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森冷的隧道里。
一條條溫順的火蜥蜴正馱著騎士們快速前進。
地底之下,大部分的氣候都是溫暖濕潤的,據說這是源于神秘的地心熔爐的熱量。
哪怕再深幽的地洞里,也會有一絲絲若有若無的溫暖在徘徊。
但自從進入了這段隧道之后,龍人們都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寒冷。
這種寒冷,不僅僅體現在氣候上,更體現在精神層面。
擁有強大感知的龍人們對此并不陌生。
這是闖入了某種強大的地底生物的領地之后,自身血脈才會觸發的警覺!
“你確定方向沒有錯?”
郎度冷冷地質問著沖在最前頭的那個卓爾。
那卓爾并沒有回頭,而是堅定地說了一句:
“沒錯!”
說罷,他一個縱躍,跳開了障礙,然后加快了速度。
火蜥蜴們也紛紛起跳,跟了上去。
看著那卓爾的背影,郎度的眉頭稍稍皺起,最終還是松開了。
龍人們有資格用火蜥蜴代步,但卓爾沒有。
這是郎度的規矩,哪怕同樣都是聯合軍團的士兵,但只要是在的他麾下,便不能打破這種規矩。
他深知只有這樣,只有隨時隨刻地維持龍人們的優越和驕傲,他們才肯替自己賣命。
至于會不會因此而得罪其他種族。
就不在郎度的考慮之內了。
他只在意這支他親手訓練出來的,縱橫無敵的龍人軍團!
不過一開始,他還有些擔心那卓爾會不會因為腿腳的問題拖累自己。
但很快的,他便在心里自嘲道:
“跑的好快,我果然是想多了。”
“黑暗精靈都是天生的狗腿子。”
“特別是這些雄性卓爾,呵呵,不過雌性卓爾可不太一樣…”
想到這里,郎度的腦海里頓時浮現過一兩副少兒不宜的畫面。
關于雌性卓爾的妙處,幽暗地域的強者們都懂。
不過他沒有在這方面聯想太久,而是異常認真地觀察著四周圍的環境變化。
包括溫度的變化。
當那卓爾帶著他們闖入這條森冷的隧道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了。
這是某個強大的魔物的領地!
這一發現并沒有讓他懷疑帶路的卓爾,反而令他覺得事情變得更加可信!
原因也很簡單。
對方可是恐魔獵手范特森!
雖然郎度不太看得上他,但對于范特森本人的實力還是有些認可的。
范特森既然能想辦法越獄出逃,必定想好了擺脫追兵的辦法。
而冒險靠近強大魔物的領地,是最危險但也是最有效的辦法。
這種舉動可能令追兵知難而退。
只可惜。
“那個該死的豺狼人估計沒想到,這次是我親自帶兵來追!”
“他應該也沒想到,這個被他忽略了的卓爾,居然會回來通風報信…呵呵,這個貪婪的卓爾,居然還敢獅子大開口,因此而向我索要那么高的官職和大量的財富。”
“等抓到了范特森,我會讓他如愿以償的…”
郎度心中陰測測地想著。
就在這個時候,前方的情況出現了些許變化。
隧道的盡頭,是一片開闊的地下空間。
更令人驚訝的是,遠方,竟然出現了依稀的銀白月光!
當龍人們看到月光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
他們從未見過這東西,只有在血脈的深處,有那么一瞬間的悸動!
在這數千米乃至上萬米的地底之下,竟然能有一縷真正的月光照耀下來!
這是怎樣的奇跡?
郎度沒有遲疑太久,而是靠著月光的方向追了過去,沒多久,便追尋到了豺狼人們的足跡。
看來,那卓爾確實有些本事。
至少是個追蹤大師。
“報告長官!”
“前方不明光源下面,發現一個泉水,泉水附近有很強烈的魔物氣息,我們沒敢靠近!”
有龍人向郎度匯報。
“這就是你的把戲了?”
“想要把什么魔物引出來對付我們,然后方便自己逃跑?”
郎度冷笑著觀察著四周圍。
很快的,他就有些驚訝地發現,這是一個近乎于封閉的地下空間!
除了剛剛那個入口之外,就只有那個透著月光的孔隙了。
豺狼人們竟然逃到了這種地方來,難道不是自尋死路嗎?
就算他們躲得了一時,難道能一直躲下去嗎?
郎度心中疑竇叢生。
他看了看那卓爾,對方的臉上也是一臉納悶,不過沒有任何忐忑或緊張。
“應該沒問題。”
郎度心中下了定論。
他開始沖著空曠的地下空間喊道:“別白費心思了。”
“我知道你躲在那兒。”
“既然你決定當了逃兵,作為你曾經的上級,我會給你一個痛快的解脫。”
“出來吧,如果你讓我省些功夫,我會給你一對一被我擊敗的機會…”
他的話音未落,一個個人影便從黑暗的角落里現身了。
果然是豺狼人范特森!
