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壞事了!”
余祿一進大雄寶殿就苦著臉說道。
“惡鬼門原來只管進,不包出,弟子險些就留在陰曹地府中了!”
“最后若不是白骨菩薩又一次出手搭救,弟子怕是已經變成忘川河中的一具腐爛尸骸了。”
余祿眼神凝重,用用大禍臨頭的語氣說道,“所以這下為了順著忘川河支流逃出地獄,不得不與菩薩簽下了契約,弟子必須要吞下蓮花寺,放她出來才行。”
豢龍仙僧似笑非笑的望著余祿,嘴角的弧度細微到幾乎看不清,“你不早就想這樣做了嗎?獅吞蓮花寺,呵,多威武,多霸氣。”
“師傅怎么會這么想?弟子一直都是老實本分,按照師傅的指示砥礪前行啊…”
余祿越說越沒有底氣,最后訕訕笑了起來。
先是道心種魔經,后來又是鵬魔渾天法,余祿自己都有些無地自容了。
“師傅,既然木已成舟,我們還是想想接下來該怎么去辦吧,菩薩她說要接引白骨道降臨域內,您覺得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余祿機智的轉移了話題。
“白骨道降臨?好壞參半吧,對死去的凡人來說大抵算是好的,但對于陰曹地府來說就是壞事,而對地仙一脈這樣的血肉道路、尸體道路修士來說,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壞事。”
豢龍仙僧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錯,沒有邊說話邊敲木魚。
“怎么還有地仙一脈?白骨菩薩和她們有仇?”余祿頓時來了精神。
“算不上深仇大恨,也基本上沒有爆發過戰爭,但卻有隱性的競爭,畢竟那些尸體若是轉生為白骨道,就無法轉生為不腐不化的地仙卷屬。”
“不過艷尸一脈和朱顏白骨道就是真正不死不休的大道之爭了,因為艷情女尸和朱顏白骨之間是可以互相轉化,當然艷尸一脈現在早已衰敗,如今只剩下艷尸偽菩薩算是仙人戰力,潛力超凡。”
豢龍仙僧說到這就停了下來。
余祿聽完之后恍然發現,好像和自己關系好的頂尖強者,都是一屁股麻煩,完全不比自己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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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關道主和五莊觀地仙一脈是宿敵,和整個血脈肉身道路都交惡,而且以后想要革凡成圣,必然還會面對來自諸位人皇和無生老母的壓力。
救了余祿兩次的白骨菩薩也是如此,和陰曹地府這個龐然大物關系不善,還有地仙一脈、艷尸一脈等重大隱患。
不過有一個好消息就是機關道主、白骨菩薩她們和血肉道路的關系都不好,正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或許可以介紹她們認識一下,機關和白骨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總該不會有什么過節。
“多謝師傅解惑,那弟子誅殺艷尸邪魔去了。”
余祿起身離去,一直走到門檻外,他都沒聽到師傅開口勸阻,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師傅沒說不行,那就是行。
艷尸菩薩這下死定了。
余祿走過禪房走廊,大袖揮動間,所有的光輝都匯聚到余祿寬闊的肩背之后,宛如一雙展開的羽翼,這讓他的戰意越發高亢,肉身狀態迅速上升到巔峰狀態,宛如一頭正高傲飛翔于諸天之上、化為太陽的三足金烏,沒有任何敵人能夠讓這種強大生靈放在眼中。
明王目和無頭羅漢看上去都很安分,余祿的本體下一重境界就是金身境,所以他停留在羅浩門前駐足,仔細觀察了一番。
在體悟金身玄妙的同時,還在暗中比對無頭金身和寺外那尊殘破佛首的斷裂部位。
可沒等余祿比照出個所以然,艷尸菩薩的禪房里就突然傳出了痛苦、壓抑的慘叫聲,讓人想到即將被最后一根稻草壓倒的駱駝。
余祿走到門前,靜靜看上一眼,心中對艷尸菩薩的殺意愈加熾盛。
只見在佛光所籠罩的圣潔蓮臺上,有兩位千嬌百媚的玉人正摟抱在一起,看上去唯美而香艷。
可視線若是往下移半尺,就能發現讓人目眥欲裂的一幕。
妙欲天女的雙腿扭曲成一種常人絕對擺不出的姿態,滿是血管的紫河車從腿間外露而出。
紫河車上面連接著一顆西瓜大小的魔胎,宛如一顆畸形的肉瘤心臟,正在不斷跳動著,貪婪吞噬著來自母體的養分。
余祿從中感知到了子魔種的氣息,這讓他頗為憤怒。
而妙欲天女本人已經完全看不出氣色如何,因為她挺翹的瓊鼻、春水蕩漾的美眸都被殘忍剜了出來,如桃芯般俏麗的鵝蛋臉被割出兩個平滑的切面,血肉模湖中可以看見森白整齊的后槽牙,粉膩的香舌和朱唇貝齒也都消失不見,只剩血肉模湖的舌根蠕動著。
沒什么可辨認的面部特征,頭部往下能看到干瘦脖頸上暴起的青筋,空癟的胸腹劇烈起伏著,修長筆直的雙腿繃緊,整個人的身體仿佛隨時可能會煙花般炸開,就此香消玉殞。
余祿又是如何認出她的呢?
