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細川藤孝的岳母作為沼田家的繼室地位很尷尬,她是朝廷公卿松木家的嫡女,其父是兩年前故去的松木権中納言宗藤,自嫁給比他年長沼田光兼以來,連生女兒而備受責備,這個女人也十分屢敗屢戰,去年年末因為誕下第七女,又被丈夫責備而備受打擊,已經于靈應山的天臺宗寺院神宮寺里落發出家,法號崇安院。
因為她這一出乎意料的舉動而引起了家中新的紛爭,沼田光兼被氣的也搬到真言宗谷田寺要出家為僧,最后好歹被勸回來,但是心里的氣卻不順遂,躲在自家的佛堂里諸事不問,借此機會沼田家的幾個年長兒子,就想趁機把幾個庶出的兄弟姐妹趕出去。
沼田光兼的側室粟屋夫人,與她所誕下的一胞五姐弟就被念出來,其中就有沼田平光、沼田祐光兄弟倆,他們倆還有個剛滿十歲的幼弟阿阇梨,長姐嫁給若狹敦賀灣的豪族武藤舜秀,還有一個妹妹天文九年生,過一年也該到及笄的年紀。
這一家子雖然可以離開家族依靠粟屋夫人的弟弟,粟屋家當主粟屋勝久過活,但是此也非長久之事,沼田家的日子過的難受,粟屋家也因為和主家鬧翻過而沒有多少余糧,所以沼田平光才會帶著弟弟祐光來試著找細川藤孝求一份引薦機會。
寄人籬下的日子雖然過的艱難點,但是好歹粟屋夫人也有兩個成年的男丁,自己的女婿也是若狹國的國人,多多少少能從兄長和女婿那里獲得點補貼。可是另外一位逸見夫人可就要凄慘的多。她本就比沼田光兼小了24歲。甚至比他丈夫的四個年長的兒子和女兒還要年輕。
這個結果,就是她生下來的孩子沒有一個成年的,最大的長女只比粟屋夫人的小兒子阿阇梨大一歲,而且她現在還懷著一個孩子即將臨產,這個女人說什么也不愿意離開家族,她的兄長逸見駿河守昌経也強力支持自己的妹妹。
逸見氏與粟屋氏都是甲斐源氏武田氏的庶流,代代都是宗家武田氏的家臣,在一百多年前若狹武田氏被分出來的時候就跟隨主家遷徙到了若狹國扎根下來。逸見昌経、粟屋勝久也都是現任若狹武田家的家老重臣,只是這兩家與主家若狹武田家的關系很微妙。
逸見夫人不想走,是因為沼田光兼一直很迷戀這個小他一半歲數的側室,同時還對她的子女也是極為偏愛,甚至還將逸見夫人的長子的幼名命名為熊川丸,由此可見這位老家督也是個腦袋不清醒的人,難怪他幾個兒子一心想把其他人趕走,碰上這么個當爹的早晚要出事。
最大的麻煩其實還是當起甩手掌柜的沼田光兼,即便不算逸見夫人即將出世的孩子,他前后一共有正室兩名。側室兩名,共育有二十五個子女。其中男子八人,女子十七人,真是名副其實的能生養,和他比起來,那些經常要為子嗣斷絕而發愁的家族真的塊要羞愧的剖腹自殺。
這么一大家子人,吃穿用度不能少了,普通人的粗茶淡飯還不行,可想而知沼田家的長子沼田光長為什么要攆人,就憑他家那六千石石高,還要負擔五百人軍役,哪有錢伺候一群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沒看到自己家的嫡子,嫡女都誕生了嗎。
當然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吉良義時并不關心,他問這個問題只是為下面的話題做鋪墊,于是帶著一臉詭笑的吉良義時,一扇遮面用他那童音未去的純正京都腔問道:“細川殿去年到你岳父家拜訪幾次了啊?”
