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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羅浮來人, 同門反目

  “大人,前面又有一處巨大裂縫,是繞行還是前往地上?”丁谷皮看著前方黑黝黝、宛如天塹的大地裂縫,提前向余祿請示。

  這已經是他們第十二次遇見這種不得不迫使他們改變航線的巨型裂縫。

  此外,不得不說土遁術當真玄妙無比,這半日時間里,他們兩人乘著澎湃涌動的地氣浪潮飛速前進,已經走完了大半路程。

  “先到地面上看一看。”余祿坐在石椅上,淡淡開口,想要觀察一下地上的情勢。

  “是!”

  丁谷皮應和一聲就驅動土元神罡,包裹著二人,順著上涌的地氣鉆出土面。

  兩人出現在一處密林中,隱藏著自身氣息,遠遠觀望著那處巨大的裂縫,這道大地裂縫遠比兩人之前所見的都要大得多,像是大地經歷了無數歲月也難以愈合的創傷。

  更讓人驚訝的是裂縫旁竟然有著為數不少的人,隱隱可以聽到若有若無的哭喊聲,余祿瞇起眼,那遠處的景物頓時清晰起來,只見在彌漫黑紅魔氣的裂縫旁邊,有著數千名百姓像是兩腳羊一般被長長的繩子捆著雙手,排成了蜿蜒的隊伍。

  他能看到這些衣衫襤褸的百姓臉上的恐懼驚慌,干涸的臟污淚痕和新涌出的眼淚,有黑袍修士在一旁正面目猙獰的怒吼著,余祿聽不到說的是什么,從神情推測是在催促這些人前進。

  可前面就是深不見底的裂縫啊!

  下一刻余祿就得到了答案,只見那些黑袍修士面目猙獰,一把將這些凡人推進了裂縫之中!

  在黑紅魔氣的沖刷中,百姓的身體沒有下墜,而是懸浮在魔氣中不斷抽搐著,等到時機差不多了,黑袍邪修就從中拽出這名轉化完成的尸仆,然后就有專人上來帶走,準備投放到各地。

  余祿明白這場地仙屠為何爆發的如此迅猛了,畢竟大地裂縫又不會主動移動攝人,原來除了少數作死的凡人之外,還有這樣一批邪修在背后推波助瀾!

  他取出一張戲子皮正要前去靠近查探一番,無漏境時他就有了掩蓋渾身氣息的本領,如今到了蛻凡境巔峰,這門本領越發的出神入化起來。

  然而不等余祿上前,遠處的天際就突然出現了一道七彩流光,正朝此飛掠而來,遠遠看去如同拖曳著彩虹的流星一般,而且隨著這俊采星馳般的夢幻畫卷徐徐展開,無數碎玉斷金般的璀璨光屑漫天飄落,在身后數百里的范圍內下起了光雨。

  片刻之間,那華光就近了許多,絢麗的光輝連密林都無法遮擋,將兩人的面龐也映照的璀璨無比。

  余祿瞇起眼,練習過射戟術再加上他如今的武道修為已經達到蛻凡境巔峰,他的目力可謂極其出眾,終于他看清了那華光籠罩之中的所謂何物!

  那飛掠碧空的竟是一條七彩龍舟!

  只見龍舟通體晶瑩剔透,仿佛是由上乘寶玉雕成的一般,在龍骨處有著一顆七彩光魄徐徐轉動,透過龍舟散發出無量七彩神光,龍舟邊沿有著數萬尾七彩錦鯉環游,構成了傳說中的萬鯉朝龍之景!

  “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余祿何曾見過如此華麗至極的景象,一時間看著就連呼吸不由得為之凝滯,輕聲呢喃道。

  但更讓他震驚的是,隨著七彩龍舟星馳而過,在身后灑下的那些璀璨光屑一落在大片尸潮中,竟然使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只見無數縷黑紅交織血肉的魔氣從這些早已惡墮為尸仆的百姓體內爭先恐后的涌出,仿佛身后有著怪物追趕的小獸一般驚慌,緊接著轉瞬間就如雪般消融在天地間。

  爪牙收縮,血肉重回鮮活,猩紅狂暴的眼珠也重新恢復清明,只是某些破損的身體卻是難以復原了。

  “我不是在家睡覺嗎?怎么突然跑到這啊?”

