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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突飛猛進

  “早上好!”

  當陳青從所住的南壩區走到虎形門所在的松山路時,天光已經大亮,太陽從山的那邊緩緩冒出了一點頭。

  一方方斜斜的晨曦普照大地,街道上已滿是討生活的勞苦人影。

  這些人里,有支攤賣包子饅頭、粉面油餅等早點的小販;有挑拎新鮮瓜果、雞鴨鵝畜來賣的農戶;還有租開門店,販賣各種商品的商鋪;以及站于特定角落,等待雇主的木匠、瓦工等等。

  當然,也少不了清早起來置辦的酒樓飯館掌柜和伙計;通勤上班,在這里吃一口早餐的上班族;以及家中斷缺,來買日常所需的普通人。

  來人來往中,偶爾還有一兩輛拉著人的黃包車從這里穿行而過。

  這些人在松山路這邊交織成了一場短暫的繁華早市。

  在這樣的熱鬧中,虎形門也敞開了大門,迎接這一日之計的早晨。

  陳青到來時,虎形門的門口已有兩個穿著上身白,下身黑寬松練功服的青少年,拿著掃帚對門口進行打掃。

  這兩人陳青昨天也見過,是那十數名在前院練功的青少年之一。

  他主動打了一聲招呼,這兩名青少年回頭望向他,也回了一聲“早上好”。

  因為互相都不知道姓名,便也僅此而已,沒有交談。

  走進門中,陳青看到,其他的青少年都分布在前院、中院、后院里進行著打掃。

  楊明不在,只有另一個同樣強壯,名叫“任巖”的青年在。

  此時,這個叫“任巖”的青年抱著雙臂,不斷的游走在前、中、后院,督促著那群青少年打掃。

  當看到陳青后,他也不客氣的吩咐道:“你去廚房找塊抹布,跟著他們把前院的人樁擦一擦。”

  陳青聽后,也沒說什么,徑直走向廚房找了塊抹布出來,加入了前院已經在擦拭人樁的三個青少年中。

  “喂,新來的,你叫什么名字?”

  打掃過程中,跟著陳青一起擦人樁的三個青少年中,其中一人好奇的開口詢問道。

  陳青看了他一眼,簡短的回道:“陳青。”

  “我叫方宇,你家做什么的?”

  那人笑著自我介紹后,又再次問道。

  能每個月交得起幾百塊學費來武館的,家里多少都是有些實力的,所以也不乏有心智早熟的想在其中打探結交,畢竟,多個朋友多條路,也許以后就用得上呢?

  而作為成年人的陳青,自然是一眼便看穿了這個叫方宇的少年想法。

  他想了想后,選擇“實話實說”的回道:“什么也沒做,我家才從鄉下搬來乾陽沒多久。”

  撒了一個謊,便需要無數個謊去圓,而且陳青現在只想一心練拳,將身體練起來,懶得去做無用社交,所以干脆“自爆老底”。

  果然!

  聽到陳青家才從鄉下搬來沒多久,那叫方宇的少年“哦”了一聲后,便瞬間失去了交談的興致,不再說話。

  其他兩人原本向這邊投來的目光也跟著收了回去。

  后面,方宇三人偶有交談,但卻沒再理會陳青。

  陳青也樂得清靜,默默擦拭人樁。

  很快,前院、中院、后院以及人樁都打掃得差不多后,任巖巡視過后,高聲喊道:“行了,放好掃帚抹布,都過來集合,練功了!”

  所有人聽到話,迅速的放好手中東西,來到了前院的人樁前列隊集合。

  因為不認識這群青少年,陳青選擇了站在最后面。

  任巖也不管他,在掃視了一眼集合好的人后,再次高喊道:“各自就位人樁!”

  所有人聞言,紛紛跑去了一個個人樁前站好。

  陳青則是一怔,因為他沒有在人樁前練過。

  而等所有人都在人樁前站好后,陳青發現,前院的人樁已經站滿了!

  他當即上前,對任巖說道:“師兄,沒有多余人樁了。”

  任巖看了他一眼后,開口說道:“門中一直都是有多少人,擺多少人樁,你昨天才來,你的人樁還沒弄好,楊明今天早上不在就是在找人制作你的人樁,你先將就一下對著空氣練吧。”

  此話一出,其他站在人樁前的青少年們,頓時哄堂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

  這種哄笑,類似前世初高中時,被特殊對待后的嬉笑。

  要說惡意,其實也沒多少,但要說完全沒有惡意,那也是不可能的。

  任巖聽到這些笑聲,頓時眉頭一皺,眼睛一橫,厲喝道:“笑什么笑!”