“呃…拜訪了兩次。”細川藤孝的眼角抽動了一下,他已經意識到吉良義時問他這個問題準沒好事。
“那你有沒有去私會令夫人啊?”十九歲的細川藤孝與九歲蘿莉的故事,即使經過一年的沉寂,再次提起來依然這么勁爆,吉良義時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能八一下戰國名人的黑歷史簡直太棒了。
“…這不叫私會的吧!是堂堂正正的見面,有乳母、侍女作陪的!”細川藤孝的頭上出現一個大大的井字。
“那有沒有進令夫人的閨房一敘啊?令夫人長高了沒有啊?可不可愛啊?你有沒有…有沒有?你懂得!”吉良義時的聲音突然變的飄忽不定,眼神也變的突然犀利起來。
“嗯…咳咳!嗯!”山本時幸單手握拳沖著嘴巴狠狠咳嗽了一聲,讓吉良義時立刻坐正了身子,然后起身躬行一禮,說道:“臣下還有要事辦理,就先行告退了。”
“師匠辛苦了,注意多多休息!”吉良義時帶著一臉和煦的微笑目送山本勘助遠去,然后在細川藤孝站起來告辭之前抓住他悄悄問道:“你到底有沒有?”
“…沒有啊!真的沒有啊!”細川藤孝連忙掙脫衣袖落荒而逃,看著他倉皇離去的身影,吉良義時的臉上泛起了微笑,“看起來這個死蘿莉控也不是無懈可擊的啊!”
在吉良義時不斷增強自己的時候,東國也沒閑著,北條氏康忙著撲滅武藏的對抗情緒,今川義元弄到三河守就心滿意足的回去繼續搞他的一元化,唯有武田晴信還在進攻,他憑借真田幸隆的調略連續調略北信濃的數家豪族,接著又自率五千大軍再次攻入小県郡與當地投誠的豪族回合后,不但把村上義清打了個大敗,還讓信濃的豪族產生動搖。
二月底,武田家的大軍突襲村上家的居城葛尾城,正在農忙中的村上義清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最后只能燒掉天守閣然后帶著兩百多名隨從武士逃出葛尾城前往鹽田城繼續做困獸之斗。
只可惜村上家的武士本分散領地內春耕,一時半會兒無法形成合力,被武田晴信一個掃蕩打成了落水狗。鹽田城也沒堅持多久就再次陷落。村上義清又不得不逃到川中島地區的善光寺待機。他召集北信濃的潰逃的部眾,于四月初逃到越后向長尾景虎求援。
同樣是二月初,三好義賢在槍場合戰中殺死自己的岳父久米義廣,名為久米之亂的阿波內戰結束,在處決反叛的岳父久米義広等叛軍之后,三好義賢與正室久米夫人離緣,然后將細川持隆的遺孀岡本小少將迎娶為繼室,這樣一來他就成了細川持隆的兒子細川真之的養父。阿波國名副其實的國主,接著他又用一個月的時間將四國的老巢整頓好,又帶著四國大軍登陸近畿。
不過這次的目標卻變為丹波,三好義賢為總大將,松永長賴為先鋒,統兵一萬五千向丹波國發起進攻,波多野晴通、內藤國貞、香西元成、三好政勝糾集丹波國人奮力抵抗,雙方激戰數日殺的血流成河,最后內藤家的八木城還是被三好軍奪取,丹波守護代內藤國貞被殺。香西元成、三好政勝降服,丹波國初步被平定。
接著三好長慶命令松永長賴迎娶內藤國貞的女兒。并繼承內藤家的名跡改名內藤宗勝,坐鎮京都的足利義藤立刻感受到巨大的壓力,他有心支援丹波的戰爭,但是手里實在沒什么力量,動用吉良義時?作用兩萬大軍的三好長慶還沒動,他敢嗎?
