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可嵐對方鴻很有好感。
不搶功勞,不求名利,他只想手刃妖族。
這點小要求,換誰也不會拒絕。
而且如今的世道…
路見不平,出手相助,這樣的人不多了…方鴻的純粹,仁義,令她忍不住嘆息。
大乾武人,盡皆如此,何懼那一方妖國?
十年之前,泉州之戰,不至于節節敗退。
她正想著,眸光微動,只聽裘縣令低聲咳嗽了兩下:“此人來得很及時,頗為巧合,疑點也多…他的刀,做工粗劣,尚未開鋒,連個刀鞘都沒有,是街邊鐵鋪打造出來的便宜貨色。”
后天四層的武人,都瞧不上這么廉價的鐵刀。
再一個,近身搏殺妖族,始終不催動真氣?
裘縣令拍了拍椅子扶手:“這人有問題。”
真氣,通常是無色透明。
通過某些手段,將其染色,能變成絢爛多彩的顏色——有些真氣境武人的真氣顏色,很另類,很獨特,一旦施展,就會被認出。
裘縣令認為,方鴻不催動真氣是擔心暴露身份!
聽完,姜可嵐搖頭:“我說了,別多事。此人戴著面具,不愿意暴露身份,或許有緣由,有苦衷,有什么不為人知的隱情…統統不重要,別去打擾他!”
“誅妖心切,就夠了。”
“你暗中調查,只會節外生枝。”
姜可嵐欣賞方鴻的行事風格。
左卿戰力,也有任性的資格。
隱居避世也好,不愿為大乾王朝效力也罷,她關心的是飛云縣到底還有多少妖族,妖孽,藏在何處?
右側上首,施高虎挺直腰背,坐姿顯得很嚴肅:“根據呂子棋書房的幾封信箋,以及青狼幫據點的贓物,真正的妖族不止四只,還有更多,不知去向。”
青狼幫已經滅門。
無論知情,不知情,滿門抄斬。
至于呂子棋,剝奪了七品官身的縣丞職位,斷四肢,廢武道,連同其妻妾子女和三族親屬,由某位下卿押運,送往府城誅妖司進行審問。
此外。
呂安喬協助誅妖,立功贖罪,逃過一劫。
“嘖…”
施高虎瞇起眼睛,他忍了呂子棋很多年,實在看不慣,才有了設局誣陷的計劃。
計劃成功是成功,但有些過頭,失控了。
正所謂拔出蘿卜帶出泥。
經過調查,呂子棋串通蒼州府某位大官,欲要把縣城西區變成妖窩。
這事兒,鬧大了。
蒼州府會有多少高官遭到罷黜,下牢獄,甚至殺頭?
施高虎壓下有些忐忑的心緒,當務之急,是協助姜可嵐追查妖物,速速結案,以免夜長夢多。
近幾日。
飛云縣人人自危。
呂子棋勾結妖族的事情敗露。
凡是與其有關的官吏富商,乃至于經常寵愛的勾欄女子,全都被拘拿審問…很多人急著撇清關系,四處打聽,求個門路,但給的好處再多,沒有人敢收。
同時。
姜可嵐帶著四五個下卿,以及縣衙的十幾個芝麻官,挨家挨戶,仔細盤查,掃蕩縣城西區的妖物。
短短兩三天,找出幾十頭妖氣入體的妖孽,當場擊斃,尸首焚燒干凈。
遺憾的是真正妖族暫未發現。
清晨霞光萬丈。
秋風習習。
院落里的大樹掉落幾片發黃的葉子。
“呼!”
方鴻輕吐一口氣,氣息悠長,無比熾烈。
由于那枚圣地神府大力丹,融入了先天元氣,他力量節節攀升的提高,宛若坐火箭,已從五萬鈞變成六萬鈞之力。
力量上漲。
增益氣血。
后天七層的內息,又是氣血和勁道的結合:“力量強橫,間接促進了內息的煉化效率,看來突破就在這幾天了。”
他的內息煉化了十之八九,就快要充盈全身。
內息之上,是為內氣,提煉人體的陽氣,貫通經脈游周身,具備了遠程攻擊的手段。
“后天八層很近了。”
方鴻站起身,渾身發出噼里啪啦的輕響。
剎那間,氣血一收,暴烈熾烈的氣勢完全內斂。
他披上花棉襖,推門而出,看見方夭邁動小短腿,跑來跑去的端碗,盛粥,脆生生喊道:“開飯啦,開飯啦!”