妙欲瘦削的右臂垂在地上,就像是溺水的人,死死抓住余祿送她的那件不合身男式衣服,胸口經常乍泄一縷春光,余祿以前沒少正大光明的看。
“你來了。”
艷尸菩薩向余祿打著招呼,冷艷雙眸卻始終沒有離開妙欲天女和那顆畸形魔胎,就像是丹青妙手正在欣賞著一副自己親手創造出的杰作。
“諾,這是你在她的身體里留下的魔種,真是了不得呢,曾經的小和尚竟然已經成長到這種程度,連這門失落的古經都能修成,本尊都差點沒發現,再加上鵬魔渾天法和天魔轉經輪的修行也是那般暢通無阻…看來你身上的那個秘密真是大到驚人,如果本尊得到了,或許成就仙王都不在話下呢。”
艷尸菩薩終于扭過頭來,指著那顆畸形魔胎說道,毫不掩飾自己的嫉妒和垂涎。
見余祿沉默不語,她又譏諷地笑了起來,“不過要不是你,妙欲她可不至于會遭受這番罪過,這東西可比之前那些“小游戲”加在一起還要痛苦不知道多少倍。”
“施暴者說出這樣指責的話,只會讓我感到好笑。”余祿報以冷眼。
“啊!你好像挺可憐妙欲這個賤人的,不過現在她已經不漂亮了,你就不會產生虛偽的同情啦?”
艷尸菩薩充滿玩味的說道,接著伸出纖細瑩潤的手指,掐住了妙欲天女已經彈出體外的宮頸。
妙欲天女頓時就像是一只被解刨干凈的青蛙,一被艷尸菩薩觸碰,渾身的肌腱就不由自主地開始劇烈抽搐起來。
“從來沒有同情過她,一個曾經想要害我的蛇蝎女子罷了,就算有絕對的忠誠,但也算不上什么。”
余祿說的勉強算是心里話。
不過看到如此凄慘的一幕,他心中難免有一種物傷其類的感觸,還有一絲后悔。
不該把妙欲天女留在蓮花寺中,應該提前就吞入蓮花寺的,這樣一來,就算艷尸菩薩仍然有辦法殺死她,但也不會遭受這般苦難。
“聽到了嗎?可憐的妙欲,這就是你不惜背叛本菩薩也要跟隨的人,真是冷血無情啊。”
艷尸菩薩挑起妙欲天女殘缺的下巴,用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語氣說道,似乎在為妙欲天女的凄慘命運而扼腕嘆息,“算了,再不想摸你了,下巴的死皮真扎手。”
“只要能夠殺死你這個妖婦,哪怕是條狗,她都愿意不計代價,誓死跟隨,她有多恨你可想而知。”
余祿無所謂的說道。
艷尸菩薩想要拿妙欲天女來威脅他,真是太愚蠢了,不過由此也可以看出,這個心狠手辣的邪魔沒有十足的把握對付余祿,局勢已經不再像是之前那樣,她只需要輕輕勾動手指,余祿就會不可抗拒淪為她無腦的尸奴。
而就在這時,妙欲天女聽到兩人針鋒相對的交談,也恢復了一絲對身體的控制,她拼盡全力讓左手的小拇指顫動起來,然后輕輕敲在地板上,“冬…冬冬冬!冬冬冬…”
關節敲動的聲響很輕,但卻富有節奏和韻律,似乎還巧妙結合了某些樂理和超凡技巧,可見這位古老道宗傳人的見聞廣博、天縱奇才,余祿和艷尸菩薩輕易就明白了其中含義:
殺了她,殺了我。
簡短的六次敲擊,手指就無力垂下,卻讓人感到一股說不出的決然慘烈,余祿不知道妙欲天女淪落到這一步究竟遭遇了多少磨難,這讓他想起了前世那些被拐賣到山村里面的女學生,妙欲天女甚至更慘千百倍。
這下他是真的有點動了惻隱之心,卻也只能幽幽一嘆。
“唉。”
“你也聽到了,艷尸?”
