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日、日久失修
火盆迅速被端了上來，里面的木炭還跳著火星子，在天寒地凍的野火城，這種炭烤火盆隨處可見，幾乎不用準備。
巴內斯意味深長地看著徐楠。
徐楠心里一咯噔。
為啥他看的網文小說里主角去招搖撞騙都是一路順風順水馬到成功的？
是因為自己沒開降智打擊的緣故嗎？
這個巴內斯看上去胸有成竹的樣子啊。
更蛋疼的是，剛剛還在叫囂自己無所不能的星界怪客看到火就慫了。
“會死嗎？”徐楠問。
“不會，但是會疼！”皮皮七理直氣壯地說。
“死不了就忍著！”徐楠在心里怒道“給我憋住了，不然我就寫小報告給最高議會，告你和你的主人聯手詐騙！”
皮皮七頓時就不服了“呵呵，你以為最高議會是你家開的？”
徐楠冷笑一聲“簽契約的時候，我寫的是誠實小郎君；我的真名，你怕是不知道！”
皮皮七怪笑道“你難道是什么很有名的羅恩術士嗎？”
“我叫徐楠！”
皮皮七沉默了。
他當然知道這個名字。
這個擁有無數綽號、令失樂園低級術士們聞風喪膽的名字！
更恐怖的是，他還有一個外號——報告小能手。
據說，最高議會一家子都是他親戚，但凡是他寫的小報告，沒有舉報失手過的！
皮皮七和他主人的行為，的確形成了欺詐——再說了，欺詐不欺詐，還不是最高議會一句話么？
如果真的要賠償，以傳說中徐楠的秉性，他們倆怕是要被賠的底朝天！
“把事情給我好好辦了，我虧待不了你！”
徐楠安慰說。
皮皮七的聲音痛苦無比 “干！”
“早知如此，我寧愿去賣…”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鑒定師丟到了火盆里。
兩枚銅令一起被扔了進去，一時半會兒似乎都沒有什么反應。
“好燙好燙好燙！”
“我的皮膚啊嗚嗚嗚嗚，這回出來也是重度燒傷，得找個整容醫院了…”
“徐楠徐楠，你說我整個什么樣的銘文比較好？我是主動出擊，還是見機行事？”
皮皮七估計是在火里待的受不了，一個勁兒地用心語術和徐楠嘮叨。
徐楠被環繞立體聲騷擾的不行了，默默地屏蔽了皮皮七的牢騷，只留下四個字——
隨機應變。
“干！”
“這和那個小胖子讓老子去服侍富婆的時候給出的指示一模一樣啊！”
“羅恩術士果然都是一丘之馬！”
皮皮七心里義憤填膺。
雖然心里很惱火，身體也吃不消，但他還是認真地執行著自己的使命。
他在觀察另外一枚銅令的變化，結果對方始終沒有變化。
“干！要不隨便給他弄個小豬佩奇的符號？”
皮皮七的理智已經被燒的在崩潰邊緣了。
而其余人則是面面相覷。
兩枚銅令，都是毫無變化，事情好像有點尷尬啊。
那名鑒定師倒是鎮定地很，他揮揮手 “沒那么快的。”
“我想起來一些，首先，應該是巴頓爵士定下的家族徽章，寒冬知更鳥…”
突然間，徐楠的那枚銅令上，徐徐浮現出一副寒冬知更鳥的圖案！
“有了有了！”旁邊有人叫道。
徐楠微微一笑，表示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然而鑒定師卻摸了摸下巴，喃喃道 “我記得，只有寒冬知更鳥的爪子啊…”
這話一出，徐楠瞬間冒冷汗了，皮皮七也是一臉尷尬。
干！你特么不早說！？老子變都變完了？總不能縮回去吧？
于是他在堅持著自己最后的倔強。
寒冬知更鳥的圖案簡約成了銘文，在炭火里閃爍。
所有人看著鑒定師。
鑒定師想了想“可能是我記憶有誤，之前考據的那本古籍錯漏很多，也是我自己腦補出來的，或許就是全圖吧。”
徐楠冷汗稍稍停止。
“不過…”鑒定師的聲音變得疑惑起來“我記得，除了寒冬知更鳥之外，還有巴頓爵士最喜歡的金龍令圖案才對啊？蠻荒開拓令就這么大，沒地方…”
啪的一聲。
篝火里的銅令翻了個身，背面浮現出金龍令圖案。
眾人面面相覷，都是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鑒定師還在沉吟。
“徐楠…”
皮皮七在火焰里怒號“答應我一件事情。”
徐楠問“啥事？”
皮皮七“這老頭如果再提奇奇怪怪的要求，幫我殺了他！”
徐楠“…”
其實事到如今，明眼人都看出來徐楠的蠻荒開拓令頗有問題了。
只是他們很難去挑破這個問題。
至于那名拾荒者拿出來的銅令，在火焰里毫無反應，巴內斯已經下令把那個拾荒者趕走了。
而銅令，則是被留了下來。
皮皮七在火焰里哭泣。
好在鑒定師沒有繼續提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他想了想，對巴內斯說 “巴內斯少爺，這枚蠻荒開拓令，至少有九成五以上的可能性是真的！”
“這種事情，誰也不敢說真真假假，畢竟巴頓爵士沒有明確留下那枚銅令；其余的蠻荒開拓令也不容易找到。”
他的話音未落，巴內斯突然上前一步，對著徐楠單膝跪下 “巴內斯塞巴隆，代表塞巴隆家族，向蘇小姐效忠！”
其余人愣了一下，紛紛反應過來。
