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三章 釜底抽空

　　梁襲不為所動，繼續道：“還是水漬的問題，你的酒杯也沒有水漬印記。”

　　“我拿在手上。”

　　“你一手抱了一個冰桶，一手拿了酒杯，還要倒酒，加冰塊，卻能保證這些東西都不接觸地毯。”

　　菲奧娜伸手拿過梁襲之前準備好的古典杯，上半身側躺在地毯上，解開兩顆紐扣，把杯子放在胸肌上，穩穩當當。

　　“好吧，就算你很厲害。”梁襲避開視線，不想再討論這問題：“酒店房間為恒溫設置，你上午5點醒來去洗手間，發現自己沒穿衣服，于是拿了一條浴巾裹上，在查看小清時，浴巾沾上了鮮血。為什么裹浴巾？是因為浴巾上有鮮血，所以才這樣處理的嗎？”

　　“興奮之后的休息時間，我并沒有那么開放。”菲奧娜一只手放在椅子上，人仍舊坐在地上。若隱若現。

　　梁襲道：“重點來了，我認為你不可能完成布局。”

　　菲奧娜道：“因為我沒殺人。”

　　梁襲笑道：“是嗎？我對你的手機還有一些疑問。你在撥打了報警電話之后，為什么沒有撥打其他的電話？伊莎的？同事的？你父親的？特別是你父親，小清是你父親下屬文員和計算機工作人員。我知道你嚇壞了，我詢問了警察，他們并沒有看見你打電話。接著我讓小白幫我查詢你手機的通訊記錄，發現你從酒店去醫院，接著去警局錄口供，回到家中的四個多小時，你沒有向外界打過一個電話。更有趣的是，你父親也沒有給你打電話。”

　　菲奧娜站起來，走到梁襲面前抓了梁襲衣領：“你可以隨便說我，欺負我，但不要牽扯到我爸爸，這件事與他無關，ok？”

　　菲奧娜的態度讓梁襲有些驚疑，慢慢點頭，示意菲奧娜坐好。菲奧娜對此不滿，問道：“你能不能像正常男人那樣對待我呢？”

　　梁襲道：“從你開始‘澀誘’我，你就暴露了你自己的心虛。我認為你確實不可能完成布局，說實話我認識的人中沒有幾個人能完成這樣的布局，特別是在這么短的時間內。”

　　梁襲站起來，換到遠一點的位置坐下，把位置讓給咄咄逼人的菲奧娜，繼續道：“如果是我，我會讓你約第三人到房間，增加一名嫌疑犯。如果是羅密歐，我猜他會讓你自殘，你喝醉了，還受傷了，是不可能殺小清。如果給我們充分的時間考慮，我們認為可以布置成正當防衛。小清想非禮醉酒的你，你反抗中拿起煙灰缸砸死了她，這是最好的一個策略。但需要時間，需要全面的布置，特別是血液噴濺的方向。你錯過了傷口凝血時間，除非再開傷口，否則無法布置噴濺效果。”

　　梁襲道：“綜合考慮案發現場的布局后會發現現場非常細致，包括你說的口供都藏有誘導證詞。”

　　菲奧娜道：“梁襲，我怎么請教別人？”

　　“你是高手，要處理手機通訊記錄和電腦瀏覽記錄我想應該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梁襲拉開公文包，拿出郵件道：“這種事需要兩個人，你能處理，不代表別人能處理。你在案發當天凌晨到上午五點只撥打了一個報警電話，如果有一份通訊記錄表明，有一個人和你在這個時間段內長時間多次通話…雖然還是告不了你，但是你明白我的意思。”

　　梁襲道：“我最不擅長找證據，這份證據或許說服不了法律，但是能說服我和很多很多人。”

　　“什么證據？”

　　梁襲道：“肯西手機的通訊記錄。”

　　“肯西？”

　　“嗯，我認識的圈內人只有一個聲名狼藉的偵探。我只聽說他是個爛人，但從沒見過他做過爛事。”梁襲道：“或許是別人，肯東，肯南，肯北，我不在乎。我只認肯西。理由一：肯西的水平很高。理由二：只通過電話的情況，很難說服其他偵探來幫助你。理由三：現場布置老道，綿里藏針，柳暗花明，技術成份較少，策略成份較多。”

　　梁襲道：“因此我賭肯西。”

　　菲奧娜不知道想什么，沉默中輕嘆口氣站起來走到梁襲面前，彎腰伸手摸向梁襲的臉。梁襲想躲避，但還是控制住自己，等待菲奧娜的下文。菲奧娜手放在梁襲的臉上看了梁襲好一會：“你很聰明，但并不能事事如愿。我猜你沒有打開郵件。”

