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綁架疑云(七)

　　在劉真說服下，女技術員動手干活。她入侵的是官方資料庫，風險性很低，很多資料屬于民眾日常可以查閱的信息。安德烈斯的銀行和一家上市公司有直接業務，他的銀行信息也在上市公司披露信息范圍之內。

　　女子十分鐘后給了梁襲答案：“耶羅開辦的守護者公司承接安德烈斯住宅和安德烈斯個人安保業務。”

　　梁襲：“第二個問題，安德烈斯和水星集團是否存在業務往來？”

　　“這個簡單。”水星集團是上市大公司，他們有自己專門網站披露自己的信息。不會有水星集團雇傭了哪位員工的報道，但水星集團和西班牙的銀行如果有業務合作，那是一定會披露的。三兩下搞定，回答：“沒有。”

　　梁襲低聲道：“姐姐，在唐寧街10號，只會查公開信息的技術員會被當場解雇。”

　　劉真瞪大眼睛看梁襲：你TM真敢騙啊。

　　梁襲無辜回看：我又沒說自己是唐寧街10號的人。

　　女子看了一會梁襲，問：“你們要找什么？”

　　梁襲道：“水星集團高層，網站上面都有名字和照片。我想知道誰和這個安德烈斯有過交集。”

　　女子道：“需要時間。”

　　梁襲：“你有很多時間。”

　　這次查詢是將每個人的信息進行交叉比對。比如安德烈斯是西班牙某大學哪年畢業生。某高管是倫敦某大學哪年畢業生，他們在這條線沒有交集。第二步查某高管記錄，是否曾經前往西班牙記錄，沒有。查安德烈斯是否前往英國記錄，沒有。再交叉比對他們出國期間的時間與地點，查詢是否有交集。

　　第二步，信用卡支付細節查詢，他們有沒有購買過相同或者類似的產品。比如都買了帥蝦牌汽車，那他們有可能在帥蝦牌汽車論壇中認識。

　　過程不多說，結果在飯點時間出來了，水星集團高管中和安德烈斯有交集的只有一個人：杰克。

　　杰克大學期間就在水星集團工作，杰夫對他的要求很高，導致杰克精神壓力過大。在醫生建議下，杰克前往歐洲旅游修學，為期半年。

　　某天，安德烈斯步行離開西班牙一個小鎮，準備徒步行走15公里前往另外一個小鎮，享受旅途的清新空氣和風景，為自己尋找音樂創作靈感。或者不是這樣。反正他就是步行了，遇見了一起車禍，救下了安德烈斯。

　　這件事成為了小鎮新聞，上了報紙。然后就沒有了。沒有新聞報道兩人是否有往來。手機是個好東西。女技術員不具備入侵手機APP的條件，但是查通話記錄還是很簡單的。在最近一個月，兩人通話次數為十九次，十八次通話是30天前到25天前。25天后到今天只有一次通話。十八次通話時間最長為20分鐘，最短為3分鐘。最有趣的是通話時間多在晚上十一點之后。

　　或許杰家人知道杰克和安德烈斯的關系，但是杰家人一定不知道耶羅和安德烈斯的關系。

　　“夠了。”梁襲對劉真點頭，他收集很多證據，沒有一樣證據能上得了臺面，但是已經夠了。梁襲基本肯定杰克是內鬼。杰克和安德里斯之間應該是忘年交的關系。安德烈斯很樂意為杰克排憂解難，聽取杰克的煩惱，并且幫杰克出謀劃策。

　　如果自己是對的，那綁架案就有意思，有意思在梁襲都搞不懂是什么意思。杰克真是為了除掉唯一一位威脅到自己繼承者地位的杰西卡嗎？那應該杰克主動把杰西卡約出去，怎么會變成杰西卡主動要求和杰克外出？

　　杰克為了五千萬英鎊自導自演？這個可能極小。杰克日常對金錢需求很小。五千萬英鎊幾個人分，就算杰克拿到一千萬，他要這一千萬干嘛？他可是是第二財閥的兒子，杰夫擁有水星集團的15股權。杰克私人擁有兩處房產，房產價值就差不多一千萬。

　　栽贓杰米嗎？可是綁架案到目前為止都沒有和杰米拉扯上關系。

　　或者是為了讓自己父親重視自己？會不會太蠢了？

　　更重要是，在知道杰克是內鬼情況下，怎么解救被綁架人質的問題。告訴杰克，我知道你是內鬼，然后杰克逃跑，杰西卡死了，杰夫崩盤。

　　假如安德烈斯和杰克的認識是意外呢？也就是說本案和日月星沒有任何關系，是梁襲推斷恰巧發現他們認識呢？梁襲的解釋是：這世界本來就有無數的可能，自己只是選擇了自己認為對的那個可能。自己只是一名偵探，不是全能的玉帝。

