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忌憚

　　龔守拙不禁又想起了當初周元覺對他說過的話。

　　此時放下一切，還有可能觸摸到那更高的境界。

　　自己當初，是不是選錯了？

　　龔守拙不禁陷入了沉思。

　　另一邊看臺座位之上，羅永利看著春雷武館的弟子和大量的醫護人員進入決拳場中，對躺倒在地上血流不止的秦百勝進行緊急搶救，臉色十分的凝重，他側過頭，對身邊的趙正玄問道：“看清楚了？確定嗎？”

　　趙正玄看著秦百勝被簡單包扎之后抬上了擔架，剛剛那兩人最后交鋒的畫面又在他的眼前顯現，他點了點頭，沉聲說道：“不會有錯，雖然僅僅只有一瞬間，但那種感覺，隔著這么遠都能夠讓我產生心靈輕微的震撼，確實是‘圣而明之’，他突破了紅隼拳這門二流拳法的桎梏，走出了自己的道路。”

　　“圣而明之…這個境界，我總是聽說，真有那么神奇？那么強？”

　　羅永利疑惑的問道，身為天機集團董事長的他，本身并沒有武藝在身，雖然通過天機劍派的渠道了解到了很多武道界的秘辛，但很多事情不是了解就能夠理解的。

　　“圣而明之是圣覺路上的第一步，其標志是能夠將個人的精神和意志融入拳法之中表達出來，并且對身邊的人產生種種影響，就像剛才，秦百勝就是被周元覺的拳法意志所影響，有了短暫的遲滯。”

　　趙正玄緩緩說道。

　　“你的意思是，精神震懾？”

　　羅永利說道。

　　“差不多，這是最基本的用法，即使這種震懾只有短短一瞬，但已經足夠致命了，對于普通人來說，一瞬間的漏洞不算什么，但對頂尖武道家來說，身體能力進無可進的狀態下，哪怕只有眨眼皮的那一瞬間，都已經夠做出很多事情了。”

　　趙正玄點了點頭說道。

　　“也就是說，此人對書文會有威脅？”

　　羅永利瞇起了眼睛，輕聲問道。

　　“不清楚，這種東西，很難判斷，書文天賦異稟，借助‘天機內景’，能夠達成類似的狀態，但不一定能夠比得上真正實打實的境界突破。”

　　“但反過來，我們的天機劍法本身就是一流武道，無論是立意、招式或是秘傳訓練法，都有著完備的體系，一流武道，都是圣覺級強者所傳，近乎圓滿，擁有無窮變化。而周元覺以紅隼拳這門二流拳法為根基，即使走出了自己的路，拳法必定不會完備，從這一點上看，書文有著很大的優勢。”

　　“總的來說，難以預測，只要抵擋住了此人的心意爆發，書文勝算就可達八成，擋不住…”

　　趙正玄說到這里，停頓了下來。

　　羅永利微微沉默，他明白趙正玄的意思。

　　“你打算怎么辦？從此人的行事來看，應該也是沖著這次武道界的大變革而來，如今整個天祿府，只有書文配與他一戰，所以書文必定是他的下一個目標，而書文想要拿下天祿第一，也繞不開他，這一戰，不可避免。”

　　羅永利皺眉說道。

　　“搜集他的詳細資料吧，此人橫空出世，居住在蕪海，擊敗了瀾海社的嚴浩，瀾海社居然毫無動作，這其中的干系不會那么簡單。”

　　趙正玄搖了搖頭說道。

　　“任何出現的變數，都必須盡力控制在可以把握的范圍之內，這場武道界的大潮之下，書文不能輸，至少在走出天祿府之前不行，否則天機劍派掌控天祿的計劃，就會失敗。”

　　羅永利沉聲說道。

　　“我知道。”

　　趙正玄盯著決拳場中留下的斑駁血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管天祿武道界因為這場比武如何沸騰，結束了比武的周元覺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蕪海的別墅之中，把自己鎖在了練功房里。