　　梁襲把菲奧娜手拿開，問：“怎么？”感覺不妙。

　　菲奧娜道：“否則你不會和我見面。你選擇和我單獨攤牌，而不是與警察審問我，我內心很感動。無論我有沒有殺死小清，我都不為小清的死有任何的難過。明白我意思嗎？”

　　“因為你恨她。”

　　“不，因為只是個意外。”菲奧娜彎腰低頭，在梁襲耳邊道：“需要我留下來陪你嗎？我真的愿意為你做任何事。”

　　梁襲淡然回應：“謝謝。忠誠之所以是一種美德，是因為需要很大的毅力。”

　　菲奧娜不再說什么，親吻一下梁襲的臉頰，扣好自己上衣扣子，拿上自己的外套離開。離開關門前，菲奧娜道：

　　“需要我通知卡琳嗎？”

　　“不，謝謝。”

　　門一關上，梁襲就急不可耐的撕開火漆膠，從里面抽出一張紙，上面是肯西在案發當時的手機通訊記錄。影子偵探社注明：肯西在西班牙。期間未接打電話，未上網。沒有通訊記錄，沒有和菲奧娜的通訊記錄。期間未產生流量與通訊費用。

　　沒有人幫助菲奧娜，菲奧娜不可能布置現場。梁襲認識的人中，也只有肯西能做到通過電話來指導還處于半醉酒狀態菲奧娜布局。自己竟然是錯的，梁襲難以置信來來回回看了兩遍，接受事實的他，惱火的將調查報告撕成兩半。

　　絕對是菲奧娜殺死了小清，絕對是！自己犯了一個大錯，自己應該先看調查報告，而后再制定策略。自信的梁襲認定調查報告內一定有肯西和菲奧娜的通訊記錄，他深信肯西不會想到自己會懷疑他，會釜底抽薪直接去查他。

　　自己低估了這個老東西，這個老東西幫有錢人做了很多的案子，他怎么可能沒想到處理自己的通訊記錄呢？一個做壞事的人，怎么能沒有一部專門做壞事的手機呢？

　　梁襲不知道哪里出現了問題，是他們太聰明，還是自己太自大。

　　上了汽車的菲奧娜聯系卡琳：“他在九帆酒店305。”

　　“哦？”

　　“我認為他現在特別需要人安慰。”

　　“為什么？”

　　菲奧娜邊開車，邊用車載藍牙繼續道：“因為他一直在贏。”

　　“除了這次。”

　　“除了這次。”

　　梁襲輸了反倒讓卡琳放心，不過她并沒有去九帆酒店。梁襲的自律性和自愈性非常強，沒有男人喜歡自己心愛的女人出現在失敗的自己面前。自己去陪梁襲，確實能梁襲舒服一些，讓他知道這次失敗微不足道，因為他還有自己。不過或許會因為此阻斷梁襲未來成功的步伐。

　　一個小時后梁襲打開房門，看見了波比。穿睡衣，套拖鞋，歪著頭，一臉不高興看梁襲的波比。

　　“你怎么來了？”梁襲三秒后明白波比為什么來了：“哦…進來吧。”

　　波比和保鑣長進入房間，保鏢長四處查看，波比見茶幾上有一杯茶水，問：“在干嘛？”

　　“喝一杯。”

　　波比道：“你女人說你可能心情不好，讓我過來看看。”

　　梁襲笑：“小女人就是事多。”

　　“也是，我心情好的時候，也喜歡一個人窩在賓客房間里喝茶，而不是飛奔到溫柔鄉中和妹子們互動。”波比摸了摸茶杯：“還特別喜歡喝冷掉的紅茶。”

　　被說破之后，梁襲深深的嘆氣：“唉…被秒了。”

　　“被秒？”波比知道梁襲說的被秒是什么意思，反正絕對不是被壯漢打倒，因為被壯漢打倒是意料之中的事。因此梁襲所說的被秒應該是智商被人碾壓。

　　“你知道什么是打臉文嗎？”

　　“知道。”波比坐下對保鏢長點下頭，保鏢長回應點頭出門。波比道：“一個人特別囂張，什么話都說盡了，自以為老子天下第一。這時候低調的主角脫掉衣服，露出戰神刺青，全城為之震動。”戰神歸來，發現女兒被賣黃樓，一聲令下，十萬將士歸來排隊為女兒沖業績。

　　“不要笑。”梁襲道：“我今晚就當了一次這樣的傻x。”

　　梁襲拿起郵件扔在一邊，道：“我驕傲到甚至沒看最重要的報告。”

　　“你不是一向會驗證嗎？”波比問：“哪里出錯了？”