  “老天開眼啊,我被僵尸咬了竟然還能恢復原樣!”

  “只記得當時我好奇的往裂縫里面一看,還來不及撇上一眼就刮來了一股惡臭黑風,然后就沒啥感覺了。”

  百姓們茫然的看著彼此,對于滿身的血污渾然不覺,繼而有人歡呼,有人啜泣,有人呼喚著家人的名字,有人為自己破損的手腳、五官嚎啕哭泣。

  余祿震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化偽起性....將已經滅絕性靈的百姓復原?”

  “這是往荷仙鎮去的羅浮宗修士。”他篤定的想道,總算明白李玉荷所說的一邊解救百姓一邊往荷仙鎮去是什么意思了,合計著人家只用乘著七彩龍舟趕路就能把被污染的百姓恢復原狀。

  看著那華麗無比、尊崇至極的七彩龍舟,顯然這也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寶,再想起李玉荷身上也是如此身居數件法寶,余祿不由得有些吃味起來。

  這些大宗真修當真闊綽,自己身上卻連一件正式的法寶也沒有,只有那老龍雛鳳陰陽金章算半個,佛寶狻猊食煙香爐尚且不知道等級,此前余祿也是摸索過,發現是個不能認主的秘寶,只能作罷。

  七彩龍舟如仙人出行一般聲勢浩大,那些想必是來自拜魔教的邪修見此卻渾然沒有退走的意愿,反而祭出種種魔氣滔天、血光纏繞的污穢法器,攻向那七彩龍舟,想要將這法寶給污染了,使其失去強大威能。

  下一刻,龍舟法寶就爆發出萬道華光,將那些污穢法器悉數卷走,眨眼間就將其洗刷干凈變成了普通法器。

  龍舟上站立著一眾羅浮宗修士,隱約間以兩人為首,左首是個穿著紫色宮裝的女子,頭上、皓腕、腳踝上各佩戴著華美首飾,皆是威能不凡的防護法器,右側則是個身穿太極袍的男修,內襯是件素白麻衣,氣質溫潤如玉,質樸自然,與高貴華美的女修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羅浮宗修士們也早已發現了這群邪修的存在,見其非但沒有落荒而逃竟然還敢主動出擊,身穿太極袍的男修眉頭一皺,感到頗為好笑,“蘊羽師姐,下面有拜魔教的渣滓,應當下去清理一番,保百姓無恙。”

  紫色宮裙女子名喚羅蘊羽,是羅浮宗長老之女,修為早已邁入筑基境,眼前的男修是她的師弟,修為與她相仿。

  神霄宗與羅浮宗世代交好,此番二人便是受李玉荷所托,前往荷仙鎮清理地仙屠,順道將沿途百姓恢復正常,這也是兩人接下的師門任務。

  羅蘊羽貴為長老的嫡女,心思單純,涉世不深,此番還是第一次下山歷練。

  “云天師弟所言極是。”紫裙女子盈盈一笑,看向云山的目光也是暗含情愫。

  父親派云天師弟陪我一起下山,未嘗沒有撮合我們二人的意思。少女在心中頗為羞怯的想道。

  張云天隨即喚出一枚天河劍丸,此劍丸是羅蘊羽父親賜下,是以海量的鉛汞白銀、精金玄鐵在丹爐中煉制而成,粗胚再以神霄雷法祭煉百日,去蕪存菁,才煉成這么一枚上乘劍丸,重可逾山岳,輕可若鴻毛,更是能夠一口氣釋放出平日里蓄養的無窮劍氣,殺敵護道,妙用無窮。

  所謂劍丸者,形為丸,意為劍。剛可削鐵如泥,柔可繞指環流,變化無窮,如今除了某些恪守古法的古派劍修,大多數人都會選擇更加千變萬化的劍丸,而非純粹的劍器。

  他低聲喝道,那天河劍丸便飛至高空分化出萬道劍氣,接著漫天劍氣如同天河倒灌一般,齊齊斬向那些邪修。

  這些劍氣如同游魚般靈活,且精準無比,沒有半分余威落到無辜百姓身上。

  可邪修既然敢主動攻擊這羅浮宗的七彩龍舟,自然是有著底氣的,只見那為首的紅袍男人慘白的臉上露出殘忍冷笑,接著天空便掀起了一股黑風,漆黑如墨,如同一條黑龍在翻滾不休。

