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面前年輕人的話,包子鋪老板楞了一下。
不過很快便反應過來,掀起蒸屜把里面剩余的四個豆沙包都拿了出來,笑道:“小伙子餓了吧,給,吃吧,不要錢”
饑餓已經讓楊兵顧不得許多了,接過包子狼吞虎咽了起來,拳頭大的豆沙包三兩口便咽下了肚。
包子鋪老板笑了笑,從旁邊的泡沫箱里又拿了一袋冰豆漿出來,說:“給,慢點吃,別噎著了”
“謝…謝謝”
楊兵接過豆漿,用牙咬開封口大口大口喝了起來。
見此一幕,包子鋪老板干脆說:“小伙子進來坐吧,外面曬人。”
“不…不用了。”
“沒事的。誰還沒個落難的時候啊…”老板笑容可掬的說著,然后把店門口這位年輕人拉進了店里。
不是老板樂善好施,也不是多么心地善良,主要是面前這個年輕人有些特別。
他在這邊開店好幾年了,遇到過的人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但是像這樣的年輕人還真不多見。
近一米八的身高,梳著板寸頭,皮膚黝黑,臉型堅毅,穿著一套已經漿洗發白的黑色迷彩服,腳上是一雙類似于勞保鞋的高邦大頭鞋,身材不說多么孔武有力,但是一雙蒲扇般的大手上卻是青筋畢露。
不說別的,這樣的體格隨便找個什么力氣活干干,也不至于淪落到餓肚子的地步,所以十有八九是遇到了突發情況。
只要不是真得騙吃騙喝,幾個包子一袋豆漿老板還是請得起的。
等楊兵幾個包子下肚后,老板才笑問道:“小伙子這是怎么啦?看你這樣子,應該是剛到鹿城吧。”
楊兵抹了一把額角細密的汗珠,點點頭說:“嗯,下火車的時候行李丟了。”
老板說:“那身份證還在不在了?”
楊兵說:“放在包里一塊丟了。”
老板說:“沒有身份證有些麻煩啊,找工作不好找。那你家在哪里啊?不行回去重新辦個身份證再來。”
楊兵說了個大西北的地名,老板說:“這么遠啊!”
老板說了句,想了想道:“要不這樣吧小伙子,我幫你問問,看哪個廠不要身份證的,你去做一段時間。然后等老家那邊身份證辦好了,你再換個工作。”
楊兵“嗯”了一聲,“謝謝老板了”
“不用客氣,出門在外誰還沒個難處啊。”
老板想了想,干脆好人做到底,說:“這么滴,晚上要是沒地方睡了,你就住我店里,閣樓上還有個鋪場。就是有些熱…”
市中心老商廈。
關秋和關優優兩人正在吃刨冰,旁邊凳子上還放了一些購物袋。
這些都是關優優買的。
她幫香薰燭苑推銷蠟燭,現在平均每個月提成都有5000。
“姐,你有多少私房錢了?”
“不告訴你。”
“看你那小氣的樣,我又不跟你要,你怕什么啊。”
關優優“滋溜滋溜”嘬著吸管,擠眉弄眼朝他笑道:“不怕我也不告訴你。”
關秋就換了話題,詢問起關優優個人感情問題。
關優優說:“學校里那些男生,一個個要么自我感覺良好,要么太幼稚,不是我的菜。”
關秋笑說:“要不我幫你介紹一個怎么樣?”
關優優斜乜了他一眼,一雙漂亮的眼眸里滿是警惕之色,“你想干嘛?”
關秋嘿嘿笑道:“什么干嘛。幫你找個好人家啊!青春轉眼即逝,趁著現在還沒長殘,趕緊兜售出去才是正道。”
關優優目露殺氣的看著他,“信不信我晚上回去跟媽說,你在外面有七八個相好的?”
關秋:“…你別冤枉我啊,哪有那么多。”
關優優撇撇好看的唇角,“你個花心大蘿卜,要不是我弟的話,我非拿刀劈了你。”
關秋剛想說話,余光看到西面電梯那邊有人在拉拉扯扯,于是便轉頭看了過去。
一個穿著深藍色職業夏裝的女人,正和一個抱著小孩的男人爭吵著,而且已經開始發生肢體接觸了。
關秋覺得那個背對著他的女人身影有些熟悉,再細細一看,可不就是67同城財務總監陳柒嘛。
他立刻放下手里刨冰杯走了過去。
“你干嘛去啊…”后面關優優喊了聲。
電梯口的兩人已經開始拉扯了起來,而且說話聲也是越來越大。
“我告訴你魏永華,你別跟我這胡攪蠻纏。法院把女兒判給了我,你父母沒有經過我的允許,憑什么擅自接走我女兒。”
“判了又能怎么樣,她是我的女兒,我爸媽想什么時候看就什么時候看。”
“把女兒還給我…”
“就不還…”
“嗚嗚嗚…媽媽…”
關秋走過來說道:“陳姐,什么情況啊?”
