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七章 三刀

　　大家吃吃喝喝聊天談生意中，在晚宴孤寂的一角，波比為梁襲介紹了上流人晚宴中的玄機：“在一個交際為目的的晚宴中，晚宴會自動把人分等。最具影響力的人他們會互相打招呼，但是他們不會長時間一起聊天，而會分散到其他位置，他們真有事聊，不會選擇這個地點。你看那個禿頭，意大利最大的金融巨鱷，吃人不吐骨頭，日常業務對國內外項目做空做多，他身邊的人全部是這類投機者。一旦尋找到好項目，他們就會一擁而上，將獵物啃食干凈。他們不愁沒錢，就怕大家不帶你玩。”

　　波比看遠處一位五十多歲女子：“比利時對賭女王，明面看她是一名風投機構老板，但是她的投資有兩個特點，第一個特點這家企業有商業價值。第二個特點不分股權，而是對賭。”

　　梁襲虛心請教：“什么叫對賭。”

　　波比解釋：“你用一萬英鎊開了一家便利店，你還需要兩千英鎊進貨，但是你口袋一分錢都沒有。這時候我和你說，我可以給你兩千英鎊，但是在五年后你必須還我三千英鎊。”

　　梁襲道：“這利息還可以吧？”

　　波比道：“但是我擔心你不能好好營運便利店，導致五年后我血本無歸。于是我要設立一個條件，你的便利店月營業額必須達到五百英鎊。如果連續兩個月沒有達到五百英鎊，我要的就不是錢，我要的是你便利店的資產。這種對賭在影視行業，地產行業和各種互聯網行業非常常見。一方面的原因也是乙方不愿意把股權賤價出售。你只是缺流動資金，你并不想出售股權。”

　　波比道：“我作為甲方投資者，你如果經營順利，我到時候可以連本帶利拿回自己的錢。如果你的經營不順利，那你的便利店就是我的。這也只是明面上的協議，實際上甲乙都有各種應對手段，并且層出不窮。以你乙方為例，你這個月營業額只有450英鎊，你違反了協議，那怎么辦呢？你可以讓人以50英鎊的價格買走你10英鎊的貨，這樣一來，你這個月的指標就夠了。下個月月初，你再用60英鎊的錢買回10英鎊的貨。因為允許你每年有一個月沒有達標，你可以挑選出一個月，把這個月的營業額做到10英鎊。甲方也不是省油的燈，如果我看不起你這便利店，我就不搞你。如果我想要你的便利店，我也可以讓你無法達成營業額。或者誘導你做一些違反協議的事。比如剛才說的，50英鎊買10英鎊的貨，被我抓到證據，我就可以起訴你。”

　　波比道：“看見那個戴眼鏡的老頭了嗎？他綽號爛尾王，他的公司專門幫別人做爛賬。你從銀行借了1億，你告訴銀行，我沒錢，你抓我坐牢吧。銀行對你坐牢的事沒興趣，但又拿你沒辦法。于是就把債務六千萬賣給甲，甲聽聞你有這么多房產，于是買了債務找你。你告訴甲，房產涉及多重債務已經被銀行凍結。甲拿你沒辦法，兩千萬把債務賣給了乙。最后債務變成了四百萬，你呢，就以五百萬的價格從丁手上買下自己的債務。”

　　波比道：“他就是靠這個手段撈的第一桶金，你要問為什么銀行會貸一億給他，反正你也聽不懂，我就不說了。”

梁襲知道今天不能揍波比，最少現在不能，忍著，問了一個誅心問題：“為什么沒人和你打招呼？”最多就是說兩句，或者舉下杯子致意就過去了　　波比道：“我不是商業圈的人，家族生意都是我爸在打理。來者都是行家，知道和我套近乎沒任何好處。又因為很多人污蔑莪是海王，妹子們在這樣規格的公眾場合，只能在一邊干看著我流口水。”

　　梁襲不知道怎么說了。

　　波比道：“我的車大后天到貨，有什么節目嗎？”

　　梁襲問：“你沒防彈車是真的不出門？”

　　波比道：“這叫態度，讓家人安心的態度，你這個孤兒懂個屁。”

　　全身癢，癢到不打人不行的地步！偏偏梁襲還無法反駁，自己雖然不是通俗意義上的孤兒，但確實在孤兒圈混了幾年。

　　波比問：“把卓爾的事說一說。”

　　“求我。”

　　“求你。”

　　完了！以后自己可能搞不過他。拿什么和又毒又不要臉的人叫陣？

　　梁襲簡單把情況說了，賣個關子，道：“二公主在歐洲女性首富榜上排名第七位。”

　　波比驚訝問：“印尼人？貝當？”

