奈比度的遭遇我感到很抱歉。”
顧天佑感覺自己現在的狀況就是一個斗牛士套住了一頭完全無法掌控的公牛,暫時控制了局面,其實局面發展下去只會越來越失控。嘿嘿一笑:“關于今晚的事情,我想聽聽二位的高見。”
吳登云一臉頹唐,垂頭喪氣道:“還能有什么看法?彼為刀俎我為魚肉,還不是你怎么說就怎么是了。”
吳登黑道:“是我父子不義在先,天佑兄以雷霆之力得到當下局面,接下來怎么做都不為過,事到如今我只剩下一個請求,就是希望天佑兄看在過往交情的份兒上,能許我替父親承擔下一切罪責。”
顧天佑問道:“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同意了你的要求,這件事對你意味著什么?”
吳登黑黯然點頭,道:“天佑兄是我最欽佩的人物,能死在你這樣的英雄手中是我的光榮。”
“胡扯!”一旁的吳登云忽然爆喝一聲,搶著道:“顧天佑,你別聽他胡說,你我之間的仇怨與他無關,針對你的人一直都是我,你殺了他根本毫無用處,只有殺了我,你才能徹底掌握奈比度。”
這爺倆看來是真不抱希望了,搶著死呢。顧天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轉頭看著吳登云,問道:“我殺了你,留下他,然后掌控了奈比度,接下來再干掉蘇丹瑞,剩下一個馬努哈,不用打他就得歸順,我就問你一句,接下來呢?”
吳登云微怔了一瞬,道:“接下來你就可以重新組建軍政府,取消立法會權利,掌控這個國家來實現你的”他說不下去了,因為已經意識到下一步可能發生的事情。
人們總是習慣性的不去想不好的事情,但這樣的鴕鳥精神根本于事無補。真正有遠見的人在預判一件事的發展前,最先想到的總是可能存在的風險。只有冷靜客觀的看待事情的發展,才能最終將事情導向自己想要的發展軌道中。
顧天佑微微一笑:“你看來已經明白我的難處了,的確我可以做到你所說的,但這樣一來我就不能阻擋合眾國進入緬甸海,更不能避免緬甸國內各民族間的矛盾激化,群情激奮狼煙四起,接下來我要做的只能是到處滅火,沒有時間開發這里的資源,更不能把白龍江變成緬甸海與共和國之間的貿易航道,我的腰包里不會多一個子兒,反而要把后半生全都丟在這塊我并不熱愛并且注定要離開的土地上,你覺著我像是能做出這種愚蠢決定的人嗎?”
吳登云沉吟片刻,目視顧天佑:“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顧天佑嘆了口氣,開誠布公道:“如果我跟你說今晚發生的事情是我的軍事總指揮私自做出的決定,你相信嗎?”這句話是對吳登云說的,目光卻一直看著吳登黑。
吳登云良久無語。他想說信,但是根本過不了自己那一關。在他想來,顧天佑這樣的軍事強者怎么可能容忍手下做出如此過格的事情?此次行動縝密嚴謹,雷厲風行,時機與顧天佑進入奈比度的時間配合的堪稱完美,怎么看都不像是突發奇想的決定。
吳登黑道:“我信!”他又說:“我還相信天佑兄剛才說的話全是肺腑之言。”
顧天佑道:“所以呢,我把二位請來并非是談生死問題的,而是來談發展和共贏問題的,我需要緬甸的資源,而你們需要的是整個緬甸,你們有機會成為這個民族的英雄,我們有成為拍檔的基礎,我們可以在有色金屬稀土開發上深入合作,白龍江航道既定的利益分配原則不變,在軍事上,天佑軍作為奈比度民主聯軍東部聯軍的一部,有義務助你拿下仰光”
吳登云道:“我們緬甸有一句民諺,山神不會無緣無故帶來福祉,你現在握著生殺大權,卻主動來找我們談條件,又沒有叫上其他人,我想你一定有特殊的條件吧?”
顧天佑點點頭,道:“我最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不浪費彼此的時間。”微微一頓,道:“一句話,我要你退出奈比度民主聯軍,把總司令的位置讓給吳登黑,這次軍事政變的鍋要登黑兄背起來,你依然保留在軍政府的位置,咱們正式成為合作拍檔,如果你接受這個條件,現在咱們就出去開會,人已經召集來了,何去何從你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