　　梁襲已經有了決定，之所以能下決定，是因為梁襲達到了心理預期。打比方說梁襲是一名醫生，他治療病人，一直無法查明病因，最終導致病人死亡，他會愧疚。現在他對病人病情有了結論，或許這個結論是錯誤的，但是梁襲為了這個結論已經全力以赴，并且很有把握。治可能會死，不治一定會死。到了這個地步，梁襲就敢說出自己的建議。

　　綁匪要求72小時不報警，杰夫可以要求歹徒表現誠意，要求綁匪24小時收到錢后釋放杰西卡。那杰克會不會認為家族犧牲他，惱羞成怒，殺害杰西卡呢？有可能，但機率很低。要問一個問題，杰克和綁匪是否直接聯系？是否認識？

　　這里又有一個核心問題，既然菲奧娜認為綁匪不需要72小時，為什么綁匪要求72小時內不報警呢？解開這個問題，案件就解開了一半。梁襲已經有了自己的看法。

　　謀定而動，梁襲準備和波比聯系時，波比心有靈犀的打來電話。梁襲還是很有耐心，問：“查到杰家誰和安德烈斯有來往了嗎？”

　　波比回答：“查不了，BOSS來了。”

　　梁襲疑問：“BOSS？”

　　波比道：“漢娜，蔻蔻的母親漢娜，杰西卡和杰克的阿姨漢娜。”

　　梁襲當即給了自己一耳光，把劉真給看呆了，忙道：“沒必要，沒必要。”回頭把這段監控截取下來當屏保。就是想想，劉真畢竟不是別人。梁襲的狐朋狗友中唯獨只有劉真不會真干這種事。

　　梁襲生氣原因不是漢娜接管了杰家，而是自己這個蠢蛋怎么就沒有去了解一個可疑問題：杰夫憑什么聽亡妻娘家人命令？漢娜身份說明，杰夫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可能是其亡妻的娘家給的。難怪娘家那么大方，愿意把自己持有的水星集團股權全部贈送了杰夫的孩子。難怪娘家人那么強勢，不允許杰克接管水星集團，杰夫就只能乖乖聽話。難怪杰夫給杰克那么大壓力，杰夫希望杰克能脫離可夫家族，自主掌控水星集團。

　　梁襲掛斷波比電話，拍掌招呼大家注意：“把樹葉收拾一下扔垃圾桶。散了吧，沒事了。劉真，你點外賣，隨便點，我買單。”神經病，自己為了巨無霸可夫家族忙碌了一整天。可夫家族非常龐大，大部分是旁支，但漢娜是家族核心人員，漢娜姐妹當然也是核心人員，姐妹的孩子即使不是核心人員，也是核心人員的親人。

　　收工，回家和卡琳么么噠。

　　梁襲第一次見識可夫家族的實力，他不知道漢娜是怎么操作的，凌晨一點左右，杰克和杰西卡被釋放，在漢娜的保鏢護送下到達瑪麗亞醫院進行身體檢查。案件到這里也算是圓滿。人質救出來了。

　　第二天梁襲在偵探社喝茶看書時，波比鬼鬼祟祟的來了，關上門后，對梁襲道：“警方逮捕了杰米。”

　　“杰米？”梁襲非常驚訝。

　　早上八點三十分，警方帶走了杰米。杰夫詢問情況，得知昨夜綁匪耶羅和一名同伙向警方自首，供述了綁架杰西卡與杰克的案發始末與過程。他們指證杰米是幕后主使者。耶羅也解釋了自己自首的原因。

　　耶羅稱自己在一個月前接到一個電話，對方稱知道耶羅是日月星綁匪，耶羅極力否認。對方告訴耶羅他不在乎，他說有一個幾千萬英鎊的生意。耶羅并不清楚對方為什么會懷疑自己是日月星綁匪，但對幾千萬英鎊的說法頗為動心。

　　于是在三天后，他們在馬德里某地下停車場見面，對方穿的大風衣，戴墨鏡還戴了口罩。對方很大方，先給付了二十萬歐元的現金，做為先期活動費用。

　　之后他們一直用電話聯系，對方使用的是預付費電話，耶羅對對方身份存疑。一直到20天前，綁架進入實質階段后，耶羅的下屬或者說同伙與對方在意大利米蘭見面，才知道對方是杰米。杰米將杰克的信息交給耶羅同伙，此后的十幾天，杰米一直在提供杰克的信息。在案發前一晚，杰米提供了杰克將前往特殊學校的重要信息，在耶羅策劃下，他們盜竊了一輛小貨車，完成了本次綁架。

　　但讓耶羅沒有想到的是，在5千萬英鎊進入南非賬戶之后不到十分鐘，杰米打來電話要求耶羅殺掉杰西卡和杰克。耶羅告訴杰米，自己不會殺人。杰米威脅耶羅：稱除了口供之外，沒有任何可以指證自己的證據。如果耶羅不干，他就匿名報警。耶羅不僅拿不到一分錢，而且還要在英國坐牢。

