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特警攻破潛龍谷的時候,顧天佑從莫高峰手里搶走了一塊硬盤,里邊記錄了拐子幫販賣人體器官時與客戶往來的賬戶信息。除了一筆巨資外,還有許多重要的證據。顧天佑作為二當家,當時也被莫高峰告之硬盤解鎖的密碼以及那些秘密賬戶所共同擁有的交易密碼。
戴曉樓道:“放心,知道你身上的東西金貴,一樣也沒敢扔,全拜托院方給你留著呢。”接著告辭道:“你沒什么大問題我就放心了,東西你找院方拿,我回去忙了。”
趙護士把顧天佑的東西拿來了,手機車鑰匙錢包等個人物品一樣不少。顧天佑從其中翻出那塊硬盤,擱在手心感覺沉甸甸的,似乎壓在了心頭,仿佛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看來要想個合適法子安置這筆錢。一想到這里,不禁有些郁悶。任秋實造的孽,卻讓老子這么傷腦筋。
莫高峰死了,沒收非法所得的行動也已經結束,沒有人來過問這筆錢的事情。有可能知道這事兒的只有任秋實。顧天佑知道他不會把這事兒說出來。
在那個瓢潑大雨的上午,顧天佑拖著油盡燈枯的任秋實走在路上。任秋實提到了這筆錢。他知道自己怎么都會死,但他卻希望唯一的兒子能好好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作為交換條件,他會保守住這個秘密。
這筆錢就好像一大鍋粥被人吐了一口濃痰,沒看見別人吐痰,稀里糊涂吃進肚子說不定還覺著挺美的,自然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但現在,顧天佑看見了這口濃痰,又不是餓的不吃就得死,這碗粥又怎吃得下。
也許可以考慮搞個專項基金會,專門用來幫助那些罹患重病急需更換器官卻又承擔不起費用的人?
這個想法不賴,但具體實施起來卻是件很麻煩的事情,須得找一個視金錢如糞土的主兒,還得特別有能力的。腦瓜子轉了一圈,忽然靈機一動想起倆人來,立即拿起電話分別打給鄒海濱和苗若琳。
這次臥底行動收獲頗豐,其中最大的收獲莫過于成功的以零代價拿到了金夢園大酒店。轉手賣給龔翰章,錢龍控股的賬面上憑空增加一筆巨資。有了這筆錢,臥龍塘項目后續開發需要錢龍控股承擔的那部分資金就不必看方大頭的臉色了。
金夢園大酒店地塊本是八十年代興建的國營商店,九十年代中期國營商業被改革的春風吹的暈頭轉向,承包國有資產成了那個時代的造福捷徑。金夢園大酒店幾經輾轉終于從國營轉為私企。而后在本世紀初,拐子幫用黑暗手段以低價購得。金夢園才由商店轉為娛樂場所,甚至連庫房都被改造成了保齡球館。
龔翰章言而有信,拿到房地契后立即兌現承諾。錢到賬后最高興的人卻是鄒海濱,這位公子哥兒從來不是看人臉色行事的主兒,但就為了臥龍塘項目,人生前面二十年沒說過的拜年話,這半年說了何止一籮筐。
下午,病房。
“啥?”鄒海濱拿著顧天佑交到手中的銀行賬號和密碼,聲音陡然高八度:“你要用這筆錢去搞什么慈善基金會?”十分不滿的:“你丫被車撞糊涂了吧?”
“你大呼小叫干什么?”顧天佑揮著被石膏裹住的手臂,示意他給自己削個水果:“喏,幫個忙。”
鄒海濱賭氣的拿起一只香蕉,三兩下把皮扒掉,沒好氣的:“來來,請你吃蕉。”
“飛達地產的錢不是已經到賬了嗎?項目上不缺資金,你小子也不必求爺爺告奶奶的找方大頭要錢了,你還想怎樣?”
