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個時候,趙琳仍然沒有放棄想要將楊帆拉攏到他們王家這條戰船上的心思。
她現在可是越來越看好楊帆了。
原本在所有人眼中不死不休的局面,要么殺,要么放,要么直接轉投到他們太康王家以求庇佑,之外,再無第四條路可走。
可是現在呢,只因為楊帆所掌握的一道催眠術,就讓原本的死局出現了如此巨大的反轉,竟讓他真個硬生生地走出了第四條路。
更重要的是,這第四條路,哪怕是在趙琳看來,也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如果操作得當,未必不是一條完美的生路。
只是,想要把一切全都做到完美無缺,天衣無縫,可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楊帆真的可以做得到嗎?
抬眼看到陳二少直到現在都還身中幻境而不自知的樣子,趙琳也不得不感嘆楊帆催眠術的高明之處。
抬手間,就讓一個人神智迷亂,對自己人拔刀相向,這樣的催眠術,不止高明,而且可怕。
精神念師,果然都不是什么善茬兒,與他們打交道,一個不小心,就很容易中了他們的圈套呢。
趙琳心生感嘆,驚嘆于楊帆精神力催眠的高明強大,驚嘆于陳二少實力不足的懵懂無知。
只是,她自己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其實不止是陳景勝不堪抵御楊帆的精神攻擊,就連她與她的老公王致和也在不知不覺之間全都著了楊帆的道,中了楊帆的魅惑技能。
只是如陳景勝一樣,他們全都身在局中而不自知,而且他們對自身的修為極為自信,自以為自己的武道意志無敵,楊帆的精神力再怎么強大,只要不入靈師境,就怎么也別想侵入他們的神魂識海。
所以,直到現在,趙琳也沒有察覺到一絲異常,只是心中充滿了對楊帆的無盡好感,怎么看這孩子怎么覺得順眼,也將習慣性地想要將楊帆拉入自己一方的陣營。
楊帆沖她微微一笑,搖頭婉拒:“多謝趙阿姨的厚愛,不過晚輩現在高考在即,眼下還不曾考慮過要加入哪一方的勢力,希望您能諒解。”
“這個不急。”趙琳大度道:“阿姨也就是想要結一個善緣,等你從聯邦武大或是京華武大畢業之后,咱們再來討論這個問題也不遲。”
言語之間,仿佛已然認定楊帆必然能夠考入聯邦實力最為強大的兩所大學。
另一邊,不用楊帆吩咐,為了能夠保密活命的陳景勝已然在自己打電話聯系自己的心腹之人,開始刪除監控,清掃首尾,只用了不到三分鐘的功夫,就將論劍廳外所有的一切痕跡全都清理得干干凈凈。
楊帆抬手拍了拍他的腦袋,輕聲交待道:“乖,記得,你今天從來都沒有見過我們,以后再見面,就當是陌生人。”
陳二少巴不得地連連點頭。
而后,楊帆掃了一眼地地上的十幾具尸體,微搖了搖頭,心中多少有些感嘆。
這些人中,修為最次的都是武師八級,勉強也能得上是人族中的精英武者了,若是出城獵殺妖獸,一人足以對戰一群四級及四級之下的所有妖獸。
可是現在,他們沒有死在與妖獸決戰的戰場,卻這么憋屈地死在了這里,沒有一點兒價值,甚至連一點浪花都沒有撲起,實在是可惜了。
人族,人類,人性中的劣根永遠都不會完全清除。
內斗,什么時候才能是個頭呢?
楊帆學得很可惜,可是他卻并不后悔,畢竟這些人如果不死,那他與身后的這些隊員十有八九就會兇多吉少,讓他用自己以及隊員們的性命去換取幾個大戶人家中走狗的性命,他舍不得。
“出來混,早晚都是要還的。”
楊帆搖頭,不再留戀,出聲向趙琳道謝并告別后,直接帶著人楚飛云等人出了論劍廳,沿途避開過道中的監控,一路無息,再次回到他們華南武校的艙位之中。
目送著楊帆等人離開,陳景勝身子一軟,整個人全都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沒想到,楊帆竟然這么輕易地就放過了他,他也總算是撿了一條性命回來。
陳二少神色悲涼地低頭環視了一下圍繞在他身邊的一眾護衛的尸體,輕聲言道:“你們放心,這次算是本少欠你們的,你們的家人本少以后一定會善待,這們的話你們也就算是死得其所了。”
長吸了口氣,陳景勝費力地從地上爬起來,這才發現,他的褲子竟然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已經完全濕掉了,臊氣一片,尿的。
陳二少臉上一陣羞赧,踉踉蹌蹌地起身溜出論劍廳,在所有路人驚慌的目光中,飛速回到自己的艙室。
洗澡,換衣,之后又猛灌了自己一整瓶的紅酒來穩定心神。
“呼,總算是逃過了一劫!”
“不過還是要想辦法從爸…我呸!從楊帆那個混蛋手里將他錄下來的那些畫片全部刪除才是正經,否則的話,小爺以后豈不是就永無寧日了?”
