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
霞光滿天。
飛云書院正門口,數十丈高空,方鴻以真氣裹住整個青銅鐘,宛如紫金色光壁橫亙當空,彈指間敲響,傳出浩浩蕩蕩的恢弘之音。
噹!噹!噹!
鐘聲悠揚,重重疊疊,像是一層層浪涌。
敲擊之處,波紋擴散,像是一圈圈席卷四方的光環。
擱在前世,這就是頂尖特效,制作費用以每秒來計算,已經不是花錢,而是瘋狂燒錢…但此刻,對方鴻而言卻只是小事一樁:
以真氣護住鐘身…免得打碎了。
彈指勁力,隔空敲擊…免得真氣之間的碰撞,引起余波,炸出轟鳴,傷及無辜,出現死傷。
想當初,先天大妖一聲吼,都把人震得耳膜撕裂,七竅流血,一頭栽倒,陷入昏迷,甚至是當場喪命!
到如今,方鴻全力施為,這些湊熱鬧的人們全都活不成。
波及之廣…
傷害之高…
可怕程度…
幾乎是一場小型災難!
正因此。
方鴻以震勁敲打真氣壁,一方面避免造成意外事故。另一方面,鐘聲會更加厚重,悠遠,浩蕩,景象也變得美輪美奐,又璀璨又瑰麗,點點真氣蕩開,紫金流光濺射,夾雜著氣浪、音波、扭曲的冷冽空氣——高空之上形成了一圈又一圈相互疊加向外擴散的巨型光環。
光圈蔓延。
轟鳴席卷。
日出東方的晨曦也黯然失色。
噹!噹!噹!
鐘響九下,無遠弗屆,響徹方圓數十里,再加上絢爛奪目的光圈,可謂是百年難遇的盛況。
人前顯圣,根骨提高!
人前顯圣,根骨提高!
方鴻一算,九次敲鐘,總共激發了五次的人前顯圣。
他俯瞰下方,無數人一臉呆滯,震撼,驚嘆,膜拜,還有雙手合十,宛如上香一般的祈禱。
這一刻!
在場的大乾百姓徹底沸騰了!
無論平民,武人,哪里見過這么瑰麗的奇景?
要知道。
人們平時沒什么娛樂項目。
逢年過節,上京城會給各大府城發放少量煙花,府城再發給郡縣,用來趨吉避兇,壓根沒有多少…僅有縣衙附近看得見夜空煙花。
此時此刻,院試將開,科考鐘敲響。
此情此景,晨曦失色,一圈又一圈光環,向外擴散,高空翻涌,如天海漣漪一般。
沒有人能夠平靜。
引以為奇觀。
不敢高聲語。
恐驚天上人。
方鴻手托青銅鐘,輕飄飄落地,心中有些小驚喜:“是了,是了,人前顯圣的正確打開方式!”
“大乾百姓的生活,單調無趣。”
“無網絡,無電影動漫,完全是枯燥乏味的古代生活。”
“試問:”
“哪個真氣境武人愿意給平民百姓展示自己的真氣?”
按照傳統的觀念,有失身份,屈尊降貴。
且不論先天境界的真元真罡。
后天九層的真氣…絕大多數人一輩子難得一見…此方世界的人們不挑剔,震驚閾值底,人前顯圣并不難。
念及此處。
方鴻把青銅鐘歸于原位,朝著人群拱拱手,便走進文試場地。
書院門口。
幾個負責主持飛云縣科舉院試的武人們面面相覷。
“真氣還能這么用?”
“敲鐘還能這么敲?”
“挺有新意…”
“不可思議…”
“大場面,大氣派,我是萬萬做不到。”
“咦?陳大人他沒事吧,眼睛怎么有點紅…看來是科舉一開,陳大人感念此屆人才濟濟,留下了喜極而泣的淚水吧。”
裘縣令,縣尉施高虎,以及新官上任的縣丞傳音交流。
同時。
先天初境陳立陽嘴角抽搐,又懊惱又悔恨,暗暗抓狂:“以往院試開場的敲鐘儀式,我怎么全都讓給了書院的院長小張?這么絕妙的方式,我竟想不到,一百多年活到狗身上了!”