　　梁襲反驚訝問：“你怎么知道？”

　　波比悠悠喝口香檳：“因為她很特別。”

　　二公主名叫貝當，是一位印尼裔的法國人，其家族是歐洲最大的香料供貨商之一。貝當在十年前開始創業，陸續收購了包含了皮革，白蘭地，葡萄酒，首飾，服裝等奢侈品公司企業，隨之貝當集團在歐洲聲名鵲起，憑借著和東南亞極強的商業紐帶，業內人士普遍看好貝當集團的未來。

　　為什么都是奢侈品呢？要知道法國的大家族全部是搞奢侈品，很多奢侈品和大家耳聞能詳的集團有關，也是路人皆知的品牌。歐萊雅，路易軒尼詩，愛馬仕，香奈兒，這些奢侈品品牌都被法國前幾名的大家族所掌控。扣除了奢侈品富豪，能上福布斯榜的法國人是少之又少。在一定意義上來說，奢侈品是法國的支柱產業之一。

　　波比顯然知道貝當，張口就說了一些貝當的資料。貝當今年才三十一歲，她是單身享樂主義者，她多次在公開場合表明自己不會結婚。有意思的是她沒有男友，甚至沒有比較親密的男性朋友。

　　波比拿出貝當的照片，梁襲看了一眼：“哇。”難怪你這家伙會對人家這么熟悉。梁襲見過貝當新聞照，覺得還不錯。波比拿出來的照片中的貝當不僅漂亮，而且可以用妖嬈這個詞來形容。厚唇碧眼的貝當全身上下無一處不在散發出勾人犯罪的氣息。

　　波比補充一句：“也從沒聽說過她有女朋友，她的私生活是一片空白。她也會去度假，也去不穿衣服海灘，比如著名的巴西不穿衣服海灘。但是她的保鏢會阻止外人打擾她。無論是馬甲線的壯漢，還是婀娜多姿的美女，或者是我這么優秀的年輕人，一律被拒之門外。即使我說我是克萊門特家族的人，也被她頂回去，她對我說很高興認識我，但現在是她的休假時間，我可以和她助理預約工作時間。”

　　波比似乎想起了當時的窘境：“上帝給了她魔鬼級的身材與天使般的臉龐，她卻拿去玩沙子。”語氣相當不滿。

　　梁襲問：“她是圣教信徒嗎？”

　　波比一怔：“我知道她胸口有一點紅痣。”

　　梁襲道：“我是問她的信仰。”

　　波比：“我知道她做過一次微整手術。”

　　梁襲：“你踏馬的！”

　　波比攤手：“她喜歡出海垂釣，喜歡在海外孤島宿營，喜歡游泳，喜歡跳傘，喜歡藍色。我研究過她幾天。你知道的，我是一位紳士，我尊重別人的信仰，我認為信仰是他人的隱私，打聽別人的隱私是不道德的行為。”

　　波比道：“雖然不知道信仰，但我很肯定她是異性戀。”

　　梁襲問：“你為什么沒邀請她參加慈善晚會？”

　　波比回答：“既然得不到，我為什么要添她？”舔狗享受的是追求過程中受虐的快樂，海王享受的是追求成功后的結果。兩者不可同比。

　　燈光慢慢轉暗，女明星客串的主持人走到舞臺中間，經過一分鐘的簡單演講之后，她宣布拍賣會正式開始，并且請出一號拍品：杰弗雷喬叟的自畫像。杰弗雷喬叟是英國非常著名的一位家，被譽為詩歌之父。這樣的油畫本沒有千把萬英鎊是下不來的，可惜的是給杰弗雷喬叟畫畫像的畫家水平實在一般。這幅油畫在佳士德拍賣會上起價20萬英鎊無人問津。

　　這類拍品在慈善晚上是極為罕見的，多數慈善晚會拍賣的物品紀念意義大于收藏意義，甚至可以拍賣空氣，只要你能說出空氣的故事。慈善需要感動，現實太骨感，故事才感人。波比這種實打實的拿出高價值物品拍賣的行為瞬間讓現場鴉雀無聲。

　　波比低聲在梁襲耳邊道：“我這批貨都是有名的爛貨，都是有實在價值的物品。”

　　梁襲問：“你就不怕他們一兩萬把東西拿走？”

　　“你不是托嗎？”波比奸笑：“或者明天倫敦頭條：慈善家們紛紛啞火，拒絕為慈善基金會捐款。我不求多，這邊被我盯上的十五個人，每個人給我帶一件走就行了。都沒人買我也不虧，我和拍賣行訂的是代售協議，這幅油畫超過15萬部分都是我的。”

