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顧盼雄姿,旁若無人的一步跨進店里,左右四顧后徑直走向龍劍梅。這人走路的方式很特別,像腳趾摳地,肩膀幾乎不動,整個身子往前飄似的,唰的一下就到了仨人用餐的桌子近前。
“要打jià也得等我吃飽了先。”小龍女頭也不抬說:“你要是沒吃飯也一起吃吧,等會兒說不定做個飽死鬼。”
蔣菲四下左右看了看,起身來到店老板面前,拿出一疊錢道:“老板,我們要接待一個特殊的朋友,這些錢應該足夠彌補你的損失了,你先帶上伙計出去回避一下。”
那老板哪遇到過這種事啊,他遲愣了一下,蔣菲忽然沖他嫣然一笑,這老板頓時恍然醒悟,雙手接錢連連點頭說沒問題,緊接著不管不顧的招呼了伙計,關門出去了。
顧天佑輕咳一聲,道:“老朋友,請問你是哪位?為什么找上我們?有什么話沖我說!”
小龍女的目光看過來:“八叔公,這個人你打不過的,我不是說你功夫修養不夠,而是說對付這個人,你用身上的蠻力狠勁兒是沒用的,要會打才成。”
來人拉了把椅子坐到顧天佑對面,問道:“呂坤是死在你手里的?”
小龍女瞥了他一眼,點點頭,反問:“你從哪知道的?”
來人道:“我回國的時候先去了一趟京城,呂春江的案子是國安辦的,告訴我的人也是國安的人。”
顧天佑再插言道:“殺呂坤是我的意思,你要較量我隨時奉陪。”這句話說完,小龍女都不說話了,顧天佑的面色不好含看,眼神含怒很認真的樣子。
來人總算搞清楚屋子里誰才是老大了,他抓起一個包子塞進嘴里,道:“我是李陽明,你要是阿坤死前見過的最后一個人就應該知道我的名zì。”
顧天佑點點頭,道:“知道你遲早會來。”
李陽明道:“憑你們三個,隨便一位都能將阿坤置于死地,何苦要用偷襲的手段暗算他?”
顧天佑道:“我要是告訴你那個時候我們仨任何一個都沒把握做掉他,你會不會覺得我不夠誠懇?”
李陽明微怔了一下,隨即搖頭道:“不會,因為我知道那顆天玉舍利子落到明白人手里了。”他嘆了口氣,又道:“我沒有料到他會衰運到同時遇到三個卡在入神瓶頸的年輕人,其中的一個更是玄女仙格的天fù,武道六格,狼格,豹格,蟒格,虎格,龍鳳格,仙格,這最后一個最為罕見,億兆人當中未必出得一個來。”
顧天佑看了一眼小龍女,道:“原來習武還有這個講究,你看我是什么格?”
李明陽伸出三根手指,比劃道:“第三種蟒格,還是后天吃了蟒魁膽改筋換骨硬拔高來的,否則你也就是狼格,能有當下成就已經是外力機緣數管齊下的結果,還想再進一步,可比登天都難。”說話的功夫,他已經往嘴里塞了十幾個包子。
蔣菲哈哈笑道:“老頭兒你太逗了,你這話可真把某自詡天縱奇才稟賦過人的大天才的臉給打腫了。”
李明陽目光如冷箭,深深看了一眼蔣菲,搖頭道:“可惜了,你在術法方面的稟賦本來不在這小姑娘之下的,卻因為急于求成借了與你本身天fù元力不相符的外力亂了道基,除非能找到一顆上古女英留下的天玉舍利子,不然你這一生也達不到本該達到的高度了。”
蔣菲悄悄瞥了顧天佑一眼,二人的目光中都有驚詫之意,她轉而對老者說道:“你的眼力倒是不壞,按說像你這樣的人物我本該聽說過你的名頭才對。”
李明陽道:“我是個被世界拋棄掉的人,只有一個朋友記得我的名zì,現在他已經被你們仨弄死了,所以我來給他報仇。”
顧天佑道:“這里是鬧市區,而且以一敵三,你毫無勝算,真打算動手嗎?”
李陽明已經吃下兩盤子的包子,小龍女吃的比他還要多。倆人不是在比武,而是在比賽吃包子。店里為很多人準備了很多包子,現在倒有一半進了這倆人的肚子,而且倆人似乎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李陽明一邊吃一邊說:“我臨來的時候已經把后事辦妥。”他又自嘲的說:“一個八十歲的老頭兒,孑然一身,其實也沒什么后事可交代的,就是惦記著雁過留聲,總希望有人知道并記住我這個名zì。”
顧天佑道:“如果你死了,我會給你買塊墳地立個碑,刻上你的名zì。”
李陽明一笑:“那我就先謝謝你了,不過我可不會因為這句話對你們手下留情。”
小龍女抬頭問道:“武道六格,你是哪一格?”