顧天佑伸脖子過去咬了一口香蕉,接著道:“海濱,你不是那見錢眼開的主兒,我顧天佑也不是,咱們兄弟一起創業,賺錢也好花錢也好,憑的是本事,講的是道義,否則你又何必窩在臥龍塘那個小項目里,隨便找哪個大國企要個空手套白狼的大項目不比這來錢快?”
“你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哥們兒這些日子是真窮怕了。”鄒海濱撇嘴道:“不過你說的對,哥們兒活了二十來年,也就這一年才體會到真正活著的滋味,咱們在一起,甭管是吃喝拉撒還是花天酒地,都比從前暢快百倍,既然你說這錢只能拿來搞慈善,那就聽你的。”
顧天佑嘿嘿一笑:“也不能讓你白忙活,這些賬號你拿回去,把所有錢集中轉入一個賬號,建立一個基金,再聯絡一下海州控股的苗董事長,搞這個慈善基金會肯定是很具轟動效應的一件事,那娘們兒最喜歡高調,這種出頭露臉的事情百分百不會拒絕,到時候你還怕沒有機會接近她?另外,臥龍塘項目一期工程已經初現成果,下一步海州控股方面不是打算預售渡假村期房嗎?,到時候連著慈善基金的事情一起發布,你覺著如何?”
“你大爺的,有這好事你丫不早說,得,你安心養傷吧,這事兒甭操心了。”鄒海濱欣然接受,一想到有很大機會接近苗若琳,這家伙屁股上就跟長了尖兒似的坐不住,沒說幾句話就想告辭。顧天佑想起戴曉樓的事情,還有答應老廳長蓋刑警公寓樓那件事,一把將他拉住,仔細交代一番。這貨沒口子的應承,火燎屁股似的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顧天佑一個,連續多日未見方樂兒,不聞不問,此刻忽然想起來,不禁心頭熱切,迫切的想要聽到伊人的聲音。電話拿出來卻忽然停住動作,舉著電話猶豫要不要打給她,一方面不想讓她擔心,另一方面怕她問起受傷的原因,不愿意騙她又不能說實話。正覺為難舉棋不定,電話突然響了,擠鼻涕姑娘打來的。
“顧天佑,為了那件案子,我可能要跟戴隊一起來建鄴工作了,海龍大廈的房子方不方便借我住些天?找到房子我就搬出去,絕不給你找麻煩。”
看來她還不知道自己受傷的事情。估計是老戴有意隱瞞的。只聽電話那邊:“聽老戴說你活捉了任秋實,現在正在寫案情報告,上邊的首長對你印象很深刻,估計這次要給你記大功了,我先提前祝賀你啦,我想在這種時刻你更需要跟最有資格和你在一起的人分享,所以就沒有在第一時間打給你。”
“這話聽著讓人心里酸溜溜的。”顧天佑笑道:“房子是廳里租的,沒人攆你走就只管住著吧,別費那勁找什么房子了,有時間了我去看你。”
“那就謝謝你啦。”徐曉曼語氣頓了頓,又道:“你想來找我,隨時歡迎,別覺著是我有意糾纏你就成。”忽然又急忙解釋了一句:“我就是覺著大家都是年輕人,不妨灑脫些。”
“這陣子我要跟著首長進京匯報案情,你一個人在建鄴生活,進進出出時多加小心。”
溫言細語讓徐曉曼意外的同時大為感動,彼此又相互叮囑幾句,顧天佑果斷掛斷電話。
顧天佑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不把受傷這件事告訴方樂兒。之后數日,只堅持每天打電話相互問候。方樂兒不是那種纏人的女孩子,最近剛混進必達律師事務所做社會實踐,面對世界在她面前打開的新大門,正興致盎然。她生于富貴見聞廣博,一向聰明優秀,無論是求學還是戀愛,都有極強的適應能力。想來在必達事務所也可以游刃有余。