心態一靜,陳景勝的思緒逐漸回歸,身上的殺意與惡念再也控制不住開始一點點地冒頭,腦子里面對楊帆所產生的那些莫名的善意竟然也在開始漸漸消融。
“實在不行就讓陳川爺爺出手,他是宗師巔峰級別的強者,想要在轉瞬之間滅了幾個武師三級四級的中學生,根本就不費吹灰之力,絕對能在他們沒有任何反應的情況下,將所有人全都殺滅!”
“而且此事宜早不宜遲,越晚,那份視頻就越是有會暴露的可能。”越想,陳景勝的心中越是急躁,越是迫不及待,“現在,馬上,立刻,一秒鐘也不能再等了!”
陳景勝突然從沙發上跳起身來,抬手就去扒拉自己的智腦通訊,很快就在密密麻麻的通訊名單中搜索到了陳川的通訊號碼。
陳川是這艘省際飛艇上的三大護航強者之一,宗師巔峰,是陳景勝的叔爺爺,平日里祖孫兩個的關系相對熟識一些,所以陳景勝在遇到麻煩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陳川。
陳景勝面露著一絲猙獰之色,伸出手指就要往陳川的名字上點擊。
這個時候,他的識海之中突然輕微一震,一股淡淡地充滿了晦暗色彩的精神力突然暴發彌散開來,只是一瞬的功夫,就將他的整個識海包圍籠罩。
陳景勝抬起的右手食指一頓,就那樣生生地定在了半空。
他面上的神色也很快變得晦暗、低沉,抑郁寡歡,好像突然間就迷茫了一樣,很多事情都想不通,多愁善感,傷春悲秋,甚至連眼角中的眼淚都匯聚了出來。
“我這是怎么了?”
陳景勝好像意識到了不妥,他想要甩甩腦袋讓自己的頭腦變得更清醒一些。
可是越甩,他的腦袋就越是覺得昏沉,身體也好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一樣,他竟然直接起身奔向了床上的衣架,那上面掛著他剛才斬殺陳杰那些人的符文寶劍。
“陳杰他們都死了!”
“是我失手殺了他們!”
“我該死!我不是人!我必須要為他們的死贖罪!對,我要親自去地府跟他們道歉,乞求他們的原諒!”
手里拿著寶劍,陳景勝開始胡亂地比劃著,大聲地自言自語,最后竟然把寶劍一橫,整個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看上去,就像是醉酒發瘋了一般。
在陳景勝的識海之內,他本身的精神意識卻像是個看客一樣,神態焦急無比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可時卻沒有一點兒力量去阻止制止。
“我這是怎么了,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是因為那瓶酒嗎?”
“該死的,快把那把劍放下,喝醉了你還拿什么劍,找死嗎?”
“不不不,不要!千萬不要把劍放在脖子上啊,老子還沒有活夠,老子不能死!”
“快給我醒來啊!陳景勝,你特么倒是快醒過來啊!”
陳景勝的意識體在他的腦海之中焦躁地高聲咆哮,親眼看著他自己的身體揮舞著他自己最鐘愛的那把寶劍,一點一點地旁顧到了自己的脖子跟前。
陳景勝的內心充滿了絕望,他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兒,他的身體在這一刻,竟然已經完全不再受他的支配,就好像是被另外一個人給接管了一樣。
而這個人現在,正在十分惡毒地想要殺了他,并偽造出一個自然身亡的架式。
“是誰!”
“到底是誰在害我!”
“求求你,不要殺我,我不要死啊!!”
“楊帆,是你嗎?!我都已經叫你爸爸了,你還想怎么樣,不要再趕盡殺絕了好不好?!”
“我知道是我不對,我不該心生惡念,不該想著要殺人滅口,放過我好不好,楊帆爸爸,放過我好不好?”
識海之中,陳景勝宛若瘋魔,毫無尊嚴地趴跪在地上,一個勁地磕頭乞求,可惜,卻始終沒有一個人來回應他的問題。
他握劍的雙手,沒有絲毫停留,穩定而有力地朝著他脖間的咽喉劃過。
一蓬鮮血迸出。
陳景勝的自主意識在腦海之中驚聲尖叫,他的身體卻直挺挺地向后撲倒沉淪。
呼吸阻斷,心臟漸止,他識海中的世界也在一點一點地變得昏暗潰敗,整個天地都在不斷地墜落湮滅。
“到底是誰在害我!!”
這是陳景勝的自主意識在識海之中所發出的最后一句怒吼,直到身體消亡,意識毀滅,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死在了誰的手中。
撲通!
尸體倒地的聲音將整個地面都震得有些微顫,趙琳牽著兒子的小手緩緩從外面的艙門前經過。
聞到屋內的血腥氣,趙琳神色不變地探出自己的氣血波動,強行穿透艙門上的屏蔽陣法,一眼就掃到了陳二少艙內的情景。
“竟然真的死了!”
趙琳的臉上閃現出一絲了然還有一絲意外。
盡管她之前心中已然有了一些預料,覺得楊帆應該還留有什么后手,但是當她真正看到并確診陳二少死亡的時候,心中多少還是有一些意外。
“殺伐決斷,心思縝密,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呢。”
趙琳牽著王元生的小手,若無其事地穿行而過,嘴角處嘴唇微微抿起,露出一絲似有似無的笑意。
“原本還想著過來替他除去這個最后的禍患,一勞永逸。現在看來,似乎已經不需要我再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