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那須資邀請足利藤政赴晚宴,宴會中大力奉承草包公方英明神武不讓先祖足利成氏公,把這個心驚膽戰的古河公方給夸的眉開眼笑,又忘記之前在小山家和宇都宮家受到的無禮苛待,反過來夸獎那須資是關東武士的表率,并許諾支持他討伐那須家的叛臣大關高增等三兄弟,并希望那須資協助他奪回古河御所,到時候足利藤政就會封他一個關東副帥。
那須資對足利藤政的要求一直顧左右而言他,反而不停的奉承著讓他多喝酒,幾瓶清酒灌下去就把酒量奇差的足利藤政給灌的不省人事,那須資揮手扯下殘席著武士架起這草包公方塞到馬車里連夜送到小山城吉良軍本陣之處。
就這么一來一回繞個大圈,又把足利藤政送回到小山城里,當結城晴朝與足利藤政這對君臣再次相見的那一刻,真是相望默默無言對唯有淚千行,曾幾何時古河公方乃是關東武士為之效死的主君,可如今卻淪落到被家臣出賣的凄慘地步。
那須家的使者帶著被五花大綁的足利藤政走到大廣間里恭敬的行禮,說道:“臣下奉我家主公之命,押送古河公方殿下前來復命。”
吉良義時想笑又不能笑,盯著發髻散亂衣衫不整又被捆成個豬仔似的足利藤政:問道:“這捆縛是怎么回事?”
那名使者見吉良義時并沒有生氣,就連忙解釋道:“這是臨行前,我家主公擔心古河公方殿下跳車逃跑。特意給加的一道保護。”
“好一道保護…給古河公方松綁吧!”吉良義時盯著狼狽的足利藤政。緩緩說道:“古河公方殿最近的日子過的不太好吧!說起來你我還是第一次見面。竟會是以這種姿態相見,難道我足利家天生就是相互克制的宿命嗎?”
足利藤政活動手腳覺得松快許多,見廳里的眾多武士包括結城晴朝在內都沒有向他行禮的意思,惱火地瞪了吉良義時一眼道:“哼!少拿這副憐憫的姿態對待余,余可是正經的古河公方苗字足利的武士,豈是你這個假名足利的吉良氏的庶族所能比擬的!”
“庶族…”吉良義時的眉頭一皺,揮手制止躁動著幾欲跳起來的譜代家臣,笑著說道:“說的很好!我上総足利家確實是庶族。說道庶族我到要說道幾句免得好似只有我吉良氏便是庶出一般,當今的征夷大將軍義輝公是庶族,更早的萬松院殿也是庶族,我足利家的嫡流早在鐮倉末年就斷嗣了!而你的先祖足利基氏不過是庶出一族的后裔而已!”
“你…你這是胡說八道!你這是強詞奪理!”足利藤政氣的渾身發抖恨不得沖過去撓他的臉,他從沒有見過這么明目張膽質疑足利將軍家的一門眾,吉良義時才不在乎那點事,足利尊氏又不是他的祖先,而且以他的目前的地位就算質疑他也不擔心傳到足利義輝的耳朵里。
抽出蝙蝠扇遮擋住半邊臉頰,對足利藤政冷笑道:“是不是強詞奪理你我心里知道,足利安蕓守是怎么回事還用我說嗎?”
“你你竟敢對等持院殿無禮!等持院殿是嫡流!你這個足利家的逆賊!”因為這正點在古河公方家的要害上。足利尊氏并非嫡流所出,這位室町幕府初代征夷大將軍的親生母親是側室上杉清子。而不是足利貞氏的正室北條夫人。
古河公方家或者說關東公方家之所以敢鬧騰兩百年,一代代公方始終念念不忘代替足利將軍家擔任征夷大將軍,其根本原因就是足利基氏乃是北條登子(又名赤橋登子)的嫡子,他的兄長就是黯弱無能的二代公方足利義詮。
到吉良義時的嘴里就干脆把足利家的家譜揭開來說,足利義詮和足利基氏的父親足利尊氏就是個庶子,他上面原本有個異母兄長足利高義,他這位嫡兄只活到二十多歲就突然病逝,不過足利高義還是留下兩個嫡子足利安蕓守,田摩御坊源淋。
然后的事情就變的非常有意思,北條家竟然沒有扶立足利高義的嫡子,而改為認可急匆匆元服的足利尊氏做家督繼承人,庶流代替嫡流等于完成一次下克上,即使這里面有足利家與北條得宗家的政治考量,可還是無法掩蓋庶嫡就此逆轉的事實。
足利安蕓守跟著他的叔叔足利尊氏敗走九州,在某場完全沒有詳細記錄的合戰里光榮戰死,死的時候也恰好和他的父親足利高義相似的只有二十出頭,他的胞弟田摩御坊源淋到是活的挺好的,大概是因為沒有野心只做一介禪僧的緣故,后來是否留下嫡流還是兩說,或許足利尊氏更希望嫡流沒有子嗣流傳。
“你…簡直是個瘋子!”足利藤政氣的渾身發顫,在座的武士無論吉良家的譜代眾還是關東國人眾都被嚇的一陣慌亂,要知道這個時代的信息交換十分匱乏,足利將軍家的譜系文書以及世代傳記那可是高度機密,普通武家休說能看到一眼就是聽都沒聽說過。
許多武士一輩子都寫不成一篇像樣的起請文,滿篇的錯字通假字無數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正確書寫,在這個落后的時代里想得知兩百年前足利家的陰謀紛爭,對于這些普通武士來說絕對是一件天方夜譚的奇聞,甚至連博學多才的細川藤孝都不知道還有這一出。
細川藤孝緊張的捏著折扇問道:“公方殿下所言確實?”