“黑水幫，庫克家族，向蘇小姐效忠！”
“鹿酒家族，向蘇小姐效忠！”
陸陸續續的，在場所有家族的代表人物，都跟著巴內斯向徐楠表示了效忠行為。
雖說大家都知道蘇小姐的避諱，但這種偏正式的場合，他們仍然會堅持正常的判斷。
徐楠冷哼一聲假裝不滿，心里其實滿肚子疑惑。
“起來吧。”
“現在，我可以當野火城的城主了嗎？”
巴內斯滿臉笑意地站起身子 “當然可以。”
“請您現在就隨我去巴頓爵士的府邸，也就是城主官邸。”
“我們去開城主寶箱，然后您就可以發布法令，重組市政廳，行使城主的權力了…”
徐楠揮揮手，讓葛雷將皮皮七從火焰里撈出來，剛想去拿那枚拾荒者的銅令的時候，卻被巴內斯搶先一步拿走了。
“我們走吧，蘇先生。”
巴內斯笑嘻嘻地說。
葛雷和徐楠對視一眼，都察覺到了些許問題，但事到如今，他們不得不跟著巴內斯的路途走。
馬車上。
“城主寶箱是怎么回事？”
“難道還有一重驗證不成？”
“這個巴內斯到底是怎么回事？塞巴隆家族帶頭向我效忠，逼得其他家族一起下跪，他到底想干嘛？”
徐楠滿頭霧水。
葛雷的臉色也不好看“這幾天，我在打探消息，目前得到了一些線索。”
“那天下毒試圖毒殺你的人，是黑水幫的人，黑水幫的背后掌權者是庫克家族，是野火城第二的勢力。巴內斯肯定也查到了這一點，所以他沒有輕舉妄動。”
“那名流浪漢，似乎也是庫克家族派出來的，如此推論的話，殺死蘇小姐的人就是庫克家族的人了，他們試圖拿到蠻荒開拓令當上城主，但不巧被我們撞破了計劃。”
“如果真的是這樣，黑水幫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葛雷揉著太陽穴，看上去也頭疼的厲害。
對于他來說，雇傭兵之間的勾心斗角他已經輕車熟路；但是涉及到勢力斗爭方面，卻顯得有些茫然無措。
他開始認真考慮，自己試圖奪取野火城之主的位置是否有些過于草率了。
自己一個高階騎士，帶著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小術士，就想要奪取冰原人的城市，這特么不是小說劇本里才有的鬼故事嗎？
他越想越后悔。
早知道還不如早點回去拿酬金開溜了。
葛雷的眼神開始悄悄變化。
徐楠倒是心思定了很多。
手里有牌就是不怕，大不了掀桌子唄！
平時抱大腿是干嘛用的？
既然沒有后顧之憂，就索性大干一場。
巴內斯明顯看穿了自己的銅令有問題，但他肯定沒有想到，自己連人都是有問題的！
他對自己效忠，多半是有目的的。
塞巴隆家族，已經是野火城最大的家族了，他們想要的是什么呢？
更大的權力？正式的野火城城主？軍隊方面的實力？
徐楠開始認真思考背后的邏輯。
在真知灼見的幫助下，他的思維越來越清晰。
關于巴內斯想要的，他已經摸得不離十。
“如果塞巴隆家族還沒有真正地做好從一方豪強到領地之主的轉變。”
“那么扶持一個傀儡城主作為過渡似乎不錯，特別是這個城主，還有流沙地的背景，會讓很多勢力感到忌憚。”
“這么說來，那個鑒定師也是巴內斯找來鬼扯的咯？說不定蠻荒開拓令本身就是沒有銘文的。”
徐楠吐出一口氣，忽然覺得事情變得更加好玩起來。
城主府邸。一個隱蔽的密室里。
兩個冰原人，將一個巨大的寶箱從墻角里拖了出來。
這就是巴頓爵士留下的城主寶箱。
“蠻荒開拓令是城主寶箱的鑰匙。”
巴內斯笑吟吟地說。
此刻其余人都被他趕走，只剩下巴內斯自己的人，和徐楠，以及名義上的侍從葛雷。
徐楠深吸一口氣，手持皮皮七，上前開鎖。
皮皮七叫囂道“我是星界怪客，沒有什么鑰匙是我變化不了的！”
咔嚓！
令牌被插了進去。
半分鐘后。
沒有任何反應。
徐楠咳嗽一聲，假裝生氣地踢了一腳城主寶箱 “這什么破箱子，怎么打不開！”
“怕是日久失修！”
他心里，已經把皮皮七噴了一萬遍。
連寫小報告的腹稿都打好了。
“日久失修嗎？”
巴內斯哈哈一笑。
他看著徐楠，低聲說道“蘇先生，事到如今，你我都知道，你手上的那枚銅令是假的。”
“我手上的這枚，才是真的！”
“但我不在乎。塞巴隆家族對城主之位沒有興趣，我希望你能配合我們做一些事情。”
“如果你答應我們，你就能做野火城的城主，說不定流沙地也會因此而獲益。”
“如果不答應，那么…呵呵…”
葛雷的臉色一變，手已經悄然按在了武器上。
徐楠倒是淡定的很 “你怎么確定你手里那枚是真的？我這可是花了大價錢買的！”
巴內斯露出嘲諷之色 “蘇先生真是…可愛啊。”
“大價錢買的就一定是真的嗎？”
“算了，我親手演示給你看吧。反正打開了城主寶箱之后，多年不見的行政令也能頒布了。”
“換了誰，都能當野火城城主！”
說罷，他手腕一翻，掏出那枚來自流浪漢的銅令，鎮定自若地插入了那枚城主寶箱里。
咔嚓！
一分鐘后。
沒有任何反應。
巴內斯額頭上瞬間就有汗流出來了。
“日、日久失修…”
“日久失修…”
他訕訕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