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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人神談判,十天十夜

戀上你看書網,無間詭仙  “現在想必可以讓我們談判新盟約的具體事宜和諸般細則了。”

  余祿取出玄黃法旨,認真的說道,他已經能夠感受到千古人龍道藏的迫不及待。

  機關道主靜靜打量著余祿,似乎要把他的樣子深深刻進瞳孔,過了良久,機關道主才徐徐開口:

  “好。”

  機關道主操縱著機關赤子的詭異身軀朝著余祿走去,每走一步,祂身上的畸變血肉就會發出一聲凄厲的嚎叫,然后紛紛從金鐵身軀上脫落。

  “啪嗒...啪嗒。”

  等祂走到余祿身邊之時,只剩下一具殘缺的矮小機關造物,卻又是如此的純粹,除了機關零件外全身再無一絲雜質。

  這導致機關赤子身上多出了大量的缺陷空洞,像是等待墨家先驅般的人物再次將它修補。

  “走吧,三世陛下。”

  機關道主竟然彎下身軀,盡管身軀殘破,盡管零件紛紛落散,但祂朝余祿行使了一個完美優雅、不可挑剔的仙秦禮節,就像是忠誠的臣子在覲見君王。

  雖然不知道余祿是如何得到了千古人龍的道藏傳承,但機關道主還是按照墨家修士刻在天方算子的記憶那般,一絲不掛的完成了這個蘊含秘力的古老禮節。

  盡管祂已經飛升為真仙,而余祿卻只是一個五境的修士,但從位格上來說,貴為三世人龍的余祿是要高于祂的,這是毋庸置疑的。

  就在這個仙秦覲見禮節完成之后,余祿頓時感受到自己身上發生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轉變,就好像一個無冕之王突然得到了臣民的擁護,變得名正言順起來。

  千古人龍道藏也不像是之前那般渴望逃離,對余祿產生了一絲親昵。

  “我們去哪?”

  “吳岳山!”

  兩人邁入繚繞云霧中消失不見,下一刻機關巨城如同蘇醒的山岳一般,以驚人的速度往西飛去。

  “他們是要去哪?”

  “朝西去了,快跟上!”

  伴隨著一道道或斑斕絢麗或幽深黯淡的遁光閃過,一眾修士皆是消失在原地,沒有人想要錯過這么一個有可能載入史冊的時刻。

  “這小子,當真是個妖孽。”

  千法真君苦笑道,誰能想到,余祿那莽撞粗糙的外表下竟然藏著如此細膩的一顆玲瓏心。

  在面對玄黃法旨帶來的大危機時,非但沒有絲毫驚慌,反而利用夏啟天朝下放的權力,和機關道主勾搭起來,這下不僅徹底掃除了玄黃法旨帶來的一眾修士的惡意,還能挾機關道主以令雍州!

  哪怕機關道主不出手,單憑那無窮無盡的機關造物大軍,雍州又有哪家勢力可攖其鋒芒?

  吳岳山是古雍州最負盛名的仙山,只見其山勢巍峨,群峰排空直入云端,各類元氣濃郁,靈木莽莽,珍禽異獸不斷隱沒其中。

  可盡管吳岳山地勢如此絕佳,卻沒有任何一家道宗在此修建山門。

  蓋因吳岳山曾是帝王祭祀過的名山,其上有人道氣運加護,居于此處不利于修士潛修,然而對于凡人來說卻是百利而無一害,山腳下有著一處熱鬧非凡的凡人城鎮,因為此地免遭妖魔禍亂而越發繁榮。

  一踏入此界,千古人龍道藏的活躍程度就達到了一個高峰。

  “到吳岳山了,三世陛下,您準備好了嗎?”