陳柒一看是關秋,抹了把快要滴落的淚水,強顏歡笑說:“沒什么…”
關秋已經大概知道什么情況了,轉頭朝梳著小分頭的青年男人說:“這位先生,有什么事大家私下協商解決,你這樣在大庭廣眾下鬧影響不好。”
小分頭…也就是魏永華,神色不善的看著關秋說:“你TM算老幾啊,我家的事要你管?”
不等關秋說話,陳柒上前氣憤說:“魏永華你嘴巴放干凈點,這里不是你家,沒人摜你那臭毛病。”
魏永華嗤笑道:“喲,罵你小白臉你心疼啦?這才幾天啊,這塊快就勾搭上了,怪不得要跟我離婚呢,原來外面早有人了啊。”
“魏永華你個王八蛋,少在那里血口噴人…”陳柒氣得要上去廝打。
關秋趕緊拉住她,“陳姐消消氣,孩子在呢…”
關秋拽住陳柒后,把她交給跟過來的關優優,然后走到陳柒前夫旁邊,抓住他的胳膊使勁一捏。
“啊…”魏永華疼得齜牙咧嘴,緊緊抱著的雙手也松開了。
關秋順勢摟住他懷里的寶寶,轉身交到陳柒手里。
“CNMD…把孩子還給我…”
關秋擋住小寶寶的視線,然后一把掐住魏永華的脖子,冷聲道:“要不是看你女兒面子上,大嘴巴抽死你。”
魏永華還要叫喚,那邊商場保安過來了,把雙方給分開了。
魏永華臨走前罵罵咧咧道:“我告訴你陳柒,這件事沒完…”
等魏永華走掉后,陳柒抱著孩子說道:“謝謝你啊”
關秋說:“沒事。你住在哪里啊,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就住在附近…”
見陳柒一副有口難言的樣子,關優優很有眼力勁的拿著車鑰匙走了。
等關優優離開后,關秋朝東面的飲品店示意了一下,說:“走,過去坐坐吧。”
關秋一直想跟陳柒聊聊。
財務主管可是要害職位,一般人他也信不過,而且里面還涉及到一些不能放到桌面上說的避稅問題。
陳柒是吳香君找過來的,人品已經經過考驗,另外業務水平也很高。除了是高級會計師外,還是注冊會計師。
注冊會計師,這個是很有難度的,要考六科:《會計》、《稅法》、《審計》、《經濟法》、《財務管理》、《公司戰略與風險管理》,六門全過后還有一門綜合。
要求五年內全部過完才有效。
注冊會計師是中國會計行業內最難的考試,2004年全國注冊會計師,只有不到50000人。
這樣的人才,他不想就這么辭退。
關秋幫陳柒點了杯冷飲。
等冷飲上來后,陳柒沉默了好一會,然后緩緩講了起來。
其實夫妻離婚大概也就那么幾件事,要么夫妻一方出軌,要么老婆嫌棄老公沒本事。
陳柒老公就是前者,七年之癢到了,加上那段時間陳柒一直忙著考試,夫妻倆交流很少,等陳柒考完試發現,小三已經爬上她的床了。
接下來就是離婚了。
因為男方過錯在先,孩子判給了陳柒,在夫妻共同財產上也做了很大的讓步。
不過就在這段時間里,陳柒前夫生意失敗,小三自然也離開了他,于是就過來找陳柒復婚。陳柒不同意,前夫就一直用小孩作為籌碼來騷擾她。
這種家務事關秋也不知道怎么說,問:“那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陳柒搖搖頭說:“不知道,過一天是一天吧。心累!”
想到了公司那邊,陳柒說:“我這樣的情況實在不適合再繼續當財務總監了,回頭我幫你再找個。”
關秋考慮了一下說:“再做一段時間吧,如果實在不行的話,到時候再說。”
接下來兩個人又聊了一會,一塊離開了商廈。
目送陳柒母女倆背影消失在街角,關秋有些無奈。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話真是一點不假。
坐了半天的長途車,又到市里面逛了半天街,回來路上關優優躺在后座上睡著了,經過觀湖嘉苑西門包子鋪時,關秋喊了好幾聲都沒起來,他只好自己下車去買包子。
“老板,來一籠肉包子、再來一籠菜包子。”
“好勒”老板笑呵呵的幫關秋撿拾好包子遞過去。
關秋把錢給老板,順便遞了根煙給他,然后一看還剩半包,干脆全給老板了。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去年這位老板賒了一頓早飯給他,后來他就成了這里的老主顧,
包子鋪老板眉開眼笑,“關老板太客氣了”
關秋笑了笑,說了句“走了”,轉身離開。
等車子開進小區后,包子鋪老板轉身朝店里的楊兵笑說:“你知不知道,這位關老板可是個傳奇人物,人家去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