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馮姨娘吾本貴女八十、馮姨娘 吾本貴女八十、馮姨娘。
()林華寶被包裹的嚴嚴實實,塞進了馬車車廂里。
任嬤嬤殷勤的斟茶倒水取點心,又拿了舒氣正心丸,問林華寶要不要再含上一粒?
林華寶臉色蒼白,懨懨的搖了搖頭,有氣無力的說道:“嬤嬤不要忙了,我只想趟一會兒。”
任嬤嬤就有些訕訕的,跪坐在車廂門口,緊張的看著林華寶,防備她隨時吩咐。
林華寶側身向里,裝作疲倦的閉目養神,手卻暗自了摸癟癟的腹部,心中暗自檢討自己,下次可不能用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了。
前一日碧靈來叫早,林華寶裝作酣睡不醒,后來任嬤嬤親自上陣也無效。任嬤嬤心急之下,不顧尊卑,使勁搖晃林華寶。
林華寶被她搖晃不過才萎靡不振的醒來,任嬤嬤大喜。可后來在向林夫人請安之后,林華寶竟然因為打瞌睡差點一頭栽倒在地。
于是連忙叫了隨船大夫,最終查出來是安神香用量過重,又與林華寶體質相沖,所以才讓林華寶萎靡欲睡。
那隨船大夫不知道是不是蒙古大夫,后來還診斷出來林華寶小小年紀就已經“傷及根本”,建議林華寶凈餓兩天,先排了安神香的毒,然后再依照方子慢慢服食補藥。
那安神香不是林老爺林夫人的吩咐,是任嬤嬤揣摩上意點的,因此任嬤嬤驚慌忐忑的厲害,幸好林夫人不知道為什么,竟然5
沒有揭破此事,只讓林華寶按醫囑靜養。
林華寶就只能餓著了。
今天林家和黃知府等人,已經作別了杜總兵一行,到了應天上關碼頭。碼頭上齊聚著應天章家和林家已經分了家的林二老爺一家,都是來接人的,一時間相互廝見,熱鬧的很。
任嬤嬤從車廂門簾的縫隙里面向外望,還不忘通報外面的情況給林華寶解悶。
她說完了應天章家的來人之后,就話鋒一轉,鄙夷的說道:“二老爺一家可是全都來了,那周姨娘、馮姨娘、小王姨娘和錢姨娘一個不落,二夫人真是好性子咦,那馮姨娘竟然穿了一件洋紅裙子,啊,小王姨娘的肚子…”
說到這里,任嬤嬤嘴里輕輕淬了一口,然后就改說別的了,“那黃小姐進了章家派來的轎子了,章家派的下人還算多的,要不黃大人這許多的東西,還真不好弄呢…”
林華寶聽著外面的沸沸揚揚,心中暗自慶幸起來,若是沒有“生病”,只怕自己就要跟著林夫人去和林二老爺一家人應酬了。那家人自己可一個都不認識,到時候叫錯了名字出了洋相,可就不好了。
正想著,就聽有人在叫“四姑娘等等,別跑快了”
接著就聽一個高而尖的女聲叫道“反了反了,將她抱回來。三姑娘病著呢,仔細你擾著三姑娘”
然后就聽一個驕縱的小女孩在大吵大鬧,“狗奴才,放開我我要去看看老三是不是真病了。狗奴才…”
若那是林二老爺家的四姑娘,那就是林華寶的堂妹。可聽她這話里面,可對林華寶沒有什么敬意,張口就是老三。而那個高而尖的女聲的話里雖說是免得擾了自己,可那嫌棄的口氣,應該是怕那四姑娘被自己過了病氣吧?
林華寶想了想,就翻身坐起,一臉氣極的樣子,卻又起得急有些頭暈,晃了幾晃。
任嬤嬤連忙挪過來扶林華寶倚靠在軟墊上,口里輕聲勸著,“姑娘何必氣惱?那四姑娘是個庶出,不過因為是二老爺獨女,馮姨娘又是個精明的,幫二老爺出主意管過鋪子,所以有幾分臉面。可再怎么也是半個奴才,哪里能躍得過姑娘去?”
林華寶想想本尊原來的脾氣就是個犟的,便眉梢一挑,道:“嬤嬤糊涂,我是氣那些個人沒規矩連累了咱們家,哪里就能將我和那些個人相提并論了?”
“是,是,是”任嬤嬤連忙伸手給林華寶順氣,“二老爺那府里亂七八糟的,老奴知道姑娘也就對二夫人另眼相看,說她是個好人,其他的啊,姑娘還是和以前一樣,就當看不見就是了。”
二夫人?嬸嬸?林華寶細想再三,沒有這個人的記憶,便順著任嬤嬤的話,輕嘆著道:“唉,是啊,嬤嬤說得對,也就嬸嬸她待我…”
嘆息著不肯說下去了。
任嬤嬤自然而然的接了下來,“是,二夫人只有二少爺、三少爺兩個兒子,對姑娘這個活潑機靈的侄女兒啊,是喜愛的不得了,恨不得是她生的才好呢…”
原來是這樣。
正說著,外面響起碧靈的聲音,“三姑娘,二夫人身邊的百合來問,說二夫人想來看看姑娘,不知道姑娘現在可方便?”