  機關道主扭頭認真的問道,因為剔除了地仙血肉而空洞的眼眶,再搭配上那單純慘白的妝容,讓人感到異常恐怖。

  “開始吧。”

  余祿按耐住體內道藏的躍躍欲試,開口應道。

  “哐當。”

  得到余祿的首肯之后,機關赤子那殘破的身軀頓時失了魂般當即沉重倒地,一道龐大分散的意識從倒地的機關身軀中涌出,仿佛是一尊通天徹地的神人正在從這個矮小的身軀中鉆出。

  下一刻余祿眼前仿佛出現了群星閃耀的輝煌畫卷,這道意識中有著無數周天星辰般的基點,每一個基點對應著一尊機關造物,使得這道意識龐大廣袤到極為恐怖的地步。

  不過余祿卻沒從中感受到絲毫的壓迫感和心神污染,或許這就是機關道主可以留存在天朝域內而不會被人皇盟約絞殺的緣故。

  就在此時,千古人龍道藏傳遞出一種玄異變化,余祿沒有拒絕,接著頭頂上猛地一沉,像是戴上了一座厚重的君王冕旒。

  而在這尊無形的冕旒之下,余祿被削去了渾身修為一般,重新成為了凡人,渾身巨力消失的無影無蹤,他需要竭盡全力才能保持著頭顱高昂。

  眼前有著無形的珠玉旒串垂下,遮擋了余祿的視線,眼前一切頓時如花霧般散去。

  等到余祿再次睜開眼,已經來到一處充斥著機關的虛無世界,這里沒有陸地和天空,虛空中漂浮著無數蘊含玄異的機關零件和各式奇怪的機關造物。

  只在這一會兒,余祿就已經在其中看到數尊氣息恐怖的機關造物,氣息竟然比起血肉參果清風童子地仙也是毫不遜色!

  一位身穿破爛黃色僧袍、有著不壞身軀的機關僧侶雙目緊閉,光亮的腦袋上長滿了綠色的銅銹和金斑,渾身籠罩在詭異的紅銹佛光之中,實力怕是已經達到了第一境,而且身上竟然有著和無頭羅漢接近的金身光輝,帶有不壞不朽的佛光韻味。

  除了機關僧侶之外,虛空中還漂浮著長著真龍頭顱的機關蟑螂,張開蠕動巨口的青銅棺槨....

  在無盡漂浮的機關造物中,余祿像是誤入超凡秘境的凡人,如此渺小。

  這就是機關道主的世界嗎?就像我的無間神獄一般。

  余祿呢喃道,可我們不是要談判新的盟約嗎?

  是在這里進行嗎?

  “三世陛下,請您轉身。”

  余祿耳邊頓時響起了一道仿佛由無數聲音重疊而成的嗡嗡聲響,像是學堂中稚童的齊聲朗誦一般,他轉身望去。

  這個扭頭的動作驚動了這個靜止漂浮的世界,諸般機關造物旋轉著齒輪、軸承像是遭受無數絲線的拉扯,齊齊朝他身后飛去,頓時在他與機關道主之間形成了一道廣袤的通路!

  這是一尊通天徹地的機關造物,這是余祿第一次親眼看到如此龐大的存在,祂不是人形,反而像是一個臃腫的金鐵章魚。

  密密麻麻的龐大機關臂在虛空中飄蕩著,每一個觸手都有數萬丈長,在末端有著各式創生機關造物的工具,正在時刻不停的創造著全新的機關造物,這些造物如此孱弱,是機關道主從未觸及過的層次,它們是如此脆弱、渺小,以至于機關道主操縱著這些龐大而精微的機關觸手時,不得不小心翼翼。

  八道幽深黑暗的鎖鏈從虛空中探出,纏繞在機關道主這座巨大的機關章魚身上,隨著機關道主的動作而輕柔擺動著,顯然這些鎖鏈和二世人龍的愿力神鏈不同,是機關道主自己設下的封印,來規避人皇盟約的斬殺。

  “三世陛下,這就是我新創造出的木牛流馬,完全是由普通木石制成的。”

  機關道主孩子般咯咯笑道,笑聲不斷重疊回蕩,接著祂獻寶似的將這些造物遞給余祿,閃耀著金屬光澤的龐大的機關觸手竟然呈現出一種極盡柔弱的姿態,仿佛手中捧著的是易碎的名貴瓷器。

  看來赤子心性對于祂的影響并沒有徹底消失,而是被機關道主有選擇性的保留了部分無害的部分。

  余祿這般想道,頭頂沉重的冕旒雖然為他規避了來自外界的一切污染和危險卻也讓他無法大舉移動,只能任由機關道主遞來。

  只見這些木牛流馬一經出現就活靈活現的運轉起來,演示著耕種、運輸等諸般功能。

  “這些機關造物既然都是由普通木石制成的,那么它們靠什么來運轉?”

  “吃草。”

  機關大章魚十分得意。

  “吃草?”