  紅袍邪修面色漠然的盯著這道黑風,心念一動,這黑風席卷而過,那漫天鋒銳劍氣便在狂風中消失了。

  兩人對拼一記后,張云天輕咦一聲,目露驚奇,剛剛那道攻擊雖然只是自己隨手為之,但也絕不是等閑邪修能夠接下的,而且還如此的輕松隨意。

  “這怕是個筑基境的魔修。”張云天臉色認真起來。

  “那要不催動龍舟法寶上的黃龍炎光炮?”

  羅蘊羽聞言忙道,兩人同時看向黃龍船首處的猙獰炮口,張云天臉色一緊,連忙擺手道:

  “不可,此炮威力過大,必然會殃及下方的無辜百姓。”

  “況且難保這邪修有同伙隱匿在四周,師姐在此鎮守龍舟保護好師弟師妹們就好,一介邪修渣滓,云天去去就回。”

  話音未落,張云天便在紫裙女子擔憂的目光中飛遁而出,瞬息之間就和那紅袍邪修交起手來,登時肅殺的劍氣縱橫四野,魔風龍卷肆虐天地。

  周圍的邪修、百姓都驚慌的避開,唯恐成為那被殃及的池魚。

  就連遠處余祿二人隱匿的山林都掀起了陣陣飛沙走石。

  兩人斗作一團,聲勢浩大,可余祿卻是越看越不對勁,有種極為怪異的感覺。

  張云天法力高強,劍法絕妙,很快就占了上風。

  兩人又是斗了十來個回合,張云天抓住一個細微破綻,直接祭出天河劍丸朝紅袍邪修斬去!

  這劍丸急速轟鳴馳來,重逾山岳,若是挨上一點便要遭受不輕的傷勢。

  黑袍人在這劍丸手上吃了不少的虧,見狀頓時目眥欲裂,雙手掐出一個法訣的同時,果斷咬破舌尖,一口混雜著本命魔氣的精血噴到身上的紅袍上。

  紅袍沾血越發妖艷鮮紅,當即飛出,一分為二化做兩面黑紅巨幡,釋放出數百丈的黑霧彌漫天際,將張云天一同籠罩在內!

  這時候余祿才發現邪修裹著的紅袍竟然是兩面魔幡法器。

  “云天師弟!”七彩龍舟上的羅蘊羽急切呼喊了一聲,正欲催動那黃龍炎光炮將那巨幡轟開,突然想起張云天還在其中,于是一咬牙躍下龍舟朝下方飛去。

  愚蠢!

  一旁靜靜觀望的余祿見此頓時心中怒罵不止,他終于明白那股怪異感來自何處了,這兩人的戰斗太過正常了,中規中矩的你一式我一招,打得有來有回。

  但這是生死決戰啊,張云天還好說,或許是經常和宗門師兄弟對練養成的習慣,可那邪修作為拜魔教的筑基境修士,行事狠厲陰毒,怎么可能如此遵守武德?

  其中絕對有鬼,余祿感到極為無奈,本來他并不打算出手,等他們離開后再經過此地,可看眼下的局勢卻是不得不出手了,畢竟這女人是羅浮宗派來解救荷仙鎮的弟子,若是她們出了事,那荷仙鎮的地仙尸禍說不定還得持續多久。

  余祿只能悄悄潛行過去,準備伺機出手救人。

  “我來救你了,云天師弟!”

  羅蘊羽祭出一枚玄牝寶珠,其中仿佛蘊含著無量太陰素光,她咬牙狠狠砸向那兩面巨幡,手法極為粗笨,絲毫沒有尋找巨幡薄弱點進行攻擊的想法。

  但這玄牝寶珠卻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寶,竟是以力破巧,直接在那巨幡上撞出了個大洞!

  “啊,我的萬魂幡!”

  “臭娘們,我要殺了你!”