于是足利義藤又想起他的歪招繼續搞刺殺,只不過這次三好家吸取了教訓防御嚴密,幾次失敗的刺殺不但沒有傷到三好長慶反而把他激怒,他對這個不聽話的將軍實在厭煩極了,下定決心一定要對山城國展開新的進攻。
吉良義時到沒什么壓力,近江已經一年多沒有動過刀兵,戰爭的影響也減弱許多,又因為坂本城的興起使得滋賀,高島兩郡吸納了許多來周圍地方的移民,人口反而有了不小的增幅。
坂本的新町建設進入新的瓶頸,町民的總人口一直有小幅度增加,但是城下町的建設速度遠超町民的增加速度,隨著樂市令的順利執行,原本有一個爆發性增長的趨勢已經有所回落,町民增加速度已經下降到一個平穩的區間內,每個月都會有一些新的手工業者加入,但是還不足以把坂本城與新筑的堅田城連接在一起。
隨著坂本的發展進入瓶頸期,吉良義時發覺自己的發展也進入瓶頸期,掌控了淀川流域、琵琶湖的水運力量,同時掌控滋賀,高島兩郡的領地,權力比起三河國時大了十幾倍不止,就是給他一國國主來換他也不樂意,但是他已經擴無可擴了。
“本家該怎么擴張呢?”就如同舅舅中院通為說的一樣,北近江的淺井家領不能碰,淺井久政與朝倉家是聯盟,又把妹妹嫁給了齋藤道三的長子齋藤義龍做正室,而他本人也投靠了六角家,屬于看起來不顯眼,其實很厲害的角色。
別看吉良義時現在牛氣哄哄的,其實六角家早對他有所不滿,滋賀、高島兩郡本就是六角家的地盤,滋賀郡代是山岡景之,高島郡就是他佐佐木六角家的分家,原本只是借給將軍避難,怎么突然被將軍送人情似的丟給吉良家的?六角家上下都表示很不滿意,尤其看到坂本城一下火起來了,那就更加不滿意了。
山岡景之的作為就很難說有沒有六角家默許,而淺井久政又剛剛與他發生了一點不愉快,此時正恨著他呢,如果發生點邊境沖突,六角家一定樂得看吉良家倒霉,淺井家的盟友朝倉家可是和吉良家沒瓜葛,也就是說吉良義時動了淺井久政,朝倉宗滴就會毫不猶豫的出兵來揍吉良義時。
朝倉宗滴啊,那可是朝倉家的老祖宗,北陸的軍神,地位和未來越后的那位軍神一樣一樣的,而且這位老祖宗還是敦賀郡司,手里有錢有糧還有八千如狼似虎的兒郎,全都是經過一向一揆洗禮的老兵,外加朝倉家另外掌控的大野郡的七千大軍一合那就是一萬五千大軍。
這可是當年在九頭龍川打敗三十萬加賀一向一揆的朝倉家精銳,不是草草征召農兵,和他們打就是作死,真為那點領土得罪一群仇人根本不值得,尤其是越前的朝倉家可是難纏的狠,朝倉宗滴還在世的朝倉家是難纏乘于二,他又不是織田大魔王,敢玩大嗎?所以怎么算都虧。
南近江六角家就自動略過,山城國一大堆御料所各種麻煩也被忽略,若狹國那可是朝倉家的菜,打那里的算盤就和直接與朝倉家開戰沒區別,然后環顧一圈發現自己真心沒有地方發展了,難道就這么當個小領主么?
吉良義時覺得必須要做抉擇了,走到這一步絕不允許再走回頭路,只有繼續前進才能在戰國好好的活下去,三好家歷史上稱霸近畿,因為他的出現而受阻,但是事情沒那么簡單,只死一個十河一存對三好家來說,只能算升勢漸止連傷筋動骨都不算,三好長慶還揚言一定會報復他的,他沒說這話就罷了,說出去就肯定跑不了。
隨著丹波的戰事結束,吉良家內似乎感受到大戰的即將到來,吉良義時下達新軍召集令,目前吉良軍一共7000人,戰力比起一年半前翻一倍不止,但人數的劣勢還是無法彌補,于是吉良義時又從浪人眾調撥素質不錯的1000人,這樣湊集8000大軍開始集中訓練,為即將開始的戰爭做準備。
三月初,吉良義時前往京都參見足利義藤,兩個人商討了一下決定把細川晴元請回來繼續坐鎮京都,自從他離開京都與六角家待一起,六角家就有些疏遠幕府,這不是個好兆頭,而且他和足利義藤的密謀也需要啟用。
于是就有了大館晴光親自前往觀音寺城請細川晴元回京都之事,細川晴元拿著架子撐了半天才同意回京都,其實他早就想回去了,但是就是有點別不開面子,而且足利義藤太不尊重他,讓他的自尊心受到傷害,而這次足利義藤來請他,被他視為將軍與管領之間戰爭的一次偉大勝利,于是他帶著隨從大張旗鼓的返回京都。
此時京都的防衛力量已經從2000人變為5000人,足利義藤與細川晴的軍力相差1000人,但足利義藤手里的精銳全部換裝吉良家的鎧甲,又有幕府奉公眾的全力訓練,總體上幕府與管領方的實力平分秋色。
當然現在足利義藤有求于他,也就放任細川晴元掌管京都的防衛力量,細川晴元又回到將軍的左手邊這讓他很高興,而那個討厭的吉良義時也很聽話的奪回他的坂本城當農民去,似乎一切都向細川晴元向往的美好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