  余祿愕然的重復了一遍。

  “的確如此,三世陛下,木牛流馬的這個形態您滿意嗎?我們可以開始商議盟約的具體事宜了嗎?”機關道主點頭,語氣有些急切,顯然稚子心性尚未消除。

  “來吧。”

  余祿直視機關道主的龐大真身,沒有拖延,說出的話猶如律令一般生效。

  從道藏中涌出澎湃的人道秩序將他籠罩,見證著這場新盟約的簽訂。

  吳岳山頂響起了萬民虔誠的祈愿聲,猶如黃鐘大呂般讓人心神震蕩,不能自已。

  整座山巔籠罩在突然出現的滾滾天雷之中,沒人知道余祿和機關道主交談了什么,這場人神之間的談判有些曠日持久。

  第一天,有擅長遁術的四境真君帶領一眾五境真人前往吳岳山中探查,最后那位四境真君重傷垂死,五境修士盡數喪亡在肆虐的雷霆中。

  第三天,信奉二郎顯圣真君的凡人源源不斷的來此觀摩神跡,并在吳岳山下開始興建廟宇。

  第五天,天朝官方也坐不住了,派遣欽差前來等候一個結果。

  和地仙化身不同,機關道主不僅實力要遠超地仙,而且祂是真身處于天朝境內,造成的破壞、威脅將難以相信。

  第七天,吳岳山地界的人皇盟約驟然發生了不為人知的變化,當日下午,夏啟天朝宣布冊封為清源妙道真君為天朝正神,享萬名祭祀。

  第九天,有南方史官越過千難萬險,聞訊趕來,欲為天朝正神清源妙道真君修書作傳。

  如今已是第十天了,除了先前追殺過余祿、擔心他事后報復的天刑真君之外無人離開,哪怕離開了也只是短暫之后就迅速折返。

  此時吳岳山頂上的異象越發恐怖,即便是四境真君都不敢輕易涉險,沒有人知道那個和機關道主談判的狂妄人族是何下場,成功與否。

  第十一天大早,當人們從吳岳山腳下的小鎮中走出,或者掀開窗子一看,吳岳山的天空已經恢復了平滑如鏡,恐怖的雷聲已然匿跡。

  余祿在吳岳山頂和機關道主談判了十天十夜,簽訂了新約。

  沒有人知道他們談論了什么,天雷陣陣,讓每一個意圖竊聽的人震蕩的神魂破損,也沒有人知道他們是簽訂了怎樣的新盟約,內容如何,只知道從此在人族的長河中注入了新的源頭。

  機關巨城靜靜漂浮在吳岳山頂,仍舊是那般古老宏偉,卻給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總歸是有些變化的。

  此時恰逢旭日東升光萬丈,將這座自仙秦而來的古老巨城映照得恍如天宮,墻體上歲月斑駁的痕跡在光輝的照耀下逐漸淡化。

  余祿屹立在機關巨城上,手握著兩方人馬爭奪不休的打神鞭,肉身中的道藏也已經與他建立起了初步的聯系,只是尚不穩固,需要徹底完成萬民贊頌的條件之后才會徹底穩定下來。

  而且打神鞭這件仿制品的等級比他想的要高,竟然是一件偽仙寶,威能極為恐怖,難怪能被機關道主收藏。

  姬合道和拜魔教邪修則已被他收押到肉身牢獄中,這兩方人馬都不是什么好鳥,余祿打算事后用把他們培養成鼎爐后殺人取魔種,以此來增進道心種魔經的修為。

  將打神鞭收回,余祿俯視著下方的城鎮,那里有著雍州幾乎所有勢力的話事人,同樣因他而來的,還有無數特意前來觀摩神跡的凡人。

  無論是四境修士還是五境修士都嚴陣以待。

  余祿見狀嘴角勾起,用無需強調的聲音,和這些剛剛追殺他的修士們說道:

  “現在我們應該能平心靜氣談一談了。”

  凡人們不知道余祿此話是何意思,只當是尊神顯圣,只顧磕頭禱告,而就在他們虔誠信仰的時候,一尊尊活靈活現的木牛流馬從怒張的青獅口中跑出,來到每個百姓身旁靜靜站立著。

  ‘無需焚香獻祭,默念吾名即可。’

