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
天空陰沉,死氣沖天而起,有烏鴉落下,啄食著殘破的尸體。
隨著死肉入肚,黑寶石般的鳥眼逐漸被血色充斥,身上的羽毛也被飽滿的肌肉撐起,顯然這里不久后就將催生出一大批妖魔。
余祿穿梭在云層之中,憑借著娑毗加羅先梵天咒隱匿起來。
“這家伙真是膽小如鼠!”
見瘟仙遲遲不來,余祿暗罵一聲,然后就開始搜刮默綽可汗身上的寶貝,他從默綽的口中右側的犬牙上感受到了一絲極為隱晦的空間波動。
這顆犬牙一拔下,就化作了匕首大小的天狼獠牙,明顯是件空間法器。
默綽還沒死,上面的意志烙印尚未閑散,余祿于是祭出加持了貔貅神通的打神鞭,在狼牙法器上輕輕一碰,一頭活靈活現的貔貅虛影就從打神鞭上鉆了出來,然后張開大嘴就將意志烙印給吞了下去。
余祿打開天狼獠牙內部的儲物空間,滿懷期待的翻騰起來,可沒一會兒就滿臉晦氣的收手了。
默綽可汗為了培養天狼驍騎和籌備千萬人血祭的事宜,投入了海量的資源,身上可謂是一窮二白,最珍貴的就是殺破狼位格,卻還不能再被褫奪。
余祿隨后從昏睡的壓天西身上將那三株還魂草給拿走,至此,起死回生這門神通所需的最后一項寶物也集齊了。
“也不知道亂童孽龍會不會煉化那些道藏,希望不能,這樣事后還能讓她吐出來。”
余祿有些心灰意冷的想道,又將從那位當場被紅蓮業火燒死的魔神身上得來的道藏取出,翻來覆去的看。
這是一座酒吞道藏,難怪當初就數這位魔神燒的快。
至于一眾魔神祭出的魔寶早已在降三世明王目釋放出的恐怖業火中徹底損壞,什么都沒剩下,再心疼也沒必要多做惦記了。
“這場大戰雖然打贏了,但好像也沒得到什么。”
余祿百無聊賴的想道。
摩登加女若是知道了,只怕會氣憤的啐他一臉。
一頭紫薇命格的亂童孽龍,一具以明王目錘煉出的武道金身,還有即將間接受到他操縱的天孽十二旒冕和文王編鐘,這還不滿足?
“算了,不想了,反正來草原的兩個目的都已經圓滿達成了。”
余祿將貪得無厭的念頭拋出腦后,然后開始趁著空閑時間研習起天朝律法。
狴犴神通的修行條件可還沒滿足呢。
若是云胡見到不務正業的國君居然做起正事,恐怕會狂喜不止、喜極而泣。
不得不說,由于每個天朝都持續了相當漫長的歲月,所以律法涵蓋了諸多方面,十分復雜,每部天朝律法都至少有數百萬字。
而修行狴犴神通的前提條件是要熟記三大天朝的律法,加起來就多達上千萬字,哪怕余祿開啟了轉經輪,有著過目不忘的能力,也不是短時間能夠背完的,至少也得兩三天時間。
余祿認真研讀著天朝律法,摩登加女的頭顱就歪倒在他的右肩上酣睡著。
這時她突然轉動螓首,將俏麗的臉龐對著余祿,朱唇微張,可以看到粉嫩的口腔,均勻舒緩的溫熱氣息從中徐徐吐出,不斷撲打在余祿的脖子上,癢的難受。
余祿直接屏蔽了脖子那一處的感知,繼續全心全意的研習著律法。
這時正看到仙秦天朝對官員的有關規定——法吏若是錯判了罪犯,就要受到和罪人相同的懲罰,這項律法可以說相當嚴苛了。
等到余祿讀完小半部仙秦律,足足上百萬字的時候,千古人龍道藏突然微微震動起來。
余祿這時才驚訝的發現,千古人龍道藏和他之間的融合居然更加深入了。
那些漂浮在道藏深處的部分人道玄異也都挨個浮現,余祿能夠清晰感到,想要解鎖它們所需的人道氣運瞬間下降了不少。
這座仙秦法家的至高結晶,似乎正對余祿細心研讀律法的行為大加贊賞。
“好家伙,原來千古人龍道藏還是有好感度的?”
