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看房耽誤了點時間,到家時已經快一點了。
等車子停到小院門口時,透過擋風玻璃可以看到,關家小院里來了很多人,所有人都是一副笑盈盈的樣子,關秋母親高慧云臉上更是喜氣洋洋。
“來來來,大家吃糖…”
關秋下車后喊道:“媽”
關媽媽走過來笑道:“關秋你回來啦,正好,快來見見你王姨。”
關秋心里納罕。
等進屋后,堂屋方桌旁坐了個胖胖的短發婦女,正在抽煙,右手腕上戴著個不知是銅是金的大手鐲,在日光燈下閃閃發光。
“玉珍啊,這就是我兒子關秋…”
“關秋快叫人啊…”
“呃…王姨好。”關秋叫了聲,心里思索著對方的身份,可是始終都沒想起來。
“王姨”站起來仔細打量了番關秋,那眼神就跟豬販子挑出欄的肥豬一樣,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著,然后臉上迅速露出燦爛的笑容,“高老師,你家兒子長的真是沒話說,就這個模子,女方肯定沒話說。”
“女…女方?”關秋迅速反應過來,面前這個王姨是媒婆。
可…可是他這剛到家,怎么說媒的人就來了?
“媽,你聽我說…”
關媽媽正開心,哪有功夫搭理他,拽著媒婆的胳膊笑呵呵說:“那就這么說定了。”
“行,這件事包在我身上。小關六號走,正好年前讓他們相處兩天,要是能定下來的話那就更好了…”
關秋一聽連忙進西屋找關優優,可是沒找到。
然后關上房門打電話給她。
電話剛接通關秋便暴怒道:“你人呢?”
電話里,關優優不甘示弱道:“二球你吃槍藥啦,吼什么吼啊!”
關秋壓抑著嗓子說:“媽給我說媒你怎么沒打電話通知我?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啊!”
“什么,說媒?我不知道啊,我在楚瑜家玩呢。”頓了一下關優優驚呼道:“你趕緊跟媽說啊,讓她快回了。”
關秋無語至極,掛斷電話拉開門走了出去。
院門口,關媽媽正在跟左鄰右舍談論呢。
其中一個鄰居家的小兒子看到關秋了,走過來一臉羨慕嫉妒恨的說:“關秋你現在是真發財了,連副鎮長家都上門提親,以后可別忘了我們啊。”
關秋:“…副鎮長?誰啊?”
“劉江鵬啊!就是大貴家那個遠房二姨夫。”
“啊…”關秋聽的目瞪口呆。
大貴家那個二姨夫,07年前后升到市里一個實權部門的二把手,然后就瘋狂摟錢,三年時間弄了上千萬。聽說抄家時,床鋪底下堆了幾百萬現金。
至于他那個女兒,前世見過一面。
怎么說呢,長得不算丑,但看人時總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樣子。知道的她爸爸是小科長,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部長呢。
等媒婆走后,關秋立馬把她媽拉到西屋里。
“媽,我昨晚忘記跟你說了,我有女朋友。”
關媽媽驚訝道:“什么,你有女朋友了?”
為了徹底絕了老媽給他找配偶的心思,關秋說:“對啊,而且已經同居了。”
關媽媽:“…那你怎么不早說啊?”
關秋郁悶道:“我本來打算今天跟您說的,可這不是去買東西的嘛,哪知道您速度這么快啊。”
關媽媽也是哭笑不得,“我哪知道啊。早上大貴他媽跟我提了一嘴,我當時就應承了兩句,誰知道人家吃過飯就來了。”
新年里不能說媒,那樣不吉利,都是趕在年三十前。
包括借錢啊、還債、要賬啊都是一樣。
這些民間風俗,全國都是大同小異。
關秋苦笑道:“媽,您趕緊給回了,您兒媳婦的事不用您操心。”
關媽媽連連搖頭,“這哪行。不管怎么說都是媽請人家幫忙說親的,現在人家答應了,媽要是再給回了,以后還怎么見人啊?”
關秋問:“那媽你說怎么辦啊?”
關媽媽想了想說:“要么這樣,遲一點你跟人家姑娘見一面,然后就跟媒婆說不合適,行嗎?”
關秋一想也只能這樣了。“哎,真是沒事找事。”
隨后關媽媽便盤問起那個跟兒子“同居”女孩的家庭情況。
等關優優回來后,姐弟倆折燒紙錢,然后關秋去上墳燒壓歲錢,關優優留在家里貼對聯。
關家人丁稀薄,他爺爺兄弟倆,大爺爺早年參加抗日戰爭去世的早,沒有留下香火,而他爺爺這一脈也只有一兒一女。
他爸去世的早,大姑遠嫁他鄉,基本也斷了聯系。
而他母親那頭雖然也有幾個親屬,但平時走動的少,除了生老病死,基本上也就是各過各的日子。
回來后天已經擦黑了,關媽媽拉著他說:“快去收拾一下,人家姑娘約你在市里的咖啡屋見面。”
關秋說:“都不打算處要收拾干嘛,就這樣唄。”
關媽媽一想也是,便說:“那你快去吧。記得說話不要太沖啊,鄉里鄉親的,低頭不見抬頭見。”
“知道了”
關秋開車去了市里。
半個小時后,城東“燈火闌珊”咖啡屋。
這個咖啡屋名字在2000年初非常普遍,幾乎每個城市都有叫這個名字的咖啡屋。
因為這時候咖啡屋還算是個新鮮事物,喝咖啡也是件很高雅的事情,自然,店名也要取的詩意一些。
橘黃色的燈光下,佳人聽著悠揚的薩克斯曲,品著醇厚的卡布奇諾,靜靜的等候著心目中的那個“他”。
燈火闌珊,驀然回首,四目交接,會心一笑,簡直如詩如畫。
“先生您好,歡迎光臨燈火闌珊!請問您幾位?”
