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孤身而立,雖是青年模樣,但卻是滿頭霜白,盡顯滄桑,平靜眼神之中帶著一絲落寞孤寂之意,無聲無言,卻讓正片竹林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左驚云!”
見到此人,魔擎眼神不由一凝。
來人,正是那神劍山莊的七星劍圣,數百年前便名震北域的頂峰強者,左驚云!
面對這橫生的變故,魔擎心中驚疑不定,他根本沒有料到左驚云竟會插手此時,因為在他印象之中這左驚云的性子向來冷漠,少有理會外界紛爭,若不是這一次神劍山莊突生變故,甚至都不會讓他前來主持這神武圣殿的事宜。
難道這小子與左驚云有什么關系?但若是如此,先前在天音閣上事情鬧到那種地步,怎么也不見左驚云出面阻止?
又或者,這左驚云心中打得是和自己一樣的主意!
魔擎皺眉遲疑,寧淵也是眼神不解,他并不認識這左驚云,對于他出手的用意一時間也是琢磨不透。
沉默只是持續了片刻,魔擎壓下心頭疑惑,冷聲言道:“左兄,你這是何意?”
左驚云淡淡的望了魔擎一眼,道:“退或者死,選吧。”
“你…”如此直白甚至可以說是藐視的話語,讓魔擎神色驚怒,周身道道漆黑劍光浮現,似要怒而出手。
便是此時,竹林之中,千萬竹葉飄飛而起,剎那劃過魔擎周身,直讓那洶涌而起的漆黑劍光崩碎開來,隨后一股浩瀚無邊的力量降下,魔擎如遭雷擊般,身軀猛然一震,口噴鮮血,直接半跪在了地面之上。
身軀受創,但又怎比得上內心之中的駭然,魔擎眼神驚恐的看著左驚云,不由得失聲道:“左驚云,你竟然…不,這不可能!”
聲聲話語之中,滿是驚駭與不可置信,這位縱橫北域數百的先天強者,何曾有過如此失態的一幕?
魔擎知道,左驚云很強,在數百年前他便是與上一代絕仙劍主齊名的強者,北域三大圣地傳承之中,除卻了那神秘無比的天音閣主之外,幾乎都找不到一人能與他相提并論,至于劍魔峰更是不用多說了,當初左驚云成名之戰,隕落在他劍下的七位先天強者之中,便有四人出自劍魔峰,其中一位就是魔擎的師兄。
魔擎也知道自己不如左驚云,但怎么說雙方都是先天道境的修為,縱然左驚云實力強悍,魔擎也有自信擋他一擋。
但現在,這點自信已經是被徹底摧毀,因為左驚云的實力,早已不是先天道境這個層次,他突破了!
這也是魔擎如此失態的原因,左驚云的修為,若是在突破,那便是先天神境,現如今這北域天地不容的存在,不要說出手,就是離開神劍山莊都不太可能,他究竟是如何辦到的?
難道神劍山莊已經掌握了讓神劫現世的方法不成?
想到這里,魔擎眼神之中更添一分驚恐,緩步往后退去,神色警惕的注視著左驚云,生怕他暴起將自己斬于劍下。
然而左驚云始終沒有動作,甚至直接轉過了身去,連望一眼魔擎的意思都沒有。
見此一幕,魔擎也不敢繼續久留,轉身化作一道劍光破空而出,眨眼之間便消失在了天穹之中。
魔擎逃離之后,這竹林又是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寧淵與左驚云兩人相對而立,一者神色冷漠,一者眉頭微皺,但卻是無有一人言語,讓這氣氛有些壓抑。
注視著眼前這驚走魔擎的人,寧淵皺著眉,他真的不認識左驚云,也正是因為如此,寧淵更加摸不透這人的用意。
是路見不平仗義出手?又或者他與那魔擎有著什么仇怨,還是…
便是寧淵心中疑惑之時,左驚云終是出聲打破了沉默。
“你便是寧淵?”
“嗯?”聽這一問,寧淵沉吟了一聲,最終還是點頭答道:“不錯,我便是。”
“走吧。”話語間,左驚云已是邁開了步伐,與寧淵擦肩而過。
“去哪里?”寧淵轉身問道。
“天音閣的人就快到了,我不想與他們動手。”左驚云說罷,也不理會寧淵的反應如何,靜止朝竹林深處走去。
見此,寧淵微微皺起眉來,心中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跟上了左驚云的腳步。
左驚云很強,這一點毋庸置疑,先前那魔擎可是先天道境頂峰的強者,與那凌秋雪同等層次的存在,但在左驚云面前,魔擎竟是不堪一擊,如此可見左驚云的實力是何等恐怖。
也正是因為如此,寧淵相信左驚云對自己沒有惡意,否則的話,以他的實力和自己現在的傷勢,直接出手不是更簡單了當?