“龍格!”李陽明傲然道:“仙蹤縹緲,我活了八十年,聽過的見到的都算在內也只有你這一個,所以見到你之前我一直是這世界上最有天fù的人,就算那個號稱半神的明萬軍的天fù也不過是虎格,雖然我打不過他。”
小龍女道:“還以為你已經天xià無敵了呢。”
李明陽認真的:“以我所知的人當中,我大概排在第五的位置,如果今天敗在你手里,那就是第六了。”他又說:“武道天fù只是決定了一個人的思路客ww.iluke.nfo和潛力,世事無常,變化萬千,這些東西都是會隨人生際遇改biàn的,我的天fù雖然不如你,但從小便有名師悉心栽培,后天又有過很多特別機遇,所以還是很有機huì打贏你的。”
這個人很愛說,你有一言他便有數語。他是來替呂坤報仇的,換句話說就是來殺人的,但他身上卻絲毫不帶殺氣,以這個級別的高手若是帶著殺人的意志而來,在這么逼仄的空間里,會給別人帶來很大的壓迫感。顧天佑沒有感覺到這份殺意。
一個寂寞的人也許未必真是因為孤僻,或者他只是缺少與人交流的機huì。
顧天佑道:“你是來替呂坤報仇的,在動手前是否介yì我告訴你我們為什么要殺掉他?”
李陽明道:“因為他堂弟呂春江惡貫滿盈,而他助紂為虐,這些其實跟我沒多大關xì。”
顧天佑點點頭,道:“那好吧,既然如此,咱們就憑本事說話,你單槍匹馬來找我們,我至少給你個江湖人的體面,就不驚動官方人馬了,你選個地方吧。”
李陽明說不急,忽然抬手一指顧天佑,語聲鏗鏘,一字字幾乎是噴出來的:“你這身子就是挖好的一個大池子,你練的真功可是一把最頂尖的大鏟子,可惜你這個功是跳著練的,一步就登了天見了神,所以丹田里頭沒東西,打不出什么高明的玩意,我要揍你連入神的真勁都不必用,暗勁雖然傷不了你,但化勁可以,壞了你的丹心,讓你凝聚不起真勁來。”
蔣菲皺眉道:“你是來打拳的還是來教拳的?”
李陽明一指龍劍梅,道:“打拳我沒把握打贏她,教拳我也不是你們的師父,我是來替呂坤報仇的,這個仇不是你們理解的那種報法,呂坤助紂為虐傷了天理該有此劫,你們幾個小家伙違背江湖道義暗箭傷人,便該當還呂坤一個公道,我今天來這里就是討要這個公道來的。”
顧天佑奇怪道:“你就打算用嘴巴討要這個什么公道嗎?吃包子,講道理?”
李陽明居然很認真的點頭,道:“吃包子是因為老夫餓了,講道理是因為你們道理不明,行事不擇手段,至于討公道,你們對呂坤暗下毒手,雖是替天行道,卻欠了江湖道一個公道,所以我今天登門暗算了三位。”
“暗算?”顧天佑感到詫異,但這個有些神經兮兮的老頭又不像是開玩笑。
李陽明道:“是的,我已經暗算了三位,替阿坤討還了公道,他這輩子做了很多壞事,死就死了,三位行事邪意任性,但總歸年輕,遠沒有惡貫滿盈,所以我只暗算三位,并不打算要你們的命。”
龍劍梅是最快反應過來的,突然一皺眉,道:“你敢暗算我八叔公,我廢了你!”
李陽明忽然飄身后退,龍劍梅的一拳走空,急的什么似的看著顧天佑,問道:“八叔公,你有沒有覺得丹田不舒服?”
蔣菲也反應過來了,瞪著李陽明道:“是道門里的東西,你一進門就封閉了我的第六識?”
李陽明傲然點頭,道:“對你我用的目擊。”一指顧天佑,“對他我用的是聲打,都是道門里頭傷人于無形的東西。”最后看著龍劍梅,道:“你內外圓滿,唯一的破綻就是這小伙子,傷了他便等于傷了你的心。”
顧天佑到此刻還沒感覺到自己著了什么暗算,一臉詫異的:“老東西,你他嗎的究jìng對我做什么了?”
蔣菲道:“天佑哥,他用的是道門聲打的術,破了你的丹心,讓你結不出丹田意來,等于斷了你以后神機圓滿的路道。”
顧天佑依照自己的理解,試著氣血結于丹田,忽感到小腹一陣絞痛,潛神內查,那里竟已是混沌一團。
李陽明道:“我的聲打不是佛門的吼,可以震蕩神魂,我練的是一種陰勁,對同級別的人物完全無用,融進聲音噴出來以后要用神念導入對方身體里,你是入了神的人,應該能夠感知到空氣中的微塵粒子了,陰勁是武的東西,導入到你身上靠的是道的法門,傷了你,這小丫頭傷心,她用袖中重劍傷了呂坤的心脈要了他的命,我不能要你們的命,只好傷你們的心。”
丹田勁是一切體術的根基,破了丹田便等于斷了武道修行中的陽道。顧天佑滿腔熱忱的在研究國術武道中的發勁打法,突然遭遇此事,真不亞于冷水潑頭。萬沒想到世間竟有這樣的邪術。
顧天佑目露兇光:“呂坤的公道你來替他討,你就沒想過你的公道誰來替你討嗎?”
李陽明毫無懼色:“生死有命,老夫八十歲的人,死在你們三個手上便死了,又何需什么人替老夫討公道?”
顧天佑切齒道:“死了便死了?哪有這么便宜的事情,你死了,老子的公道找誰要去?討公道,說的好聽,你不過是龍興會陳芝寒手底下的一條狗罷了,像你這種人有什么資格跟老子要公道?”
“龍興會,陳芝寒?”李陽明面色一變,吃驚問道:“你跟那個臭女人之間還有過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