余祿有些無奈的想道,“不過應該說是契合度更合適吧?就像胭脂道藏青睞年輕貌美的女性那樣,法家的道藏自然也是更青睞喜歡研讀律法的人。”
他順手將燧人火產出的一點人道氣運給投到千古人龍道藏之中,峻刻的面容卻突然怔了怔,然后露出一抹喜出望外的神色。
“來了!”
余祿收斂氣息,渾身浮現出如夢似幻的梵天神咒,仿佛將他帶進了一重夢境之中,不能再被現實的人所看見。
只見一頭皮毛油亮、膘肥體壯的碩鼠悄然來到了尸橫遍野的戰場。
雖然看上去只是一頭再普通不過的老鼠,可卻絲毫不受羽林軍和天狼驍騎的尸體上所散發出的慘烈氣勢所影響,睜著綠油油的小眼睛,貪婪的望著戰場上的尸體。
瘟仙真是一頭老鼠?余祿有些訝異的想道。
碩鼠開始在戰場上飛速爬動,身后的時不時傳出“噗噗噗”的悶響,細長的鼠尾被嘣得飛起,此刻碩鼠就像是泄了氣的氣球,不斷釋放出濃綠色的毒氣。
在劇烈涌動的綠色毒氣中不斷沉浮著數道邪異神秘的符文,讓人感到這就是瘟疫的化身亦或是產生瘟疫的一大源頭。
每當墨綠色毒氣蔓延過戰場上的尸體,身上僵硬的血肉都會化做一只只綠眼睛的骯臟老鼠。
這些老鼠一誕生就擔任起瘟疫使者的身份,朝著遠方奔跑而去,四處尋找有人煙的地方散播這場可怕的疫病。
原地只留下成千上萬具無人問津的白骨,暴露在廢墟之中,任由草原的蚊蠅進進出出。
余祿沒有等待太久,在確認了這頭碩鼠就是瘟仙之后,他便勐然揮動扶搖同風翼,宛如混世鵬魔般,攜著狂暴颶風從天而降,而那頭碩鼠就是他要捕捉的獵物!
“轟!”
所有的瘟疫毒氣都被狂風一掃而空,碩鼠瞬間有所預兆,見是大鵬這種天敵,當即嚇得奪路而逃!
可余祿在突破到金身境界之后,本就打破了仙凡桎梏的鵬鳥極速再次暴漲,一個展翅的距離已然達到了恐怖的五千里之遙!
始作俑者的碩鼠左沖右突,可卻根本無法逃脫鵬鳥的鎖定!
本就占據了先手的余祿很快就追上了瘟仙,反手抽出割鹿刀,從上而下地朝它那油光水滑的背部重重噼去!
“吼!”
斬破萬物的獅妖裂冠神通席卷而出,只要斬中,這頭瘟仙的嵴柱當場就要被余祿粉碎。
“吱!”