寧淵緩步跟在左驚云身后,這一片竹林竟是廣闊無邊,兩人走了近乎兩個時辰都沒有離開這竹林,越發深入之后,周遭漸漸陷入了一片幽靜之中,只有風聲吹動青竹的聲音,便再無其他,連鳥獸都沒有,更不要說人煙了。
走了許久,寧淵沒有發問,左驚云也沒有出聲的意思,直到片刻之后,前方竹林之中,竟是出現了一間竹林小筑。
寧淵隨著左驚云走上前去,發現竹林小筑之中空無一人,不少地方都結滿了蛛網與落葉塵灰,看樣子已經是無人居住了。
而左驚云卻是輕車熟路般,緩步走入了小筑之中,隨后探手一落,兩壇酒便出現在了桌子上。
“嗯?”見這憑空變物的手段,寧淵一挑眉,他記得在神遺之地蘇暮晚晴也是如此,不知道從哪里就拿出了一套衣服換上。
難不成這個世界也有儲物戒指什么的?
想著,寧淵看了看左驚云的雙手,然而他十指之上什么都沒有。
似察覺到了寧淵的目光,左驚云望向了他,隨后探手將一壇酒仍了過來。
寧淵探手接過酒壇,再看左驚云已是坐了下來,拍開了酒壇上的封泥,頓時酒香四溢,便是一旁的寧淵聞了都感到有些心動。
左驚云從一旁拿過一個木碗,隨后探手倒酒,那若碧玉青綠的酒液落入碗中,不僅僅香醇無比,還有青光閃動,似蘊含著渾厚的生命氣機。
“你的傷勢沉重,喝一點有好處。”
左驚云輕聲說了一句話,之后也不理會寧淵反應,自顧自的飲起酒來。
見此,寧淵也不矯情,在左驚云對面坐了下來,隨后將酒壇打開,對著口便飲了起來。
這酒也不知道如何釀造的,香醇醉人,便是寧淵喝下幾口之后也感到一陣醉意上涌,腦袋都有些暈乎乎的,讓他不得不把酒壇放了下來。
甩了甩頭,方才將那醉意驅散了些,望了一眼那酒壇,寧淵心中有些詫異,以他的體質,尋常的烈酒當真和水沒有什么兩樣,論桶來喝都沒問題,但是眼前這酒才幾口,便讓他有些醉了,可見不凡。
想著,寧淵望向了左驚云,卻見他仍是不緊不慢的喝著,面色如常,仿佛那入口的酒就只是清水一般,也不知道是因為他酒量好還是修為高。
這酒雖是烈了些,但不得不說,效果還真是不錯,飲了幾口之后,寧淵便感到體內一陣熱流涌動,迅速的將那肆虐在他血肉骨骼之中的雷霆之力化去,短短片刻時間,便已經將寧淵的傷勢好了小半。
不過寧淵并沒有多飲,因為他怕喝多了真的會醉倒下去。
將酒壇放到一半,寧淵望向左驚云,問道:“方才多謝了。”
“無須。”左驚云搖了搖頭,但手中的酒杯卻是始終沒有放下,一口又一口的飲著,短短片刻便將那壇酒喝光了。
見此,寧淵將自己的酒壇推到了左驚云的面前,左驚云也沒有介意,給自己倒滿了一杯酒,方才說道:“有什么話便直說吧。”
聽此,寧淵也沒有遲疑,直接問道:“為什么要救我?”
左驚云一笑,竟是反問道:“這重要么?”
寧淵點了點頭,道:“我不想欠人太多。”
左驚云飲了一杯酒,淡淡說道:“你不欠我的,我不出手,魔擎一樣殺不了你。”
“但你還是出手了。”寧淵輕聲道,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敵視或者友善,左驚云救他自然有著原因,寧淵也想要知道,因為他不想無緣無故欠下一個人情。
“你真的想要知道原因么?”左驚云放下了酒杯,眼神也隨之落在了寧淵身上。
“不錯。”
“我想你幫我殺一個人。”
這一聲話語落下,兩人都沉默了下去。
片刻之后,寧淵方才問道:“什么人?”
寧淵話語之中帶著一絲好奇,左驚云這等實力,要殺一個人,還要借助他人之手么?
聽此,左驚云淡淡一笑,道:“太一神宗神子。”
“嗯!”
此話一出,寧淵眉頭不由一皺,注視著左驚云,久久沒有言語。
而左驚云卻是不在意他的目光,淡聲言道:“所以說,你并不欠我,是我欠你,喝酒吧。”
話語之間,左驚云又是拿出了一個木碗,斟滿一碗酒推到了寧淵面前。
寧淵注視了他許久,最終還是拿起那碗酒,一飲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