余祿說的雖然是疑問句,語氣卻極為肯定,“割掉舌頭也無法阻止她說話的。”
“卡察!”
艷尸菩薩沉默片刻,然后直接捏斷了妙欲天女的脖子,像是丟垃圾般把她甩了到地上,語氣澹漠的像是剛捏死了一只蒼蠅:
“死人就不會廢話了。”
“啊”
艷尸菩薩用手臂撐著曼妙身軀,從蓮臺上坐了起來,愜意的伸著懶腰。
這具美艷豐腴的女尸哪怕是一絲不著,卻依然是那樣的寶相莊嚴,渾身充滿了一種僭越了菩薩的誘惑,一舉一動都能輕易勾動人埋藏在心底的欲望。
余祿沒有看她,而是注視著死去的妙欲天女,那具破爛的尸體宛如一條被人當成流浪狗殘忍虐殺的家犬,確實和一切美麗之物都沒了關系。
富有活力的魔胎停止了跳動,妙欲天女看來是真的死了。
雖然有著不死之身,上次被余祿吼碎了頭顱都沒事,被白骨菩薩勒成肉醬都恢復過來,但這種不死力量來自于艷尸菩薩,作為她專屬的尸仆欲奴,艷尸菩薩對妙欲的生死掌握有絕對的權力。
當艷尸菩薩想要殺死妙欲時,就沒人能救得了她。
余祿搖了搖頭,他雖然沒有向妙欲承諾過什么,但忠誠于自己的下屬就這么凄慘地死在面前,心中難免有些惱火,他對艷尸菩薩的殺意也就越發熾盛。
“我馬上就送你上路,艷尸,別著急。”
“真是囂張啊。”
艷尸菩薩用一只玉臂支著光潔迷人的下巴,一只手放在挺翹的臀兒上撫摸著,就這么側著身子,她朝余祿勾勾手指,露出一抹顛倒眾生的魅惑笑容,用邀請入幕之賓的放蕩語氣說道:
“那你進來啊,小和尚,本菩薩親自給你肉身布施,讓你嘗嘗成佛的滋味,也上一趟極樂,犁一回凈土。”
然而不等余祿罵回去,一股濃郁到化不開的怨氣突然從妙欲天女的尸體和魔胎上升騰而起,實乃余祿平生所見之最,就連那些凌遲處死的犯人身上的怨氣都不及其萬一。
這些恐怖怨氣糾纏在一起開始發酵,憎惡之深就連余祿都感到驚駭不已,眼神突然凝重起來,在他的感知中,這些怨氣的品質竟然堪比那些囚禁二世人龍的眾生詛咒!甚至快要比上忘川河那足以令眾生凋零腐爛的死氣、暮氣了!
要知道,那可是二世人龍,是古老的忘川河啊!
妙欲天女怎么能夠與其相提并論…她生前到底都遭受過什么?
等過上一年半載,這具尸體中絕對會醞釀出一種禍亂天下的詭物!
“哦?傳說,在極端的絕望中能夠孕育出不得了的東西,瘋王便是由此誕生,沒成想竟然真的能成,看來這三千年來沒有白白炮制這個賤人。”
艷尸菩薩語調上揚了許多,殘虐的眼神中充滿快意,這本就是她奪走了妙欲機緣還將其留在身邊,用盡殘忍手段凌虐妙欲的目的。
本只是一個無聊中的嘗試,她自己都快忘了最初的目的,沒想到竟然成功了。
“一位天下聞名的玄門正宗培養了數百年、占據宗門半壁氣運的秘傳道子,野外散步都能碰上太歲道藏這般至寶的妙欲天女,在用極刑折磨了三千年之后會孕育出怎樣的極惡魔寶?真是讓人期待啊。”
“是不是很殘忍?”