　　耶羅盛怒之下，釋放了杰克和杰西卡，帶領同伙投案自首。

　　根據警方調查，耶羅提供的兩條線索可信，一條是耶羅和杰米在馬德里見面，當天杰米和耶羅都在馬德里。一條是耶羅同伙和杰米在米蘭見面，當天杰米和耶羅同伙都在米蘭。由于耶羅沒有拍照，沒有保存電話錄音，耶羅無法提供指控杰米涉案的證據。

　　即使如此，因為有耶羅的指控，警方還是在今天上午八點半帶走了杰米，并且申請搜查令，對杰米的公司和杰米旗下的不動產進行全面的搜查。

　　波比道：“我問過律師，只依靠耶羅的口供是無法將杰米定罪，除非杰米自己認罪。”

　　梁襲：“言之過早，杰米如果有罪，警方會搜查出物證，杰米如果無罪，警方不會搜查出物證。或許這不是目的。”

　　波比問：“什么意思？你是說杰米不是綁匪？”

　　梁襲回答：“杰米不是綁匪，杰克才是綁匪，我猜不到杰克為什么要綁架自己，但是我知道一定是杰克綁架了杰克。漢娜不愧是BOSS，都是女人，都擅長交際，但芬妮和漢娜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不是因為芬妮自身實力不足，而是因為芬妮背景不足。芬妮做事還要講究技巧，漢娜做事一力降十會，根本不需要耍任何花招。

　　波比驚訝：“杰米是被誣陷的，為什么被誣陷？”

　　梁襲道：“我能找到杰克和安德里斯的交集點，可夫家族怎么可能找不到？他們可是有專門的情報團隊。日月星案件導致一家銀行的老板易主，如果連這消息都沒有調查和了解，可夫家族怎么做生意？”漢娜是來救火的，她到倫敦時已經知道事情的經過。在杰克被綁架之后，可夫家族的情報系統就高速運轉起來。

　　一個家族有情報機構？實則中型企業就已經有針對性的情報機構，只不過情報機構這個名稱聽起來比較嚇人而已。最小的說起，開一家面店，附近也有一家面店，必須去了解對方面條賣多少錢？味道怎么樣？沒錯，其實就是市場調研。市場調研不僅調研消費者的需求，也要調查競爭對手。

　　從普通企業保密合同開始，到敏感崗位進行競業限制等。普遍企業沒有專門明確的情報部門，但是有專門明確職責的保密人員。比如處理秘密文件的人，比如負責產品研發安全保密的人，比如還有監督公司高級職員技術人員遵守保密法的人。多屬于兼職，而非專職。

　　作為大企業，特別是跨國企業都有自己的戰略布局。有專門游說政客的公關人員，有專門探聽官方動向的人員。大公司通常擁有防御類型部門，多是保安部內的分部門。通常來說公司不會設立攻擊型部門。攻擊性部門通常是立獨與公司外，名稱也五花八門，有咨詢公司和調研公司等。比如著名的德國慕尼黑羅蘭貝格公司就是一家國際咨詢公司。

　　咨詢公司的意思是，你有問題，我收取咨詢費后可以解答。至于問題的范圍，要看你給的咨詢費再做決定。羅蘭貝格之所以出名，是因為很多全球五百強企業與他們有業務往來。最牛的是，這家公司甚至接到德國情報部門的咨詢業務。

　　類似羅蘭貝格這樣的咨詢公司很多，有些是專門為一個集團或者一家企業服務，有些是不損害東家的利益情況下，也對其他公司提供服務。情報是怎么來的？這問題雇主不關心，他們只關心情報是否正確。

　　巴列家族是可夫家族的一支，近期在倫敦翻車，巴列公司的總裁巴列薇薇被捕，法國正在對巴列公司進行全面調查。很多人知道巴列公司是可夫家族的咨詢公司，但可夫家族體量太大，沒幾個人知道巴列公司服務于可夫家族哪個集團或者企業。

　　巴列公司之所以被搗毀，并非因為他們日常業務，而是因為涉恐。假設巴列公司沒有涉恐，巴列公司仍舊活躍在歐洲，他們能不能破解杰克綁架案呢？不能說肯定，但最少有可能。可夫家族核心人員是十幾個國際大集團的股東，為這些集團企業提供服務的咨詢公司最少有四家。在火力全開的情況下，要挖出安德烈斯只是時間問題。

　　安德烈斯被挖出來了，耶羅妥協了，人質釋放了，皆大歡喜的局面總讓漢娜有一些遺憾。那就是私生子杰米。漢娜看杰米如同眼中刺，如果不是杰米和他母親，自己的姐姐就不會借酒澆愁而發生意外。

　　至于杰米會不會如一只螻蟻般被漢娜順手捏死，一切皆有可能，梁襲無法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