今天的早餐格外豐盛。
除了粥,還有面餅,雞蛋,以及類似豆腐腦的東西。
方鴻坐下來,笑瞇瞇問道:“你屬于甜黨咸黨?”
古里古怪的詞又來啦…方夭扶了扶額頭,道:“不甜不咸,我撒了一小把酸梅子粉。”
“酸黨?”
方鴻嘗了一口,閉上眼睛。
熱乎乎食物從喉嚨滑了進去,入嘴即化一般,嘴里變得清涼,胃部變得溫暖,很新奇的口感。
但這個味道…
他搓了搓牙…
見狀,方夭捏著衣角,有點小緊張地瞄著兄長。
她還是第一次買梅子粉。
像這種調料,以前在施府是大小姐的最愛,炎炎夏日,用來解暑,丫鬟們吃不到。
方夭眨了眨眼睛:“大兄,好吃嘛?”
天邊霞光照在了方鴻臉上,他沉吟一下,委婉道:“節食減肥的人會喜歡,一口就飽。”
“嘿嘿,嘿嘿。”
方夭哪里聽得懂,只當夸獎,背著小手,歪了歪頭,激動地臉蛋泛著紅潤之色。
那雙眼睛也瞇起,像彎月牙兒。
她坐了下來,又挪挪屁股,離兄長更近一些。
“蓁蓁呢。”
方鴻看了看緊閉的廂房木門,側耳傾聽方蓁蓁的心跳,很平穩,像在睡懶覺,偶爾還翻身哼唧:“蓁蓁怎么沒起床?”
“呃,昨天沒睡好…”
“失眠了?”
“嗯吶。”
“怎么回事兒,說說。”方鴻微不可查地皺起眉頭…他想起前世的教育案例,一下子心生警惕,孩子失眠可不是小事兒,得引起家長重視,不能粗心大意。
方夭小聲道:“沒,沒事兒。”
她支支吾吾,輕咬著下唇,似乎有難言之隱。
方鴻屈指敲了敲桌子:“怎么,在武館受委屈了?”
“零花錢不夠?”
“還是別的什么事?”
方鴻語氣低沉了幾分,頗有一些壓迫感,冷風都凝固不動,坐在旁邊的方夭縮起脖子,吞吞吐吐道:“是,是月事呀…”
方鴻恍然大悟。
算算兩個小丫頭的年紀,也該到青春期了。
他語氣關切,溫聲道:“讓蓁蓁多喝熱水。”
“嗯嗯。”方夭臉蛋通紅,根本抬不起頭,一聲不吭,悶頭吃飯,恨不得埋在碗里。
這種私密事,她難以啟齒。
她飛速吃完,跑回廚房,收拾碗筷之類的餐具。
幾日后。
飛云書院。
黃鳩領著方鴻走進白玉正門,辦理完書院學子的相關手續。
黃鳩一路念叨:“入學禮沒了,一切從簡…呂子棋那個禍害,窩藏妖族,搞得咱們縣城里人心惶惶…張院長跟著去搜查妖物,幾個內氣境教習也被征調,沒空舉辦入學禮,等這事過了,再給你補上。”
方鴻沒在意。
入學禮不辦更好。
他問道:“黃教習,明年飛云縣院試定在幾月份?”
大乾科考,從低到高依次是:院試,鄉試,會試殿試。
各個郡縣的院試時間不統一。
有的二月,有的四月,每次都不固定。
等到了府城鄉試,上京會試,才有著統一固定的時間安排。
黃鳩捋著胡須,笑呵呵道:“明年的院試應該還在三月初…這不是你應該關心的事情,跟我來,選一本武道練法,一本打法,領一盒丹藥以及書院學子服。”
方鴻摸了摸下巴。
當前,已是十一月中旬。
大乾科舉,郡縣院試,還有三個多月。
見方鴻面露遲疑之色,欲言又止的樣子,黃鳩沒有不耐煩:“你遇到什么難處了嗎,還是有什么要求,跟我說就行。”
方鴻:“有個問題想請教。”
黃鳩:“問吧。”
方鴻:“明年開春的科舉,我考個秀才功名不過分吧。”
黃鳩:“…”
方鴻沉吟了一下,道:“反正還有三個月,我努努力,用用心,每個月突破一層武道境界,挺合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