陳立陽眼角余光掃了一圈。
只見:
無數人面色激動,亢奮,崇拜,幾乎是全場鼎沸,但卻靜悄悄,沒有一絲一毫的喧嘩。
甚至有人閉上眼。
仿佛要把那一幕深深記住,烙印心底。
等到以后,上了年紀,講給子孫。
萬般皆下品,唯有武道高——練武有成的高人,隨手施為,塑造奇觀,超越想象。
“哼!”
看到人人靜默的場面。
看到那一雙雙飽含崇敬的目光。
陳立陽恨不得取而代之,成為萬民敬仰的焦點。
“哼!”
陳立陽心頭發酸,發苦,羨慕得快要瘋了:“下次,等下次科舉,我也要效仿方鴻!”
他,陳立陽,也不甘人后。
先天真元出,管你是什么顏色的真氣全都沒得比。
到那時…
一屆又一屆科舉…
長此以往,形成風俗,這將是飛云縣院試鼎鼎有名的奇景!
單是想一想,陳立陽握緊拳頭,就感到渾身發熱,戰栗,顫抖…那些年伏低做小,給人哭墳,圖什么呢?不就是為了高人一等,萬眾矚目,敬畏敬仰。
為此。
陳立陽來到郡縣,坐鎮縣衙。
但…這么多年了…陳立陽恍然醒悟,這才是自己苦苦追尋、真正的人生意義!
“唉。”
耳邊響起張博武的嘆息:“今年有了方鴻這么驚艷的開場儀式,以后我可怎么辦?”
珠玉在前。
木瀆在后。
就很尷尬。
正所謂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
眾人啞然失笑,仔細一想,確實如此。
“咳咳。”
裘縣令出言安慰,道:“方大人年紀輕輕,血氣方剛,人前顯貴,也很正常,你卻是上了年紀…百歲老翁穩重一點比較好,出風頭,沒必要,會顯得輕浮冒失,陳大人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呵呵。”
陳立陽似笑非笑,不予置評。
裘縣令催促:“行了,老張該你宣布開考了…附近百姓,不得吵鬧,擾亂科考秩序。”
“好。”
張博武上前一步,吐字開腔。
“退下,我來。”
陳立陽面無表情,背負雙手,一步步踏空而行,行走在無形階梯,火紅色真元纏繞周身如烈焰。
恍如一團火,冉冉升騰,照耀四方。
裘縣令等人面面相覷。
“今日,大乾科考開,諸位不得喧嘩!”
“郡縣院試,先文后武…武試由百姓監督,凡有舞弊者,以重罪論處…書院高懸武道秀才之銅榜,將由新科武秀才親筆題名!”
飛云書院。
人群如山亦如海。
武人,平民,乃至于好些武道秀才也來此觀禮。
“我的耳朵…有點疼。”
“那位身穿青色公服的大官怎么吼那么大聲,我們又不是聾子,都能聽得清楚嘛。”
“嘖嘖,那團火焰真好看,像是天上變戲法。”
百姓們竊竊低語。
“說起來。”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名揚郡縣的方氏抄書人,儀表堂堂,品貌非凡啊。”
“那可是上了皇旨的人物!”
“永盛帝親筆點名!”
“可惜,咱們縣城太小了,容不下這位絕世天才。”
武人們壓低聲音,悄聲議論。
“方大人親自敲鐘?”
“陳大人開口宣布院試規矩?”