  巨幡中頓時傳來一聲怨毒無比的慘叫,接著一道人影迅速從中跌出。

  羅蘊羽迅速欺身上前,將那人護在身后,“云天師弟,你還好嗎?”

  她看著張云天身上的斑駁血跡頓時感到心臟都被人攥住了一般,心痛到難以呼吸。

  眼看張云天已經逃出去,邪修便御使巨幡收斂黑霧,巨幡紅光大盛,接著在紅芒黑霧的交織中,萬魂幡迎風便長,化做兩丈有余的巨幡,伴隨著陣陣鬼哭狼嚎之聲,一尊十余丈高、青面獠牙的猙獰鬼王從黑霧中浮現,伸出鬼爪握住了萬魂幡的長桿!

  “我沒事,師姐你快把玄牝寶珠給我,你不善爭斗,絕對不是那狠辣邪修的對手!”

  張云天見狀頓時焦急無比的喊道。

  “嗯嗯!”羅蘊羽聞言如小雞啄米的連忙點頭,直截了當的把玄牝寶珠的掌控權交予了云天師弟,然后另取出一件上等法器紫金軟劍,雖然威能也是不極為凡,但卻遠不如玄牝寶珠那般法寶,隨后她便轉身和那邪修對峙起來。

  “云天師弟,等會我們....”

  因為即將和云天師弟生死與共、攜手殺敵,羅蘊羽心中涌現出些許甜蜜,正要和張云天好好謀劃一番,但下一刻話音卻戛然而止。

  “砰!”

  血肉炸開的聲音傳來,羅蘊羽難以置信的緩緩低頭,看著胸口血肉模糊的大洞。

  玄牝寶珠...

  “云天師弟...”

  羅蘊羽即使再天真,此時也是知道自己中了陰謀,可她想不通為何云天師弟會背叛自己,只有在玄牝寶珠的威能下,自己全身的防護法器才沒能起到絲毫的作用。

  原來他早就計劃好了...

  羅蘊羽臉色煞白,凄慘一笑。

  “師姐啊,伱太蠢了。”張云天看著眼前奄奄一息的絕美女子,非但沒有絲毫憐香惜玉的想法,反而冷嘲熱諷起來。

  “我父親待你不薄...”

  正當兩人即將上演一場相愛相殺、惡人坦露心跡的無聊戲碼之時,余祿悍然出手了!

  天地間轟然響起了一道暴戾獅吼,瞬間將三人都震懾住極為短暫的片刻,然而在這片刻之間已經足夠分出勝負了。

  余祿一雙大手從身后探出,箍住張云天腦袋,大拇指按在他的眼眶中,一雙眼珠當即爆成血漿,然后用力撕掰,張云天的頭顱瞬間一分為二!

  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在獅吼的威勢下,羅蘊羽耳中的鮮血還未流出耳廓,便被紅白之物淋了滿臉。

  羅蘊羽呆呆地僵直在原地,不知是還沒擺脫青獅咆哮的震懾還是說被眼前的一幕嚇傻了,感到臉上黏糊糊的一片,她下意識的伸出小舌舔舐。

  這是云天師弟的腦...

  殺死張云天之后,余祿沒有絲毫停頓,繼續沖殺至拜魔宗邪修面前。

  紅袍人被剛剛的一幕嚇了一跳,但還是迅速反應過來做出了抵抗,只見他站立在肩頭,驅使鬼王搖動巨幡,頓時八千多道冤魂朝著余祿撲去!

  整片天空頓時鬼氣彌漫,紅芒大盛,萬鬼哀嚎讓人如墜地獄,眾人只覺得渾身陰冷,呆呆的仰頭看著上方那萬鬼夜行的恐怖一幕。

  當冤魂靠近之時,余祿身上頓時冒出大片金光,一張金頁漂浮在頭頂,落下道道龍鳳虛影護持在周身,冤魂們一經觸及便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鬼軀頓時融化成精純鬼氣,散逸在天地間。

  下一刻,一頭遮天蔽日的須彌鯤從天地間浮現,張開巨口吐出那足以將萬物同化的歸墟真意來鎮壓一切,紅袍邪修瞬間失去了意識,連著鬼王巨幡、近萬冤魂,悉數被這張巨口吞入肉身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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