　　梁襲問：“這玩意我托多少？”

　　波比回答：“三十萬。”

　　“臥槽。”

　　“要么空軍，要么出血。”波比：“我只是一個無知少年，不懂慈善拍賣的規矩，讓大家笑話了。我不懂規矩，但慈善家得懂。”

　　“三百萬歐元。”在所有人都詫愕今天拍品時，一個女子聲音傳來，所有人看向這位女子，大家似乎都不認識這位長相普通的年輕女生。

　　女生舉手，工作人員立刻送過來話筒，女生拿了話筒道：“漢娜集團總裁兼董事長漢娜小姐曾經在倫敦遭遇襲擊…他們恪守職責，義無反顧…就連前線警務部的助理總監格雷也犧牲在自己的崗位上…為此，漢娜小姐私人出資三百萬歐元購買慈善拍賣會的第一件拍品。謝謝大家。”

　　波比一把抓過梁襲嘀咕嘀咕，然后把梁襲推到一邊去。

　　在眾人掌聲中，女生不玩后臺交易，直接走上舞臺，操作手機將三百萬歐元直接轉到慈善基金賬戶上，而后高舉手機示意。一邊的工作人員通過耳麥與明星主持人聯系，明星主持人證明基金賬戶收到三百萬歐元善款。這一波操作讓現場掌聲雷動，大家鼓掌讓開，讓女生從他們中間走過，目送女生離開會場。

　　明星主持人過場，維持住氣氛，迅速請上第二件拍品：歐洲十名科學諾獎獲得者十天前的合照與簽名。這東西的價值就很難說了。有這么一個段子：問，你今晚單獨留在沒有電子設備的房間內，現在有兩本書給你選擇，一本是劉備，一本是百科全書。請問你選哪本。相信大部分人會選劉備。再問，人類文明即將滅亡，你只能挑選一本書留給后人，你會選擇百科全書還是劉備？

　　這張簽名照對個人沒什么用，因為買主不能和他們合影。但對人類來說卻有一定的價值，照片見證了一次重要的科學會議。

　　起拍價一萬英鎊，這個價格和這件拍品大家都能接受。就在大家評估自己心理價位時，梁襲舉手：“兩百萬美元。”

　　接著梁襲接過話筒，說明自己是代表加拿大魁北克省一位英裔富豪購買第一件拍品，考慮到第一件拍品有人出資三百萬歐元，梁襲只能退而居其次購買第二件拍品。梁襲懇求大家不要再加價，并且打悲情牌說富豪年事已高，他的兒子曾經是一名倫敦警察，在一次工作中殉職，富豪的捐贈是為了了卻自己的心愿。

　　司法機構來賓基本都認識梁襲，商賈富豪們則不知道這個年輕人是誰。實則就算司法機構來賓也無法肯定梁襲是不是真捐錢。梁襲當場刷了兩百萬美元，高高舉起手機，保鏢長配合的成功轉賬，明星主持人宣布接收到這筆善款。

　　波比臨時改變戰術，將分給托的兩百萬美元全部交給了梁襲。為什么波比要出血呢？要知道基金會不僅提供慈善款，同時也進行投資。投資的方向和目標理論上要聽從投資團隊的意見，實際上波比具備決定權。投資失敗，基金會破產和波比又沒有太大關系。兩百萬就是杠桿，至于能不能通過兩百萬杠桿從慈善家口袋中多搜刮點現金出來，那就看波比的控場能力。

　　梁襲如同第一位妹子那樣，捐錢之后就離開會場。會場外偶遇波母，梁襲禮貌讓到一邊，波母正眼都沒看梁襲，在女兒挽手下走進會場。

　　在拍賣會場誰都沒想到還有第三刀：民間機構血月捐了一百萬英鎊。小姑娘明顯怯場，顫巍巍說這幾年很多警官因為恐襲而殉職，特別是球場炸爆案，多名一線警官犧牲。作為一家民間機構，血月一向反對暴力，感謝勇于反抗暴力的警官維護了倫敦的治安，為更好幫助殉職警官的遺孤，故而向慈善基金會捐獻一百萬英鎊。

　　兩刀之后，已經有人開始打電話，這部分人都是代表集團或者家族來倫敦參加慈善晚會，他們可支配捐獻額度有限。第三刀捅出后，不少人已經有了覺悟。第四件拍品開始，拍賣會終于恢復了正常流程，但是叫價方式大為不同。基本上是以十萬英鎊為單位出價，不乏有人出資百萬英鎊一錘定音。

　　最終波比籌集到了近千萬英鎊的善款，加上波比自己承諾投入的五百萬英鎊，在妥善的管理與投資之下，不需要再進行二次社會募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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