吉良義時揮著折扇大笑道:“余何時打過誑語,看看古河公方殿下的表情就知道了。”
吉良義時當然知道這些秘史,好歹在三河接受那么多年的專業培養該知道的一點都不缺,尤其是當年觀応擾亂期間足利直義曾經向吉良滿義口述過他兄長的黑歷史,所以吉良家搜集的資料大概是足利連枝眾以外最詳實的。身為常有反意的古河足利家肯定也不能少了這些黑材料。頂多覺得這資料拿出來曬對自己也不好就是了。
至于其他足利一門眾、同紋眾也就只知道足利尊氏有個早夭的兄長。可以確定的是三管領家的嫡流肯定都知曉,不過這三家的嫡流都斷嗣換過繼承人,又經歷百年動亂的洗禮家業先后衰敗下去,還能知道多少隱秘歷史仍然是個問題。
足利藤政被說的張口結舌,可還是兀自不服道:“就算等持院殿當初是庶流承襲嫡流,可那也是北條得宗家的命令,家祖可是二代公方寶筐院殿的嫡親兄弟,豈是你這庶族能比擬的!”
“好一個庶族。你霜月騷動嗎?”在得到足利藤政肯定的答復后,又笑著說道:“你可知道當初霜月騷動足利上総三郎滿氏公是我吉良氏的初祖,當初我先祖足利上総介長氏公入部三河吉良莊為鐮倉幕府御家人,而后次代足利上総三郎滿氏公開始自稱吉良氏,其弟足利四郎國氏始稱今川氏!
另外要告訴你一個事實,足利上総介滿氏公是足利家三代棟梁足利泰氏的女婿,要比庶族我吉良氏這個庶流可比你的更古早也更有威名,霜月騷動的時候,足利上総介滿氏公是唯一為足利家時公戰死的足利一門眾,上総足利家與尾張足利家是為宗家兩大權門。在鐮倉時代拱衛宗家并在霜月騷動后復起,說到庶族總比偷竊家督的庶族要光明磊落的多!”
吉良義時字字鏗鏘意態堅決。為捍衛上総足利家的名譽不惜揭穿足利尊氏的黑歷史,反正這足利尊氏不是上総足利家的直系先祖,在觀応擾亂期間對吉良滿義大加呵斥全然談不上絲毫恩情可言,要說吉良氏最恨的人里面排名最靠前的肯定就有足利尊氏。
“虧的當年浄妙寺殿(足利貞氏)在足利尊氏元服的時候,給予的通稱別名是足利又太郎而不是足利三郎,否則等持院殿一定會趁機掩蓋自己曾經有個兄長的事實吧!”吉良義時對著足利藤政嘲諷道:“足利家宗家嫡男用三郎之通稱近兩百年,到室町幕府以來就在沒有讓足利三郎重見天日,你還敢說這里面沒有私心!”
足利藤政再次啞口無言,他不知道該怎么為先祖的行為做辯護,他很清楚足利尊氏當初必定違背其父足利貞氏的囑托,在嫡流出身的足利安蕓守元服的時候,找借口拒絕把足利宗家的位置還給足利安蕓守。
恰好那時候趕上建武之亂的倒幕戰爭,足利尊氏趁機一躍而起爭奪源氏棟梁的名份,本來的源氏棟梁足利安蕓守就被丟到一邊沒人關顧,直到幾年后足利安蕓守“意外”的戰死為止,這到符合足利尊氏挑動弟弟足利直義與高師直、高師泰兩兄弟惡斗,而后在觀応擾亂里毒死足利直義的性子相符合。
“以等持院的陰狠性格廢殺侄子,毒殺弟弟,攻殺家臣,我義時為什么就不能說出來呢!不要怪我說話刻薄無情,我上総足利家不欠等持院子一分!”吉良義時再次說出大逆不道的話,廳內的關東武士已經集體陷入靜默狀態,他們完全不知道該用何種表情來說話,這已經完全超出他們思維層次的談話了。(
義氏の二子は泰氏と長氏で、長氏は吉良莊を継承し、ついで長氏の二子のうち満氏が初めて吉良氏を稱した。ちなみに、弟の國氏は今川氏を稱した。以後、西條に住み満氏の系統がそのまま三河に定著し、西條吉良=三河吉良氏となった。
高義の死後に元服した尊氏の仮名が宗家嫡男に付けられる「三郎」ではなく「又太郎」であったことなどから、高義の遺児の成長もにらんで尊氏の家督相続が直ちに確定したわけではないようである。足利宗家では2代目の義兼から代々、正室所生の嫡男が幼少であっても庶系には家督を譲らず、庶兄庶伯父などが直系嫡男が家督相続するまでの家政の代行を擔ったり援助してい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