還有他的親信們。
“殺了他們!”
郎度露出了獰笑。
只是旁邊有龍人忍不住問道:
“您不是說要給他一對一的機會…”
“笨蛋!”
郎度怒斥道:“老子那是騙他們的!”
龍人們頓時一擁而上。
雙方數量相當,龍人們雖然強悍,但豺狼人們也是準備多時,一時間倒也沒有占據下風。
郎度親自出手,攔住了“試圖逃跑”的范特森的去路!
“你看,這其實也算一對一。”
“咱們之間的兵力很平等,可惜,你們豺狼人是天生的垃圾種族!”
郎度獰笑著撲向了范特森。
他的武器是一柄碩大的重錘,任何防具都經不起那恐怖的砸擊。
在龍人軍團洗劫村落的時候,郎度往往都會一馬當先,直接用自己的重錘砸破小村莊劣質的圍墻,然后一邊欣賞墻后眾人驚恐萬狀的神情,一邊肆意妄為地屠戮!
而現在,他準備用這柄重錘,結束豺狼人領袖的性命!
郎度毫不留情地出手。
范特森卻沒有還擊,他只是在利用自己強大的閃避能力,躲避郎度的追殺!
這片空間很大,足以令他施展身法!
郎度幾次出手無功而返,不由有些怒火中燒。
他回頭看了看其他龍人,發現他們也被放風箏了。
“這不可能…”
郎度有些奇怪了,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他手下的龍人,對上郎度手下的豺狼人,完全是等級碾壓和戰力碾壓才對!
為什么現在看上去一個個速度不濟,被豺狼人斥候們瘋狂躲避的樣子?
就在這個時候,那股寒意再次涌上他的心頭。
他似乎有些醒悟了:
“這洞穴!”
“這洞穴能減緩我們的速度!”
“等等,為什么豺狼人們不受影響?”
幾錘子下去,他都變得有些氣喘吁吁了。
范特森卻看上去好整以暇,完全是一副以逸待勞的樣子。
“都給老子過來!”
郎度感覺不妙,正準備收攏陣型,改變戰斗策略。
單對單的捉對廝殺沒有效果,那就使用小規模戰斗龍人軍團引以為傲的陣法!
就在這個時候,郎度看到了那混在人群之中,看上去有些無所適從的黑暗精靈!
“你你你!”
“你還愣在干嘛?”
“快掏武器啊!”
郎度怒罵道:
“幫我殺了范特森和他手下的狗崽子們,我重重有賞!”
這一刻,那卓爾仿佛才如夢初醒。
他慢吞吞地從懷里掏出一件武器來。
那是一把泛著綠光的手弩!
“居然還用弩,真是卑鄙的卓爾。”
郎度看了一眼,轉過身去集結手下,忍不住嘲諷道:
“箭頭上還淬毒,這是有多…”
噗的一下!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在他背后響起:
“我光明正大地使暗器。”
“有問題嗎?”
郎度悚然一驚。
“什么?”
他下意識地用手捂住了屁股,然后就摸到了一枚復雜而尖銳的凸起物,那東西至少有一半已經深深地插入了他的臀部肌肉之中!
“糟糕!”
就在這一刻,郎度才突然意識到了問題!
他被偷襲了。
之所以沒能感覺到劇烈的疼痛,是因為這毒素已經麻痹了他的神經…
“哪有這么快的毒素…哇…”
龍人的腦海里閃過這樣的念頭,他的左手捂住屁股,嘴巴還在說話,渾身卻開始潰爛,幾乎在短短數秒間,他整個人就化成了一灘綠色的爛泥!
只有幾片最堅韌的鱗片,在爛泥堆里掙扎著。
這恐怖的一幕嚇壞了龍人們,他們試圖狂叫著撲向那卓爾,但小涼臨危不亂,直接將手弩對準了他們的方向。
龍人們跳到一半,頓時驚慌失措地往旁邊閃躲過去。
這倒好,一堆人在半空中撞在了一起,撞了個人仰馬翻。
在旁邊冷眼旁觀的范特森同樣心頭大駭,但沒敢有絲毫的拖泥帶水,見狀立馬下令道:
“抓住他們!”
“最好都要活的!”
豺狼人們有些畏懼地繞開了郎度的尸體,開始抓捕地上的龍人們。
到了這個時候,他們才意識到,這些龍人們恐怕也早就被下了毒!
他們的動作不再遲緩,而是徹底癱瘓了。
豺狼人們動作利落,兩分鐘就綁好了這七個龍人俘虜。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提著手弩的小涼。
“酷兒老大…”
有個膽大的卓爾問道:
“這…他們…您這是怎么做到的?”
小涼聳了聳肩:
“下毒啊。”
“這些龍人不是自詡毒抗很高嗎?就讓他們嘗嘗我獨家配制的魔法毒素唄!”
