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的久了就會遇到許多新鮮事,什么光怪陸離荒誕不經的事情都不必太過驚訝。老楊不是個輕易感情用事的人,他也很清楚顧天佑跟戴曉樓之間的關系,所以之前戴曉樓回到秦州后一直針對飛虎嶺的賭船,他也都是能忍便忍了。但是今兒這事兒一出來,他是實在忍無可忍了。
事情發生在半個月前,一個十九歲的少女因為賣.淫被抓,卻死在了治安大隊的問詢室里。死的時候下身帶血,治安大隊的說法是少女吸毒后自殘弄的,之所以會死了,是因為她吸毒過量導致的幻覺,奮力掙扎下把自己撞死了。
被賣.淫,被吸毒,被抓,被自己強奸然后被自己殺害。洗腳盆子里能淹死人,躲貓貓能把自己摔死,一根鞋帶能把自己勒死,一個人砍了自己一百多刀自殺,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這世界不能發生的。
法醫出具的尸檢報告跟醫院無錯小說檢查的結果大相徑庭。醫院的第一次檢查報告顯示少女的處女膜呈撕裂傷為新創,體內發現不同人的體液殘留。這些法醫鑒定結果都沒有顯示。少女長相清純甜美,母親是兒科醫生,父親是中學地理老師,家境不算殷實卻也過的去,家教良好,正在本市一家二本院校讀大一。
她有什么理由吸毒?又怎么會去賣.淫?她身體上的傷是被帶入治安大隊以后出現的,口腔液體毒品檢測呈陽性,但血液檢測卻是呈陰性,她是怎么吸的毒?面對楊文山的質問,顧天佑啞口無言。
小龍女目不轉睛的看著顧天佑,蔣菲皺了皺眉,嘆了口氣,問道:“楊大哥,這事兒戴曉樓知道嗎?”。
楊文山道:“那女孩子叫翁倩倩,就在三天前,秦州市局治安大隊的人拿著戴曉樓簽名的強制執行令去了第二人民醫院停尸間,強行把尸體拉到火葬場火化了,今天我在秦州市里開人大會,剛一出門就看見這翁倩倩的母親舉著個大牌子從人群里跑出來喊冤,被幾個武警戰士給拉走了,然后我就追過去問了問,尋思著能幫忙就幫一把,沒想到會遇到這么惡心的事情。”
“是夠惡心的。”顧天佑語氣沉重,拿出電話來準備打給戴曉樓,號碼按了一半兒又停住,這事兒戴曉樓絕對不可能知情!顧天佑心念一轉,問道:“你還聽說了別的什么沒有?”
楊文山道:“翁倩倩被抓的時候是跟同學一起的,一開始她的兩個同學還到她家通知了她父母,說起事情經過的時候提到事發前有個人一直在糾纏翁倩倩,后來見翁倩倩不理他,那人就走了,沒多久就出了這事兒,但是后來那倆同學的口供也改了,說根本沒有什么人糾纏過翁倩倩,還說看見過翁倩倩用名牌手機,還給她們推薦過毒品。”
小龍女啪的一下按在桌上,飯桌子沒垮,她那潔白如玉的小手卻在桌子上生生按出了一個巴掌印來,這一下含怒而發,又特意克制,用的是氣血震蕩的暗勁,一掌之威卻要比一下子把桌子拍稀碎來的要大得多。叫道:“這純粹是往死人頭上潑糞,連我這笨人都看出來這是拙劣的栽贓,戴曉樓怎么會看不出來?”
蔣菲淡淡道:“問題是戴曉樓看沒看到過。”
顧天佑道:“甭管看到沒看到,這事兒發生的時候他已經到秦州了,這些人敢于在他眼皮子下面做這件事,足以說明一件事,在秦州市局,他還不能完全掌控局面。”
楊文山道:“你認為戴曉樓不知道這件事?”
顧天佑道:“我對他的信任就跟對你是一樣的,這個人如果真是那種不講原則的敗類,他最應該巴結的不是別人,就應該是我,他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純粹是我一次次推上去的,明知道你我的關系,他還一次次針對你,由此可見此人的秉性忠直,與你的義薄云天倒是很相得。”
楊文山氣呼呼道:“就算是不知道,這案子就發生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也難辭其咎。”
顧天佑道:“你說的沒錯,他肯定有失察之責,這事兒咱們得過問,不然你我刀頭舔血弄這么大的權勢豈非屁用沒有?”
楊文山眼睛一亮:“你打算怎么過問?”
顧天佑道:“我得先見見這個翁倩倩的母親,看看她手里頭還掌握了多少證據,這些人做事很有經驗,尸體被火化以后再說什么都是一面之詞,醫院開具的那份檢查報告就成了關鍵證據。”
楊文山嘆了口氣,憂憤的:“如果這個報告也被那些人拿走了呢?”