“找人的。”
今年是年三十,這個點都在家吃飯呢,咖啡屋里冷冷清清,關秋在一樓大廳轉了圈沒發現人,然后又到二樓看了看,還是沒找到,然后便打電話給對方。
那邊說正在路上。
不得已,關秋只好在樓上找了個位置坐下,順便點了杯咖啡,坐下來跟方秀煲電話粥。
那邊已經開吃晚飯了,電話里人聲鼎沸,非常熱鬧。
方秀奶奶、姑姑、姑父、方巧以及什么老姨奶的挨個跟他通話,關秋一張臉都快笑麻了。
最后方秀拿著電話去了個安靜的地方,開心道:“你在干嘛呢?”
關秋呵呵笑道:“正在跟人相親。”
方秀“啊”了一聲,“真得啊?”
關秋郁悶說:“真得,我現在就在咖啡屋呢…”
等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后,方秀咯咯笑個不停,兩人又說了會情話便掛斷了電話。
就在這時那個劉副鎮長的女兒劉佳佳來了。
樓梯口響起嘈雜的腳步聲。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
足足上來6個年輕人,兩男四女,領頭穿著紅色羽絨衛衣、雙手插兜的女生,正是劉佳佳。
一米六的個子,留著深棕色的齊耳短發,皮膚還算白皙,身材還算湊合,勉勉強強打個60分吧。
關秋站起來伸手說:“你好,我是關秋。”
劉佳佳瞥瞥他伸出來的手,道:“行了,坐吧。”
關秋很自然的放下手,坐回了位置上。
劉佳佳朝她那幫朋友嘻嘻笑道:“大家隨便坐,喝什么吃什么自己點,不需要客氣。”
“哈哈,反正又不是你買單,有什么好客氣的…”眾人嘻嘻哈哈說笑著,在關秋旁邊的座位坐下。
劉佳佳大大咧咧坐到關秋對面,仔細打量了一番,長得還行。
等咖啡上來后開門見山說:“實話跟你說,我根本就沒打算來相親,是我媽非逼我來的!”
關秋一聽差點沒蹦起來,真是太好了,“行,我了解了。要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說著關秋就打算走人。
“我話沒說完呢,你急什么啊”
劉佳佳狠狠瞪了他一眼,接著說:“雖然我暫時還沒打算結婚呢,不過看你條件這么好,咱們處著試試也行。”
“不…”
關秋話還沒出口呢,劉佳佳便打斷說:“不過有幾個條件,第一,每個月給我2…3000塊零花錢;
第二,結婚前你不許碰我;
第三,我不會跟你去蘇南;
第四…”
關秋:“…我哪有錢啊。”
要不是大過年的,關秋真要罵娘了。
一個月給你3000塊,你TM不給日就算了,還要留在鳳臺給我戴綠帽子,當我是接盤俠呢?
有這錢我還不如去包個大學生呢。
劉佳佳奇怪道:“你不是開公司嘛,怎么會沒錢?”
關秋說:“我那小公司就三五個人。”
劉佳佳說:“嘁,你蒙誰呢,三五個人你開奧迪?我爸不過才開桑塔納而已。”
關秋說:“那車是我朋友的,我過年開回來撐場子的。”
劉佳佳不死心道:“真的假的?”
關秋說:“真的。”
旁邊座位上一幫人頓時哈哈大笑,“原來是個空心大佬管。佳佳,這下你的如意算盤落空嘍。”
“是啊,虧你媽還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無呢。”
“嘻嘻,你們也真是的,人家裝一下不行啊。”
劉佳佳被一幫朋友笑得有些惱羞成怒,氣急之下口不擇言道:“你TM沒錢裝什么裝啊,害得本姑娘大老遠跑過來。”
關秋翻了個白眼,“你以為我想來啊?”
劉佳佳被他的表情語氣弄火了,“我警告你,你少跟我裝相。要不是看在今天年三十的份上,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說完劉佳佳也懶得搭理他了,起身對著一幫看熱鬧的朋友道:“走走走,唱歌去。真晦氣”
關秋也沒計較,甚至還松了口氣,招手道:“買單。”
服務員過來微笑道:“先生您好,一共消費800元。”
關秋驚訝說:“我們就幾杯咖啡小吃,你跟我要800?”
服務員說:“不好意思先生,您朋友拿了一條軟中。”
本來他都沒打算計較那么多,只要對付過去就行,哪知道對方真把他當冤大頭宰了。關秋不等服務員繼續往下說,斬釘截鐵道:“我不認識他們,你趕快去追。”
服務員一聽趕忙跑下樓,正好在大門口攔住劉佳佳一行人。
關秋下來后在前臺把兩杯咖啡錢結掉,隨后看也沒看那幫人,出門后駕車揚長而去…