　　名利、富貴、贊許對他來說都是多余之物，甚至是他前進路上的絆腳石，他真正在乎的，是能夠從這一場又一場的戰斗中得到什么，用來完善他的意志和拳法。

　　今晚的戰斗歷歷在目，秦百勝的戰法、發勁、招式都在他的面前閃現。

　　不得不說，秦百勝所修行的流派確實是暗殺拳的克星，至少，如果僅憑紅隼拳這一門拳法的招式和勁力，要想贏秦百勝，將會困難十倍。

　　“拳法…”

　　周元覺輕聲自語。

　　三流拳法，只知外練，雖然身體強橫，一年半載就能出功夫，但壓榨潛能，損壞身體，四十歲一過就一身病痛，登峰造極之時，離身體崩潰也就不遠了。

　　二流拳法，外煉筋骨皮膜，內煉五臟六腑，配合秘傳滋補藥方，內養外壯，神完氣足，能夠將人類體能推向巔峰，達到拳法大成的境界，不過，這已是二流拳法的極限。

　　一流拳法，除了內養外練，還擁有一些秘傳訓練法，這些訓練法所培育出的能力，已經超出了拳法招式的桎梏，涉及到了精神和人體的一些深層次的奧秘。

　　據說，一流拳法，都是圣覺級的武道家所創，無論是招式還是立意，都變化莫測，修行大成者，能夠擁有一些奇特的能力，并且更容易基于此拳法推陳出新，走出自己的路，進入那玄而又玄的境界。

　　比如秦百勝所學的驚蟄奔流掌，那心意與身體相合而模擬出的“驚”的發力狀態，那無比敏銳異于常人的直覺等等特異之處，都是驚蟄奔流掌這門一流拳法的秘傳訓練法所賜。

　　然而，拳法終究是有限的，就算是一流拳法，也不過是前人所創，真正無限的是心靈和意志。

　　如今，他的精神就已經突破了拳法的桎梏，帶動著拳法一起朝著更高的境界邁進。

　　“圣而明之，以心印心，目前的我短時間內只能使用一瞬，我的意志和覺悟，還不夠強大，拳法也不夠完善。”

　　“不過這一次戰斗，給了我啟發。”

　　周元覺自語，他站起了身來，閉上了雙眼，緩緩擺出了拳架。

　　他在思考，如果不依靠心意爆發的威懾，要怎么應對類似秦百勝的對手。

　　戰斗的畫面快速在他腦海之中閃過，秦百勝的動作、身法、發勁方式，就像是一只游龍。

　　而他，就是那捕食游龍的巨鳥。

　　無數的拳影席卷了他身前的空間，封鎖了身前的每一個角落。

　　在他的意志之中，那雙翼遮天蔽日的巨鳥尖喙不停擊出，但這種攻擊并非是盲目的，而是有意識的編織成了一張大網，驅逐著游龍不斷閃避。

　　以百隼鳴的瘋狂連擊，限制對方的移動能力，將對方逼到預定的方向。

　　然后。

　　唳！！

　　云刃手爆發出了尖銳的氣鳴，毫無征兆，猛地擊出。

　　在他的意志之中，在尖喙的驅逐下，那只敏捷狡猾的游龍，被巨鳥突如其來的猛烈啄擊一下啄中，成為了巨鳥口中的美味。

　　用有一定規律的百隼鳴壓制對手，將對手逼到特定的位置，然后在百隼鳴中驟然加入云刃手的發勁，連續數次，再敏捷的對手也會露出破綻，最終被一舉擊潰。

　　逐龍手！！

　　周元覺停下了動作，室內席卷的氣流戛然而止。

　　他緩緩睜開了雙眼，他知道，自己新創立的武道，又再次完善了一步，他拳中那雙翅一振，超越天際的巨鳥的神韻，又再次精進了一分。

　　戰斗，就是他的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