　　梁襲道：“錯在我低估了他人，沒錯，低估了。我應該早知道她有心理準備，她已經知道我查了通訊記錄。她寧可勾引我，也不想我打開郵件，并不是擔心郵件證明她有罪，而是擔心我受傷。可是我沒發現，我把她的感性當成邏輯上的心虛。可笑的是，她反過來安慰我，甚至愿意委身于我來證明我還有很大的價值。”

　　“卡琳？”什么狗屁？

　　“不是。”

　　“那誰？”

　　“關你屁事。”

　　“呵呵，今天不打架，我就是來看熱鬧。”門打開，保鏢長拿了一瓶好酒和兩個杯子。波比接過來，放下杯子，倒上酒：“人生是不可能一帆風順…”

　　梁襲道：“我甚至把她的醉酒后遺癥解讀成愧疚。她不愧疚，沒錯，是她干的。”

　　波比喝口酒，道：“如果一個人的生活過于順利…”

　　梁襲再次打斷：“她既然把寶押在我身上，知道我能幫她找到案件破綻，那她肯定也會防備我找到她的破綻。我怎么沒想到這一點？”

　　波比站起來一腳把梁襲踹翻，不讓人說話。好不容易逮住個機會講大道理，你竟然心不在焉。

半分鐘后保鏢長照例將兩人分開，自己回到窗戶邊站立。勸架是他留在房間內的唯一原因，當一方情緒不穩定時，他們肯定　　要打架。

　　波比看梁襲：“你說。”

　　梁襲帶有點抱歉拍打波比的睡衣，賠笑了一聲，道：“這件事還有兩個怪異的地方。第一點：小清是菲爾身邊工作人員，查案這兩天菲爾他們沒有主動過問案件。第二點：沒有發現有人追查小清。”

　　小清是誰？為什么追查小清？波比若有所思：“有道理，你有什么想法？”案子嗎？不是梁襲和菲奧娜睡覺被卡琳抓包嗎？難道是卡琳和菲奧娜睡覺被梁襲抓包？海王之腦洞受限而又無限。

　　梁襲道：“之前我獲得一個信息，菲爾的親信說菲爾對小清很好，節日他們不放假，小清一定會放假。而且很少安排小清出國工作。還說菲爾把小清當女兒一樣看待。這里出現兩個可能，第一個可能小清為菲爾偷東西。第二個可能，小清不僅偷菲奧娜的東西，也偷菲爾的東西。以菲爾的級別來說，如果已經猜忌小清，肯定不會把小清留在身邊。也就是說，小清的任務很可能就是和菲奧娜親近。”

　　菲爾作為深海惡魔，通過小清從菲奧娜處拿到的刀鋒資料，配合自己的菌方情報，這才成功的策劃了血色黎明襲擊案。同樣的，a4紙事件中，給壞人反應時間很少，但壞人仍舊在路上成功攔截車輛，搶奪走a4紙。梁襲一直不相信以菲奧娜性格會成為一名奸細，現在就可以解釋這一切，不是菲奧娜出賣了刀鋒，是小清偷走了菲奧娜的信息。

　　作為刀鋒第一駭客，菲奧娜可以說掌握了整個刀鋒的所有信息。只要入侵菲奧娜的電腦，就可以掌握這些信息。菲奧娜也向梁襲說過，在物理入侵的情況下，除非進行針對性的檢查，否則難以發現有人在監視你的電腦。變相承認自己的電腦被人動了手腳，也變相承認自己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沒有發現，同時也承認自己已經發現。由此推斷，梁襲推測菲奧娜故意讓小清來接自己的想法是正確的。

　　梁襲尋思，小清案總感覺還缺點什么。

　　在本案中，菲奧娜的表現和其性格有一定的區別。此外菲奧娜在出事之后怎么就能第一時間聯系上肯西呢？她即使有這個能耐，也未必能有這樣的想法，肯西也不一定會接她的單。通過菲爾嗎？從剛才提到菲爾，菲奧娜的真情流露來看，菲爾似乎沒有參與這件事。

　　又回到了那個重要的問題：小清是幫助菲爾偷東西嗎？如果是，菲爾這次啞巴虧可就吃大了。

　　梁襲想到了本案還缺了點什么：那就是為什么菲奧娜沒有追查小清背后的老板？一個可能，自己推測是錯的，小清根本不是奸細。一個可能，有人已經在追查小清背后的老板。獨眼，伊莎回來后，獨眼銷聲匿跡，這家伙不會這么干閑著。

　　沒錯，是獨眼，是獨眼聯系了肯西。從獨眼的三觀來說，他不會舉報菲奧娜殺死奸細小清。或者可以這么說，小清要么死在他手上，要么死在菲奧娜手上。

　　難怪伊莎回歸后要整理刀鋒，是因為她發現獨眼在刀鋒內部擁有一定的擁躉，菲奧娜或許就是其中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