  霎時間,鴉雀無聲。

  陳青心智是成年人,倒是并未受到剛才的哄笑影響,在聽了任巖讓他對著空氣練的話后,他只是平靜的頷首點頭應道:“好。”

  隨后,他便在眾人后方找了一處空地站好,目光平視,仿佛面前有著一個人樁一般。

  其實他要不要人樁都無所謂,昨天他在中院的演練便沒有人樁,之所以詢問,不過是不想搞特殊化罷了。

  他的這般情緒穩定,倒是讓任巖微微有些驚訝。

  這般年紀居然就有這樣的沉穩,倒也真是不多見。

  心中暗暗點頭后,任巖來到眾人面前,開聲喝道:“開始練功!”

  隨著一聲令下,人樁前的青少年們一個個開始拉開“虎步”架勢,神情變得專注的開始演練了起來。

  而陳青也同樣,對著空氣開始了專注演練。

  隨著眼底的精數值開始跳動,陳青迅速便沉浸在了無比標準的“虎步”演練之中。

  期間,任巖環抱雙手,不斷游走在眾人周遭,時不時的便或出聲,或出手的矯正一個個演練的青少年的動作。

  但至始至終,他都沒有走到陳青的附近去過。

  因為,陳青的動作,實在是太標準了!

  “楊明居然說的是真的,這個小子竟然真的練得這么好!”

  游走中的任巖,余光時刻留意著眾人身后的陳青,心中驚異不已。

  時間流逝…

  很快,日上三竿,太陽慢慢爬到了眾人的頭頂。

  當臨近中午時。

  虎形門外,一輛黃包車緩緩停下。

  一位穿著西裝,戴著禮帽的身影從黃包車上下來。

  隨手從西裝內袋拿出錢夾,取出一張五塊紙幣遞給車夫,這道身影邁步走進了虎形門。

  “嗯?”

  這道格格不入的的身影一進來,便立刻引起了前院幾乎所有人的注意。

  之所以是幾乎,是因為還有一人沒看向他。

  這個人便是陳青。

  隨著演練,左眼眼底的數值再次瘋狂跳動后,陳青已經進入了一個“心無旁騖”的專注狀態。

  “這位先生,你找——”

  任巖身為虎形門的人,當即開口詢問對方。

  但他的話還沒說完,那道人影便將禮帽拿了下來,笑著打斷道:“任師弟,好久不見,難道連師兄我都不認識了?”

  被打斷的任巖看清對方的模樣后一愣,旋即敬聲喊道:“嚴師兄!”

  “看來任師弟還是記得我的。”

  被稱為嚴師兄的西裝男笑了笑,“行了,你忙你的吧,我來是師父有事找我。”

  說罷,他便再次邁步向中院走去。

  不過,在走的同時,他的目光也望向了沉浸在演練中的陳青,一直到進入中院后才收回目光。

  任巖在聽到是師父找對方后,也沒有再說什么,而是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演練“虎步”的眾人,皺眉喝斥道:“誰讓你們停下的,給我繼續練!”

  被稱為“嚴師兄”的西裝男,一路穿過中院,來到了后院。

  后院里,二樓的閣樓上。

  黃訓虎已然聽到動靜,站在了二樓陽臺走廊上,雙手負背的看著到來的西裝男,神情淡然道:“嚴豪,你怎么親自來了?”

  西裝男嚴豪微微一笑,說道:“師父好不容易有事吩咐,我怎么能不親自來呢?”

  “是嗎。”

  黃訓虎聽不出情緒的說道:“上來吧。”

  說罷,便轉身走進了旁邊的茶室。

  嚴豪微微一笑,走上了二樓,一同進了茶室。

  不過,當走進茶室,看到坐在茶室中,正神情漠然沏著茶的何夕紅時,嚴豪身形不由一僵。

  隨后,便見他神情勉強的笑道:“紅師妹也在啊,你不是去了西陸留學么?什么時候回來的?”

  何夕紅聽后,只是看了他一眼,神情漠然,沒有說話。

  倒是坐回茶桌前的黃訓虎開口說道:“阿紅昨天才回來的,你不知道也正常。東西呢?”

