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包租婆,治病嗎
今天的包租婆特別奇怪。
以前她每次看見自己，都是那副不可一世，帶著點盛氣凌人的表情。
都不用開口說話，從她的表情就可以看出，她時刻準備著找自己的茬。
今天看上去卻無精打采，或者失魂落魄。
一個照面，祝予舒只是看了趙若鳴一眼，默默轉身走開。
自從包租婆坑完自己，趙若鳴對她一直很防備。今天這么反常，難道又什么坑自己的想法？
他立馬跟了上去，還好包租婆沒整出什么幺蛾子。
她徑直來到湖邊，坐到一塊大石頭上。雙手抱著膝蓋，靜靜盯著湖面出神。
十來分鐘沒有動，也沒有言語。
微風徐徐，波光粼粼的，是湖面。
背影蕭瑟，廋骨猙獰的，是包租婆 “包租婆，你病了？”
即便她的狀態很不對，面對這個問題，語氣依然很堅定。
“你才有病！”
沒病，你這是干什么：“怎么，難道你又準備加錢？”
話沒說完，祝雨舒轉頭來，目不轉睛盯著他：“你真的覺得，我圖你錢？”
我知道你不圖我錢。
租賃是我自己提出來的，你趁機耍了一點小聰明，然后不斷給我施壓。
目的就是想讓我妥協，答應你的潛規則唄！
趙大谷主還是不準備向潛規則妥協，滿臉剛正不阿：“你的目的不就是貪圖我的男色嗎。”
包租婆瞬間雙眼圓瞪，比被抽了一巴掌的小白還懵：“你也瘋了？！”
“我沒瘋！”趙若鳴趕緊搖頭，“你為什么要加個‘也’。”
“呵！沒瘋你怎么會說出這樣的瘋言瘋語！”
包租婆居然是這反應！
那就說明包租婆對自己沒意思，是自己想歪了。
這讓他很疑惑，雙手一攤：“那你…”
趙若鳴想問：那你到處找我茬的目的是什么。
誰知道包租婆沒給他說完話的機會，抬頭望著藍天白云，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王二賴瘋了。”
趙若鳴就見過王二賴一次，連半生不熟都算不上，他瘋不瘋跟自己沒有一毛錢關系。
莫名其妙說這個，難道包租婆也瘋了？
哎，我為什么也要加個“也”。
“被我逼瘋的…”
包租婆說完又低下頭，還把臉埋進了膝蓋間，語氣很是蕭瑟。
說個事兒還沒頭沒尾的，趙大谷主現在確認，包租婆肯定是病了！
“所以你想告訴我什么？”
深吸后一口氣，祝予舒淡淡道：“我不想跟你收租了。還是那個條件，你說吧。”
祝予舒終究把王二賴的事，歸咎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覺得繼續收租下去，搞不好趙若鳴也會瘋掉。
在她自認為尊嚴和驕傲中，她沒有找到“報仇”后的快感，反而感覺自己的良心還在受到煎熬。
不管包租婆的目的是什么，既然不是自己瞎擔心的，那把“三個字”說出來，一切不就好起來了？
瞬間沒有了租金的壓力，自己也可以更快速建設仙居谷。
趙大谷主趕緊跟她確認了一下：“大小姐，是不是那三個字我自己說出來，這里就隨便我住了？”
“對。你說吧。”
“說說說！”趙若鳴連忙點頭，沒有比這更劃算的事情了，“呃…不過你到底要我說什么，能不能提示一下？”
本來包租婆情緒很低落，聽見趙若鳴的話，頓時變得激動起來。
好像什么血海深仇涌現在了她的臉上，瞪著趙若鳴道：“說‘你是豬’！”
嗯？！
這是什么奇葩的要求，從來沒遇到過。
不過這三個字有那么值錢嗎？
趙若鳴盯著祝予舒，很認真而又懵逼：“你是豬。好了，包租婆你的要求我完成了…”
大小姐咆哮了：“說‘我是豬’！”
趙若鳴眨眨眼睛，很是認同：“對啊，我說了呀：‘你是豬’。”
大小姐恨不得打人：“說‘你自己是豬’！”
原來是這樣！
包租婆這要求真是奇怪：“好吧…我是豬！”
趙若鳴心里一點波瀾都沒有，表情還有點想笑：佩奇多可愛呀！
“吸…呼…”
大小姐的目的達成了，她幾個深呼吸之后，長舒了一口氣。
同時也很不認同趙若鳴的表現，滿臉落寞：“你不生氣？”
趙若鳴覺得她生氣的動機，才是真的莫名其妙：“我為什么要生氣？”
“你丟掉了尊嚴和驕傲。”
趙若鳴聽完她的價值觀，眉頭都皺巴到了一起：“你管這叫‘尊嚴’和‘驕傲’？”
在他的價值觀中，這種情況頂多算“小氣”和“傲嬌”。
包租婆沒有回答自己的反問，看來她不打算和自己探討一下各自的價值觀。