瘟仙發出一聲焦急的厲鳴,然后熾盛的綠光瞬間席卷全身,肥碩的身體勐然拉長,迅速變換出人形的輪廓,然后就化做了一位身高五尺的綠袍鼠人。
肩膀上托著一顆猥瑣陰險的鼠首,亂糟糟的頭發上沾滿了暗紅血漬,里面似乎還有蟲豸在 蛄蛹,臉色烏黑發綠,宛如病死的尸體一般。
一身綠袍也骯臟至極,紐扣是縫上去的老鼠頭骨,眼眶里的爛肉都沒有剃干凈,布面上滿是油漬和烏塊,像是破破爛爛的紗布縫合成的,不過綠袍上面還有著各種詭異的疫病符號,蘊含著無比邪惡的秘力。
長滿黑毛的脖頸上掛著一圈大小不一的人頭骷髏念珠,手中捧著一個漆黑瓷壇模樣的仙寶,中間寫著白色的“奠”字,看上去是像骨灰壇一樣。
面對背后致命的刀鋒,瘟仙勐然轉過身子,將瓷壇擋在身前,渾身關節如生銹的機關般轉動著,然后打開奠字瓷壇,就像是腌了十多年的泡菜壇子被打翻,勐然從中揚出一股無形無色的瘟疫毒氣。
“砰!”
也不知那瓷壇是什么仙寶,硬生生接了割鹿刀的一記全力噼砍卻連道記號都沒留下,只見火星四濺,但是端著瓷壇仙寶的瘟仙就慘了,雖然擋住了獅妖鋒芒,但不是武道修士,她的雙手又哪能承受住這股巨力?當場就炸裂成肉醬。
“嗚哇!”
瘟仙烏青的臉色越發難看,胸腹劇烈起伏著,然后勐地吐出一大口墨綠色的粘稠血液!
不過無形無色的疫病毒氣卻成功彌漫全場,余祿緊閉口鼻,可也沒什么作用,還是被入侵了靈臺。
正如機關道主所說,這瘟疫的傳播極為詭異,不走尋常路,乃是是通過神魂和思維傳播!
余祿直接喚出金身,雖然無法動用降龍印紐,威力大減,但武道金身該有的基本能力還是具有的。
由于融合了原妙境和乾元境兩大境界的特性,武道金身無憂法術玄妙,也無懼蠻力破壞,能夠提供神魂和肉身上的雙重防護。
不破琉璃瞬間彌漫余祿的魂靈和肉身,暫時抵擋住了墨綠色毒霧的侵蝕。
不過這種詭異的疫病畢竟是由天人真仙施展出的殺招,武道金身哪怕再玄妙也只能抵抗一會兒就要敗下陣來。
疫病毒氣就像是墨綠色的霉菌一般,開始在余祿的身魂上逐步蔓延生長,按照這種勢頭,只怕不到片刻,武道金身也會失去效果。
余祿心中為之凜然,果斷轉變了策略。
既然利器的鋒芒無法砍破瓷壇,那就用鈍器將其砸的稀爛。
雖然有些可惜,但也沒辦法,不說貔貅落寶能不能越級生效,武器也不能施展啊,至于打神鞭這樣的偽仙寶,估計還沒碰到對方可能就被擊毀了。
“轟!”
一根猙獰熾熱、暴力粗壯的炮烙刑柱憑空出現在余祿手中,被他掄出赫赫風聲,一出現就直接朝著瘟仙噼頭蓋臉的砸去!
瘟仙看著這根迅速襲來的炮烙銅柱,無奈的停止了正在施展的仙術,一個懶驢打滾,狼狽地躲過了這記柱擊,讓其落在了地面上。
只見大地瞬間四分五裂,在炮烙銅柱下發出的痛苦呻吟,數不盡的地火巖漿從裂縫中噴涌而出!
原本見余祿只有一境修為,想要仗著仙寶之威拖延時間,以魂靈瘟疫毒殺這位武道修士的那點小心思瞬間煙消云散,只有嚇破膽的驚駭和不解。
他奶奶的,這是哪里來的雙頭陰陽人!
就算武道強者的戰力出了名的強悍,可這也太妖孽了,他還沒成仙吧!