  嚴豪聞言,左手伸進拿下來后,一直倒抓在手中的禮帽,從禮帽中拿出了一個折疊了幾次的文件袋,然后邁步上前放在了茶桌上。

  而在放好后,他又迅速退回了剛才所站原位,并看了何夕紅一眼。

  緊接著,只聽他說道:“調查過了,我的人還有南壩巡捕房里的資料一起,師父您調查的那家人只是從距離乾陽六十多公里外的三架鄉搬來的普通人。男的是個木工,女的在一家酒樓后廚幫忙,有兩個兒子,一個在九化那邊讀書,一個在大十字街那邊擦鞋。”

  說罷,他頓了頓后,好奇的問道:“師父,您調查這家人做什么?這就是一家南壩區隨處可見的普通人。”

  “這與你無關。”

  黃訓虎伸手拿起茶桌上折疊的文件袋,慢慢打開的同時,說道:“說吧,你今天來的目的。”

  “唉,師父您這話說得有點傷我的心了。”

  嚴豪嘆聲道:“我只是單純好久沒來,想您了,所以借著這事來看看您老人家啊!”

  “是嗎?”

  黃訓虎看向他,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那你現在看完了?可以走了吧?”

嚴豪頓時語塞  然后便見他唉聲嘆氣道:“唉,師父您就別急著趕我走了,我跟老曹已經鬧得不可開交了,讓我在這兒享受享受難得的師門情誼吧。”

  黃訓虎聞言,微瞇著雙眼看向他,說道:“我早就說過,我不會插手你跟曹榮武之間的事,你就別在這里拐彎抹角了,回去吧。”

  這句話一出,嚴豪也不禁微微瞇起了雙眼,臉上表情慢慢收斂。

  不過,他很快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沏茶中的何夕紅后,“唉”的長嘆一聲,說道:“師父,難道你就忍心看到同門相殘這種事發生么?”

  黃訓虎似乎被這句話戳中,眉頭不經意間微蹙了一下,然后,便聽他說道:“如果你們真的到了那一步,你可以來我這里,我盡量保你一命。”

  “…”

  嚴豪無言。

  好半晌后,他才輕笑一聲,對著黃訓虎鞠了一躬,道謝道:“那就謝謝師父了。”

  說罷,他便直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茶室。

  在嚴豪走后,一直沏茶沒有說話的何夕紅忽然開口:“師父,他剛才有那么一刻起了大逆不道之念。”

  說話的同時,她漠然的雙眼中涌現出了一陣冰冷殺意。

  黃訓虎聞言,擺擺手道:“算了,咱們論跡不論心,一時的惡念誰都會有,只要不去做就不用管他。而且,他真要死了,整個南壩就亂了,會害死很多人的。你現在的狀態也不適合干這種事。”

  何夕紅聽后,沒有說話,只是眼中涌現的殺意逐漸平復了下去。

  “任師弟,我先走了哈。”

  離開后院,穿過中院,來到前院的嚴豪,笑著跟任巖說道。

  任巖聽到后,客套的挽留道:“嚴師兄,都中午了,吃了飯再吃吧。”

  “不了,還有事。”

  嚴豪笑了笑,隨后目光再次看向了那個專注演練“虎步”,至始至終都沒有看過他的少年。

  一直到門口后,他才將目光收回離開。

  而這件事,對于沉浸在演練“虎步”中的陳青來說,僅僅只是一件練功時的小插曲罷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陳青全身心的沉浸在了演練“虎步”之中。

  每天早上天剛微亮起床,步行從位于南壩區的家里來到云陽區的虎形門,然后先打掃,后練功。

  從早上一直練到中午吃飯,吃完飯后小歇片刻,下午又繼續練,一直練到傍晚吃晚飯結束回家。

  回到家后,又跟著簡單吃一頓,然后就是睡覺,一直睡到第二天天剛微亮。

  如此循環,周而復始。

  而在他“自爆老底”后,他家是從鄉下搬來這件事也很快在其他青少年學員中傳開,因此,這些家里多少都有些資產的學員,都沒有來“結交”他,這讓他樂得清閑,并且能夠更專注的練功。

  時間呼呼,一晃便過去了一個月,從六月來到了七月。

  而這一個月里,陳青的練功效果也突飛猛進,整個人不知不覺發生了非常大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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