他還有一個問題沒搞懂：“包租婆，你莫名其妙讓我說這三個字，理由是什么？”
大小姐為啥這么記恨趙若鳴這個救命恩人呢。
一和趙若鳴這家伙口無遮攔有關系，二和她自己小氣有關系。
那年祝雨舒已經奄奄一息，不知道借力，趙若鳴帶她出山是真的累。
趙若鳴早已經不記得，自己當時說了啥：哇，妹紙你看起來瘦瘦的，怎么這么重。你是豬嗎。
他沒當回事，大小姐可一直記得呢。
聽完大小姐的講述，趙若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到處找自己的茬…
就這？？？
趙若鳴從小流浪，吃過無數苦，很多東西他都不在意。
大小姐可能從小錦衣玉食，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很小的東西也許她都會很在意。
兩個完全不同的環境中成長起來的人，思想和價值觀真是天差地別。
這還真是…
一飲一啄，都是緣分。一言一行，皆連因果。
你有沒有因為別人不在意的言行，而給你帶來什么困擾？
就算有，多半你也不會說。
別人有沒有因為你不在意言行，給他帶去什么困擾？
就算有，你也不知道。
搞懂了來龍去脈，趙若鳴覺得自己很冤：“大小姐，你管這叫報仇？你這是報復吧！”
要是在這之前，祝予舒一定會覺得自己的行為是在報仇。
可是今天再看到王二賴之后，她也搞不懂自己是在“報仇”還是在“報復”。
再看見趙若鳴那完全無所謂的表情，給她帶來了巨大的心理落差。
尤其是趙若鳴的話。
報仇和報復就差一個字：前者可以把錯怪在別人頭上，后者好像只能把錯怪在在自己頭上。
“呵…”
祝予舒肩膀一抽，連忙轉過頭去。
肩膀抽動之間，她捂著臉哭了起來，嗚嗚咽咽很是傷心。
趙若鳴都不知道怎么勸。
趙大谷主也不會勸：酸甜苦辣都是人生，自己體會吧。
等她自己發泄完，重新收拾好情緒，從包里掏出兩張紙，直接塞到了趙若鳴手里。
一張是《承包合同》，一張是《租賃協議》。
這兩張紙她每次來都會特意帶上，就是怕不能第一時間找趙若鳴的茬。
趙若鳴本以為她只是不會再提租賃的事情，沒想到《承包合同》都扔給了自己。
他不是一個喜歡占別人便宜的人。
他一直的想法也很簡單，只需要保證仙居谷是自己的就行了。
“包租婆，你多給了一張？”
祝予舒面無表情看了他一眼，從大石頭上下來，邁步往入口隧洞走去。
“有仇報仇，有恩報恩…我們兩清了！”
我…次奧！
你這個順序是不是有點不對？！
大小姐你還真是怨、恩分明啊！
倒是這樣一來，不光仙居谷是自己的了，地盤還往外擴了！
趙若鳴的無限壓力現在都突然釋放掉了，他有種無債一身輕的感覺。
包租婆跟自己收租，完全就是故意搞事情。
可能繼續這么搞下去，最后用錢都不能解決。
這是他主觀不可控的。
至于三年后的女鄉長，他才不擔心呢。
只要自己承包的錢讓女鄉長無法決絕，他相信女鄉長會非常公平公正。
這是他主觀可控的。
哎呀，這個包租婆總算干了件讓人舒心的事情！
看著包租婆漸行漸遠的蕭瑟背影，沉默了半分鐘，趙大谷主還是喊出了聲：“喂！包租婆…”
“嗯？！”
祝大小姐轉回身，臉色有點黑。
趙若鳴雙手抄在胸前，無視之：“你太瘦了…心寬體胖！”
大小姐的表情很不屑：“用你教？”
對的，誰不知道這句話呢！
看見包租婆繼續離開，趙大谷主又喊了一句：“喂，包租婆…”
“你！”
“我覺得你有病，要不要治一下？”
包租婆開始咬牙切齒：“怎么，你有藥？”
別的病，趙若鳴不敢說。
這個病，他很自信：“有！”
“呵…”
祝予舒感覺自己停下聽他廢話，完全是在浪費時間。
“內心寬廣者，百無禁忌。”
這句話直接讓再次打算離開的祝予舒定在了原地。
大概過了三秒，嘴角慢慢浮現出笑意。
再回過頭來又是一臉高傲，疾步走到趙若鳴跟前：“心病你都能治？”
趙大谷主就知道，自己豐富的流浪生活，和大佬的記憶片段，給了他無數良方。
一時間，有點得意忘形：“小意思！”
祝予舒點點頭，也不知道是認同，還是無法反駁。
又問道：“病人你都會治？”
“醫者父母心，必須的！”
“嗯…”
包租婆走了，趙大谷主的幸福生活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