顧天佑瞇起眼來,流露出幾分狠絕之意,道:“那就更簡單了,把經辦的治安警察找出來問出真相來,然后再做決定。”
小龍女自告奮勇道:“這事兒我去辦,保證不出岔子。”
顧天佑擺擺手,示意她老實一會兒,道:“事情已經都這樣了,急也不在這一時,山上的事情太重要,我暫時走不開,你跟菲菲也不能動,還是先請文山把那女孩兒的母親帶過來吧。”
楊文山重重點頭,道:“成,明兒我就去辦這件事。”
顧天佑道:“夜長夢多,遲則生變,她今天去市里頭鬧騰這一出恐怕已經驚動了一些人,我擔心他們會對翁倩倩的父母采取措施,你最好現在就去。”
小龍女道:“這里頭我開車最快,反正山上有你和菲菲呢,我開車拉楊大哥去。”
顧天佑知道她的性子豪烈與龍爺一般,聽了這事兒已經氣炸了,這時候硬按住她保不齊夜里這丫頭能私自下山去殺人。于是點點頭,道:“速去速回,如果遇到什么讓人不愉快的人或者事兒,要盡量克制你的脾氣,一切有八叔公呢,別忘了上次那件事的教訓。”
夜里九點鐘,顧天佑正在跟蔣菲談論向龍濤夫婦和三花道的事情。楊文山的電話忽然打過來,接通后第一句話就是出大事兒了!老楊的聲調都變了,顧天佑腦子一閃念,冷靜問道:“死人了?”楊文山的聲音帶著驚駭和慌亂:“四個,全是警察,腦袋都被拍扁了,滿屋子都是血啊。”顧天佑問道:“你們還在現場?”
楊文山道:“剛到這里就趕上這幫人把那兩口子往車里硬拉”
電話那邊傳來小龍女的聲音:“八叔公我又闖禍了,這幾個人正要把那兩口子拉去精神病院,我和老楊進門攔著不讓,其中有個帶隊卻對我嘴里頭不干不凈的,還說要把我帶走,我給他看了證件,讓他配合我的秘密軍事行動,他不配合,還要把我的證件拿去給其他人看,我根據軍委的保密條例把他們幾個全打死了。”
顧天佑大感頭疼,只好說道:“甭管什么原因,你把四個人就這么拍死了都是一樁麻煩事,你趕快回來,我現在就安排船送你出海,回天佑城躲著去,這事兒不處理完你別回來。”
小龍女倔強的:“不,八叔公你要這么辦,我現在就先不回去了。”她又說:“我做這件事之前想過了,他們幾個違反保密條例,擅自了解絕密級的軍事機密,我有權利打死他們滅口,這是為了國家的利益,我們部隊的首長也跟我們講過,道德是分大小的,為了大的道德,做一些有損小道德的事情叫做犧牲小我成全大我,所以他們的死可看做是一種犧牲。”
顧天佑算是徹底被她打敗了,舉著電話喝道:“你現在立刻給我回來,至于下一步怎么安排你,我再考慮考慮。”
掛斷電話,顧天佑手插兜在屋子里轉了幾圈,點燃了一支煙,抽了幾口又掐滅了。
小丫頭嫉惡如仇且不知輕重,出手就殺人,一夜之間死了四個警察,都是爹養媽生的,怎么可能由著她一個窺測軍事機密罪就私自給打死了?就算是有這樣的特殊條例,可也沒這個辦案的規矩。這事兒被有心人利用起來,能鬧到潑天大去。不用說其他人,就戴曉樓那臭脾氣知道了這事兒都得跟自己沒完。
怎么辦?
蔣菲明眸轉動,忽然道:“要不然咱給他來一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顧天佑停住腳步看著她,道:“你說說看!”
蔣菲道:“這幾個人不管是幫虎吃食,還是自作孽不可活,先前不是炮制了一出吸毒賣.淫的女孩兒自殺的戲碼嗎?你就不會給他們安上一個泄露軍事機密,拒不配合國安工作,在調查過程中發生相互推諉責任,引發沖突互毆致死?”
這事兒要想這么干必須得到一個人的支持!
顧天佑眨巴眨巴眼睛,果斷拿出電話來打給孫明申,把事情如實說了,最后一句話:“老大,這事兒你必須挺我,不然一切后果自負。”孫明申呵呵冷笑:“臭小子,你以為自己是誰?你這是在威脅我嗎?”。顧天佑說:“我不能拿你如何,可天佑城里包括孫京飛在內還有國安三十六個人,說扣下他們也就是一句話事情。”
孫明申沉默無聲。
顧天佑等了一會兒,按捺不住道:“好吧,算我吹牛逼了,那些人都是在為整個民族的利益而在刀尖上跳舞的英雄,無論如何我也不能為一個女孩子拿他們講條件,這么說吧,這事兒你要是不挺我,我就直接給你撂挑子,從今往后國安是國安,我是我。”
孫明申道:“然后呢?你打算怎么把這件事壓下去?”
顧天佑道:“大不了我帶著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孫明申打斷:“蔣菲你打算帶著不?還有那位陸院長,姓方的律師,以及其他一些你可能更關心的人,你都打算帶上,讓他們跟你亡命天涯?”他頓了頓,又道:“你暫時還做不到這一點吧,那就好好給我干下去,我都六十多歲的人了,說退休也許就三五年的事兒,你想撂挑子,我看還早了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