  每個虔誠百姓的腦海中紛紛浮現這道神諭,再看到身旁的神恩,當即感動涕零,大呼吾神慈悲。

  而修士們那邊則與之相反,是死一般的寂靜,聽到余祿霸道的話語,沒有人敢說半個不字,因為在他身后是亙古存在的宏偉巨城和機關道主,也因為他一爪將四境的錦鯉龍女撕成了漫天碎尸。

  瞬殺四境真君的實力、鎮國真君的地位、二郎顯圣真君的名望、天朝法旨冊封的大勢、機關道主的背景,一切的一切,讓所有人都要慎重考慮他說出的每一個字。

  見一眾修士猶如落敗的公雞一言不發,氣氛無比沉重,余祿突然失去了和他們交易祖龍印璽的興趣。

  是啊,現在自己想要什么靈物寶藥,已經可以隨時去取了,畢竟誰讓這些人得罪自己在先的,自己有充分理由讓他們付出大量賠償來贖回性命。

  要么你們送過來,要么我過去,強者的世界永遠這么簡單。

  余祿感慨道。

  那自己又何必付出祖龍印璽珍貴的使用權呢?

  李玉荷沒有選擇和天刑真君一同離去,長生閣靜靜落在城鎮外的荒野上,此刻她看著在雍州一眾英豪面前揮斥方炯....的余祿,心中若說沒有失落那是假的,曾經余祿還只是她麾下的一個八境修士,短短時間內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始終讓她無法接受。

  至于愛慕之情,確實是沒有的,李玉荷自忖。

  那個岑亮的光頭,無論如何也讓人升不起好感,她還是更喜歡長發飄逸、瀟灑英俊的男修。

  更多的是羨慕和失落,普通朋友大概就是這樣,當余祿比她差遠了的時候,她希望余祿能更強,并由衷的為她高興,但當余祿超越她以后,李玉荷又會心生嫉妒和不滿,暗戳戳的幻想著他什么時候能栽個跟頭。

  沒有大肆殺戮,也沒有得勢后的譏諷,余祿只是展開鵬翼,飛到千法真君二人身旁。

  秋后算賬固然是一種極其解氣的報復,這些人也無法抵擋自己的強悍神通,但是也會徹底和一眾大宗結仇,畢竟五境真人和四境真君已經是大宗真正的頂尖戰力了,和六境修士截然不同,若是遭到大肆屠戮,勢必會引來一連串的報復。

  況且四境真君遠不是道佛大宗的最強者,而是人皇盟約下束縛下的最高戰力,若真的和道佛大宗結下了不死不休的梁子,即便是余祿也要感到頭疼不已。

  “多謝二位前輩的鼎力相助,余祿感激不盡。”

  “客氣了,不知施主是否愿意前往蔽寺修行一番,貧僧感覺施主乃是與我佛有緣之人。”

  摩柯和尚笑道,直接了當的說出了自己的意圖,和那些經常打機鋒的老僧截然不同。

  獅駝嶺三圣確實和佛門有著莫大的聯系,而且就位于靈山腳下。

  余祿看向摩柯那雌雄難辨的絕美面容,心中凜然,想起了自己修行功法的來歷。

  妙陀羅寺作為雍州最大的佛門勢力,或許會知道蓮花寺的來歷....

  “久聞妙陀羅寺的盛名,在下自然愿意,只是眼下剛從仙秦帝陵中歸來,尚未修整,諸般不宜,留待日后在下定然登門拜訪!”

  余祿沒有直接拒絕,而是擇日拜訪。

  “善。”

  摩柯和尚沒有糾纏,留下一件佛牌信物就離開了,不知他使用的是何等遁法,竟然當即在一道閃爍的佛焰中消失不見。

  “余祿,你把祖龍印璽用掉了?”

  摩柯和尚剛走,千法真君輕聲問道,這也是他善意的提醒,讓余祿趁機表個態。

  他希望余祿能夠機靈點,無論用了沒用,都回答用過了,不然以后道佛大宗們圍繞余祿進行的謀劃恐怕不會少。

  這句話也問出了眾修的心聲。

  是啊,他們冒險留在此地,不就是為了這個答案嗎?只要有了祖龍印璽上的玄鳥氣運,雍州就能在接下來的大勢碾壓中獨善其身。

  畢竟在混亂的天朝末年,諸仙落凡塵,便是道門三十六洞天都有覆滅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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