“這些普通龍人中的都是麻痹神經的毒素。”
“只有郎度,我親自加了點稀罕料,很貴的。”
“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啊。”
“雖然我下毒,我用暗器…”
“但我知道,我是個好卓爾。”
“有問題嗎?”
眾人頓時如夢初醒,紛紛鼓掌,點頭應和道:
“沒問題、沒問題!”
連豺狼人首領都身不由己地跟著眾人鼓起了掌。
龍人俘虜們一個個瞪著眼睛,旁邊是郎度尸體化作的爛泥,一堆豺狼人在向一個提著手弩的卓爾鼓掌,這畫面也太詭異了些。
“酷兒先生,閣下真的是佚名城的人嗎?”
范特森將自己內心深處,最渴望得到答案的問題問了出來。
小涼平靜地說:
“當然。”
“不然你以為我這一身本事是哪里來的?”
“當然是在城主大人的庇佑下,才有機會習得的。”
“我今天對付龍人們的戰術精神,都是跟城主大人學的。”
范特森忍不住一陣哆嗦。
羞辱暴君…
果然是個很可怕的人物啊!
他本來還想問問小涼,自己那天看到的景象是否是嚇唬人的,現在看來,真相恐怕要更加可怕!
“那我們…”
他開始擔憂自己在佚名城的未來了。
“你們?別想太多了。”
小涼嗤笑道:“你們還沒資格加入佚名城。”
“除非,你們能表現出足夠的價值。”
“現在,我需要你們幫個忙。”
“幫我把這七個龍人帶到尖嘯崗哨,有問題嗎?”
豺狼人和卓爾們二話不說,就開始了行動。
數小時之后,尖嘯崗哨。
徐楠大大地贊揚了順利歸來的小涼一波,并慷慨無比地準備打開城主府邸的倉庫,讓小涼隨意挑選三件寶物。
引走并殺掉龍人郎度,對整個戰局的影響都是決定性的。
當然,在奧術機甲這種戰爭BUG加入戰場之后,一切都顯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不過徐楠不會輕易將這種機密透露給外人的。
連斯庫里等人,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
他們只能一臉蛋疼地去給徐楠打掃戰場。
可憐佚名城的新軍,摩拳擦掌地準備打仗,前戲拉滿,結果正戲直接沒了…
這讓徐楠收獲了不少的怨念要素。
“怨念要素,還真是好久不見了啊。”
看著超靈視界里增長的新氣柱,徐楠忍不住有些感慨。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人來報:
“城主大人,小涼隊長!”
“剛剛在給七個龍人俘虜洗澡的時候,發現了一件怪事!”
“有一個家伙不太對勁…”
徐楠打斷道:
“等等。”
“為什么要給他們洗澡?水不要錢嗎?”
那人愣了一下,旋即尷尬道:“好像是斯庫里大人的意思,他說這是軍隊對待俘虜的傳統規矩…”
“而且,水確實不要錢。”
徐楠頓時語塞。
唔,摳門摳慣了,忘了佚名城都是用的地下水來著…
“帶我去看看!”
徐楠大手一揮,轉移話題,掩飾尷尬。
地牢里。
徐楠盯著一個渾身被扒的精光的俘虜質問道:
“說吧!”
“為什么要偽裝成龍人?”
“你分明是個狗頭人…”
那俘虜虛弱無比地掙扎道:
“我我我…”
“我不是狗頭人。”
徐楠不明覺厲。
“把我腦袋上的易容面具也摘掉吧…”
那俘虜嘆氣道:
“既然都到這種地步了,我也只能認栽了。”
頓時有士兵在他的臉上摸索了一會兒,撕掉了一張易容面具。
徐楠驚道:
“你居然是個蜥蜴人!”
“且慢。”
那俘虜有氣無力道:
“還有一層,在我額頭。”
士兵無語地撕掉了他額頭的某個魔法印記。
徐楠咳嗽一聲:
“這會兒是真的了吧?”
“沒想到你竟然是個灰矮人…”
那俘虜愣了一下,思考了很久,他才艱難道:
“對不住。”
“我忘了。”
“好像確實還有一層灰矮人偽裝來著…”
“對了對了,在我的耳朵后面,有一條很細的絲線,扯掉就行…”
早有士兵粗暴無比地扯掉了那根線。
順帶抓走了他好幾根頭發。
這一次,展現在徐楠面前的,是一個俊秀的年輕男子。
他的皮膚很白皙,論英俊程度,大概只比徐楠輸一點點…
“你到底是誰?”
徐楠已經不相信鑒定術顯示的“人類”兩字了。
這廝的種族分明是“套娃”。
“我是…”
“我是一名人類學者。”
“我來自…冰鋸谷。”
那人斷斷續續地說完這句,忽而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