任嬤嬤張口欲言,卻又頓住,拿眼看著林華寶,等林華寶的意見。
林華寶想了想,就提高了幾分音量道:“我還好,若只是嬸嬸一人過來的話,就快快請她進來吧。只是你替我行個大禮,就說侄女兒身子實在不適,不能親自出外相迎了。”
不一時,車廂門簾掀起,一個身材削瘦的華服夫人進了車廂。
林華寶一看,不由怔住了,她真的很瘦,那衣裳也好像架在衣架上一般,臉上沒有多少肉,眼角細紋和嘴角法令紋特別明顯,很是蒼老。
“怎么,寶姐兒許久沒見嬸嬸,是不是不認識嬸嬸了?”
二夫人的聲音十分舒緩溫柔,見林華寶怔愣的樣子,皺起眉來,眼睛里滿是擔憂的伸手摸起林華寶的額頭臉頰來,“我可憐的寶姐兒,怎么弄得這般模樣?讓嬸嬸心都要揪起來了。”
正說著,眼圈迅速的紅了,大顆大顆的眼淚就滾了下來,看來真像任嬤嬤講的那樣,這二夫人和原尊的感情極好。
林華寶也伸手摸了摸二夫人的臉,覺得觸手之處特別干,粉極厚,不由也蹙眉說道:“嬸嬸可是沒有好好吃飯?竟然又瘦了。嬸嬸別想太多事,每日里只讓廚房變著法的弄好吃的給你吃。”
那二夫人一怔,隨即眼里泛起了水光,哽咽起來,“你這孩子,每次一見我,都要說上這么一句。我,我哪里能吃得下東西哦。”
說罷拿帕子擦了眼角,溫柔的為林華寶整理有些凌亂的雙鬏,輕聲說道:“寶姐兒放心,嬸嬸看見了寶姐兒就能吃得下了,所以寶姐兒沒得事情,就經常來嬸嬸這里玩,好嗎?”
林華寶重重點頭,孩子氣的說道:“嬸嬸放心,嬸嬸也常來找寶姐兒,嬸嬸要好好保重身體。”
說完又歪了歪頭,然后貼近二夫人的耳邊說道:“為了兩位哥哥,嬸嬸別想太多。我哥哥姐姐沒了,我母親極是傷心,可在我和哥哥面前卻不顯,和往日里一樣,我和哥哥就不怕了。”
這話說得極亂,二夫人卻聽懂了,正握著林華寶的手要說些什么,就聽外面又傳來四姑娘的哭鬧聲,和馮姨娘那尖嗓門,卻是在叫“狗奴才,要死了,要死了誰讓你碰我的玢姐兒的?滾開”
林家大房長子長女的靈柩正往下運,馮姨娘竟然高聲叫罵“要死”,這是罵給誰聽呢?
林華寶臉色一變,就猛敲車廂門簾,叫道:“任嬤嬤,是誰這么說話?這是說給誰聽的?去綁了打板子按在我哥哥姐姐的靈柩前打板子”
任嬤嬤原本是守在車廂門口的,聞言臉色也變了,那瓊姐兒曾是她的命根呢,應了一聲就自去了。
二夫人臉色也變了,卻是不好意思的看向林華寶,諾諾的說道:“寶姐兒,聽著是馮姨娘…”
“馮姨娘?”
林華寶重復著,然后猶豫片刻,就正色道:“嬸嬸,這人實在可惡,嬸嬸才是四妹妹正經的嫡母,怎么成了她的了?今天這種場合就敢這么說話,平日里還不定給了嬸嬸和兩位哥哥什么氣受呢。嬸嬸再不管,兩位哥哥日后怎么辦?”
二夫人聞言,臉上神色就漸漸堅定起來,摸了摸林華寶的小臉蛋,又掏出一個黃紙紅字、疊成三角形的護身符掛在林華寶的脖子上,道:“這是嬸嬸昨日里特地為你去雞鳴寺求來的,你可要戴好了。”
說完就急忙出了馬車,向那喧嘩處去了。
林華寶卻是摸著那護身符,被那“雞鳴寺”三個字更弄得有些發暈,心中有個擂鼓般的聲音在喊叫。
真的是雞鳴寺,真的是自己生活過的那個地方 林華寶正五味陳雜的看著那護身符,任嬤嬤面有得色的回來了,對林華寶稟道:“姑娘,那沒規矩的馮姨娘被二老爺甩了耳光,讓人叉回去禁足了,四姑娘也交給了二夫人管教,說日后不讓四姑娘再見那馮姨娘,免得學壞了。”
林華寶也露出暢快的表情,卻又換上憂慮,道:“我剛才喊說要打板子,二叔那里若是知道了,不會記恨我吧?我畢竟是個后輩…”
“姑娘放心,老奴剛才可什么都沒說,剛過去那邊,就看見夫人惱怒的厲害,而二老爺已經開始發作了。再說就算知道了也沒什么,姑娘是正經珠子,她不過是個姨娘,二老爺還能為了她給姑娘置氣不成?”
“再說了,這馮姨娘可不是個好的,以前還幫著二老爺出主意,專門貼著咱們林府的店鋪開了一模一樣的店,出損招從咱們大房這里搶生意。老爺礙于兄弟情面,也不好做什么,就索性送了兩間鋪子給二少爺和三少爺,二老爺知羞,才關了鋪子…”
任嬤嬤拉拉雜雜,開始講述馮姨娘歷年的罪過。
林華聽著,卻覺得二老爺不是個簡單的,哪有男人會光聽二奶的?他必定也是看上了大房的店鋪,想要,卻已經分了家,沒他的份,然后就利用馮姨娘的名頭做了這事,最后得了兩間店鋪的實惠。
這樣一個不要面子的人,真是可怕的敵人。
想到這里,林華寶想起那劉大脫口而出的那個“二”字,不會指得是林二老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