身上的傷恢復速度遠超主治大夫的預期,左手臂上的槍傷是貫通傷,此時此刻已經封口結痂,右手只是輕微骨裂,石膏固定了幾天不得清洗,顧天佑覺得奇癢難當,有一天故作不小心摔了一下,將石膏摔個稀碎。任憑主治大夫怎么勸說也不肯再戴上那東西。
邵雨澤聽鄒海濱說起顧天佑住院的消息,立即拉了趙子明一起過來。倆人如今都在實習期,一個在市政一個在法院,全是自由散漫的主兒。主管領導對他們基本不聞不問,早準備好了一份優秀的考評,只盼著他們倆在手底下這段時間內莫要出什么岔子就好。每天大把的閑暇時光,讓這哥倆成了醫院的常客。他們的到來也讓顧天佑煩悶的心情緩解了許多。哥仨正好湊夠手可以斗斗地.主。
顧天佑斗地.主的水平在網上算一流高手,打起真正的撲克就是巨匠宗師級的。仗著精妙的手法,只要想贏,雨澤和子明就毫無機會。仨人斗地.主都是帶一點彩頭的,這哥倆的零花錢加工資一個月不過幾千塊,邵雨澤過去玩豪車,出入高消費場所基本都是拿著他舅舅給的副卡揮霍。如今受顧天佑的影響,對那種日子嗤之以鼻,自然早把副卡還回去了。趙子明的情況跟他差不多。
顧天佑是樂于看到這哥倆能如此自律的,不過也不打算坐視哥倆的窘狀。每次斗地.主都是你來我往先較量一番后,再略施小計讓哥倆分別拿到幾次好牌,贏幾回大的。借機豐富一下哥倆的腰包。一來二去,邵雨澤和趙子明的打牌水平提高的很快,癮頭也越來越大,幾乎每天都來報到。
這期間顧天佑給戴曉樓打過幾次電話詢問案情審理的進展。當下,除了任秋實積惡如山罄竹難書還要折騰一陣子外,他手下的六大壩頭,以及潛龍谷中兩百多個幫兇的犯罪材料和證據都已整理完畢,多半人等已經移送檢察機關。他們當中一部分人將會被處以極刑,另外一部分也都會被從重嚴辦。
眼看著年關將至,方樂兒因為總也看不到人,不滿和疑惑之心日增,顧天佑的心情越發的急躁,只恨不得任秋實的官司趕緊落實完了,立即去找樂兒好好溫存安慰一番。
世事難料,有時候偏偏事與愿違。
顧天佑這邊期待著任秋實的官司趕緊了結的時候,省廳刑警總隊那邊卻突然傳出一個驚人的消息,任秋實從臨時看守所逃掉了。已經莫名其妙升任了刑偵總隊長的戴曉樓得到消息后第一時間就通告給顧天佑知道。同時傳達了廳里兩位首長的指示,要求顧天佑在緝拿隊抓住任秋實之前不得離開醫院。
顧天佑聞聽這個消息,氣的火冒三丈,一腳將特護病房的安全門踢飛,破口大罵,上至年后就要退休的關培源,下至幾個副總指揮,把專案組那一幫腦袋通通罵了個遍。罵歸罵,首長的命令卻不能不執行。接下來的日子里,只好繼續提高邵雨澤和趙子明的斗地.主水平。
這一天晚上,顧天佑前腳送走邵趙二人,回病房時在樓道里堵住小趙姐姐,剛口花花了幾句,就被一天到晚白板臉示人的護士長撞到。這老妖婆已不止一次破壞天佑哥的好事,見狀立即走過來,輕車熟路的丟下一句,侯門貴胄多薄幸,兜頭一盆冷水澆滅了小趙姐姐的憧憬。
顧天佑悻悻然百無聊賴轉身回病房,一腳門里,一腳門外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巨響,緊接著巨震襲來,整棟樓都似搖晃起來。小趙姐姐驚慌失措的聲音入耳:地震啦!回頭一看,護士長和趙靜波二人抱在了一處,慌作了一團兒。
不是地震,而是一次劇烈爆炸引發的震動。爆炸地點就在醫院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