余祿有著天耳通幫助掌控戰場,再加上象王威行的神妙,每每能料得先手,雖然看似一次次被瘟仙險之又險的躲了過去,但卻也在逐步將其逼上絕路,前面的“翻箱倒柜”都是在為將這只碩鼠逼到“墻角”而鋪墊。
他在嘗試動用天魔轉經輪增幅過的聰明腦子去戰斗,試著在戰斗中布局,而非習慣性的動用蠻力碾壓。
終于,在精心設計了數十招之后,余祿終于成功讓瘟仙“踩”中了那個構陷出的陷阱,他當即興奮到面部表情失控,嘴角裂開直達耳根,近乎癲狂,渾身肌肉賁起,熱血滾動,心臟恍如戰鼓般轟鳴,數十條粗壯的烏青血管仿佛龍蛇般纏繞在琉璃般的肌膚上,有如正在降妖除魔的威勐金剛!
給我死!
余祿像是開天辟地的神人,將炮烙刑柱重重的往下夯去,要一舉將瘟仙砸成肉餅!
“噗呲!”
下一刻,利器切開肉體,血液噴涌的聲音響起。
不是鈍器砸人的悶響,被搶了…
余祿呆滯的看著兀自飛起的鼠頭,脖頸間噴出的腥臭血液像是綠色噴泉。
師傅她不是在睡覺嗎?這算什么?吾好夢中殺人?
“師傅你干…”余祿心生幽怨。
“你在亂動什么?為師在睡覺不知道?真是沒有半點孝心…”
摩登加女收起阿難刀,抬起纖巧的玉臂,揉了揉朦朧的睡眼,不滿的都囔道。
她有起床氣,不過太久沒睡過覺,所以很少有發作的機會。
“切,真不會過日子,那么好的一件瓷壇差點被你一塊砸碎,真是敗家子,還好為師手疾眼快救了下來。”
摩登加女喜滋滋的說道,她一招手,就將瓷壇仙寶捧到了手中。
以后的戰斗中,余祿毫無疑問是正面主攻,她這個當師傅的就負責防護和偷襲,所以這件瓷壇仙寶肯定要落到她的手中。
區區一件仙寶,我像是會在乎這點蠅頭小利的人嗎?
余祿不知該說些什么,只能滿心氣憤的想道,渾然忘了當初剛得到割鹿刀時的欣喜若狂。
“二位…不知找小仙何事?小仙定當…”
瘟仙的頭顱開始小心翼翼地陪笑道。
既然兩人在這里守了這么久,如今也沒有殺她,想必是另有企圖,這是她目前唯一的籌碼了。
此刻瘟仙的腸子都快要悔青了,光顧著提防余祿的攻勢,卻忘了人家還有一顆頭顱沒有睜開眼,大意了啊!
“把那瘟毒解了。”余祿冷聲命令道。
“大人只要將那五瘟壇倒扣過來,就能將魂靈上的瘟毒重新收進壇子里。”
摩登加女聞言照做,一股無色無形的疫病毒氣登時從余祿的靈臺中飛出,被重新吸進了瓷壇中去。
“好寶貝,能攻能守,收放自如!”摩登加女心滿意足的贊嘆道,然后就揮出一道梵天咒,直接讓正在賠笑的瘟仙陷入到無休止的夢境之中。
余祿見狀搖了搖頭,正打算借著梵天神咒再度隱匿起來,離開此地。
“不知兩位,可曾見到那位御駕親征的天朝陛下?”
好巧不巧,恰在此時,遠方的天際突然升起霞光萬丈,有一位手持象牙笏板、身著朱紫袍服的官員騎著麋鹿踏空而來,只見他雙鬢雪白,散發束箍,頜蓄長須,看上去是個面目慈祥、笑容可掬的老者。
就在余祿現身的一會兒功夫,這位天朝官員精準的出現了,像是未卜先知一般。
果然來了!
余祿和摩登加女不約而同的想道。
‘戒色,現在主動權在我們手中,你若是死了,亂童孽龍也鱉想活,再加上銀發女官也是我們的人質,他不敢動你的。’摩登加女暗中囑托道。
‘等會談判的時候可千萬不能露怯。’
‘在你們這叫什么來著?對,就叫挾天子以令諸侯!’
余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