艷尸菩薩突然扭過頭望向余祿問道,然后突兀的笑了起來,跟個瘋子一樣,笑的前仰后合,上氣不接下氣。
“哈哈,本…本來哪能這么容易成功,啊,快要笑死我了,不行了,讓我喘一喘。”
艷尸菩薩笑的連本尊這個自稱都忘了說,許久后才平息下來。
她朝余祿伸出四根手指,得意地晃動著,“你知道嗎?在瘋王橫空出世之后,億萬魔道修士開始照貓畫虎,無數次地嘗試,甚至有魔道仙王親自下場,可幾乎全部失敗,當然傳聞中也有成功的,你猜有幾例?四例,只有四例,都是在死后才孕育出的極惡魔寶,而且這四座血肉溫床無不具有仙王嫡系血脈。”
“哈哈,本尊真是天才,等殺了你之后,本尊就能輕易脫困,帶著這件驚天地泣鬼神的極惡魔寶離開,成就真正的菩薩之位。”
艷尸菩薩笑的花枝亂顫,半遮半掩之間反而更能勾起人的欲望。
“妙欲已經向我效忠了,就算有魔寶在孕育,那也不會屬于你,等待你的只有死亡。”
余祿譏諷說道,直接對艷尸菩薩的結局下了決斷。
艷尸菩薩聞言,那張圣潔端莊卻又充滿魅惑和欲望的面容徒然陰狠起來,她直勾勾盯著余祿,然后充滿輕蔑地說道:
“你猜本尊剛剛是在笑誰?這件好事還是得感謝你成全啊,不然本尊就是再這樣折磨她三萬年,三十萬年,直到魂靈崩潰都不會成功的啊!妙欲那個賤人早就對痛苦麻木了,就是粉身碎骨、凌遲處死這樣的酷刑對她來說,都和喝水一樣簡單!”
感謝我?
余祿感到一絲不妙,他垂下清眸,冷著臉罵道,“神經病!瘋了!”
“本尊瘋了?”
艷尸菩薩被生生氣笑了,然后又迅速變臉,絕世容顏上浮現一股慈悲之意,“呵,你見識短淺,本菩薩就大發慈悲,不與你計較,脫困在即,本尊總要開始提前適應真正的菩薩生活,不能再那么易怒了。”
“你以為無邊持續的痛苦才能產生多少絕望?真正深不見底的極端絕望其實是在希望中產生的。”
“本尊曾經試過給她希望,但都沒成功,沒想到你竟然一下就成了,輕易就讓她生出了復仇和活著的希望,真不知道你有什么特殊稟賦,能讓她豁出命去相信你、背叛我。”
“若不是她生有反骨,你才練成的道心種魔經豈能控制本菩薩的欲奴?”
艷尸菩薩輕輕揚起放在臀兒上的右手,做出一個天女散花的姿勢,美輪美奐,她故意用夸張的語氣刺激余祿。
“按理說她早在天人神照經被你發現的時候就該希望破滅、徹底心如死灰了,往后再深重的痛苦都不能讓她產生一絲絕望,直到不久后,魂靈不堪重負,徹底崩潰。”
“所以若不是你一心想要利用妙欲,先給了讓她深信不疑的希望,本尊又怎么能做到再讓心如死灰的她置身于更加黑暗窒息的極端絕望之中?”
“多么精純的怨氣,就連十八層地獄中都不會輕易產生這種怨氣,不愧是能夠孕育出瘋王那般人物的極端絕望。”
艷尸菩薩滿臉沉醉的深呼吸著,然后朱唇輕啟,繼續向余祿吐出靡靡惑人心的呢喃:
“為了讓妙欲成為你的間諜和利用工具,不擇手段,卻毫不在乎她的生死,然后又隨手丟棄,嘖嘖。”
“所以啊,真正殘忍的是你!”
“你是不是還以為是自己不計前嫌,原諒妙欲的算計,又把她從深淵中拉了出來,真是偽善啊!”
“死人就不要廢話了,你以為說這些就能動搖我的道心嗎?”
余祿面露不屑地叱罵道,“爺爺本來就不是個好人,從來沒想過救她,萬般為自己,何來偽善一說?你怕是不知道修成道心種魔經需要極惡魔性吧!”
“妖婦,別忘了妙欲天女自己做出的選擇,也是你讓她生不如死的,我問心無愧,你…百死莫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