武道秀才們驚嘆,這趟沒白來,也算是開眼界了。
同一時刻。
文試考場。
一張張近似公案的方桌擺放,配著小石凳。
方桌間隔一丈,錯落有致,整齊排序,上面標注著學子的具體姓名,放置兩根墨筆,一個墨臺,以及三張空白的宣紙。
一個個書院學子進入考場,依次落座。
氛圍倒是不緊張。
文試嘛,走個過場…真正的考驗在于武試。
方鴻座位位于最前方,左右兩側皆無人,后邊則是呂安喬。
“唔。”
方鴻回頭掃了眼,暗暗咂舌:“院試人數這么少…偌大考場,僅有四十多個人。”
后天七層,才十幾位,其余都是后天六層的境界。
顯然。
大部分考生都是陪跑湊數的。
方鴻看到朝陽武館之主,微微一怔,心中嘀咕:“我記得,這位武館之主連續參加好幾次院試,全都沒拿到武道秀才的功名。”
“這次又來了。”
“還有…那邊的角落,有個后天八層的考生?此前,在書院,不曾見過這個人。”
方鴻收回了視線,閉目等待。
考場之內,沒有火爐,溫度卻不低。
在座之人,最弱是后天六層,一個個氣血如爐,恍如熱浪,隱隱扭曲了考場內冷冽空氣。
很快。
主考官陳立陽走了進來,身邊跟著兩位副考官。
“肅靜!”
“發卷!”
陳立陽面色威嚴,肅穆,眸子銳利掃了圈,命令大吏們發卷,逐個分發下去。
這時。
裘縣令拿過一張文試的卷子,堆起笑臉,走向方鴻,擱在案上,在場的眾多考生都面色古怪。
別人都是縣衙大吏冷著臉分發試卷。
方鴻可倒好,縣令親自發。
待遇差的太多了。
完全是霄壤之別。
“答卷!”
“文試限時:一個時辰!”
陳立陽坐在上首,縱覽全場,命人點燃了用來計時的煙香。
文試考場靜悄悄。
最前方的座位上。
方鴻低頭,審視題目,面色變得很古怪:“生僻字,寫釋義…還有幾個選擇題,填空題…最后是論述大乾王朝的官場結構、武道常識,以及按照題目給出的事跡,出具縣衙公告,要求措辭夠淺顯,夠直白,通俗易懂。”
“沒有物理化。”
“歷史…政治…涉及到一些。”
方鴻動筆,手腕晃動,短短一會就寫完。
他好歹是抄書人。
寫字很快。
像這種文試題目,又很簡單,完全不用帶腦子。
少頃。
方鴻就提前交卷…一縷真氣憑空托起白紙黑字的試卷,呈在陳立陽面前的公案之上。
陳立陽傳音:“提前離場?”
“不。”
方鴻言簡意賅,坐在原位,靜候文試的結束。
見狀。
陳立陽松了口氣…文試期間,考生可提前交卷,卻不能提前離場,這是大乾科舉的明文規定。
若方鴻執意離去,就有些棘手。
他不好阻攔。
至于取消方鴻的科舉資格…陳立陽收起雜念,暗暗一嘆:“縱觀歷屆的科舉,主考官副考官加在一起,不夠考生一巴掌拍的,這也是開創先例,絕無僅有了。”
時間一點點流逝。
煙香燒了大半截。
考生們陸陸續續地交卷,安靜地坐在原位。
武試即將開始!
武試擂臺,就在外面,由武人臨時搭建,會有無數人旁觀,見證一位位武道秀才的誕生!
就在這時候。
一聲輕響。
似乎有墨筆掉在地上。
陳立陽眉頭一皺,睜開眼睛,臉色變了。
只見:
文試考場,靠窗一側,有考生面色痛苦,抱頭張嘴,發不出聲,氣血劇烈地波動,一根根黑發從根部開始轉化為晶瑩無瑕的白發。
無形的波動擴散,蔓延,醞釀大恐怖!
“邪魔!”
陳立陽大驚失色,低喝道:“所有人立刻離場!”
“武人化邪魔?”
方鴻扭頭,面露驚愕,那么簡單的題目,怎么會致人入魔,而且是一位后天七層內息境。
他催動洞真靈感。
一眼看去。
“這!”
方鴻豁然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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